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清(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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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中部)-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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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怔的站在门口,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从门缝儿里吹进的风,还能带来一丝生命的气息。我看看书桌,看来我也不用再写什么了,就转身走到床边,仰躺了下去,帐顶悬挂的如意绦在微微摇晃着,我转头看看被我丢在枕边的大红袍服,上面也绣着团团如意,忍不住苦笑出来,如意……我的死又会如了谁的意呢……
  一阵人声儿传来,我揉了揉眼,外面的灯火恍的我有些眼花,灯火?!我慢慢的坐起身来,许久不见灯火闪耀了……”吱呀”老木门例行通报了一声有人到来,外面的光亮让我有些不适应,我眯了眯眼,”福晋”,一个人影儿打了个千儿下去,说完站起来回身关起了门,屋里顿时又暗了许多。
  我直直盯着眼前的人瞧,他脸上虽还是一片恭敬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自在,我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竟然是李公公大驾光临”,太监大总管李德全脸色一僵,却是老道的低头说,”奴才可不敢当”。
  我盘起腿来,心里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白天七香送来衣服已经等于现行通知我了,我捏紧了拳头,身上却是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见我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瞧,李德全清咳了两声,”皇上有话问您”。
  说完等着我跪下来回话,等了会儿见我动也不动,他眉头一皱,面上有些惊奇,却也忍了,又咳了两声,”嗯哼……皇上问,你是否后悔”?我的舌头早就僵了,方才也不是摆清高,而是实在的动不了了。
  可康熙的问题却如冷水浇头一样,让我打了一个激灵,我缓缓挺直了背脊,一字一顿的说”我 不 后 悔”……
  德全眼神闪了闪,却没说什么,只是低头轻叹了口气,又抬起头清晰的说,”皇上有旨意”,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下意识的想用手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可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消耗待尽了,我勉强咧了咧嘴,”李公公,非是我无礼,实在是没力气站起来了,就在这儿听,行吧”。
  李德全一怔,躬了躬身,”是”,又清了清喉咙,端容说”皇上口喻,雅拉尔塔氏。茗薇,因嫉成恨,做下丧心病狂之事,罪无可恕,念其素行尚好,赐自尽,并从皇室玉牒中除名,钦此”。他顿了顿,”福晋,您……听明白了”,我木然的点了点头。他又说,”对外会宣称,您因为心智疯迷,重病而……嗯哼……决不会罪及您的家人的”。
  赫赫……我心中泛起一阵苦笑,从皇室除名,那就是说我的一切将会被抹个干干净净,不会在历史上留下半点痕迹……我就说看了那么些清史稿,可却从未见过我这一号。我下意识的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看来我真的要跟眼前的一切说再见了,这几年的一切,就仿佛是梦一场……
  门”吱呀”又响了一声,我调转了眼光看过去,一个小太监拎了一盒子东西进来,恭恭敬敬的交给了一旁的李德全,就弯身退了下去。我愣愣的看着李德全把那个盒子放在了桌上,又一一拿出一个酒壶,一只杯子,他的动作仿佛慢动作一样,我觉得四周的空气也变得凝固起来。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那是毒酒砸在杯底的声音,我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一霎那间,我想尖叫,想夺路而逃,想……眼看着李德全一步步的走了上来,到了跟前恭敬的弯下身去,手臂向前平伸,黄杨木托盘上,是一小小的白玉酒杯,里面隐见水波摇动……
  好凉……这是我握住那个酒杯唯一的感觉,心里却在诧异自己什么时候把这杯子拿起来的,一股桂花陈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玉色的酒杯,朱红的酒液,真是漂亮吧,怪不得人说,艳丽的东西通常都有毒,天然的如此,人工制造的亦然,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减少死亡的恐惧吗……用力的咽了口干沫,心里狂叫着,结束吧,让一切都结束吧……我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贴近唇,闭上眼,一扬头……
  “福晋,奴才退下了”李德全打了个千儿,转身退了出去,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我重重的往背后的板壁靠去。这回好了,该干都干了,回家的车票也已经被我咽进了肚子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会一觉醒来,就回到现代去,还是直接去了那永远不用再醒的地方呢……
  脑中渐渐变得一片空白,肚子里也火烧火燎起来,只是不知道是毒药发作,还是酒劲儿泛上来了,我下意识的从领口里把那个扳指掏了出来,这也是白玉的,但却是温温的,我把它放在唇上摩挲着,胤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了……来这里与你相识并非我的想要的,可就这样离你而去,也不是我想要的……
