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结果显而易见……幸村他们,没可能赢得这场比赛。”乾看着场上的形势,非常冷静。
“气氛不仅掌握在对方手中,而且……我们也许一开始不该让幸村上去的。”似有不忍,大石忍不住闭上了眼。
“不如弃权吧?”不二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意见。
却没有任何人反对。
“他肯吗?”河村问。
“就算不肯,他也应该很清楚……在这场比赛上自己已经成为他人的负担。”跡部冷眼望着那痛苦地拧紧眉的少年,“他的样子也相当痛苦……”
而奇怪的是,眼里却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惘然。
他在困惑什么?又在惘然什么?
“果然太勉强了,右脚都已经伤成这样……他还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做的呢!”大石试着比较轻松地说了句。
“他有时候就是太天真了,对比赛的想法太过单纯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成为同伴的累赘这一点在双打中是非常致命的。
“龙崎老师……”
“弃权吧?”
右脚很痛,若不动还好,一动它就会更痛!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了。去追球,却总是慢半拍;要起跳,也总是有锥心的痛拖延;整个人想要移动一步,更是难上加难。刚开始还好,到后来……面对对面的人时不时制造的笑料我已没有笑的力气去应付。明知他们在那种时机中隐藏着汹涌的夹击,尽管看破,也再无力去应对,我果然太勉强了……
倏尔一道人影晃过眼前,接住了我赶不上的球。
随后又消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我愣愣地看着满场跑动的海堂,说不出话。
为什么……
要这么拼命?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结果痛苦地发现,自己居然妨碍到海堂了。
若不是我,他现在不会一个人来回奔跑;若不是我,他现在不会一个人面对两个对手;若不是我,他现在也就不会赶到我身边!
敌人的战略有了改变——他们不仅打算“OK牧场”,为了夺取胜利还要“攻击”我的右脚!所以飞来的球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向我能接住的范围。
而海堂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能赶过来!
卟嗵一声,接球倒地。
我看着他狼狈地从地上撑起身来,眼瞅着前方却对我说:“幸村,你留在后场防守,我来进攻!”
海堂……
他听到我微弱的呼唤,眼珠一转溜到我身上,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动了动嘴唇,最终却只扯出一抹弧度:“……加油!”
他丢回一个“不用你废话我也知道”的眼神。
我愣愣笑着,却第一次感到这么痛苦。
海堂……
你明知道我已经在扯你后腿,为什么你不骂我?不赶我下场?为什么你要护我?
海堂……
你明明还一脸不服输,为什么却有了“就这样放弃吧”的眼神?是我,造成的吗?
海堂……
明明你已经有要放弃的决心,为什么还要如此拼命!
“小哥哥……”
“美由纪,现实就是这样!”千岁安慰地拍拍她的头,“你的小哥哥不理解比赛的本质,太看轻全国大赛了。”以为代替赶不过来的队友就是为整个队伍好吗?以为凭这样一副受伤的躯壳就可以站稳脚步吗?他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全国大赛,就是即使自己整个躯体都健康无损,也未必能在比赛上实现梦想的机制。”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保护好,实力再好,又如何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全国大赛可是个高手云集的地方。
“局势挽回不了了啊……”
“幸村如今最错的是,他不该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来看待全国大赛。”平光镜一闪,忍足看着常上那动作格外迟缓的少年,冷冷地低语。
我始终是少了什么。
记得刚才我明明说过希望这场比赛打赢的;可是转眼却又冷静地看着比分一分一分丢失;竟然还无半点紧张……
我啊,果然还是不执着于胜负。
可是……我不执着,并不代表别人不执着。
少年呆呆地望着汗流满面的海堂,他眼里决不服输的神采使少年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惘中。
海堂总是这样,对每场比赛都打起百分百认真严肃的态度去看待,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他心里总是追逐着胜利的念头,从不肯轻言放弃。为什么?
为什么他想要胜利?因为他不想输?
为什么不想输?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凌驾于他之上?
为什么不想他人凌驾于他之上?因为……他想赢?!
