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爵吃惊地看着妹妹,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语结地说:“思琪,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陈思琪刚想开口,却见哥哥走过来时,脚有些微跛,声音有些发颤:“哥,你的脚?”
毕竟之前听到了父亲的死讯,此时她对任何一点变故都触目惊心,她期盼着哥哥告诉自己,那腿是摔伤、扭伤、挫伤。
陈思爵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腿,走到妹妹跟前,一把将她拥进怀中:“我们出去说。”
陈思琪跟着哥哥来到工厂隔壁的基督教徒,而吴俊基只是远远地尾随着两人身后。
兄妹二人坐在安静的基督教堂,半晌,陈思琪也只知道父亲死于车祸,姐姐离婚后,收到好些好心人的帮助。
陈思琪听得疑惑满满:“哥,爸不是退休了吗?怎么去教书?’’
陈思爵相当清楚这些年,罗炎过得很辛苦,虽没有和他有直接接触,也从杨老那得到了不少消息,只是他不知如何告诉妹妹。还有父亲遇难时的情景,他也不知该如何说。反复思量了许久,终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妹妹视线,拨通了杨老电话。
“思琪回来了?”杨老一脸欢喜,吃惊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是。她并不清楚这些年家里发生的事,听她口气,也不清楚罗炎的事。”陈思爵环视了眼安静的教堂。
“那……”杨老试探地问:“那他们有见过吗?’’
“说是见过,但没有讲话。”陈思爵据实以报。思索中,他请求杨老:“杨老,您看是不是该将我妹妹回来的消息,通知些该通知的人?’’
杨老应了声,回答道:“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一会告诉他。”
陈思爵说出了自己和妹妹的地点,他也期盼着罗炎和妹妹之间能够有个结局,尽量圆满吧。
杨老放下陈思爵的电话,猛地从客厅冲回房间,找出罗炎的号码,立即拨了过去。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他喊道:“罗炎。”
“杨老吗?”罗炎对杨老并不算陌生,也谈不上熟悉。
“是。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小。”
罗炎没有回答,侧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事?”
杨老便将陈思琪回国了,和现在的具体地址告诉了罗炎。罗炎一愣,跌坐在沙发上,声音有些语结:“她会在那里呆多久?我……”他刚想说出自己立即就去见她,侧头看了眼病榻上的父亲,咽下了原本的话,“我现在不方便出去,能不能我和她通个电话?”
杨老不知道能不能,但他知道,只要把陈思爵的号码给了罗炎,这对苦命鸳鸯就能联系上。于是他毫不含糊地报上了号码,还叮嘱罗炎:“立刻就打,千万不要耽搁时间。”
罗炎看着号码,对一旁守护父亲的特护交代了声:“这里交给你,我出去一下。有什么事,叫我,我在走廓。”话刚落音,他便拉门离开了病房。
想到立刻能与小东西通上话,他难免有些紧张,他按住胸口,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对着手机上陈思琪那张照片,定睛地看了足足一分钟,这才按下了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了陈思爵的声音:“您好?找谁?”
“你好,我是……罗……”’陈思爵没等他说完,便明白了对方是谁。他看了眼坐在身侧的妹妹,将电话递了过去。
陈思琪迟疑地看着电话,没有伸手,问了句:“谁的电话?是姐姐吗?”
相隔五年后,罗炎第一次听见了陈思琪的声音,尽管是那样的含糊,但却真真切切就是她。可期盼了很久,才听见说话声,却仍是陈思爵:“我想你还是来一趟吧。”
罗炎有些错愕,小东西不肯自己说话?难道她还想离开自己,他脑海里闪过私家侦探说的陈思琪已婚的消息,心沉到了谷底,迫切地问道:“她一个人回来的吗?”
陈思爵一愣,看了眼不远处坐在原位的妹妹,和朝妹妹走去的吴俊基:“他们三人一起来的?”
罗炎的呼吸立即变得沉重,他一手撑着墙,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奈:“她结婚了?”
