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到就溅到,又不会怎样,”切原满不在乎地说,随即又再次确定,“你真的没被玻璃划伤?”
“没。”摇头。
“那就好。”
不二卷高少年的衣袖,抽出他自己的手帕温柔地擦去他手上的果汁,一路从上沿下,突然停住。
这只手……为了越前布满累累伤痕,纵算时间消逝也再无法泯灭刻留下的印记。
那是代价,为了守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人……
如此丑陋。
不二静静地凝视着他手掌上比纹路还清晰如用刀雕钻般刻骨的疤痕,缓缓抬起头向看着他的少年露出倾城脱俗的笑容。
却又如此令人心动。
心动的是,他美丽而坚毅的灵魂。
“去洗手间洗一下手,否则会很粘腻。”不二柔柔开口。
“……嗯。”我猛然收回散落的意识点点头,像逃避似的转向切原,“切原你也要将上衣换下,一起去洗手间吧。”
我现在——不敢直视周助。
方才一刹那惊心的清丽令我心口不由一窒,有种异样渐渐袭上心头。
为何,会为他失了神?为何,会看他看呆了眼?为何——有种深沉的痛悄然涌上心头?
我的脆弱,他悉数皆知,了然于心。
他是第一个,我忍不住揭下面具的人。
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是这样吗?!是这样——
带着压抑的慌张,我放开他的手,跟切原一起走进洗手间。
离去的时候我不曾抬眼看他,自然看不见他眼底隐晦深沉的情意。
我在外面洗着手而切原则在里间换衣服。
厕所里只有我们俩所以我又愣楞地发着呆。
我一直刻意忘记一些事……
刻意不去想它,不去碰它,不去接近它,它却终究不肯放过我!
我终于无法忽视,来自内心深处深切的呼唤。
我已经为季云以外的人,动了心。
一两个就够了,又冒出一两个,我是这么花心的人吗!
我不禁头痛地闭上眼。
……
我会爱,季云以外的人吗……?
我不曾怀疑自己对季云的爱,那从时间酝酿出来浓郁淳厚的爱不可能令我毫无察觉……
所以我从不怀疑自己爱季云有多深、多痛!
本以为能让我心动的人只有他一个,却不想……早已有人令我产生心悸!
还是那句话:一两个就够了,又冒出一两个,我是这么花心的人吗!
我能非常肯定自己绝对是一心一意的人,可是这种情况又如何说明?说明我是忒滥情的多情人种吗!我坚决否认!
……
该如何是好?
又该,拿你们怎么办……?
切原一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少年阖着眼微仰头对着天花板。
在日光灯柔和微弱的照射下,少年有些阴暗的脸庞浮现淡淡的安恬庄严,勾起的嘴角那抹涩意被甜甜淡淡的幸福取代。整个人仿佛空气般透明却又——清澈明亮!
切原的心脏又再次无法自制地跳动!
“幸村……”他喑哑地开口呼唤。
少年慢慢睁开他那双黑幽流莹的眼睛,转头落在他身上。
眼底隐约可见的温柔紧紧揪住他的心!
“你也洗一下手,”我没忘记他手上也沾有果汁,“衣服我先拿着。”
“哦……”他乖乖递过那脏了的衣服,乖乖洗手,一切在发愣中进行。
其实,问题很简单……
简单得我都不想再想。从刚才的混乱中明确方向的我眼睛看着切原,心里却想着另一码事。
何必在意有多少人喜欢我呢,只要知道我喜欢谁就可以了。
目前,我最喜欢的,仍是季云。
或许有一天有谁会取代他的位置,可现在……他是占据我整个灵魂的全部!
其他的,就看我以后还有没有命再想吧……
现在这样子就够了……
“幸村,我洗好了。”
我看着傻呼呼的切原,抹笑:“我们出去吧。”
事情还只是刚刚开始,所以很容易——结束!
