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尽兴,可是我们来日方长。沈慕锐微微一笑,手指轻轻略过那人精致的脸颊。想起昨晚情事过后,不禁莞尔。从未伺候过人的沈大侠,笨手笨脚替昏迷中的人仔细清理,好几次碰到他的伤处,都令萧墨存疼得闷哼出声。沈慕锐既歉疚又心疼,好容易弄完,帮他穿上衣服,抱着他入睡,原本晕晕沉沉的萧墨存,忽然呢喃一句:“沈慕锐,下回,我要在上面,你答应是不答应?”
沈慕锐一时愕然,随即呵呵低笑,吻着他的耳廓道:“你确信,你能满足得了我?”
“来而不往非礼也,做人要公道。”一向睿智冷静的人,忽然将头拱入他怀里,似撒娇,又似耍赖道:“沈大侠,你答应是不答应?”
“好好,”沈慕锐毫无诚意地哄着他,柔声道:“你折腾累了,先睡觉吧,乖。”
萧墨存含糊地“嗯”了一声,偎进他的胸膛,不一会呼吸均匀悠长,显是已入睡。
沈慕锐想起此节,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文韬武略均是当世难寻,且居上位久矣,有的是法子让这个小情人乖乖低伏身下,怎么可能让他翻了天?只是萧墨存迷糊之际,这几句话的模样可爱之极,令他心疼到骨子里,想起来,便是一阵甜蜜,又怎舍得当面拒绝了他。大不了,日后施展浑身解数,令他食髓知味,绝了那念头便是。
沈慕锐正想着,却忽然停得山崖那边一阵异动。他微眯双眼,立即明白,州府衙门寻萧墨存的人马,终于来到了,只不知带头的,是厉昆仑还是白析皓。他好整以暇地环抱着萧墨存,静待来人,果然不过多久,一人白衣翩然,直山崖那如山禽俯冲般高傲而优美地滑落下来,姿态美妙,当真如临水御风。沈慕锐一见,心下不禁赞了一声好。若是自己攀援而下,虽然也能如此快速,但绝做不到似他这般行云流水,潇洒从容。看来,白析皓名动江湖的绝顶轻功,还不是凭空吹嘘而来。
白析皓之后,另有数名护军绑着绳索慢慢攀岩而下。只是他身法委实太快,一下就将众人甩在后头。沈慕锐远远见他正四处乱找,颇觉愉快,过了片刻,方出声招呼:“咳,这边。”
白析皓一眼望去,登时面如寒霜,施展轻功飞扑过来,也不说话,见面先出了一掌。
沈慕锐笑容不变,随手拆招,轻松地道:“白神医,下盘稳点,别踩着枯枝烂叶的,吵到墨存歇息。”
白析皓一张俊脸只气得扭曲,怏怏收了掌,沉声道:“他可有事?让我瞧瞧。”
“不劳了。”沈慕锐笑道:“他没事,就是累到了,睡着而已。”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白析皓伸手要抢过他怀里的萧墨存,恨声道:“把他给我把脉要紧。”
沈慕锐笑容一凛,抱着萧墨存轻巧转个方向,冷冷地道:“不劳费心,我的人,身子如何,我比你清楚。”
白析皓正待出招,听到此话,不由身形一顿,颤声冷笑道:“什,什么你的人,墨存心高气傲,阁下如此说话,也甚是托大了。”
“是么?”沈慕锐呵呵低笑,道:“这话,白神医不妨等到墨存清醒后,自己问他。只是,沈某却要几句话要告诫白神医。”他忽然脸色一沉,极富威严地道:“从今往后,萧墨存不是阁下想亲近就能亲近的了,便是寻医问诊,也要循礼而行,不然,休怪沈某不念神仙谷的旧情,不给你死去的师傅面子。”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白析皓一颗心不住下沉,即便是当初以为萧墨存葬身火海,也没有此刻如此慌乱冰冷过,他隐约猜到什么,却不敢承认,只握紧拳头,狠厉地道:“把墨存给我,让我看看,他可曾损伤!”
