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付了钱一手接过一盒递给他,笑道:“回头再告诉你。”
又接着接过另一盒给南次郎。
“不用急,记忆是跑不掉的。”我宠溺地揉揉他的头,才接过最后一盒章鱼烧,“就算你的跑掉了,我也会帮你找回来。”
“如果找不回呢?”
“那就将我的记忆都分给你,不过你要帮我好好保存起来,别再弄丢了。”
“哦。”男孩瞄了他一眼又扭开头,“我尽量。”
少年呵呵笑了。
南次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由会心一笑。
上午10:10
少年刚踏到榻榻米的中央位置就忽然栽头倒下,被他一直牵着的龙马跟着坐倒在榻榻米上。
龙马愣了下马上回过神,慌忙地望向少年:“幸村前辈?”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扯进怀里,龙马终于身不由己也躺了下来。
“龙马,你也睡一会吧,我有点累了,待会睡醒后我再带你四处看看。”
说着,少年已慢慢没了声息,阖着眼睛睡去,两只手却始终圈着他。
许久,龙马怔怔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睡脸,才动了动后缩近了这个人的怀里。
幸村前辈,找了他很久……
看了不知多久龙马阖上有些酸涩的眼睛,抿了抿唇。
他,很累……否则他不会喊“累”的。龙马的脑海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似极为熟悉这个人的念头。
偎在他手臂上,感到很安心。龙马的意识也渐行渐远。
为什么他对这个人特别依恋?
他模模糊糊地想。
叫了几声都没人响应的南次郎走到房间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副风景——
两个男孩头颅相依地睡着,稍小的男孩枕在大一点的臂肩上,精致的五官里不经意泄漏的彷徨被一片平静取代,嘴角若有似无地微微翘起一脸香甜,而另一个男孩也跟他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脸上有着怎么也抹不去的疲倦之色,明显睡得比他身边的男孩还要沉,却让人看着也一样无法移开视线。
南次郎挑了挑眉,消失在房门口不久又抱着一床被子回来,他走上前将被子轻轻盖在男孩们的身上,细心地裹严实了些才悄然离去。
一室幽静重归。
那个人睡得很安静,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他。
面如明镜,发如丝绢,他庆幸这个人长得不怎么样,否则其他人不注意到他也难。
这个人,是他喜爱之人。
坐在床头上,静静凝视着他的容颜,心口益发柔软,一股无法名之的情绪充实他整个心房,失落的空虚消失无踪。
为什么……你不能再平凡些?轻轻拂开他的碎发,负面的情绪渐渐出头。
平凡些就不会有这么多赶也赶不跑打也打不死的苍蝇围在你身边。惹了立海大的部长幸村也就算了,笑里藏刀的不二为何也沾上?还有那个越前——
你到底有什么魔力改变了我们?为何就不能只让我一个人看到你的好,收藏你的温柔?为何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幸村律的心是如此遥不可及。难道你不知道吗?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越不能得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
你肯定不知道。
自嘲勾唇,心里暗忖:若不是本大爷的自制力极好,这么毫无防备的你早就被我拆骨入腹,吃得一汀渣都不剩。
缓缓俯下身在他唇上覆上一吻。
倏尔眼光一闪,一抹影子落入眼帘,漫天粉红的花瓣飞舞旋浮,惊异一闪而过。
“景吾,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那个人不知何时就站在前方的樱花树下望着他,露出以往的微笑。
最重要的是什么?还不由他细想,居然就脱口回道:“本大爷没有最重要的东西。”
不,不对——
“……”他沉默了很久才回道,“那就好。”那就好?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前一暗突然一幕幕场景从他身边刷过,似朦胧却又好像很清晰,最后定格在一处——
“……还不如说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语调中还带有关西的口音,站在自己身后的忍足奇怪地琐住前方的一个人。
他所指的那人在一片白色里挂着一抹清雅恬淡的笑容,眼里波澜不惊,偶尔反过来安慰那些为他打气的人。
“你不觉得幸村这个人很可怕吗,跡部?”
“嗯~?”
“假如是你,面对一个手术成功率只有52。4%的事实,你的表情会像他那样云淡风轻吗?你的心情会像他那样轻松悠然吗?”
“……”
“老实说我觉得幸村不像对手术很有信心的样子,要我说倒像是……”怀有必死的觉悟!