“我们该走了。”一来到周助面前,我就开口说。
周助愣了下,抬手看看表后才看向我:“回家小心点。”他并不挽留。
“嗯。”我转向裕太,“我先走了裕太,你跟周助玩得开心点。”
他应了声。
“切原我们走。”我提起三个纸袋,顿了下将其中一个连同他的脏衣服交到他手里。
切原也没多注意接过。
然后当我迈前几步时,发现……一群人。
尽管他们有的蹲在桌角下有的脸埋入树盆里,有的甚至装作甲乙丙丁过路人,我还是认出他们。
然后,对上手冢笔直的视线。
本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存在的人却出现了,所以我惊愣。
惊愣之后是胸口一紧。
为何——手冢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然后我又看到他身边的龙马,我想,我心跳应该加快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们,只知道在对视龙马那一刻,升起很久没有的羞涩,朝他们投去浅浅的一笑后低下头快步离去。
如果当时我能回过头看一下的话,我会看见难以置信的一幕——包括手冢在内,所有人都呆呆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切原,到这里就可以了。”止步,抬头,微笑,“我搭公车回去。”
“哦,”点头,将手上的东西递回,“你的东西。”
我没接:“这是给你的。”
闻言,他如我意料地惊讶抬起头望着我:“给我的?”
“嗯。”我瞄到公车开来的影子,“公车来了,那我先上车了。”
不消几秒车停在我面前,打开车门。
“真、真的要给我?!”切原仍不确信地看着少年。
刚踏上公车一步扶着扶手的少年回头,沐浴在夕阳的红晕下的脸庞划出一道淡雅的弧度:“希望你喜欢。”
随即在切原呆愣的目光下飘然消失。
良久才回过神的切原急急忙忙战战兢兢地掏出纸袋里的方盒,小心翼翼地掀开它。
一套连同白色衬衫的条纹西装整整齐齐地印入他眼帘。
切原怔怔地看着它,脸上慢慢扩散出一道甜甜的笑容,乐呵呵傻呆呆地笑了。
夏风,凉凉爽爽地吹过街道,牵走一颗已然在这一刻迷失沉沦的心。
同一天晚上,晚饭时间过后
有一人登门拜访。
“景吾?!”
他一脸高深莫测晦莫深沉地瞪着我,许久才听到他开口:“今晚我要睡在这里。”
“哈?”
“拿套睡衣给我。”他径自穿过我,颇为熟悉地经过厨房、大厅,走上楼梯。
看着他目中无人的举动,我轻轻一叹,唯有跟上。
洗完澡后步出浴室就看到他跷起二郎腿坐在木椅上,一手支着下巴撑在窗台上陷入沉思。
比我先沐浴的他已穿着我为他准备的蓝白方格相交的棉制睡衣。微卷的灰发被夏风轻轻撩起。那套平凡普通的睡衣无法掩盖他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雍容华贵,反而彰显出他内敛的冷酷温柔,漠心热肠。在月光柔和的素装下,他往昔无法泯灭的妖冶增添出淡薄的愁绪悲伤,洁净(不同于我的)白皙的脸庞上原有的阴郁已然无影无踪,那双眺望着月夜的清灰色瞳眸泛起恬静安宁的柔和。他如今显露出不同以往的清冷温雅。像印象中天山上的雪莲,冰清玉洁!
此刻他脸上没有任何我能窥见的思绪,显得异常柔和却冰冷。
看着眼前的月下美人,突然我右眼一阵刺痛,霎时脑袋也跟着剧烈抽痛——右眼帘印出一个凄绝无泪的身影。
少年在看清那身影时,浑身陡然僵冷,脸色一片苍白。
“律,你要相亲?”没有回头注意身后人的跡部自然没有看到他这副糟透的模样,扔下一个炸弹。
“你怎么会知道?”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有人给本大爷送来一张请帖,”他慢慢加重语气,“一张你相亲的宴会请帖!”
不用说,肯定是雷搞的鬼。
我慢慢坐上床头,揉着太阳穴,顺手掐起自己的脸颊。
沉默不到半分钟他又开口。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话落转过头,却看到这怪异的一幕,“你干嘛掐自己的脸?”
为了掩饰刚才一瞬间流露出的……脆弱。我无力地笑笑,仍不停地掐着自己的脸颊:“相亲并非我本意。”
“出了什么事?”他挑眉洗耳恭听。
于是我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的缘由。
……
“需要我帮忙吗?”明白缘由后的跡部缓和颜色,同时对那个肇事者记在心上。
“不用,”我摇头,“雷他不会轻易放过我,还是乖乖让他为我摆一场相亲吧。”否则事情只会没完没了。也正因此,我没多抵触这场相亲。
“你怎么惹到他?居然有这种不可理喻的人!”跡部的眼眸倏尔一沉,对他产生杀机。
“是我欠他的,”我不在意,“他只是闹着玩而已,不用生气。”虽然这种“玩弄”开得未免大了些。
“你欠他什么?”
