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若(冰儿)!”身后三人同时失声。
赵构面有愧色:“你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柳隐若神色平静:“你我兄妹成婚,纵使你不降我欺君之罪,我也无颜再苟活于世,我只希望,我的死,能换回他们的自由,也希望这场因我而起的闹剧到此结束!你能做到吗?”
赵构凝视她良久,终于点点头:“好,朕答应你!”
秦桧立时反对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话没说完,便被赵构凌利的眼神瞪了回去。
柳隐若凄然一笑,刀轻轻从喉间拉过,从容倒地。
“隐若!”萧雁奔上前去将她扶起:“隐若……”
赵构重重地呼了口气:“朕累了,起驾回宫!”
秦桧万般不愿亦不得不下令撒退禁军,随着赵构扬长而去。
“隐若……”严佳儿狂喷一口鲜血,泪如豆子般砸到地上:“想不到,我还是没能救得了你……”
“佳姨!”杨政上前扶住她,发现她已然气绝,悲愤之情难耐,遂失声痛哭。
“隐若!”萧雁泪流满面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柳隐若:“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自杀?”
柳隐若伸手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别哭!这是我的命……命中注定……我该有这一劫,逃也逃不了——其实,杨弘死的那……一刻,我就该……随他而去,那样,这后面的许多波折……便不会发生!你不会白白……为我担忧……这么长时间,佳姨也……不会因此丧……命,我更不会知道……这残酷的……身世之谜……现在好了,我可以……去找杨弘了……”
萧雁心头一阵绞痛,哽咽道:“隐若,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们不是说过吗?谁都不许抛下谁的!”
“对……不……起!”柳隐若用力地张着嘴,除了这三个字,她再说不出别的话了。迷糊中,她又看到了柳冰儿——柳冰儿笑了,她说:“我们都一样,活着,不过是仇恨的化身……”
柳隐若想,柳冰儿是对的!
萧雁看着她渐渐涣散的眼神,撕心裂肺地喊道:“隐若,我不准你死……你欠我那么多,怎么可以这样一走了之?我不答应,我不答应!隐若……”
是谁在耳边轻唱:“多少的往事已难追忆,多少的恩怨已随风而逝,两个世界,几许痴迷?几载的离散欲诉相思,这天上人间,可能再聚?听那杜鹃在林中轻啼,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是啊,不如归去!柳隐若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用力地睁着倦怠的眼睛想看清眼中渐渐模糊的萧雁,最终沉沉睡去。
“啊——”萧雁紧紧抱着柳隐若仰天悲呼,想起飞机上的初次相遇,想起韩府的再度相逢,想起一路以来的肝胆相照……悲伤几乎将躯体架空,泪水一滴滴地砸在柳隐若的额头,而她一脸安详,永远不会再为萧雁擦去伤心泪。
“湘儿……”杨政放下严佳儿的尸体,走过去轻轻搂住萧雁发抖的身体——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
“我不是湘儿!”萧雁哽咽道:“我叫萧雁,我怀里抱着这个人,她叫柳隐若……我们,都是来自九百年后的人!我们……是最亲最亲的亲人……”
末卷 第八十一章 叶落秋深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5…21 16:47:31 本章字数:4579
柳白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尸横遍野,只是,她从来没像这一刻般感到杀戮的巨大血腥。
半晌,柳白衣提起沉重的脚步,缓缓移向前方,在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男尸旁停住脚步——那纯粹是种感觉,一种血肉相联的感觉!
柳白衣缓缓下蹲,颤抖着手去撕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片刻,一张熟悉的脸孔呈现在她眼前,柳白衣咬得下唇出血,却仍是没能忍住泪水夺眶而出:“佳姨,佳姨你怎么了?你怎么睡在这里?地上那么凉,你会生病的!”
“佳姨,你听见我说话吗?我是白衣啊!你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柳白衣不死心地摇动严佳儿:“爷爷一定说过,要你好好照顾我,对不对?你一定答应了爷爷,对不对?——佳姨,你不能食言,你听见了吗?”
