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明媚·相思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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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明媚·相思谋-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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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走,耶律从飞不容置疑地对玉茗说道:“下去吧,我有话要和沈小姐说。”

  玉茗被他的眼神一逼,见笑菲并无表示,只得行了礼退下。

  廊下不知何时飞来一只知了,卯足了劲儿地嘶吼。外间堂上只留笑菲与耶律从飞二人,她不用抬头便知道那道雪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笑菲垂眸,望定面前的那杯茶,手指围着茶盏轻画着圈,没有喝。

  “专程去找来的,不想尝尝?”耶律从飞温柔地说道。

  手指在茶盏上点了点,笑菲慢条斯理地说:“嗅茶香便知这是我最爱喝的庐山云雾茶。一天之中殿下从不知道笑菲冒充四公主的真相到了解笑菲的嗜好,殿下身边定有识得笑菲之人。让我猜猜故人是谁?”

  她抬起头看到耶律从飞深邃眼瞳中的光芒,轻轻笑道:“定北王没死,来了契丹对吗?”

  “呵呵,笑菲再一次叫从飞叹服!”耶律从飞拊掌大乐,眼中浮起赞赏之意。眸光一冷,他缓缓开口道,“笑菲爱喝云雾茶的确是定北王告诉我的,只是,你如何得知他没有死?”

  笑菲揭开茶盖,呷了口茶道:“难道定北王没有告诉过殿下吗?他有求于殿下,殿下想知道的事情,高睿定知无不言。”

  耶律从飞又一次笑了,“我昨日得知笑菲身份后便问过他了。来之前定北王一直卖关子,他不肯告诉我当日放我出京城的人不是他的四皇妹,我借此找碴儿差点真饮下那坛酒。事后定北王道,你假冒四公主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我若表现得一点儿不吃惊,必让杜侯爷心生防备。笑菲不用担心,只要你是我的王妃,定北王一定会为你解了蛊毒。”

  笑菲从耶律从飞的眼睛里看到了与父亲相同的目光,炽热如兽,凌利似刀。这种目光激得她的心猛然收紧,脑中飞快地消化着耶律从飞带来的消息。

  高睿欲借契丹出兵夺位,契丹也想借机分割天朝国土,两人一拍即合。这样的情况下,耶律从飞对她的欲望就是分化两人的突破口。她叹了口气,放下茶盏挑拨道:“如果殿下真想去了我身上的蛊毒,就不要对笑菲太好!”

  她相信耶律从飞是聪明人,能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当日高睿为了牵制她、利用她下了蛊,如果看到耶律从飞对她动情,他又岂肯替她解蛊。高睿一定会留着她要挟耶律从飞。

  她居然是在替他着想!耶律从飞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握住笑菲的手,轻声说:“不用担心,只需你做一件事,婚礼之后定北王便替你解蛊。”

  笑菲猛地抽回手,拂袖而起,“原来笑菲不过是有个好脑袋,殿下还能用用罢了。定北王当日下蛊就是为了控制我。殿下与笑菲今日才得见一面,不必露出深情款款的模样,有什么嘱咐,笑菲照做便是。”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耶律从飞,眼神不屑至极。

  耶律从飞在心里加重了对笑菲的欣赏,他毫不掩饰地将爱慕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她高傲的脸上。他从怀里拿出一只瓷瓶,缓缓地说:“定北王虽兵败,在天朝仍有支持者。擒了杜昕言和卫子浩,在和议期迅速出兵,天朝必无防备。”

  笑菲轻轻笑了,拿起瓷瓶若无其事地问道:“昨晚喝酒输了,找杜侯爷重新比拼正合我意。不过,他是高手,混在酒中吃不出异常来吧?”

  “无色无味。”

  笑菲将瓷瓶纳入袖中后说道:“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混了药的酒笑菲也会喝下去的,殿下莫要给笑菲穿肠毒药就好。答应殿下做这事,是因为笑菲胆小怕死。我会找个人来试试。”

  耶律从飞皱了皱眉,站起身低声道:“你不相信我?”

