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傻瓜。”斯佳丽轻轻骂道,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狂流。
凯德笑道:“这是你骂布伦特的吧,不许把我和那家伙混为一谈,换个词来说说,宝贝~”
斯佳丽红着眼睛瞪他道:“不正经!”
“‘不正经’吗?这倒是个不错的词了。”他对着她眨眨眼道:“我接受了。”
七月的一天,艳阳高照,克莱顿县又立起一座新的坟头,众人都赶了过来参加凯德的葬礼,凯瑟琳哭得几度瘫软在地上,斯佳丽代替她主持了整个葬礼,大家都知道我和凯德订婚才三个月,纷纷对她表示遗憾和关怀。玫兰妮不时仔细观察好友的脸,生怕她现在这沉静的态度是一场歇斯底里发作的前兆。
凯德留下了一份奇特的遗嘱,声称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已经将斯佳丽视作妻子一般,所以将一半的财产遗留给她,而属于凯瑟琳的一半也由斯佳丽保管,直到她出嫁为止。遗嘱宣读完毕,虽然引起众人小小的喧哗,不过也将这当作凯德对斯佳丽爱情的见证,而作为凯德唯一直系亲属的凯瑟琳对此也没有意见,所以骚动很快就平息了。只有斯佳丽眯起眼睛,看着松花庄园原来的北佬监工希尔顿一脸气急败坏地从人群最远端咒骂着走掉。她几不可察地笑了笑,还没完呢
第六十一章 回家的士兵们(修)
更新时间2008…6…2 16:04:15 字数:2257
“玫兰妮,你知道吗?我家以前请的华人监工田大叔的夫人,田大婶曾经告诉我,在中国,一个女子要是在订婚之后死了丈夫,尤其是不止一次死了丈夫,她就会被周围人视作不详,而且这辈子也不会结婚了——因为没有人家敢同她订婚,生怕被她克死。”斯佳丽坐在玫荔床边,突然对她说道。
玫兰妮又病了,不过就算是病歪歪躺在床上,她也无时不刻不在关心着好友,听到斯佳丽这番话,她不由吓得连忙抓起她的手臂:“你在说什么?斯佳丽,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了吗?这些乡下人的胡言乱语,你也当真?”
斯佳丽笑笑:“哦,不,我只是说说罢了。好了,我要下去看看厨房的情况,你一个人能看好韦德和小博吧?”斯佳丽下楼去的时候,一直都能感觉到她担心的注视。
和平到来的这个温暖的夏天,塔拉突然失去了往昔的宁静。那之后的几个月里,一队队士兵拖着艰难的脚步,吃力地翻过那座红色的山丘来到塔拉,在门前台阶的阴凉处休息,衣衫褴褛,胡子拉碴,步履蹒跚,盼望得到食物,想要投宿一夜。他们是返家的南军士兵。火车将约翰斯顿将军的残部从北卡罗来纳州运送到亚特兰大,将他们在那里扔下,从此,士兵们便开始了徒步跋涉。约翰斯顿的士兵们过去后,从弗吉尼亚军队中退下来的老兵们又到了,接着是从西部军队里下来的士兵。他们艰难地向着南部跋涉,走上回家的路,可是他们中很多人的家也许已经不复存在,家里人也大都死的死,散的散了。他们大多数人徒步跋涉,只有少数的幸运儿还骑着由投降条款允许他们保留的马和骡子。然而即使是最没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些瘦骨嶙峋的畜牲无论如何也撑不到遥远的佛罗里达州和佐治亚南部。
回家!这就是那些士兵们脑子里唯一的年头。他们中一些显得又沮丧又沉默,另一些则显得兴高采烈,对眼前的困难不屑一顾,一切都结束了,他们正在往家里赶,这是他们唯一的支撑。他们很少有人觉得痛苦。他们将痛苦留给了自己的女人和老人们。他们打仗已经尽了全力,结果打败了,如今他们很愿意安定下来,在他们反对过的旗帜下安居乐业。
回家!回家!他们没有别的什么好谈论了,没有什么战争、伤痛、监狱和未来。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会重温这场战争,向他们的儿孙们讲述这中间的奇遇、突击、饥饿、急行军和负伤等等,但不是现在。他们中间有些人缺胳膊少腿或者失去了眼睛,如果活到七十岁的话,很多人的伤口都会在雨天隐隐作痛,但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小事。以后,一切将是另一番情形。
不论老的还是小的,健谈的还是沉默寡言的,富有的种植园主还是面带菜色的贫苦农民,这些士兵们都有两样共同的东西:虱子和痢疾。南军士兵显然对自己满身虫子的状况太习以为常了,以至在女士面前也是满不在乎的挠来挠去。至于痢疾,女士们都文雅地称呼它为腹泻。四年来半饥半饱,四年的定量配给——而且都是粗粮、夹生的或半腐烂的食物,正是这些给他们带来了痢疾。每个来到塔拉歇脚的士兵们不是刚刚恢复就是肚子正闹得欢。
“整个南军士兵没有一副好肠子!”黑妈妈一边挥汗如雨地煮药,一边断言道,“我们的伙计们不是被北佬打败的,而是他们的肚子作怪。这些家伙满肚子是水,还怎么打仗啊!”
