闻到烤鸡的香味儿,清歌才意识到自己竟已是饥肠辘辘,先撕了只鸡腿塞给旁边的小翠――神奇的是,小翠身上竟没有一点儿伤,只是明显的受了什么刺激,已经是傻了的!
从自己刚才和无名的谈话里,清歌理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大致明白了后来发生的事。原来石头落下的那一刻,清歌绝望的抬头时,无名认出了下面的人是清歌,当即飞身而下,朝那石头横拍了一掌,然后携起清歌和被清歌揽在怀里的小翠飞出洞口,那巨石在撞折了旁边的大树之后,又快速滚落下来!
清歌倒是没被石头砸着,却没想到刚站好就被树枝挂着甩到了一边,竟是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看外面仍是黑沉沉的样子,难道天还没亮?也不知其他人都到那里去了?好在自己嘱咐莲生哥哥不让若尘知道自己到山上来了,不然,若尘还不得担心死!看天也快亮了,等天明了,自己一定要赶紧赶回去!
可清歌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昏过去时伤势本就很重,又每天里被无名抓着抛来抛去,无疑是伤上加伤,现在终于醒来,却也已是三天之后了!江家屯子那里,江清歌早已是一个死去的人了!
51此心安处是吾乡(二十九) 。。。
轩敞的江家大院里停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那口棺材硕大无比,竟是足有两米宽!但看这口棺材,恐怕没有人会想到里面不过是放了件衣服罢了。
看着那执了刷子又在一遍一遍仔细上漆的身穿白衣的高大男子,莲生眼里的泪又涌了上来。
“若尘,该吃饭了。”
那只手顿了一下,默默放下刷子,端起碗大口的喝下,然后又拿起刷子,静静的来到棺材旁。
不过几天,若尘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走过了漫长的一生,竟是一身的风霜,那双眸子也是死气沉沉。
“若尘――”莲生强忍了泪轻唤,“去泉州报信的人估计已经到了,府里应该很快就会来人。你还是休息下,明天,有得你累的。”
那个白色人影却是恍若未觉。
莲生痴痴的站了会儿,只得收拾了碗筷离开。
从山上回来,若尘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仍是不哭也不笑。可正是这没反应,却让莲生内心更是惊惧不安。还有那口棺材,是若尘亲手做的,可哪有人家的棺材做的这么大的?!
莲生慢慢蹲□,抱住静静坐在一旁的小竹,“小竹,小竹――”泪水终于汩汩落下。
怀里的小身子动了一下,伸出双臂,小心的护住面前的三个小人儿――清歌临走时送给小竹的小小竹,小清歌,小若尘??????
“咚咚咚――”外面突然响起了杂乱的敲门声,莲生抹了泪,忙上前打开,却不防外面哗啦啦闯了几个差官打扮的女子进来。
“萧若尘呢?萧若尘在哪儿?”为首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女子,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正是那个张荣。
莲生慌张的上前拦住,“几位大人有什么事吗?”
“嗯,你是萧若尘?”看莲生相貌姣好,后面的王主事眼前一亮,真没想到这山旮旯里还有这样的美人,这样想着,语气就缓和多了。
“若尘,若尘是我弟弟,几位大人找我弟弟可是有事?”莲生大着胆子应道,眼睛却不由的往正屋的那个大棺材看了看。
几个人顺着莲生的眼睛看去,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好大的一口棺材,待看到木呆呆的若尘,愣了一下,又反映过来。
“你们家死人了?那个人是你弟弟?”王主事有些不可置信,不会这么倒霉吧,这家主人也被野人给杀了?自己还想着能不能弄点儿油水,现在看来,还真是晦气!可又有些惊恐,那野人,真有这么可怕吗?
“咳咳――”王主事假意咳嗽了下,
一旁的张荣马上明白了主事的意思,腆着肚上前吼道,“萧若尘,还不出来拜见主事大人?”
若尘却是没听到相仿,依然不紧不慢的刷着棺材。
怕若尘吃亏,莲生忙解释,“大人原谅,实在是我家妹妹新丧,弟弟心里难过,并不是有意怠慢上官。”
看莲生梨花带雨的样子,王主事不由心痒难耐,上前一步拉住莲生的手,“小哥莫慌,莫慌――”
莲生一惊,猛地推了王主事一把,“大人,你干什么?”
