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非常疲倦,眼里有着无法错过的失落,脸上却依旧轻松地笑说着。
“我想要赢了这场比赛,真的——”
“弃权,”海堂截断他的话,转头看向闻此一语错愕不已的裁判,非常肯定地对他说,“裁判,我们弃权!”
“海堂——”
“幸村,将重担交给前辈他们,你可以休息了。”这场比赛,他已没有任何不甘。
沉默半晌后,少年才慢慢抬起手搭上他的肩膀,轻声道:“海堂……谢谢。”
这一个惊人的炸弹落下,慢了半拍反应过来的众人又发出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一氏正要上前问清楚,却见对面的少年转过头望向他们。他脸色非常苍白,挂笑的嘴唇也有些发白,却温柔地歉然地对他们说:“很抱歉呢,没办法跟你们继续比下去。”
闻言一惊,一氏直觉望向他的右脚:“你的脚——”
他笑了,有些无奈:“我的脚已经痛得不知是什么感觉了。”
如石头,想要再挪动一步,极、难。
“真可惜呢,本想再多撑一分钟的。可是……右脚它动不了了,再比下去也已经……是我输了呢。”他很想比下去啊,可是右脚确实已经动不了,就算再比下去胜负也已可想而知。只差一球而已……
“胡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比赛根本还没——”
小春搭上一氏的肩,对他摇摇头制止他再说下去,随后说道:“这时候他不喊‘停’,他的右脚真的会废掉哦?”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止是奇迹可以形容。
不是痛得没有任何感觉,而是不知是什么感觉——那,已不是一种可以麻痹的痛楚了。
“青学弃权,四天宝寺胜!”
结局,在少年搭着海堂,海堂扶持着少年,少年一跛一个左脚印,几乎是用左脚蹦着走回青学去落幕。
“抱歉,我——”在快要到他们面前,我才抬起头道歉却看到——
他们都伸出右手四指并拢大拇指朝上正对着我们,每个人都挂上一抹满意却又有点傲然的笑容。
“幸村,辛苦你了。”龙崎代表全体发话,“接下来的比赛就放心交给他们吧。”
“……嗯!”我重重地点下头。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被抬回青学坐下来后我的右脚就又重新被包扎一遍,额上也多出条湿毛巾。吃上退烧药,因为退烧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所以下场后本来不是很清楚的神智更不清楚了。只记得迷迷糊糊中,头上的毛巾换了一次又一次,本来靠在左边的软枕上的头倏尔因“不知名外力”靠到了右边,然后很快因“不知名外力”又靠回左边,然后又……如此循环下去不知多少次,总觉得自己的头一直被什么摇摆着,无法安稳地落在一处,终于又不知过了多久……这样的现象才消失了,自己的头最终……似乎是枕在某人的膝腿上,软软的小小的,很熟悉。然后觉得非常冷抖了下……有片很温暖的羽毛盖在自己身上就又不觉得冷了……
转换第三人称视线——
“乾,你觉得他还能撑多久?”看着少年再次走上球场,不二突然问。
“不知。”乾答,“他的身体应该已经到达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可如今支撑着幸村的是意志力……不,该说是信念,所以说他还能撑多久,就目前我收集到的数据,无法作出预算。”
“他能撑到现在……真不是普通的能忍。”不二幽幽笑道,“一般人早就应该喊痛了……”
随着他的“痛”一字落下,冷气森然飘出。
可是如今,谁曾听到他那一声“疼”?他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给了律一个如此坚韧顽固的灵魂?