在隔离措施方面,黑妈妈做的十分坚决任何一个长着虱子的士兵都休想进入塔拉的宅子。她把他们赶到一块茂密的灌木丛后面,扒掉他们的军装,扔给他们一盆水和一块浓碱皂,还给他们一些被子和毛毯遮挡他们赤裸的身子,他们在洗刷自己的时候,她就在那个巨大的洗锅里煮他们的衣物。女孩子们认为这种做法会让士兵们丢脸,因此激烈反对,但是毫无用处。黑妈妈回答说,如果女孩子们发现自己身上有了虱子,那才叫丢脸呢。
日子就这样匆匆地度过,凯瑟琳又搬到塔拉来了,因为斯佳丽不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呆在松花庄园,过来和我们一起照料士兵,忙碌起来悲哀也会冲淡许多。
凯瑟琳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原本那个欢快的少女不知到哪儿去了,母亲的死亡,父亲的死亡,哥哥们的死亡,未婚夫的死亡,她生命中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先她而去,换了谁都不好受。她只是默默地照料那些生病的士兵,给那些濒死的士兵一点临终的安慰,让他们尽量舒服地去天国报道。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她都目光空洞地看着某个角落,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和人说话的时候,常常说了上半句忘了下半句,这让大家很担心。
苏埃伦自从圣诞节后就没有弗兰克&;#8226;肯尼迪的消息了,她不知道这是因为没有通邮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玩弄她的感情,然后又把她忘了,要不就是他在战争结束的前几天给打死了!后者当然要比把她忘记要好得多,因为爱人死于战场是很荣耀的,但被遗弃的未婚妻可没有这份荣耀了。因此,每碰到一个士兵,她就火急火燎地向人家打听肯尼迪的消息,不管大家如何保证,她那个姜黄色胡子的先生除了她不会看上别人(也不会有别人看上他)。
佩蒂姑妈一直写信哀求霍尼和玫兰妮去亚特兰大,可是她们一来不放心斯佳丽,二来不放心凯瑟琳,三来,她们觉得经过塔拉的需要帮助的士兵比较多,所以不管佩蒂姑妈如何哀求恳求,她们客居于此的日子还在一天天延长。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佩蒂姑妈晓得弗兰克&;#8226;肯尼迪先生的下落,原来这位姜黄色胡子的先生在亚特兰大开了家小杂货店,生意还算兴隆。苏埃伦喜出望外,带着普莉西跑去亚特兰大会情郎了,把杰拉尔德&;#8226;奥哈拉先生气的不轻。玫兰妮和霍尼倒是长出一口气,有苏埃伦陪着,佩蒂姑妈应该会好过得多,斯佳丽和玫兰妮也写信拜托了佩蒂姑妈、米德太太还有梅里韦特太太好好照顾她。
第六十二章 威尔•本蒂恩(修)
更新时间2008…6…2 21:52:07 字数:2280
长途跋涉来到塔拉的士兵,往往会有那么几个病的实在太厉害,没法儿继续赶路——这种情况并不少见,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只好让他们留宿塔拉。大部分的黑奴被赶去耕地,杰拉尔德作为监工天天要去地里看着他们;黑妈妈和波克呢又太忙,顾不上这些多出来的嘴,姑娘和姑娘们的贴身侍女也就成了护士照看他们,不过自从开战,这些事情就是姑娘们驾轻就熟做惯的,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谁来看着小韦德和小博——所以不管玫兰妮的抗议,大家一致同意让她只要照顾孩子和厨房就好了,其他人来照顾那些生病的士兵们。
县里最近有意思的事情有一件,方丹家两兄弟——亚力克和托尼居然跟着老方丹大夫学习医术起来,亚力克我是知道,他本打算读医科的,托尼又是怎么回事?
