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要死!我要胤禛!胤禛救我!胤禛救我!
有人抓住我:“睁开眼!睁开眼!”
我拼命睁眼,眼前的一切都是血红血红的。我的额头一跳一跳的疼,我的头要爆炸了!
是谁在大叫:“滚出去!”
是谁按住我的头?
是谁!是谁!
去找胤禛!我要胤禛!
我被人大力的摇晃,我听见有人说:“我是胤禛。我在这里。”
满眼的血色,漫天的刺痛,无尽的锣鼓,我大力的叫嚷。
重物劈中我,血色迷雾化为灰烬。
再次睁眼的时候,仍然觉得疼痛。
“醒了么?肚子饿么?”
我疲惫的看向这位主子。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他好像很愉悦的样子,他对我说:“我是胤禛。”
他是胤禛?
胤禛是他?我记得胤禛是老四,他是十四不是吗?
他扶我坐起来。
然后拿来纸笔写了两个字给我看“胤祯”。
“胤祯。”他念给我听。然后他低头,寻找我的眼睛,“有人让你来找我的,对吗?”
他微笑的看着我。
神仙并没有写字给我看,难道一直是我理解错了。神仙叫我找的人是他?
“胤祯。”我迟疑的念他的名字,“神……”
我想说出我的疑问,但是大口的甜水涌上我的喉咙。胤祯急忙拿手绢捂住我的嘴:“别说话,别说话。”
不可以说出我的来处?不可以说出我的秘密?
一说便吐血?
被子上面染了鲜血,我的衣服上面也都是血。
“从今往后我来护你,从前的事再不要提了。”胤祯替我擦了血。“你且躺下。”
他放下帐帘,然后命屋外的仆人送来洗澡的热水。
胤祯说道:“你们仔细伺候着。爷过会再来。”
两名婢女挂好帐帘。
我穿好鞋正要站立,却发现双腿无力。
两个人道一声:“得罪姑娘了。”扶我起身,替我除去衣物,然后将我搀进木桶。
“姑娘可要洗头?”
我轻声道:“有劳了。”
有人替我解开额头上扎着的白布,难道我的头受了伤。我试探的摸摸额头,皮肉俱在,没有伤口。
“有点冷。麻烦替我换衣服。”
两人快速的替我擦干净,换上衣服,衣服仍旧是旗装。
一人替我擦头发,另一人去门外唤了四个婢女进来。一行人将澡桶撤了,又换了床单被褥。
我的头仍然晕,双手与双腿被热水一泡更加无力。
但眼睛仍能看见她们捧着脏床单出去时脸上的暧昧。
我心中苦笑。如果我告诉她们那不过是我吐的血,并不是受了她们主子爷宠幸,她们会不会以为我发神经?
“姑娘的头发要挽起来吗?”
“不用。”
“姑娘想吃点什么?”
“给我一碗粥。”
“贝子爷吩咐过了,奴婢们准备了燕窝还有冰糖莲子,不如都呈上来,姑娘看哪样合口,可好?”
我点头。
都退了出去。
我捧了烛台,强撑着走近铜镜。
铜镜里面,我的面孔没有一丝伤口。那我的额头为什么还是有点疼?
门被推开。
胤祯看见我,笑了:“清丽可人,要照镜子问我便是了。”
他温柔的接过我手中的烛台,伸手欲扶我,却终究没有碰我,只是说道:“来,坐着歇着。一会儿有吃的。肚子可饿了?”
我坐到桌子旁边,撑着头。
他的手指触及我的额头,只一下,然后迅速看我。
我也看看他。
胤祯微笑的握着我的手:“心口还疼吗?还要吐血吗?”
我说:“大约不会吐了吧。”
胤祯看牢我的面孔,温柔的笑:“苏小曼。”
“奴婢在。”我强撑着起身给他行礼。
胤祯搂我起身,又松开,然后笑:“再不准自称奴婢,从此我是你的胤祯,你是我的小曼。”
他的笑容清晰而真实,胤祯终于来了,从此苏小曼便可高枕无忧了?
烛光摇曳,胤祯?真的是胤祯?