王主事猝不及防,一下被推了个趔趄,登时恼羞成怒,“啪”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贱人,你敢推我?”
莲生被打的一下歪倒在地,右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
看主事发怒,其他人不敢怠慢,上前一把按住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莲生。张荣哼了一声,抬脚朝棺材狠狠的踹过去,“萧若尘,快滚出――”
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子忽然一轻,只觉仿佛腾云驾雾一样“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院外顿时传来张荣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若尘!”没想到若尘这样冲动,莲生吓了一跳。
没想到区区一个男子,竟如此狂妄,敢对抗上官!王主事气得脸上的肉都哆嗦了,指着萧若尘吼道:“还反了你了!竟敢袭击官差,真是找死!”
对其他衙役吩咐道:“抓起来,把他给我抓起来!”一回头,看到静静坐在一旁的小竹,又加了句,“还有这个小兔崽子,全给我抓到县衙去!”
几个差役轰然应了一声,便凶神恶煞般的朝若尘扑了过来。
若尘眼睛仍是抬也不抬,两手却不住伸出,一手一个跟下饺子一样把几个扑上来的差役全都丢到了院外,扶起倒在地上的莲生,把他和小竹一起护在身后。
王主事已经吓傻了,转眼间,自己带来的那些差役就全被丢了出去,偌大的院子里竟是只剩下自己光杆司令一个!
“你,你想干嘛?敢动我一下,我就――”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已经伸了过来。王主事“啊”的惨叫一声,也和她那些手下一样来了个就地十八滚!
外面顿时一片鬼哭狼嚎声。
“好好好!萧若尘,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明县令大人,我一定让你悔不当初!”说着,顾不得自己鼻青脸肿,爬起来就跑。
“若尘――”莲生惊慌的抱起小竹,“明天他们还会再来,怎么办?”
“清歌说,敢欺负我们的人,只要是打得过的,就打的她找不到北;打不过的,清歌会,阴死她――”若尘喃喃着,又拿起小刷子。
莲生身子一晃,傻弟弟,清歌没了啊!要是那人把县令大人请过来,又哪里找清歌去阴死人家……清歌不在了,也不知秋雁什么时候回来……
虽是江府大门都没能进,可好歹礼物算送出去了。江秋雁现在是无事一身轻。看看身后按清歌嘱托的买的一大堆东西,秋雁乐的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明天去锦绣坊取了衣服,自己就可以走了。想起自己那天定做衣服时,一听说每套衣服最少价钱一百两,自己差点儿扭头就跑;可又想起清歌一再嘱咐,只许做最好的,不许那么小家子气,自己终于哆嗦着说要订十二套――本来是十六套的,家里四个人每人四套,可一听那么贵的价钱,秋雁又不舍得了,便自作主张把自己的四套给减了半――可即使这样,那锦绣坊老板还是很吓了一跳,不敢相信的来回打量秋雁,一直到秋雁把银票拍过去,才确信自己没有被耍着玩儿!
秋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再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这样风光的时候!
对了!明天还得再买些好玩的和好吃的东西――
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清歌了!明明是个女人,却也忒心细了些!本来嘛,女人负责在外挣银子,男人就在家打理家务,如何安排那些吃的用的,本就是男人的事!可清歌却婆妈的紧,不但要求自己去最好的作坊定做衣服,还特地嘱咐自己,一定不许忘了买小玩意儿和各种精美的零食点心!
小玩意儿吧,自己能理解,哄小竹高兴,可让买那么多零食做什么?要真是想讨好若尘他们,还不如买些精美的首饰送上去!自己真是怀疑,说不好让买零食,是这丫头自己嘴馋了想吃!
不过,谁让人家是挣钱的姑奶奶的!让咱怎么花,咱就怎么花好了!
第二天,秋雁起了个大早,招呼车把式套好马车就赶紧上路了。
“吁――”车猛地一顿,正躺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的秋雁脑袋“碰”的一声就撞到了车厢上,不由很是恼火,“喂,老张,你咋赶得车啊?”