“我在这里,怎可能让他受一丁半点伤?护军来了,我们也该上去透透气了。”沈慕锐傲然一笑,如大刀跨马一般豪气十足地站起,紧了紧怀里的萧墨存,大踏步从白析皓身边走过。
“慢着。”白析皓低喝一声,出手如电,伸向他怀里的萧墨存肩膀。
沈慕锐眉头一皱,随手一拨,存了三成功力的一掌挥去,白析皓不敢怠慢,连忙闪身避开,这一下,沈慕锐已经牢牢抱紧萧墨存,后退一步,冷冷地道:“我不是让你别吵他么。”
掌风过去,萧墨存的衣袖吹起了些,白析皓呆呆地充耳不闻,脸色煞白,喃喃地道:“把他给我,我给他切脉。”
沈慕锐盯着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和越发难看的脸色,慢慢在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撩起萧墨存低垂下来的袖子,露出他半截手臂,道:“白神医如此热心,沈某替墨存谢谢你了。白神医,请来号一脉吧。”
白析皓直瞪着萧墨存半截手臂,犹如五雷轰顶,一连退了两步,只见那半截如新雪初凝的手臂上,隐约有星星点点的紫红印痕,看上去犹如雪白绢丝上朵朵绽放的梅花,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眼。
白析皓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一望即知,这是什么痕迹,这半截胳膊犹是如此,那衣裳之下的玉质躯体可想而知。他知道那具身体有多美,当初乍然一见之下,即已迷了自己的心魂,此后朝思暮想,几以成灾,与之相处这段时日来,每每想起日后若是能与之交颈合欢,在那一片雪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于无人处,常常一阵甜美涌上心来。
然则眼前所见,却令他满心凄苦,那一点点吻痕,犹如利刃,一下下切割自己的心,直切到支离破碎,尤自狠狠一捏,痛到他整个人想蜷成一团。明明痛入心扉,眼眶却干涉得很,无半泪水涌出,只知道呆呆看着那人,偎依在强健的人臂弯里,仍能美得令他窒息,美得令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敬奉在其脚下,美得令他,此时此刻,痛不欲生。
然而,即便倾其所有,却又如何呢?
那个人仍然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仍然不会多为自己停留一下。那人温煦如风,但那对着自己的微笑,却与对着其他人的一般无异;那人连一个下人,一个路边见到的陌生小儿都不吝温柔,却偏偏对自己心狠如铁;那人明知道自己就默默守在他身后,只盼他回头能瞧见自己,瞧见自己眼底心上,一片深情,却仍然会直言不讳地说:
“白析皓,便是我喜欢男子,那个人,也未必是你。”
第64章
萧墨存醒了来,尤自恍惚了好一会。
睡梦中仿佛跋山涉水,又仿佛翻腾江海,辛苦异常。醒来一睁眼,却见头顶雀鸣百花的丝绸绣帐,鼻端闻到自己常用的松柏香,伸手触摸到的,是轻软细棉的绉纱被,身下垫的,是一片滑凉如水的锦缎。
一切都是用惯了的东西,令他霎那间,以后仍呆在京师公子府的卧房,或者更早些,仍呆在宫里尚书处西偏厅。
他略动一动,一阵酸痛立即从腰际传来,牵引住密处那隐痛,疼得他禁不住“嘶——”了一声。骤然间,堕崖经过,那熊熊的篝火,那篝火下,两具赤裸躯体的抵死缠绵,沈慕锐激情而凶猛的撞击,自己放浪而忘情的呻吟和迎合,通通涌上脑海,萧墨存啊的一声,一下子揭开身上纱被,撩开衣襟,果然,那白玉般的胸膛上,布满星星点点的吻痕。
萧墨存略呆了呆,却偏偏在此时,听得门扉被嘎吱一声推开,萧墨存立即拉回纱被,却见沈慕锐端着托盘,一脸笑容地进来。
“醒了?”沈慕锐将托盘放在桌上,上前将他轻拥入怀,低声道:“睡得可好,身上,可好些了?”
萧墨存只觉脑袋轰的一下,脸红如血,他扶着沈慕锐的胳膊,坐直了身子,却牵动痛处,皱了眉头,闷闷地道:“还行。”
“还疼么?”沈慕锐的大手顺着他的腰线向下,贴近臀部,柔声道:“那晚,要得多了一些,我一直怕你吃不消,瞧着你睡着不醒,心里不知多担心。”
“知道你还……”萧墨存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下回轮到你,你就知道什么滋味。”
沈慕锐呵呵低笑,替他揉捏腰部,又起身倒了一盏清水,送到他嘴边,待他含了进去,又亲自端了漱盂来,萧墨存漱了口,忽然抬起眼睛,瞧了沈慕锐半天,戏谑道:“我今日方知,沈大侠做起这小厮的活来,比小全儿可强多了。”
沈慕锐端过托盘里的碗,舀了一勺,吹吹气,送到萧墨存面前,微笑道:“岂止小厮,你很快就会发现,连你那些贴身丫鬟,都比不上我。”
萧墨存眨眨眼,吃了一口他喂的粥,道:“是啊,沈大侠一人身兼数职,保镖、车夫、小厮、贴身丫鬟,哦,对了,还有厨师,你还会什么?”