可又为什么想赢?赢了的话他会得到什么?不赢的话他又会怎样?为什么他非赢不可!
我始终不懂……
也正因为不懂,所以无法在乎输赢的问题。
而如今海堂他这么拼命,是他不服输,他想赢,所以才这么拼命。但为何明知我成了他的绊脚石却没有指责我?没有怪我鲁莽?就只是这样默默地、默默地给我……支持。
球又朝我飞来,我依旧反应慢了半拍追不上去。眼见球影从我身边刮过,一支球拍却横空伸到我面前将它挡了下来。
我又再次被海堂救了。
而他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又冲向另一个方向,去接不到两秒后又飞回来的球。
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他的身体就为他作出忠实的反应。
海堂他喜欢网球喜欢到“直到最后一秒也决不放弃”的地步。而自己呢?自己到底有多喜欢网球?而我是不是真的喜欢网球……?
从一出生开始我就拿着球拍,即使这个身体原本是如此脆弱也没有放弃网球。我是如此喜欢网球吧?可是为何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网球去赢任何人?我似乎……真的少了某些东西。就连听到自己会在下一刻死去时也没有太大反应,我是不是……少了相当重要的东西?作为人应该有的……好胜、恐惧……我好象都没有。
想着想着,突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我是喜欢网球的吧?是吧?
……
不……我没喜欢过它!
我被自己这个冷静清晰的想法冻住了。
我前世根本都没有碰过网球,我之所以打网球是从我看过《网球王子》后才突然想到——若我打网球,有可能接近他们吧?所以从一出生开始,我就抱着网球拍。只是因为这样单纯的念头,我才学网球的。我,就是这样的人。
渐露疲态却仍四处奔波的海堂清晰地印入我的眼眶,我有些迷惘地眨眨眼。
我果然怪怪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才突然想到这个?为什么我还能冷静地想着一些跟现在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是不是真的……哪里不对劲?最近每晚那个相同的梦是真的吗?那个梦是不是告诉了我,我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
我根本不是“人”。
我是“夜”……?
正自顾出神地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把肉麻兮兮的声音:“嘻嘻,海堂君你好色噢?,人家不依哪!”
而海堂非常诚实地响应他的话,手上的动作一僵,挥拍落了个空。
比分又给了那个“人家”。
……这样下去,海堂根本无法招架得住那个小春的戏弄,我蹙着眉头一次有狠狠扁一个人的冲动。
怎么办?我思索着对策,脚不由迈出一步。
痛!
少年立即冷汗涔涔,看去似乎相当痛苦。
可恶!这样的我不仅帮不上海堂,反而会——
眼睁睁看着球又朝我这方向袭来,耳边不受控制地听着如下悠哉游哉的对话。
“哎哟海堂君看你跑得满头大汗都是,人家心疼死了啦”
“不要比下去了吧。你的同伴根本无法呵护你,不如过来我们这边吧!”
“收声!”海堂的回答,动作略为僵硬地打着球。
“唔……害羞了啊,亲一个”说着,那个小春不知何时眼镜上描着一个“闭眼”的彩图朝海堂嘟起嘴来。
……不用想,轻易就被表相迷惑住的海堂那一刻彻底傻掉了,球于是又漏接了。
比分拉得更远了。
而爆笑却又再次炸开了。
海堂他,明明为此气得整张脸都青绿青绿,却偏偏闷声不吭地掉开头回到位置上,杀人般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我看着对面的人,脑海里依旧无任何办法可想。
忽然对面的人似感应到我的注视往我这方向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都露出一个一致的笑容。
里面的不屑深深、深深扎进我心口,隐隐作痛。
“受伤了就应该乖乖地坐在轮椅上嘛,人家看到你这样的表情都心痛得要死了啦”可他眼里完全没有他所说的心痛。
“带给自己的搭档负担,这样的人居然能组双打真是太可笑了。”一氏接着搭话。
“你还是早点下场吧,这场比赛有你在,我们会赢得很轻松呢!”
