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卿染闭着眼睛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玉坠,你看看现在才几点啊…我是孕妇啊,还能不能有点人道主义精神了!”
门外的声音传来,“格格,现在已经是卯时四刻了。奴婢是来伺候格格更衣洗漱的。”
起了身,两个嬷嬷进了屋子。
“格格现在身怀有孕,奴婢已是晚了四刻叫起了。”那嬷嬷长的是五大三粗,“这是给格格炖的血燕,格格洗漱之后记得服下。”
夏卿染看看那托盘里的血燕,再抬头看看那嬷嬷,“我谢谢你啊。”
“格格不必客气。”夏卿染简直怀疑这嬷嬷是不是被人设定了什么装置,怎么说话跟机器人一样无情?“格格快些吧,今日的课程要开始了。”
刚刚端起血燕的汤盅,就被叫了停。
“格格,汤匙与汤盅相碰不能发出声响。”那嬷嬷端过汤盅,示范给夏卿染看,“正确的姿势应该是这样的。格格可学会了?”
“学会了。”
“格格果然天资聪颖,一学就会。”
喝过了汤,开始上课。
“福晋作为府中女眷,应当心中时刻谨记谦卑。”那嬷嬷说的是吐沫横飞,眉飞色舞,“八爷在前朝忙于政事,格格作为贤内助应当为八爷排忧解难,使得八爷回府时心情愉悦。”
“哦?”夏卿染来了兴趣,“怎么个愉悦法儿?”
“爷回府时,福晋要先行礼。”嬷嬷一边说一边做着行礼的示范,“要掌握爷的一切生活秉性,嘘寒问暖,提前备好爷爱吃的饭菜,泡好爷爱喝的茶,等等。”
“……”夏卿染是个好学生绝对的举一反三,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嬷嬷小声嘀咕,“所以,总结起来就是,爷还是爷,我负责当个碎催。”
夏卿染的声音不大,悉数落在玉坠耳中。玉坠一听连忙伸手捂嘴忍着笑。
“格格的女红怎么样?”
正在走神的夏卿染被人忽然问道,猛然惊醒,“不会。”
这么干净利落的回答,倒是让嬷嬷没了下句。停顿半天之后,“那今日便开始练习简单的刺绣吧。”
“行啊!”夏卿染回答的清脆明快,因为她心中正打着小算盘。刺绣…是不是可以清净一会了?
“玉坠啊,你们一般都绣什么?”夏卿染挑了一块布,开始向玉坠讨教。
“福晋,荷包是满人的定情信物。”玉坠耐心的讲解着,“你可以给爷绣个鸳鸯啊,花草什么的。”
“我不绣鸳鸯,太俗气。”夏卿染拿着布来回比划,“而且,你们别以为那鸳鸯是忠贞之物。它…换老婆换的最勤。只不过,它换了你们也看不出来而已。”
如此新鲜的理论,说的嬷嬷玉坠都哑口无言。“格格喜欢什么便绣什么吧,从简单的开始便可。奴婢明日再来验收。”
一听这解放的号角声,夏卿染瞬间心情大好,“好啊。”
回到房间,夏卿染看着那块布犯了愁,“绣个什么好呢?”
琢磨半天之后,夏卿染动起了手。
玉坠站在旁边看着烛火下飞针走线的夏卿染望天,真的不知道爷看了福晋的大作会有什么感想。
八贝勒府。
拿着玉坠送来的图样,胤禩看着图纸简直要吐血。
只见偌大一张纸上只画了两样东西——
一只硕大无比的乌龟,旁边还有两颗乌龟蛋。
胤禩对着纸扶额,这夏卿染该不会真的在荷包上绣上一只乌龟两颗蛋送来定情吧!!?
不过看着图纸,胤禩想象着夏卿染叫苦不迭的样子就情不自禁的扬起笑容。这丫头,在爷这当山大王一般的习惯了,猛地去人家家当受气包,必是不习惯的。
安郡王府。
胤禩猜的一点都没错。夏卿染绣着绣着,就眼皮子打架睡了过去。可睡得正香时,被人晃醒。
起床气骤然聚集,夏卿染眼睛都没睁开就骂了出来,“还能不能让老娘睡个踏实觉了!?”
这一嗓子嚎出来,屋子里霎时就安静了。
这时嬷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格格睡姿实在太难看。奴婢需要告诉格格正确的睡觉姿势。”
夏卿染坐在床边看着跟大山一样的嬷嬷,气的抓心挠肝。玉坠在旁边紧张的手心直冒汗,这福晋平日里让爷生生惯坏了,谁也不敢在福晋睡觉的时候过去打扰。这下可如何是好?