“对不住啊秀才,那人跑的太快了,马受了点儿惊!”车把式赶紧道歉,狠狠的冲着远去的马匹吐了口唾沫,“他爷爷的,这青天白日的跑这么快做什么?跟赶丧似的!”
秋雁探了头,只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马上的女人很快便没了踪影,看方向,应该是往泉州城里去的。
秋雁哼了声,又懒洋洋的躺会车厢里。却绝没有想到,刚才那个马上的骑士,不是别人,却是自己的堂妹江秋红。
里长病倒了,可几个长老却知道,江清歌一死,无论江府是不是把她给赶出来了,都得赶紧派人报信!屯子里虽远离人世,可也绝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江家身为泉州唯一的一家治玉贵家,在这泉州地面上自有其至高无上的威势。那江清歌自己没出息被赶出来是一回事儿,就是穷死被欺负死也不管屯子里的事!可现在,江清歌却是为了救人死在深山里,况且,还是死的这么惨!
虽然江家一再扬言和江清歌断绝关系,早不承认她是江家女儿,可那是江清歌还活着,要是真死了,谁知道又会怎么样呢?就怕江家为了堵别人的口迁怒到自己等人身上!要是江家真怪罪下来,到时候可是谁都担待不起!大家商量的结果,还是赶紧派人通知,最不济,不能让江家怪罪到自己头上,弄好的话,说不定江家还会派人来协助追捕那个野人!
因为江秋红是秋雁的堂妹,而秋雁这一段时间来又和江清歌关系很好,几位长老商量了下,就把这报丧的差使交给了江秋红。
江秋红虽满心的不愿意,可也不敢违拗,便只得赶往泉州。
“吁――”看看前面已是江府,江秋红忙飞身下马,拉着马就来到门房。
“各位大姐,我叫江秋红,是从江家屯子来的,有急事求见江夫人。”顾不得擦汗,秋红忙上前道。
门房值班的正好是昨天刚被责罚过的那位,一听说又是从江家屯子来的,眼都要红了:“什么江家屯子,滚!”
“大姐!劳烦通报一下,在下真有急事,是关于清歌小姐的――”秋红恳求道。
“什么狗屁急事!是不是那女人死了?死了的话我就给你通报!没死的话赶紧滚!”门房一把推开江秋红。
“大姐!求您去通报一下吧!清歌小姐,真的,不在了――”秋红低声下气的央求。
话还没说完,江府大门却“哐当”一声被关上,紧接着一声嗤笑声传来,“死透了再说!爷爷的,每天花样百出,连诈死都弄出来了!”
“大姐――”再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秋红一下子傻了眼。
眼看着天已过午,那两扇大门却始终紧闭,无论自己怎么敲也敲不开。即使自己平时也不待见那江清歌,秋红此时也不由觉得这江府中人实在太过冷血!
52此心安处是吾乡(三十) 。。。
带了一大车子东西回来,秋雁颇有些衣锦还乡的感觉,竟是连别人怪异的目光都没注意到。
“清歌,我回来了――”秋雁兴冲冲的推开院子赶着马车就进了院子,“小竹,快出来,看姐姐给你带了――”
入目忽然看到停在院落里的那个黑漆漆的棺材,秋雁手里高高举起的风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自己走时还都好好的,怎么不过几天时间,屋里就停了口棺材?难道是莲生……
听到院子里腾腾腾的脚步声,若尘仍是头都没抬,仍是仔细的一点点的擦拭着棺材。
“若尘,到底,发生,发生什么事了?”秋雁几乎连脚都挪不动了,心里惊恐至极。一遍遍对自己说着,不会的,不会的,老天不会这么残忍的,“莲生――”
“秋雁,你,回来了?”厢房的门忽然打开,莲生噙着泪,呆呆的看着院里的人。
秋雁震惊的扭头,看到倚着门框不停流泪的莲生,小跑着冲了过去,再没有往日的顾忌,一把把莲生搂到怀里:“莲生,你没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秋,秋雁――”莲生已是泪落如雨,伏在秋雁的怀里怀里痛哭不已,“秋雁,清歌,清歌不在了!”
正咧了嘴呵呵笑着的秋雁一下傻在了那里,清歌?那棺材是,清歌的?!
“哐当――”大门却在此时被人给踹开,随着一阵咚咚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