良久,柳白衣从严佳儿身旁站了起来,奔向杨政,还没来得及开口,先看到靠在他身上昏迷过去的萧雁及她怀里已然气绝的柳隐若,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衣,你杀了我吧!”杨政一脸自责:“是我无能,我救不了她们!”
柳白衣突然大笑起来,声声凄凉惯彻长空。
杨政不安道:“白衣,你别这样!”
“杨大哥,你听过一个词吗?”柳白衣止笑,愣愣地看着柳隐若:“——欲哭无泪,欲哭无泪!”
夜风袭来,伴着几片飘落的黄叶。柳白衣想,今年的秋天提前到了。
*****
独孤岩和韩振在道悦消失的地方来回寻找数次,却仍是毫无进展。
“这是不可能的!”独孤岩眉头紧皱:“即便是人死了,总该有尸首吧!”
韩振再度观察四周,问道:“当时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
独孤岩粗略解释了一遍,韩振道:“他会不会是逃走了呢?”
独孤岩摇摇头:“不太可能,那种情况,即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亦要费一番周折,何况,道悦根本不会武功!”
韩振越感事情蹊跷:“那就怪了!”
独孤岩突感胸口抽了一下,拼命地咳嗽起来。韩振忙上前扶他坐在路旁的大石上:“先休息一下!”
顿了顿又道:“照我看,再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又身中剧毒……我看,我们还是先跟大师兄他们会合,然后再作打算,你看如何?”
独孤岩正待点头,远处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叫唤声:“道悦,你在哪?”
声音由远而近,两人看到前方一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子神情焦急地环目四顾。待看清她的模样,两人忍不住异口同声地惊呼:“小敏姑娘!”
小敏回神见是两人,喜道:“二位公子,是你们,太好了!”
韩振讶道:“姑娘怎么会弄成这样?”
独孤岩亦道:“听道悦说,你被玉福抓了,怎么……”
“别提了!”小敏一脸难色,叹道:“玉福那个恶魔!要不是诈死,他们把我弃尸荒野,我此时怕还见不到你们呢!——对了,独孤公子见到道悦了?他现在在哪?”
独孤岩看着小敏一脸欢喜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开口告诉她道悦失踪的消息。
小敏狐疑地看着两人,心里一沉:“怎么?他出事了?”
韩振思索再三,知道迟早瞒不过去,于是坦然道:“道悦失踪多时,恐怕已遭不测!”
小敏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半晌,才苦笑道:“我就说,无缘无故,我怎么会做那样的梦!真灵验!”
独孤岩奇道:“你做什么梦了?”
小敏双眼含泪道:“我梦见他来跟我道别,他说,他要走了,要我自己多保重!”
韩振和独孤岩一时都觉得无话可说,更不知如何安慰她。
小敏猛吸一口气,笑道:“要不是那个梦,我还找不到这里呢!”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独孤岩伸手拍拍她的肩:“先别灰心,我们谁都没看到他的尸身对不对?也许,他还活着!”
小敏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
独孤岩点点头:“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希望的!”
小敏与他对望良久,终于露出个充满信心的笑容:“谢谢你独孤公子!——就算找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他!”
言罢感激地朝两人一揖,快步朝前奔去。
韩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道悦凶多吉少,你这么做,对吗?”
独孤岩凄然一笑:“别忘了,她是个孤儿,好不容易有个真心疼她的人……她一时定接受不了!这样做,至少,她会有个希望,就能好好地活下去!有一天,她会明白,她寻到天涯海角,找到的不是道悦,而是她人生的另一段幸福!”
说这话时,独孤岩想起了萧雁!终有一天,萧雁也会投入另一个怀抱,他和她到最终仍是有缘无份。
*****
五更天,独孤岩和韩振回到城外的小屋,见到杨政、萧雁、柳白衣以及躺在院子中的柳隐若和严佳儿的遗体。而此时,药效只剩不到半个时辰。
萧雁神色恍惚地站在一旁,看着杨政和柳白衣分别把白布一点点把她们覆盖,眼中再容不下一粒沙。那神情,看得一旁的独孤岩心都碎了。
柳白衣盖好白布起身见前方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韩振,及无悲无喜站在他旁边的独孤岩,淡淡道:“你们来了!”