“正确的睡姿是吧?”夏卿染扬起笑容起了身,“你示范给我看啊。”
玉坠一看这个笑容,心中隐隐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
那嬷嬷倒是分毫不客气,躺在床铺上做起了示范。
可那嬷嬷刚刚躺上床,夏卿染就抓起披风出了房间,“玉坠,把房门锁上让嬷嬷好生的睡一觉。”
出了房间,夏卿染听着房中的嚎叫声一脸大仇已报的舒爽,“姑奶奶不发威,当我是hello kitty。玉坠,走,我们去她的房间睡。”
边走夏卿染边愤愤不平,“睡着了谁还在意姿势啊?玉坠你说是不是?你睡着了,难道还能保持一个姿势吗?”
“回福晋…”玉坠的声音颇为小心翼翼,“能。”
噗——
夏卿染一口老血喷出老远,“你当我没说过。”
这一觉,夏卿染睡的极为舒服,殊不知,她在这闷头大睡时,安郡王府却乱了套。
安郡王府前厅。
“奴才恭迎八贝勒!”
“起来吧。”孤枕难眠,烙饼烙了一个晚上的胤禩好不容易睡着之后,还梦到了夏卿染画的那只大乌龟。下朝之后,直奔安郡王府。
“妾身不知八贝勒驾到,有失远迎。”伊尔根觉罗氏听到胤禩到府,连忙打扮之后迎了出来。
“姑母不必客气。”胤禩微微躬身随着夏卿染叫了姑母,这话一出倒是让伊尔根觉罗极为惊喜。
“贝勒爷来可是为了卿染格格?”伊尔根觉罗放下茶盏微笑,“来人,去请格格来。”
可等了一会,等来了神色慌张的下人。
“回禀福晋…格格不见了。李嬷嬷在格格房中锁着也无法出来。”
伊尔根觉罗和胤禩同时起身,“什么!?快带我去看!”
来到夏卿染的房间,房门上的大铜锁赫然在上,只听里面的李嬷嬷带着哭腔告状,“奴婢只是履行教导义务,却没想到格格有这么大的脾气!竟然把奴婢锁在了屋内!”
胤禩皱眉听着李嬷嬷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把门锁砸了。去找格格,若是找不到。我便让你整个安郡王府吃不了兜着走。”
伊尔根看着胤禩的脸色也慌了神,“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八爷…”伊尔根还未说话,胤禩便挥手打断指着李嬷嬷,“你到底做了什么?”
“皇子福晋的衣食住行都要经过严格训练…”李嬷嬷看着胤禩的脸色不断缩着身子,“奴婢是见格格的睡姿实在不雅…”
“所以你把她摇醒了?!”胤禩彻底明白了,这再没有比这件事让夏卿染窝火了。
“是…格格说,让奴婢好好睡上一觉。”李嬷嬷声细如蚊,“想必格格还在府中。”
胤禩看着面前的嬷嬷,气的上前吼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她怀着爷的孩子!?你胆子也太大了!”
“八爷,找到了。格格在李嬷嬷房中休息呢。”
听到这个,胤禩才缓和了脸色直奔李嬷嬷的房间。推开房门,胤禩就看到了窝在床上睡得小脸通红的夏卿染。翘起嘴角伸手摸摸她粉嫩的脸颊,轻声唤着,“染染?”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一章 喜当嫁娘
“嗯……”胤禩熟悉的叫起,夏卿染心中一阵暖意蹭了蹭脸颊闭着眼睛微笑,“你怎么来啦?”
“你睡到这里来,知不知道爷刚刚差点把安郡王府翻过来了?”胤禩看着夏卿染笑开凑近了亲了亲她的脸颊,“昨晚发脾气了,嗯?”
“那个嬷嬷太烦人了。”夏卿染嘿嘿笑开,“我睡觉什么姿势她也要管。还能不能让人愉快一会了?”
“哦…”胤禩忍着笑意,“所以你就把人锁在屋里,好好睡一觉?”
“实在太累了。”夏卿染指了指肚子,“你知不知道,肚子里有个小人真的很累啊。她还要每天来给我上课,我真的听得头晕脑胀。”
夏卿染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块布递给胤禩,献宝一样,“你看,我绣的!怎么样?”
胤禩一看立马头上挂了三根黑线,“染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绣乌龟吗?”