梦里不知身是客
胤祯照料我睡下便去桌边看书。
我的头很晕,很快便睡着了。
然后再次看见那个神仙,我与他之间照旧隔着一层纱,我想问他话,可是怎样也开不了口。他也很着急,他奋力的冲向纱,然后又弹回去,我只隐隐听见他说:“错了。”
我着急的去拉那层纱,被巨大的力量反弹开去。我的胸口一窒,醒了过来,张口就是一口血。
血呛了口鼻,我爬起身,趴在床边干呕。
胤祯惊慌失措,给我拍背:“小曼,小曼。”
我咳了半天缓过气来,哑着嗓子说道:“给我纸。”
胤祯跑去柜子上抓了一把细纸给我,我把鼻子嘴巴擦干净了,对他说:“想喝水。”
他倒了一茶盏水给我,忽然又拿走:“都凉了,我叫人换热的来。”
“凉的就好。”我接了开水,把口里漱干净。
胤祯扶我坐好,然后取了烛台过来细细的看我的额头。
我被他看得难受,问道:“爷在看什么?”
胤祯将烛台重新放到桌子上,笑着对我说:“怕你撞伤了头。”
“我没事。”我躺下去,“爷怎么不去歇着?”
胤祯坐到床沿上,看着我:“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原本想带你随驾避暑,可你的身子。”
他摸摸我的额头:“明儿我叫人把城外的院子收拾好了便接你出去。你好生的把身子养好,等我回来。”
我的头很沉,熬不住,只是小声答应他:“好。”
“你睡吧。”他替我掖了被子,去桌边继续看书。
我的眼皮粘在一起,昏昏的睡去。
再次醒来时胤祯不在房里。
我起床,把床边干净的衣服穿上。
有人小声的敲门:“姑娘可醒了?”
“醒了。”
昨晚伺候我洗澡的那个婢女走了进来:“西林服侍姑娘梳洗,可好?”
我点头。
“东林,取了热水来。”西林到门外吩咐。
不多时两人服侍我洗了脸梳了头。
西林替我梳的小两把头。我懒得说话,大概吐血吐多了,我只觉得浑身无力。
早饭是炖燕窝。
吃了倒胃口。我歪到塌上看了一会儿书,又迷糊过去了。
中饭的时候西林叫醒了我:“姑娘想吃点什么?奴婢吩咐厨房给您做去。”
我的嘴巴发苦,什么也不想吃。我摇头道:“等我饿了再告诉你。”
西林陪笑:“姑娘好歹吃点吧,早晨只吃一点,这会子时辰也不早了。饿坏了姑娘,主子爷可饶不了奴婢。”
我只好说:“我想吃点粥。”
结果摆了一桌子的汤汤水水。
我只吃我的清粥。西林盛了鸡汤给我:“姑娘尝尝这个,昨晚就吩咐厨子炖了的。吃这个最补。”
我装作不经意的问她:“原先和我一个屋子的那四位姑娘如今在哪里?”
西林将汤碗放下:“姑娘何不去问贝子爷,奴婢们只知伺候主子,旁的奴婢不敢多问。”
这样的推脱怕是不妙。尤其灿灿和腊梅身上还有伤。
我心中苦闷,推了碗挨到床边又睡下。
西林和东林撤了桌子。西林说道:“姑娘要什么吩咐一声,我们都在外面候着。”
我的身体累得很,思想叫我不要睡,可是身体不依,我很快又睡着了。
迷糊中觉得有亮光,似乎有人点了蜡烛。
我没有气力开口,又闭上了眼睛。
有人在抚摸我的头发,我觉得难受,勉力睁开眼睛。
是胤祯。
“吵醒了你?”胤祯对着我笑,“肚子饿了没有?”
“不饿。”我说道,“只是困得很。”
他扶我起来:“用了晚膳再睡。”
桌子上已经摆了碗筷并一桌子的汤菜。
胤祯小心翼翼的扶我坐下,给我盛一碗汤:“等到了自己院子里我再找大夫替你看看。”
我喝一口汤,然后看他。
他微笑的看着我,非常宠溺的表情。
不知怎的,我觉得有哪里不对,我低下头问他:“我能带我的姐妹一起走吗?”