“没有。你别误会。”陈思爵立刻为妹妹澄清,这两人已经存在太多的误会,也浪费了太多的时光,他冲着电话说了声:“你等我,一会给你电话。”便匆匆收了线,朝妹妹走过去。
罗炎这通电话一惊一乍,一悲一喜,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此时的心情,理不出头绪。他在走廊上来回的踱着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期盼着它的铃声响起,它甚至怀疑怎么如此的久,是不是信号不稳定?他拔腿向走廓尽头的露台走去,那里的信号也许好一些……
那头的陈思琪对于哥哥一遍遍提到给罗炎去电话的事,沉默不语,她不是不想听罗炎的声音,是不敢、也不能……
罗炎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出现很可能会让他身边的女人受伤害,于是她没有开口,始终没有开口。思索中,陈思琪站起身:‘‘哥,你联系好姐姐,我们再见面吧。
至于妈那里……”
吴俊基见陈思琪要离开,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拨出了罗炎的号码。
罗炎的手中,手机震动起来,他周身一振,急切地送到耳边,声音有些发颤:“思琪,是我……”
吴俊基一手拽住了向前走去的陈思琪的胳膊,另一只手将手机直接贴到了陈思琪的耳边。
“思琪,你怎么不说话?我现在……有事。”’他将“医院”两个字吞进了肚里,改口为有事……
陈思琪仍然沉默不语,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泣声,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手微微抬起,想接过电话,却又再次放下,泪水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罗炎听见陈思琪哭泣的声音,心如同刀绞,若是有可能,他一定立即飞到她身边,可是……他看了眼父亲病房的方向,声音柔和中带着酸楚:“思琪,不要躲了,我想见你。真的,我好想见您!’”
那头依然没有回答,只是抽泣声急促了,罗炎将手顶住胸口,父亲还没有脱离危险,母亲的情况也不是特别稳定,哥哥还要去看今早淋雨而发烧的女儿,自己实在走不开。但是这一切,他不想让小东西知道,她已经走过一次了,从自己的手心中溜掉,如果这次再不握紧,很可能就要一辈子失去了。
“小东西,你在听吗?说一声话,好吗?’”他乞求着,如果说刚开始陈思琪是没有勇气和他通话,那现在则是情绪激动得说不出话。多少个日夜,她曾期盼能听到他的声音,而今这种奢望成为现实,深爱的他就在电话那头,她却只有哭泣。她想问他很多,却始终说不出话……
吴俊基很是适宜地将陈思琪的一只手抬起,让她自己握住电话,转身冲陈思爵招招手,走出了教堂。
陈思琪看着离开的两人,哽咽了很久,在罗炎的情话绵绵中,终于开了口:“炎……””
“我在。””罗炎说话的同时,眼眶里盛满了泪,声音抑制不住有些颤抖,“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嗯。””陈思琪轻轻地应了一声,舔了舔嘴角苦涩的泪。
罗炎心中有许多问题,一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一点他却急于表明:“思琪,我一直在等你。””
陈思琪有些错愕:“你不是已经……’”陈思琪想起那些报道,“她呢?”
罗炎微微一愣,见王颖朝自己走来,立即明白陈思琪所指何人:“那只是迫不得已的事,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若你不相信,我可以让她对你证明。””说着,大步向王颖走去。
陈思琪摸了把脸上的泪:“你不用找她,我相信你。真的。”’
王颖看着眼前罗炎红肿的眼睛,脑海里闪过他与自己一道寻找陈思琪的情景,抿嘴一笑,转身离去了。高跟鞋点地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仿若动听的旋律……
罗炎看着王颖远去的背影,心中无限感激,而那头接通电话的陈思琪,身上也布满了关怀的眼睛。站在教堂门边的陈思爵拍拍吴俊基的肩,无限感慨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
吴俊基有些感伤,看了眼表:“思琪就交给你,我该接Heli了。那小魔头今天第一天上课,不知道怎么样了?’”
陈思爵一愣,冲着吴俊基的背影扬声叫道:“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他?””
吴俊基闻言,扭头一笑:“问他父母啊!’”