独孤岩点点头,走到萧雁身旁:“小雁子,你累了一夜了吧——进屋休息一下!”
萧雁摇摇头,轻轻推开他:“别吵,让我再好好地陪陪隐若和佳姨!”
独孤岩险些栽倒,幸而扶住身后的柱子——其实,萧雁只要回头看他一眼,便可看到他脸色白得吓人,然而,人总是这样,总在为死去的人难过伤心,却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以往的柳隐若是如此,萧雁亦是如此。
柳白衣不经意地一眼,却看到独孤岩那个细微的动作,猛然忆起他身上的剧毒。
“不能再有人死了!”柳白衣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不经意地喊出声来。
杨政和萧雁转头鄂然看向她。
柳白衣愣在原地,看了看萧雁,又看了看独孤岩,拉着韩振便朝山上走:“我们想办法去!”
萧雁和杨政一头雾水之际,独孤岩轻声笑了,一手握起萧雁的手:“虽然,这时候提这样的要求也许有些过份,但是……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萧雁愣愣地回头,终于瞥见独孤岩那张过份惨白的脸:“你受伤了?”
独孤岩摇摇头:“一点小伤,不碍的!”
萧雁转头再度看向地上:“独孤,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你让我陪陪隐若吧!”
独孤岩看着她一脸决绝地样子,无奈地松开了她的手。转向杨政道:“杨兄,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我们到屋里谈!”
杨政点点头,随他进屋去了。
“杨兄,我求你件事!”独孤岩开门见山地道。
杨政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直说无妨,何必用‘求’这字眼?”
独孤岩点点头:“请你好好照顾小雁子!”
“你说什么?”杨政失声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独孤岩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我不瞒杨兄,在下身中剧毒,已是命不久矣!所以,请杨兄务必好好照顾小雁子!”
杨政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白衣……不对啊,白衣会有办法救你的!”
独孤岩绝望地摇摇头:“我中的是孔雀胆,天下无药可解!白衣给的续命丸,只能保我三个时辰的命!如今,只剩不到半个时辰。”
杨政摇头,神色凝重:“独孤兄,你一定得坚持住!如果连你也倒下了,湘儿……不,小雁子势必受不了这打击!”
“所以,我才求你啊!”独孤岩注视着他的眼睛道:“这世上,只有你能让她重新快乐起来——杨兄,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爱着她,所以,你一定能好好照顾她的!”
杨政苦笑道:“对,你说对了,我爱她!正因为爱她,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因为她这只小雁子,只有飞在你身边才会快乐!”
言罢转身出了房门。
独孤岩在他离开后再无力支撑沉重身体,重重地瘫在地上,狠狠地咳嗽起来。
院中的萧雁闻声,想起柳白衣那句意味深长的“不能再有人死了”,心头一紧,转身就往屋里跑:“独孤岩!”
独孤岩怆惶擦去嘴角边的血渍,却仍是被萧雁看到了。
萧雁蹲在他跟前,握起那带血的衣袖:“为什么骗我?你明明就伤得很重,为什么要骗我?”
独孤岩极不自然地笑了:“你看你,又哭了——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哭的样子,才不告诉你的!”
“你怎么可以总是这样?”萧雁心疼地伸出左手抚摸他的脸庞:“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什么都不告诉我!独孤岩,我不喜欢这样!”
独孤岩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没办法,你哭的样子实在太难看,要是你答应我以后都开开心心的,我就什么都不瞒你!”
言罢瞥见她的左手上空荡荡的,不见了他给她的那只玉镯,于是道:“怎么?我的玉镯你不喜欢了?”
萧雁想起那一分为二的玉镯,极不自然地闭开他的眼光:“我把它藏起来了!”
独孤岩贪婪地抚着她的玉掌:“把它还我好不好?”
萧雁鄂然看向他,不解道:“为什么?”
独孤岩沉默片刻,正容道:“我不能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