终于在众人冷静而关切的注视下,比赛在只差一步的情况由青学主动弃权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谁也没料到他能撑这么久,也没想到当他整只右脚都已无法动弹他还是没喊出那声“疼”,还能……笑得出来,满足、开心却又明显带着一丝失落。如果可以,他会真用他的右脚换取比赛的胜利吧?而他们每个人都看得出来,所以很庆幸——庆幸他的右脚阻止了他继续“自残”。
当海堂几近是拖着他整个人的重量回到阵营时,他们才发现……他痛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好。可他又固执地要留下来说什么反正都已经撑到现在了,再等一等再去医院也没问题吧?即使他现在虚弱得用两根手指就可以掐死他(当他是蚂蚁吗?),却都还是没有谁撼动得了这个人。所以他们惟有再次帮他包扎,盖毛巾,让他乖乖吃上退烧药,留在了原地。然后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就发生了——
所有人都看到,少年睡着睡着将头偏向了左边,头颅挨到了坐在他左手边的不二的臂肩上。奇怪的是,右边的某人不乐意了,双手伸出轻柔地将少年的头颅扳过右边,满意地看到他靠到自己身上才收手。然后换某人心情不咋地笑眯了眼,少年的头才挨到右边不多久就又被他扳回来。这回那个谁谁谁动了危机意识,银月的冰眸撞上海色的冰眸,于是……少年的头就被他们当作心爱的玩具,两个人都喜欢,此物却只有一个,别无分家,所以——就要抢!
终于某人看得忍无可忍,出声喝制:“Fuji ; Atobe !”
而某个小不点也在这时走了过来,睥睨地瞅着他们俩,有些玩味地说:“不二前辈,猴子山大王,你们这样对幸村前辈,如果让他知道了会恨你们吧?”
两人明显被话里的某个字震住了,双双停了手。而此时,所有人看到原本睡得好好的少年又睁开了眼!
“龙马……?”他有些模模糊糊地发出音字。
“嗨,幸村前辈?”他醒了?
他半睁着眼睛抬起头,眼里迷蒙一片,突然缓缓伸出手——
龙马呆呆地看着将头拱进他怀里,一手揪着他上衣的少年,忘了反应。
“龙马,我睡着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头好难受……”
龙马偷偷瞟了眼两名肇事者,难得见到两人脸上出现心虚。
“我想睡……”说着又没了声音。
幸村前辈?龙马低头一看,只看到墨如缎绸的发色。
“幸村睡着了耶!”菊丸跑过来左看看右瞧瞧,最后对上龙马探询的目光,压低声说道。
睡着?这样也可以?龙马抬起手压低帽檐,问:“那现在怎么办?”
默。
反正不是第一次给少年贡献出膝盖,所以龙马很熟练地将他的头轻轻挪到膝腿上后,顿了下,抬手将帽檐压得更低。
他现在不怎么想看到某两人投射过来堪称恐怖灼人的视线。
哼呵呵……最后幸村前辈还不是喜欢他多一些……龙马突然有些孩子气地想。
不知过了多久,龙马听到怀里传来些微动静。
“唔……”
他这一声轻唔引来密切关注他多过于关注比赛的某两只。
“冷……”
这个字刚吐落,龙马就见一件外套扑到他身上。
手脚真快呢,不二前辈。龙马抬头瞄了他一眼,暗忖。
可过了一会他的身体突然抖了抖,又一件华丽的羽绒落下。
你也不慢,猴子山大王,龙马抬眼瞥了某只一眼。
“唔……”过会儿,少年居然微微睁开了眼。
睡醒了?龙马低头刚想问时,河村正巧这时走回来休息。
他,格外沮丧泄气,仿佛失去了赖以支撑的骨架,一脸几欲崩溃的表情。
情况相当糟糕呢……看到他现在的模样,龙马不免为他有些担忧。
该怎么做……
“痛……”一声低吟立即使龙马转移注意。
“幸村前辈?”龙马没发现他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声音不确定地唤着他。
而他们如此小的声响因某两只的密切注意,又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就连河村也不由将视线转到他们身上。
“爸……?”
爸?龙马一僵。幸村前辈还没睡醒?