只是此时,他的父母还没谈起他。对于五年的分离,彼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有很多事,一时说不清。而且,罗炎还极为关心那个将妻儿带走的男人是谁?又担心此时问出这样的话,破环两人的气氛。
陈思琪心中也对罗炎这几年的日子有很多不解,他如此地等待自己,他母亲那里又是如何推诿的呢?
痛并快乐着
这通情意绵绵的电话,让分别五年的二人内心甜蜜中泛着心酸,彼此的爱没有变,彼此的情忠贞不渝。
罗炎直到挂断电话,走回父亲病房,耳畔还回响着陈思琪那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这些年过得好苦,如果当年自己在美国时,没有弄丢护照,他们母子就不会飘落在外,经历如此多的磨难。但是有时事物也有一定的两面性,小东西比原来坚强。听她说起那未曾谋面的孩子,心中更是感慨,身为父亲,却没有尽过任何责任。等她情绪稳定,我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他猛然想起自己身处病房,自己家人都躺在这栋楼里的病榻上,可能还得等等,事情会解决的。他叹了口气,坐到父亲床边,沉默地看着父亲满是病容的脸,父亲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能够自己,但是他现在也是父亲,他也理解父亲对家庭的责任,对妻子的宽容,对孩子的爱。
或许这就是五年中,自己学会的—— 更多的宽容面对家人,承担责任,做一个真正有担当的男人。
陈思琪回到家,心情……自己都难以琢磨,是激动,是喜悦,还是对未来的憧憬?若是没有回国,她可能会抱憾终生,但,此刻的她感觉到了当时与罗炎一起生活的那份温暖。
记得当时自己知道怀上了孩子,也曾惶恐过,但从未后悔。十月怀胎,极为艰辛,在那个小岛上,任何优越的生活环境,都无法给与。Heli可能真的很像他父亲,生命力是那么的顽强。Heli五个月的时候,台风袭来,因为自己没有经验,所以未能提前做好防台风准备,结果居住的房屋屋顶被掀了大半。虽然自己有身穿风雨衣,但无论怎么躲避,都没能逃脱浑身湿透的厄运。若那次失去了孩子,自己很可能像出国不久的那段日子,再次出现轻身的念头。都过去了,Heli如今很健康,就算没有回国,她也无憾了。
如果说,当年那次与罗炎的酒后相逢,是上天的一种折磨,那今天与他的再次相见,却是上苍送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
直到夜深人静,重逢后的两人虽各自独处,却没有休息。罗炎从父亲病房里出来后,走到拐角的游廓处,靠着拦杆,回拨了今天与陈思琪通上话的那个电话号码。
“你好。”吴俊基正在为踢被子的Heli整着背角,电话铃声却将Heli从梦中惊醒,吴俊基赶紧接通电话,冲着Heli竖起一只手指,放在嘴前,轻“嘘”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罗炎有些吃惊,怎么是男人的声音,他是谁?好像有些耳熟,但他敢肯定,那不是陈思爵的声音。他轻轻抽了口气,这是谁,这么晚了,还拿着她的电话,他们现在在一起吗?他心里泛着酸,声音透着试探的语气:“请问,可以帮我找一下陈思琪吗?”
吴俊基微微一愣,是罗炎,刚才没看来显,原本是为了不惊扰睡觉的小不点,谁知这家伙还是醒了。该让他与他的生父通个电话吗?他轻轻推开Heli的房门,却见穿着睡衣的他正在房间里玩得开心。“Heli,过来听电话。”
罗炎听到那头依稀的声音,心中满是激动,儿子?他居然要与儿子通话了!他该对儿子说什么呢?儿子会叫他爸爸吗?他很紧张,也很期待,屏住了呼吸……
“对不起,小家伙在玩,而且他还不清楚你是谁。下次吧,等思琪告诉他你是谁以后,他会想见你的。”吴俊基看着对自己摇头的Heli,退出了房间,他看了眼陈思琪房间紧闭的门,不知她是否开机了,到H市后,她一直都关着机,“哦,麻烦你等一下,我把电话给她。”
罗炎有些失望,他是那么想听儿子的声音,哪怕他此时还不叫自己一声爸爸……
他已经无心去猜想这男人是谁,一会问问小东西,与她们母子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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