“叫什么名字?”胤祯拈一块米糕放到嘴里。“味道还不错,扬州的厨子做的,你尝尝。”
“陈灿灿还有腊梅她们,”我迟疑的看他。“不知道她们的伤怎么样了。”
“担心她们受罚?”胤祯笑着对我说,“等你安顿好了,回头我再跟九哥讨了她们陪你做伴。”
听他这么说,灿灿她们似是无恙。
我默默的喝汤。
胤祯摸摸我的头发:“院子约莫还要两天才能收好,明早我便要随驾走了。好在十哥不去,我央了他代我照料你。”
我偏一偏头,让开他。
胤祯止住笑:“你我竟生分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胤祯又道:“可怜你吃了这些年的苦。等我回来,小曼,从此再不叫你受半点儿委屈。”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慢慢的喝汤。
胤祯把我的脸扳过去,他不笑的时候非常冷酷:“你不喜欢我?”
我摇头:“我心里挂念灿灿她们。”
“多吃一点,我带你去看她们。”胤祯说道。
我连忙把汤喝了。
胤祯笑:“嘴角还有汤。”他用食指来点我的嘴角,我连忙拿帕子擦了。
胤祯取了单披风将我裹了,拉开门。
东林西林连忙行礼:“爷吉祥!”
“前面掌灯,去西院。”胤祯挽着我向前走,我心里觉得不妥,但也没有说什么。说了也没用,并且我累得很,体力不支。
胤祯忽然将我拦腰一抱,我唬了一跳慌忙抱住他的脖子。
“你累了,我抱你。”胤祯笑道。
快出长廊时,东林西林行礼道:“主子爷吉祥!”
“八哥九哥!”胤祯笑着打招呼。
我想下来,胤祯不松手。
“什么时候来的,不声不响的,唱得哪一出?”胤禟走了过来。
胤禩冷冷的立在原地。
我对胤祯说道:“爷,奴婢要给两位主子爷行礼。”
“你病着呢,八哥九哥不会介意的,哥哥等着我,我一会就去。”胤祯抱着我继续向前走。
擦肩而过的胤禩忽然对我微笑,那笑容令我颤抖。
胤祯问我:“很冷吗?见了她们早些回床上躺着。”
胤祯加快了步子,他大笑着向前跑。
“小曼,我跑得快不快?”
我被他颠得发晕:“太快了。”
“小曼,我今日很开心!”胤祯笑着停下脚步,低头看住我的眼睛,月光照着他的笑容,“小曼,以后我日日都伴着你。好不好?”
他的笑容里面包含的感情太浓厚,我只怕我承受不起。我对他说道:“我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喜欢我?”胤祯的笑容淡去。
“但凡太好的东西都不能长久。”我看着胤祯,“我觉得是在梦里。”
是的,头那么的晕,一切都不似真的。
胤祯看牢我的眼睛:“小曼,这一辈子,我永远爱你。”
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一转弯,进了从前的院子。
而我竟不知与腊梅陈灿灿的今日一见几乎就是永别。
劫
天色大亮我才转醒。
也不知胤祯什么时候离去的,此刻他恐怕已在离京的途中了吧。
我觉得肚子饿,桌子上有剩下的糕点,我倒了杯冷茶吃了两块。
走到门口,拉门没有拉开,推也推不开。
我吃了一惊。快步走到窗户边,窗户也被封住了。
“西林!你在吗?”我唤西林的名字,没有人答应我。
胤祯命人关住我?
“究竟是胤禛还是胤祯?”我忍不住问我自己,“是我错了,还是神仙错了?”
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不由我做主。茶杯里,盘子里,糕点上,全是血。
我竟不能说出转世的秘密?
我不信,又说道:“神仙你在哪里?我要找的是胤禛还是胤祯?你当初为何不把名字写给我看?”
额头火烧火燎的痛,太阳穴耳朵似被钉子钉过,有人在我耳边敲锣鼓,一遍又一遍的唱:“归去归去归去归去……”
满目皆红,我坠入无底深渊。
再度醒来时我躺在一辆破旧的马车里,马车颠得我的骨头都要散架。
我爬坐起来正要掀开窗帘,忽然听见一个男人说道:“当真要结果了这妞儿?”
“主子不都交代清楚了。”另一个男人不耐烦的说道。
声音是从门帘外传来的。
“我听说十四阿哥特别宠她,万一回来了查问此事,咱们弟兄俩可讨不了好啊。”
“你没见她有肺痨啊!十阿哥交代过,只说是得肺痨死了,葬了她十四阿哥还会掘了坟查看不成?”
我大惊失色,立即撩开窗帘。已经出了城了,眼见着竟是往郊外去,路上没有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