“还有火房里烧火的,马厩里刷马的,院子里劈柴的,和,”沈慕锐暧昧一笑,低声凑近他的耳朵道:“牙床上暖床的。”
萧墨存脸上一片飞红,顺势揪住他的衣襟,道:“如此,且让本少爷试试,这妞瞧着粗皮糙肉,倒不知床上功夫如何。”
“小的床上功夫如何,少爷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沈慕锐顺势吻上他的耳廓颈项,哑着声道:“或者,少爷要小的,再伺候一回?”
萧墨存一把推开他,换上一脸平素的清淡表情道:“吃饭,食勿语。”
沈慕锐抬着碗的手一顿,怏怏地坐正了身子,叹了口气,认命地舀起碗里的粥,送到萧墨存嘴边。
萧墨存张嘴吃了,微笑道:“这粥味道不错,似乎有药膳在里头,谁弄的?”
沈慕锐看了他一眼,道:“真想知道?”
“怎么啦?”萧墨存睁大眼。
“天下第一神医在此,这个东西,自然是他的手笔。来,张嘴。”沈慕锐脸色不变,口气淡然得仿佛谈论莫不相干的事情。
萧墨存却呆了呆,张嘴含下那口粥,只觉入口清香当中,带了说不出的苦涩,想必一如那人此刻的心情。他咽了下去,问道:“白析皓,知道我们……”
“当然。”沈慕锐也不隐瞒,略点点头。
萧墨存沉默了一下,他以为,按白析皓的脾性,若知道自己已与沈慕锐两心相悦,必定要大闹一场,说不定由爱变恨也未可知,却哪里知道,醒来吃的第一口食物,还是那人亲手拟定的药方。萧墨存自问于情这一事上已是豁达,但也做不到这一步,天知道白析皓是以何种心情亲手写下这张方子的。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伸手止住了沈慕锐喂粥的勺子,道:“我要去看看他。”
沈慕锐放下碗,也不反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问自己的心,若换成你,你当如何?”
“我……”萧墨存一时语塞。是啊,若是自己,哪怕心中恨不得远远逃开,却也会强颜欢笑,甚至会开口祝福吧?只是那内里的痛,又怎会与外人道哉?
“墨存,我不是不许你去见他,只是你要明白,见了面,你能如何呢?”沈慕锐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缓缓地道:“莫非,你能将心一剖为二,一半给我,一半给他?”
“荒谬。”萧墨存想也没想,出言否认,随即明白,这是沈慕锐在出言试探自己,他微红了脸,含含糊糊道:“你,你明知道我不会……”
沈慕锐呵呵低笑,拥紧了他道:“我知道。其实,爱慕你的人越多,我便越是得意,因为那千万人簇拥的晋阳公子,心底却只有我一人。”
萧墨存含水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却也忍俊不禁,微微一笑,随即又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我若见了,于事无补,于人无益,不如不见。”
“不仅如此,”沈慕锐接着道:“白析皓也算江湖上一响当当的角色,男子汉大丈夫,爱恨情仇,本来就该刀刃上见真章,痛痛快快才是。你若是与之纠缠不断,轮不到别人耻笑,白析皓自己就先瞧不起自己个,你说对不?”
萧墨存皱眉道:“当断不断,确实不是我辈所为,只是白神医待我甚好,数次相救,一路扶住,即便不能还他的情,这恩义却不能忘却。”
沈慕锐一阵沉默,却握着他的手不放。萧墨存淡淡一笑,拍了他的手,柔声道:“才刚不是说,爱慕我的人越多,你心底越是得意么?”
“是啊,”沈大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好了,”萧墨存微笑着哄他,道:“我只是见见他而已,咱们堕崖他一定着急坏了,寻到我们,偏又发现……总之,人家一片赤诚,道谢总该需要的吧?”
沈慕锐摇头笑道:“墨存,你甚小瞧了我。我岂是那起小鸡肚肠,爱吃飞醋之人。只是……”他话未说完,忽然停顿,道:“嘘——,有人来了。”
不一会,门外即传来剝琢之声,一个男声在外面道:“墨存,我进来可否?”
正是白析皓的声音,萧墨存与沈慕锐对视一眼,隐去眼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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