“对不起……”他睁着半开的眼睛,瞳孔的焦距似乎对着虚无的地方,轻轻昵喃着:“我真的……好痛……”
“好痛,好痛……”他接连说了几声“好痛”,一声轻过一声,却沉重地敲击到每个人的心头上。
“不能让你们担心……所以一直没喊痛……对不起……”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又接连说了几声“对不起”,一声低过一声,却沉得让每个人眼喉不由一酸,有什么比疼痛快要溢出心头。
“可是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哦……”他柔柔掀起一道弧度,淡淡的,甜甜的,“原来我可以的……我还可以打球……”
“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呢……”他的笑容抹上纯粹的满足,“痛……也不痛了……痛,好痛……也想打球呢……”
“痛……也很开心……呢……”说着说着,他又渐渐阖上眼皮,再无半点动静。
额上的汗早已浸湿了他的发,拢蹙的眉宇也并没有松开,可是周身却洋溢着不可思议的气息。如风,如柳,温润柔情。
时间在这刹那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仿佛已过了漫长的岁月,河村的声音才率先响起:“是呢,就算很痛也很开心,就算很痛——也还能打球!”
他的声音,再无半丝退缩。
因为少年无意识的一席话,河村也觉醒了。
比赛,最终即使少年没有看到,但从他脸上爬满的恬淡也可知,他从来没觉得青学会输!
仔细擦着他头上渗出的细汗,静静凝视着他半晌,龙马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轻声道:“说得好,幸村前辈!”
因为你的一声“痛”,而拯救了某个快要迷失方向的灵魂!
“这样好吗?”淡淡的悠悠的嗓音自一抹模糊不清的黑影传来。
“……”
“其实你很寂寞呢,你知不知道?”
“……谁说的?”“他”反驳。
“不是吗?”否则也不会创造出他们。
“……”
“‘喵’迟早都会找到这里的,”顿了下,“只要你还在,他迟早追上来的。”
“我不会见他。”“他”平静地说。
“何必,你明明拥有一颗‘心’。”夜对他的自欺欺人无法理解,毫不留情地揭穿,“有些事情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这是法则。”就连你也不例外。
所有东西都被“命运”与“法则”约束,而所有东西则按“规律”去运作,就连“神”也不出意外。
“我可以不要。”
“你舍得?”他立即反问。
“……夜,不要过问‘主’的意向,你一向不会如此好奇。”
“只是提醒你,毕竟你是‘主’。”
“呵呵……夜啊夜,为何你就非得如此残忍?是不是没有‘心’的人,都像你这样?”明明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为何却拥有一双让一切无所遁形尽悉眼底的眼睛?
“不知。”夜扯唇一笑,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你该比我更清楚答案。”
“留你在身边到底是对是错?”“他”微微一叹,“你能将一切尽纳眼底,看透所有事物的本质,却是个无心无情无欲无求的‘人’。”
“你可以放我归去。”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他的提议,“我不会放你走。”若放开他,结局只有一个——夜绝对没有任何犹豫地,回归“宇宙”。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发现他,将他留在身边,怎么能……
夜仿佛早知“他”的回答,不再多言。‘主’……果然也有喜怒哀乐,似乎只有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说他有‘心’;那么此刻他的‘心’只飘到一处地方。那处地方……
夜微微偏开头,清澈无垢的瞳眸凝望着黑漆空洞的混浊,仿佛穿透它看见了自己的归宿。
“夜……”“他”受不了他的静默。
“若有一天‘喵’追来了,你……还要避吗?”不用“躲”而是“避”,夜将“他”与‘喵’之间的一切也看得透彻分明。
“他”只回复他一片沉默。
“……说起来,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虽然他知道他们,“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逝,他们也感应不出来吧……”这个念头突然窜出脑海,夜不由说了出来。
“不要乱说!你还要陪我很久很久!”“他”有一刹那慌了神,周围随他动荡扭曲。
“啊……很久很久。”夜不作否认。
却不知,那一刻来临得其实很快,只不过转眼的数千年后。
数千年后,他流入“轮回”,转世为人,从此开始了人类的生涯。
告别了安部医生,我被爸搀扶着搭车回到家。
时间其实已经溜过了两天。
比赛,对四天宝寺,最终我们赢了。三胜一负,后两场的“惊险刺激”事后在医院醒来只稍微听某人说了下(这个某人除了乾还有谁这么多嘴?),我就没什么好奇。对他们,我始终有信心,而他们的成长,我也有目共睹。
今天终于在右脚结了疤后出院了,临走前安部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令我有些困惑不已,最后却很快被我抛之脑后忘了还有这回事。
幸好;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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