  笑菲眉一挑,讥讽地说道:“信与不信又如何?笑菲的命捏在你手中,你若要我信,我自然只能信!殿下请回,三日之内,定不负所托。”

  “慢!”耶律从飞拦住她,沉吟片刻后道,“使团进了幽州城,命就捏在我手中了。任杜昕言和卫子浩武功再高,也难以在千军万马中逃脱。实话告诉你,十二个时辰后,我会下令围住驿馆。你只有十二个时辰。告诉我,你的心是否真的嫁到了契丹。”

  笑菲闻言大笑起来,“王子殿下既已打算围困天朝使团,又何苦要给我一天时间?直接动手岂不更好?让我猜猜你的心思吧!昨日你带来的十八骑身上穿的都是新缝制的衣裳。驿馆内食物菜蔬丰盛。不!甚至称得上是奢侈。实则虚之,杜昕言和卫子浩都是多心之人。看到这些反而会认为你是在故布疑阵、虚张声势,继而认为契丹其实无力兴兵。你本来可以直接下令围了使团,但是你没有十足把握。你忌惮的人不是杜昕言而是卫子浩,你算不准有多少昙月护卫隐在暗中。你担心万一走漏风声让天朝有了防备。从京城一路行来,笑菲所为殿下心如明镜。要我在酒中下毒,成则可以擒获杜昕言与卫子浩,不成也是我沈笑菲意气用事。为了未来王妃,耶律王子为美人怒围了使团也无可厚非。这样一来,困住使团想偷偷出兵的目的就达到了。”

  耶律从飞后退了半步,以全新的眼光打量着笑菲。他的目光由惊诧变得炽热,最后大笑起来,“好,不愧是我耶律从飞想要的女人!”

  “你错了!”笑菲断然喝止,冷冷地看着耶律从飞道,“我手无缚鸡之力,父亲疯癫而亡,天朝已无容身之地,不得已屈于皇权远嫁契丹。如果有机会,我会选择离开。如果没有中蛊,我绝不会答应你做这件事。王子殿下不是笑菲所希冀的男人!”

  这一刻笑菲心中突生悲哀。她对耶律从飞玩欲擒故纵的招数娴熟自然,为什么对杜昕言她却做不到?

  她在心里长叹,又一个疯子。父亲是偏执,耶律从飞是冷酷。笑菲相信耶律从飞的话,她同样也相信,如果背叛,耶律从飞会毫不客气地砍掉她的脑袋。所以她能对父亲绝情绝义,能对耶律从飞心硬似铁。只是,那个在渠芙江畔青衫飘动的男子,她想得到的爱与温暖,为何离她那么远?

  耶律从飞长叹一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定北王要对你下蛊了。笑菲,你是我见过的最冷静、最聪明的女子。其实你也只说对了一半,从飞对你虽有利用,未必没有真情。”

  笑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接耶律从飞的话。她懒洋洋地说道:“我进了幽州城无疑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加上笑菲怕死,这药我一定会下在杜昕言和卫子浩的酒里,也一定会让他们发现,恨不得宰了我的。到时候耶律王子为救红颜,顺理成章围了驿馆便是。失陪!”

  肌肤白皙如被太阳一晒即化的冰人儿似的,脚步未见丝毫凌乱迟疑。耶律从飞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是否做错了?他轻声说道;“你也错了。笑菲,我对你未见面已钟情。你再聪明善谋,我再运筹帷幄,也算计不到自己的心。与他饮了一夜酒,你希冀的男人是他吗?”

  契丹王宫中,一袭银白绣蟠龙锦衣的高睿仿佛待在自己家里似的随意。耶律从飞对他自然流露的贵气感叹不已,甚至有些羡慕。

  耶律从飞的母亲只是契丹王的一名侧妃。因为是汉人,从小他就受别的王子欺负。直到武艺学成,十八岁比武拿到第一勇士的称号后,契丹王才对他重视起来。

  王子的尊贵是他靠自己的双手搏来的,和高睿这种从小养成的优雅有着天壤之别。

  他静静地看着高睿的背影,见侍立在旁的王一鹤注意到他,耶律从飞露出淡淡的笑容。

  王一鹤那日见无双单身离开东平府后,心中始终放心不下高睿,掉头跟去了登州。大战前夕,高睿的箭伤复发,为了不影响军心士气,由侍卫假扮了他出城迎战。眼见兵败,王一鹤不得已带着他离开战场。高睿伤养好后便来到契丹投奔耶律从飞。

  他低声禀报道:“王爷,耶律王子来了。”

  高睿转身看到耶律从飞便笑了,没等他开口便道:“她都猜出来了?”

  “定北王料事如神。”耶律从飞笑道,“明日此时围了驿站,布置在边境的军队会直渡黄河。就算消息走漏也迟了,天朝的反应不会这么快。有定北王相助,我契丹此番南下必势如破竹!”

  高睿谦和地笑了笑道:“睿落魄到契丹蒙王子收留,手中无兵,旧部却还有几个人。父皇着实偏心,睿咽不下这口气。高熙仗都没打过一场,凭什么夺了皇位!王子此番南下,夺了高熙的江山,定让睿吐出这口闷气来!以王子盗兵符调兵的魄力,何愁天朝不灭?只是,睿不明白为何王子仍给了沈笑菲一日时间?”