“不好吗?”夏卿染看着那个绣的歪歪扭扭的乌龟乐成了一朵花儿,“你们这的姑娘都绣鸳鸯啊,我就想,我来个新鲜的。乌龟很长寿啊…而且也很永恒啊。”
“可是…你不觉得送男人乌龟很奇怪吗?”
“不觉得啊?”夏卿染反复看着那个布,“我下次把乌龟画小一点,这样可以绣上两只。”
胤禩进一步解释,“你不觉得乌龟的颜色很诡异吗?”
“诡异?”夏卿染摇头,“shi绿色?你不喜欢?不对啊,我记得你有一件shi绿色的锦袍啊。”
胤禩忽然觉得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碰那件shi绿色的锦袍了。“夏卿染…你难道没有听过一个关于帽子和乌龟的典故吗?”
夏卿染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绿帽子对不对!哈哈哈哈,乖乖,其实是因为我只会画乌龟…那回头我重新给你绣一个。”
“不用了不用了。”胤禩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你好好的就好。”
来到前殿,众人见到胤禩脸上的笑容顿时都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卿染身怀有孕,每日的课业不必太重。只需将大婚流程教导一遍即可。”
贝勒爷发了话,哪里还有不听的道理?纷纷跪地,“是。”
从这之后,果然没有了课业的羁绊。即便嬷嬷来,也不再是机器人模式,皆是小心翼翼言简意赅的讲讲。这样的小心谨慎,反倒弄的夏卿染不好意思起来,不累不困的时候便拉着嬷嬷聊天解闷,打听宫里宫外的小八卦。
夏卿染在安郡王府,胤禩过来的十分勤快。一二来去,倒真有了些亲家的意思。
这一日,还未走到夏卿染的房间就听到了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
只听那嬷嬷拉着夏卿染说道,“格格的性子活泼大方,倒是不同于平常的女子的。只是,男人都喜欢温柔如水的…更何况,这爷们儿有几个能守得住的?”
“也对。”夏卿染的八卦心上来了劲儿,“你们听到过什么有关于八爷的绯闻吗?”
“绯闻?”李嬷嬷迟疑了一下,意会出意思,“那倒没有。奴婢瞧着八爷可把格格重视的紧呢。只是听说,城中不少女子,想嫁入贝勒府。格格可认识那个索绰罗家的小姐?”
“索绰罗蕴依啊?”夏卿染撅撅嘴,“认识。她还没嫁吗?”
“没有。前年选秀她因病错失了机会,明年选秀应该会参加。”嬷嬷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神秘,“奴婢可听说,她中意八爷中意的紧呢。”
“没事。”夏卿染笑声传来,“她且中意她的,若是真的进了贝勒府…我就给八爷做一道四川名菜。”
胤禩忽然想起那个手撕鸡,身上一个寒战,“咳咳。”
听到胤禩的声音,夏卿染笑着起身,“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爷不能来么?”胤禩进屋便挥手退了下人,“这么喜欢打听小道消息,嗯?爷直接告诉你啊。”
“你这怎么跟到自己家一样随便?”夏卿染嗔道,“这好歹是安郡王府好吗?”
“管他什么府。”胤禩伸手放在夏卿染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这几天还好吗?”
“嗯,他啊…乖多了。”夏卿染隔着衣服感受到胤禩手掌的温度,心中温暖,“最近也不太吐了。乖乖,过几天你就不可以过来了哦…人家说,结婚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的。”
“这么迷信。”胤禩笑开,“好,府里已经布置好了就等你了。二月初四那天,等我来接你。”
康熙四十三年二月初四。
卯时还未到,夏卿染就被嬷嬷从被窝里薅了起来。看看窗外漆黑一片,夏卿染摸了摸肚子,“玉坠,有东西吃吗?”
“福晋,这里有一盅冰糖燕窝快喝了吧。”
“没点干的吗?”夏卿染看着汤盅,“这稀汤寡水的…让我撑一天?”
玉坠默然点头,安慰夏卿染,“回府就有吃的了…”
回府就有的吃了……
夏卿染看看外面还是乌漆麻黑的天,“回府是什么时辰?”
“酉时。”
夏卿染看着玉坠扒拉着手指头算时辰,许久之后哀嚎了出来,“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整整六个多时辰才能回府?!那可是十二个小时啊,我的亲玉坠!”
玉坠一脸的爱莫能助,“福晋,忍忍吧。”
夏卿染扯出一个微笑深吸一口气,不断默唱:今儿个是个好日子呀嘿,不能发脾气呀啦唆!嘿嘿!巴扎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