那时忍足的戏语令他难以释怀,虽然后来手术成功后压下了那涌出的不安,可是——那个人的倒下却让这份不安再无法忽视,甚至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心头仿佛有道声音对自己说:这个人会死!这个人会死——
猛然睁开眼,惊出一身汗。
“怎么了,做恶梦了?”
一道熟悉温柔的嗓音令跡部抬起头来。
瘦削白皙的身影倚靠在明朗的窗台上,宁静地注视着他。
“律……”
喉咙干哑,几乎发不出声音。
“嗯?”
“你会离开我吗?”他冲动问出这么一句。
“呵呵……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他顿了下,“离开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不许!”一把冲过去抱住他,嘶吼着,“我不许你离开我!”
“……景吾,怎么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那人挣扎着要推开,可是却只换回更紧的拥抱,几欲嵌入肉里。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恳求。
“……”
“律!”他的沉默引起跡部一阵心慌。
那人缓缓绕过他拍抚上他的背,不答反有些无奈有些溺爱地说:“景吾你呀……如果我走了,你该怎么办呢?”
心脏猛烈收缩,瞳孔剧缩。
“律!”
怀里一阵冰凉,无暇似雪的花瓣在他怀里霎时绕过他的眼帘飘散飞去,染出一片白色的花海,那人的踪影却已消失不见。
“律!”
“律!”
“律!”
何时开始他的眼帘又陷入一片黑暗,而他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焦急地寻找着那抹令他牵挂的身影。
几近崩溃绝望的那一刻,终于在黑暗中他看到一抹影子,他欣喜地不由抬脚跑了过去。
“律——?”在看到那抹影子的真面目后,他倏然停住了脚。
本来侧对着他正出神凝望远方的人在这时忽然转过头来,整张脸清楚地进入跡部的视线,令他不由一呆。
那是张可以让人忘记呼吸的清俊容颜,出尘,绝美,却不是他见过最美的人。可是就是让跡部无法从他脸上移开目光。一袭森蓝如墨的长袍贴合地裹住他颀长优雅的身形,这抹影子站在这片没有丝毫光明的黑暗中是如此和谐却不扎眼,生不出半点怪异。而他黑黝沉晰的瞳眸里虽是不加掩饰的淡漠冰冷,周身却飘荡着缕缕安祥宁和的气息最是让跡部无法动弹。
这个清俊出尘的青年仿佛有看见他却又没有看见他,又转回头望向虚无缥缈的一角。
明明在这广阔的黑暗中他显得如此孤独让人望之心酸,可他的神色始终一片淡然甚至可说安恬,那清冽的黑影显得飘逸虚无却又坚定挺直地立在他眼前。
他的眼睛深邃却清远,眼里似含着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深深地望着缥缈的前方,脸上淡然。
然后他忽然挂起一抹弧度,那一瞬间跡部立即想也不想地就将眼前的人跟他记忆中非常熟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失声朝他喊道:“律——”
而那抹清浅的弧度却已被一片黑暗吞没。
“跡部少爷,用餐时间到了,请问您需要就餐吗?”曲腰伏着身躯的管家神态谦卑语气恭敬地问着跡部。
……
已回到家中大宅的跡部失了很久的神才在这一声呼唤中从梦境清醒过来,冰冽的瞳眸闪过一丝困惑。
他仰躺在沙发里,一手抓起手机一手揉上紧蹙的眉目,不久对着手机说话:“人还没找到吗?”
“唔?他没有回到家?”
“……再去找,找不到就不用回来见本大爷。”
结束通话,跡部的眼里依旧闪过那一丝困惑。
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出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但他却叫那人“律”……最重要的是,他忘记了感觉最重要的部分——那时他紧紧抱住律,律反抱住他时说了什么?那句只有几个字的话究竟是什么?怎么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而一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强烈不安地跳动起来,好像他遗忘了很重要逾之生命的事情!
忽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触到他手背,让正出神的跡部低下头——就见到一只黑漆漆瘦弱如柴的小猫偎在他手边蜷缩成一团。
他的神色不由柔和几分,拨着沙发扫起这只小猫,望着它微微勾唇。
这是律的猫……
跟他一个样,都瘦不垃圾……
……不过他为何突然养起猫来?而这只小猫——唯希,又寄予他什么希望?