  为什么要给沈笑菲一天时间?耶律从飞想起天朝京城外白衣飘飘的风姿,想起她的聪慧,眼底流露出炽热的光芒。只有她才配做他的王妃,只有她才能与他并肩称霸。

  耶律从飞冷傲地说道:“如果沈笑菲不肯在酒中下毒,从飞不会娶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她再聪明也想不到,我的大军明日就会渡黄河!她以为我不敢直接翻脸,需要一个围困使团的借口。她绝对想不到我明日围驿馆是为了让父王与各族族长骑虎难下。父王想和谈,八部族长想和谈,他们都忘了,我契丹族是狼的后人。天朝才经战乱,这是南侵最好的机会!”

  高睿莞尔一笑,“王子雄心壮志,高熙又岂是王子铁骑的对手?!睿这就起程回天朝,招旧部为王子内应!”

  耶律从飞拍拍他的肩道:“若能得定北王相助取了中原江山,耶律从飞定不会亏待定北王。”

  高睿淡笑道:“睿只想看到高熙和杜昕言惨败收场就够了。还有,睿已为殿下备下双心蛊的解药。”

  不需要他说,高睿已双手奉上,耶律从飞不由得大喜过望。

  王一鹤递过一把银刀,高睿扯开胸前衣裳,运内力催逼,片刻后胸前凸起一个包来,隐约能看到肌肤下有活物蠢动。高睿在胸口迅速划了一刀,一条黑色活物蠕动着钻了出来。王一鹤将瓷瓶口凑到伤口处,那个活物便飞快地落进瓶中。再看伤口,红色的鲜血沁出来,高睿的蛊已完全引出体外。

  高睿拿锦帕捂着伤口微笑道:“蛊母离体后会在瓶中休眠,用它能引出沈笑菲身体中的蛊虫,蛊毒便解。”

  想到那个风华逼人、聪慧绝顶的女子,耶律从飞握紧了瓷瓶,仿佛将沈笑菲控制在了自己掌中。

  等他走后,王一鹤低声问道:“王爷,借契丹的兵,老奴担心中原人士会恨王爷入骨,这对王爷大业有碍。”

  高睿冷笑道:“谁说我要借兵?我不过是要借耶律从飞的野心罢了。只要契丹大军毁约过黄河,水就会再次被搅浑。大皇兄想要休养生息,我偏不让!他对付契丹的时候,就是我们重招旧部,再谋大业的机会。”

  王一鹤小心地问道:“那耶律从飞看上去对沈笑菲极为在意,王爷为何要取出体内的蛊毒、当时为防沈笑菲反噬,害王爷性命,如今仍用它让耶律从飞不敢对王爷下手岂非更好?”

  高睿悠然说道:“双心蛊有利有弊。从前种在自己身上,沈笑菲纵然背叛也不敢让我死。现在我取出了蛊母,我的死活她再也感知不到,有利于我隐迹藏身。当时在登州我就想取出蛊母,听说和议时耶律从飞提出要娶沈笑菲后就放弃了。如今当着耶律从飞的面取蛊,他会相信我没有相挟之意。那蛊虫是用我的血配出的药方养大的,就算用蛊母引出她体内的蛊虫,渗进她血液中的毒也无法去掉。解毒的药引是我的血,解毒的配方在我手中,将来,耶律从飞一定会为了沈笑菲前来求我的。”

  王一鹤舒了口气,对高睿的心机佩服得五体投地。

  窗外阳光白晃晃地照得地面生烟。笑菲似感觉不到这种热度,遍体生寒。

  契丹要困住使团挥兵南下,杜昕言知道这些吗?高睿一日不除,终是后患。高睿一死,自己便只能再多活一年半的时间。她该帮他吗?帮了他,他还是要让自己嫁给耶律从飞吗?笑菲心里委实难以决断。

  袖中的瓷瓶如有千斤重。就算她不下手,契丹铁骑照样能困住使团。耶律从飞相信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也不怕她会泄露消息,笃定地将她逼上独木桥。他要她背负暗害杜昕言和卫子浩的罪名,无法再回天朝。他比父亲理智,比父亲狠绝。父亲砌了座牢笼,而耶律从飞却选择一劳永逸,砍了鸟儿的翅膀,不设笼子也让她飞不出去。

  高睿现身后,他在天朝的拥护者会竖反旗响应,天朝必将再一次大乱。如果告诉杜昕言这些情况,他会有什么对策?而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走,可自己分明是放心不下他;不走,却只有一天时间。笑菲的眉头紧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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