兄弟俩在一次从琼斯博罗回家路过塔拉时被斯佳丽问到这个问题,托尼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着不肯说,被塔拉的姑娘们大大取笑一番。亚力克见她们笑够了才道:“世道艰难,家里留下的和新雇佣的黑奴不仅要管饭还要管工钱,总得想些别的法子挣钱,好歹方丹家里也是世代行医,咱兄弟俩混个赤脚医生做做该是没问题的。有一份正当职业,迪米蒂嫁给我也不会太吃苦。”话说得实在,不过也让姑娘们心里黯然,这两个公子哥儿,从没有为戴哪个时新领结之外的事情伤脑筋过,现在也要为了生计开始发愁了。不过老方丹大夫和方丹奶奶都是从拓荒者开始的,有他们的指导,我想方丹家两兄弟面对的问题应该会少一点吧!
“依我看,你俩做个兽医还差不多,心浮气躁的,哪像是给人看病的。”斯佳丽打趣他们道,兄弟俩刚想分辨,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
“斯佳丽小姐,门口又有兵过来了。”安东尼娅尖着嗓子喊道。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牵着一匹马,马上驮着另一个不省人事的士兵。牵马的士兵是在路边发现这个不省人事的伙计的,于是把他带到离那条路最近的这个庄园。姑娘们连忙将他安顿在长沙发上,托尼和亚力克激动万分,难得有机会实践一下自己所学,立刻就把这个倒霉孩子围了起来。斯佳丽不放心把人给他们折腾,还是叫人去含羞草庄园把老方丹大夫喊了过来。
哥俩忙活了半天,只知道他得的是肺炎,这点连斯佳丽自己也知道,高烧不退,缺乏药物,兄弟俩束手无策。老方丹大夫赶了过来,一人赏了颗爆栗,还没出师就乱来,真不愧是方丹家的坏小子。检查了一番,老方丹大夫没有药,也无可奈何,只得嘱咐姑娘们精心看护,尽人事以听天命吧!
斯佳丽想了想,问爸爸:“葡萄架下面是不是还有一桶玉米威士忌啊?”
爸爸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斯佳丽耸肩:“听说用酒擦身子会降低体温,死马当活马医吧!”其实是酒精,但是这会子斯佳丽从哪里变得出酒精,真的是死马当活马医了,用烈酒代替着应该也差不多吧(好孩子不要学)!
那个士兵长着一张佐治亚州南部穷白人的脸,像得了疟疾那样脸色焦黄,淡红色的头发,淡蓝色的眼睛即使神志不清仍然平静而和善。他的一条腿从膝盖被截去,套着一根粗制滥造的木腿。他一看就是个穷白人,就像姑娘们能够一下分得清良种马和劣等马一样,这是一种本能,本能察觉他不属于他们的那个阶级。不过,这并不妨碍姑娘们尽心营救他。擦身的工作由波克负责,他老大不情愿,觉得自己是杰拉尔德&;#8226;奥哈拉的贴身男仆兼管家,让他照顾一个“外人”,这让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伤害,因此用幽怨的眼神看了斯佳丽好几天,都被她华丽丽地无视了。
他在北佬的俘虏营里关了一年已是身心交瘁,然后又戴着这条粗制滥造的木腿长途跋涉,他实在没有力气再与肺炎抗争了,一连好几天,他躺在床上呻吟,挣扎着要爬起来,实际上是一次次重温打过的那些战斗。他一次也没有呼喊过家人或爱人的名字,这让凯瑟琳觉得有些异样的亲切,她也一样,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存在在这世界上了。
尽管他长得瘦高,身体倒还结实,再加上斯佳丽那“令人不可思议的降温法”和精心的照顾,他竟然挺了过来。终于有一天,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睛能够完全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他身边的凯瑟琳身上,凯瑟琳见他醒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矢车菊般的蓝眼睛熠熠生光,和那双淡蓝色的交融在一起,就像浅海和深海一般,颜色不同,却是一体。
“你不是出现在我梦中吧?”他用一种没有顿挫、没有起伏的语调说,“我希望没有给你添太多麻烦,小姐。”他用了很长时间恢复过来,安静地躺在那里,看着窗外的木兰花,尽量不麻烦任何人。凯瑟琳喜欢他,不仅因为他总是那么心平气和,让人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自在,更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威尔&;#8226;本蒂恩——那个士兵醒来后告诉了我们他的名字——和她因为肺病死去的哥哥凯德重叠在了一起。差别只在于前者从病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