“跡部少爷,跡部少爷……跡部少爷!”管家喊了好几声跡部却见他陡然站起身径自往外走去,急忙问道,“您不用餐了吗,跡部少爷?”
“不了,我没胃口,叫人准备车子,我要去一趟XX医院。”
跡部抱着小猫旋身跨步离去。
他要见一下安部医生。
中午12:50
龙马最先醒了过来。
愣愣地盯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他有一刻还不知道自己处于何状况。
梦中出现一个惊艳冷冽的墨发青年,他从没见过,可是却对他有一种非常清晰的熟悉感,熟悉得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
然后这个出色的青年突然变成一个男孩,淡金发双色瞳孔的清秀男孩,而他还叫自己“翡翠”……他认识这两个人吗?为何自己看见他们仿佛得到坚强的力量,身体不再颤抖,心里不再感到恐慌?
热气浮荡在整间室内,夏季的日子可不是普通闹着玩的闷热得厉害,按理说两个人卧在一起睡觉该热出一身汗,不出几秒就应该分开而眠可是……
龙马没这种感觉,他奇怪地瞧着身边依旧熟睡的人,终于忍不住好奇地摸起他的手,他的脸颊,感到十分惊奇。凉凉润润,不仅好摸而且冰凉,制冷空调也没他那么发挥功效,离他近身两米内都散发着一阵轻柔凉丝丝的空气——在这种天气里反而更让人情不自禁往他靠去。
龙马见他没动静仿佛摸上了瘾,渐渐放开手脚摸摸捏捏他的肉——尤以脸上的。
不过好果子一般是吃不了太多的。
他的手刚滑过少年的眼眉时,长长的睫毛就倏尔扇了扇轻轻颤动起来,似感觉到有人在吃他的嫩豆腐,本来环着腰的手悄然爬上龙马的臂肩将他带进怀里窝藏,顺势那只手轻轻抚过他的脊背带起一阵阵酥麻颤栗。
龙马僵着身子瞪大眼睛看着仍勿自沉睡的少年,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过了许久都不见少年再有动静,龙马试探性地唤了声:“幸村前辈……?”
没有动静。
连唤了数声,龙马才偷偷松了口气,放松身子偎在他怀里,不再乱来——不是不想挪远一点,可幸村前辈的手始终圈住他,不重却也无法挣脱。
不过也幸好幸村前辈是台制冷器,他有些不愿挪远一点(发现一离开他身边一米之后温度就会陡然上升十几度),龙马又重新阖上眼睛。
朦朦胧胧间,他似乎听到远方传来几声宛如爱语的细细呢喃:“龙马……”
而他似乎也在梦中,又见到那个淡金发的男孩对着自己,温柔地微笑。
“翡翠……”
下午1:10左右
南次郎是被热醒的。
没有空调风扇的夏天,容易让人烦躁。
南次郎操起一把大扇子不顾形象地拉开衣襟拼命扇着风,时不时擦去额上留下的汗水。
扇着扇着,脑袋一时之间冒出许多怪异的念头,然后想起了一件早就应该注意到的事情。
他猛地一个鲤鱼翻身,不一会儿提着翻出来的急救箱匆匆走上了楼。
还记得他们正在睡觉,南次郎一个顿步打住轻轻地推开了门。
随即惊奇地发现,这里出奇的凉快!
哇咧,这里装了空调不成?他蹑手蹑脚地钻了进来,慢慢朝熟睡的少年们挪去。
那一刻当看清他们的睡脸时,南次郎羡慕地想去撞墙。
啧啧~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咧?他们睡得一脸香甜,而自己却饱受酷热之苦,不平衡哪不平衡!
晃着脑袋嘀咕着,南次郎在靠近少年后一屁股坐下——还好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瞄了眼犹自窝在别人怀里熟睡的儿子一眼,他又不平衡地嘀咕了一阵才朝少年伸出了手。
已经蜕皮了,幸好没什么大碍……
“麻烦你了。”
“知道就好。”正专心于替少年的右脚涂上药膏,南次郎猛地一顿,抬起头就见他不知何时已睁开眼。
他一手撑在榻榻米上,斜倾着身子头颅倚在肩头笑睨着南次郎。
“吵醒你了?”南次郎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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