“是啊,因为有你,你们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比赛,如每个人预期般,很快进入赛末。
这场比赛,从头到脚,没有谁(指不相干的人)去注意灰暗的少年,都被四天宝寺的杂耍吸引住注意,时不时捧腹大笑。所有人都认为,比赛会在搞笑滑稽中结束——就连青学,心里虽然非常焦虑,也是如此认为。等到他们注意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少年在比赛中终于作出了改变!
不是没痛过,却不知还有这样的痛。
无能为力的,深恶痛绝的痛!
哥,你那时也是承受着这样的痛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被“杀死”,无力改变那出现在眼前的事实……这样的痛,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痛可以形容,就连精神上的痛也无法阐明!
不是没痛过,八岁那年中枪病发后那种灼烧窒息的痛至今仍深刻地留在体内无法忘记,十一岁那年对南次郎后精疲力竭无法喘息的痛也弥留在心头刻下一道抹不去的痕迹,离今年右眼做完手术留下来的那种刺刺麻麻搔痒难耐的痛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到现在因不时走动而仿佛有股火在沸腾腾地烧着般麻辣辣的痛……跟前三种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我就是——无可奈何!
“海堂!”我终于呼喊那个挡在我面前毫不松懈的人,有股什么从心口开始慢慢溢出,却又有什么从喉咙留入令我无法再喊出其他声音。
我不想这么无助!这么无助地看着别人奋斗,而自己却——
快动啊,我的脚!我在心底嘶喊着。
“0…15。”
可是它不听我使唤,居然在这时抽搐痉挛起来。
“0…30。”
我无法忍受地眯起眼,依旧死死地望着那已耗去大部分体力汗流浃背的海堂。
蹒跚走动的身影倏尔一晃眼见垮倒下来却又勉力撑起朝球追去。
那身影刺得我眼发痛喉咙发酸。
不行……这样的结局,不能接受……
海堂还没做什么……
“0…40。”
海堂还没放弃……
他还想要赢……
怎么能够就这样倒下……
海堂还不能倒下!
可恶!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不甘心!
都是那个笨蛋的错!要不是他赶不过来,幸村也不会代替他出场,现在也就不会这样!都是那个笨蛋的错!海堂朝飞来的球扑去,在心里无数遍咒骂着那个人的名,同时球拍一伸接住了球,而自己却光荣趴倒下地。
“嗯哈哈,表演就到这里结束了!”
“感谢各位收看!”
球被小春精确无比地打回海堂趴倒的边角落,凌厉无人能挡。
就要输了吗……海堂想动,想起身去接那个球,可他这一刻再没有力气做到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不甘地闭上眼,等待着球落地的声音。
久久,听不到那意料中的声响,他疑惑地睁开眼,顺着出现在地上的影子抬起头——眼前就已站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
那人的腰杆依旧如印象中漂亮地挺直着,在微风吹拂下他乌黑的头发飘飞到他跟前,却遮不去清澈的瞳眸里倒映出来的柔和,他侧着那张再不见丝毫痛苦之色的脸背对着他,和煦淡然的嗓音在空中散开:“海堂,进攻吧,比赛还没结束呢!”
全场鸦雀无声。
只听到少年特有的嗓音从他身上渐渐漫延开:“海堂,进攻吧,比赛还没结束呢!”
接着他踱步走到网前,静静看着对面的人良久,又勾起一道淡雅的弧度:“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请拿出你们真正的实力吧,比赛现在才开始呢!”
“还有……裁判,你可以判分了吗?”然后他又转过头温柔地提醒坐着发愣的人。
“15……15…40。”裁判陡然惊醒,结巴了下报出分数。
“……很奇特呢,现在的气氛被律掌握住了。”不二睁开眼,满脸惊奇温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幸村他……好像变了一个人!”裕太愣愣地望着球场上悠然走回去拉海堂起来的少年。
“这种现象该不会是‘无我境界’吧喵?”菊丸兴奋地捏起拳头。
“不,‘无我境界’不会有他这么清醒的意识。”大石摇头否认,却又惊叹地说,“可是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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