“一个解释或者说,一个表白。”他想要的也就是这个,“我没对他说他想知道的东西。”
你有什么要对他说?跡部不屑问。认为这是他跟雷之间的事,他的尊严高傲也不容许他问。他终于受不了他碍眼的“自残”,转身抓下少年的手:“不用掐了,你的脸都红成一片!”
我要的就是能掩饰苍白的红润。我乖乖停下手,含笑看着他:“不生气了?”
“有什么好气啊?”他冷冷哼了声。
“那就好,别闷闷不乐憋在心里。”柔柔说,“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的。”
“……如果今天不是本大爷来问,你会说吗?”他略带鄙夷地斜睨我。
“自然是你问我才说啊,”少年居然如此回答,“你不问我又怎么知道你在意什么呢?而你不问的肯定又是你不在意的事。”或者说是你想自己去找出答案的事。
也有我不问是想让你主动亲口对我说出来的事。
跡部心道,静静端视他的脸庞片刻,缓缓伸出手。
眼帘突然一暗。
“头发也不擦一下!”跡部取走搭在我肩上的毛巾,有些粗鲁地揉弄我的头。
“我忘了。”轻轻笑出声,我任由他难得的体贴服务,静静享受着他的服侍。
时间安静地流逝,留恋着这里安然恬淡的气息。
许久,我开口,“景吾,我不哭了。”
停顿,景吾放下毛巾起身走到书桌上不出几秒搜出一个吹风筒又回到我身边,也坐上床头。
微热的风刷过少年的黑发,一只优雅纤长的手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拨动少年的发丝,任其飞扬。
“你不哭了?”听他这么坦白,不知为何跡部反而不怎么在意了。
“嗯。”我已经没办法哭了……不管我想不想,那个人确实已经从我眼前消失了。我承诺过要为他流一辈子眼泪的人。
“为什么不哭?你要告诉别人你很坚强啊?”
“不是。”我微微仰起头让他更方便吹头发,“我已经不想哭了。”
“悲伤的时候不哭?”有一下没一下地耙着他的发丝,满意手中的触感。
“我不会悲伤的。”少年柔柔一笑。
“苦闷的时候不哭?”
“我也不会苦闷啊。”
“痛到心扉也不哭?”
“……其实并没有多痛,所以我也不哭。”
顿手,跡部的视线终于从少年柔软的黑发中移至他白皙如雪的脸上,望进一双清冷如月的眼睛。
“你很坚强是不是?”他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我都说不是哪!”少年好笑地轻轻摇摇头,“坚强也有个限度,没人能拥有没有脆弱的坚强。”
“那为什么不允许自己放纵地哭?你有脆弱的时候。”总是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低低地哭泣。
少年眨眨眼,像要看清他眼底的在意,缓缓吐出一句:“只是没有哭的理由了。”
“本大爷给你一个就是!”快速抢答。
“……你就是想让我哭是不是?”我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倔强固执。
“其实本大爷并不怎么在意。”在少年回话前跡部又加一句,“只是不想让你太过压抑自己。”
“我没有啊,这叫内敛懂不懂?”我想叹气。
“都已经得内伤了还叫内敛?”他白了少年一眼。
为之一噎无法反驳:“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能瞒得过我的东西几乎没有,你别以为本大爷看不出来。”高傲地扬唇。
“是啊是啊景吾一向很厉害,犀利的眼睛能将人射穿,让人无所遁形。”
“你在夸奖本大爷啊啊?”他以为他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啊?“我勉强听得进耳。”
“呵呵……”
接着我们不再绕这个话题转,随便聊聊两人的近况,又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知不觉夜已近深。
“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几近命令地指使本书主人公盛气凌人的配角。
而主人公也忒像他家的奴仆乖乖爬到里面,只差没有对他流露出奴仆该有的战战兢兢、感激万分、痛哭涕零。
我刚一躺下,一个黑影随即就压上来。
“看什么看,陶醉在本大爷邪魅的美貌下了?”他勾唇,凤眼角下的妖魅流泄而出。
还真不说,景吾自恋的程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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