  一抹沉重的意识从上而下的压了过来,我眼前的东西越发的模糊起来,只有一点蜡烛的灯火还隐约跳跃着……我用尽力气握紧手中的扳指,再见了,胤祥,还有,胤……
  “丝……”头好痛呀,我忍不住用手按紧了太阳穴,让那痛意慢慢的消退,闭着眼等了会儿,疼痛的感觉终于消失,可我依然不想睁眼。鼻子里闻到的是一股股年久失修的霉烂味道,”呵呵……”我低低笑了出来,真不知道老天爷待我薄是不薄,滚烫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皮中挤了出去,流到下颚时却已变得冰凉。
  我张开眼,用手撑着已经霉烂的书桌站起身,再也不想看这里第二眼,转身推门出去,老门照例”吱呀”响了一声,一股莫明的亲切浮上心头,转瞬又是一痛。
  出了院门,外面已是夕阳夕照了,我的脚仿佛不受控制似的, 一步一挪的往长春宫走去,长长的甬道是这般熟悉,又是这样的陌生,路上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时有人说笑着,惊叹着,评论着的从我身边擦过。
  眼看着长春宫的大门近在眼前,我站住脚,用力的做了几个深呼吸,鼓起勇气迈步走了进去……那砖,那瓦,那梁,那柱,除了变得斑驳老旧,一切还是老样子。我日日走过的廊子,第一次擦洗瓷器的台阶,替德妃整理信札的偏房……我用手指一一滑过。
  可能是快要关门了,游人已经大减,这长春宫里也变得寂静起来,偶有人进来,见我这副样子,可能也只是以为我太过沉醉在历史里了。前前后后看了几遍,我走到平日里长坐的廊子上坐下,闭上眼睛。
  我经常在这儿和胤祥谈笑,也曾和四爷偶遇,他们的脸象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中疯转……”啊”,我忍不住低低叫了出来, 一动也不想动,就在那里坐了不知多久,任凭眼泪流了又干,……一股微风袭来,还是那股味道,里面隐隐传来胤祥和四也曾跟我说过的话,”小薇,爱你……爱你……”
  “小薇……”一抹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我一怔,只觉得眼前一片晕黑,什么也看不见……怎么了,难道说我又睡着了,是不是小秋儿来找我了,我也算失踪了半天,她肯定也心急了吧,”小薇”,呼唤声又传来,我大大的一震,不对,这声音不是小秋儿的,而是……
  我勉力张开了眼睛,一震晕眩袭来,我闭了闭了眼,再睁开,天青色的绸帐,浅粉的流苏,香软的缎被……这一切太熟悉了,我日日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还在做梦吗,那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老天爷到底想要如何……”啊”我想放声尖叫,却只传出一声嘶哑的喘气,这时才觉得喉咙有如火烧一般,每次呼吸都象刀割一样……
  这疼痛让我镇定了下来,闭上眼,仔细想了想,看来那被毒酒我真的喝了没错,但却没有死成,为什么呢……看来方才回到现代的梦,是我潜意识的渴望反射吧,那现在……紧张的心情令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嗓子立刻加倍疼痛起来,我忍不住用手去握住喉咙,可却被另一只手紧握了过去,一震冰凉的感觉袭了过来。
  我心里一抖,这是……我想看又不敢看,忍了许久,终是张开眼向那人望去,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我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半句话来,过了良久,一丝再暗哑不过的断句从我喉咙里飘了出来,”你疯了……”,他一顿,把我的手指一一与他的相交握紧,然后牢牢地盯着我,哑声说,”对,从你掰开我手指的那天起,我就疯了……”……

  花开

  第十七章
  “知了,知了……”树上的蝉不停的叫着,空气中的热度浓的仿佛粥一样,粘粘糊糊的贴着人缓慢流动,偶尔一丝微风虽快的令人抓不住,却让人更盼望着下一丝的到来。
  “小姐,该吃药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慢慢回转头来,一张秀气甜蜜的面庞出现在我眼前,红润的唇,弯弯的眉,一双永远带笑的眼……见我回过头来,她笑眯眯的送上了一碗汤药,”小姐,快吃吧”。
  我微微一笑,”谢谢你了,小鱼”。小丫头甜甜一笑,却不离去,只是站在一旁等我吃完,我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扬脖两三口喝了进去……好苦,吃了这么多次,这味道依然令我有些恶心,一只手伸了过来,递了粒儿桂花糖给我,又顺手拿走了我手中的药碗。
  嘴里慢慢的含着糖果转圈,看着小丫头麻利儿收拾了一番,冲我福了福身,又是一笑,就转身退了出去。这么些日子,我和她说过的话也是有限,我的嗓子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十几天前方才算是恢复正常,可若是话说多了,喉咙就会嘶哑生痰。
  因此我自己用嗓子也是极小心,不想留了病根儿下来,至于身体的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大碍,体虚是自然的,这样一番生死劫难,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卧床三月才终于下了地。
  怎么出的宫,为什么没死,是谁放了我一马,又为的什么,怎么会到了这儿,我全都不想问,那天见了四爷,听了他那句回答,一时间,心中的害怕,恐惧,委屈,愤怒,留恋,不舍……那一道道或新鲜或陈旧的伤口如被泼了盐水般的抽搐疼痛起来。
  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着,泪眼模糊中,只看到四爷布满血丝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一阵阵的晕眩袭来,我强忍着种种不适,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会不会连累你……”,四爷一僵,闭了闭眼,将我的手贴向他的面庞,盖住他的眼,一丝沙哑的声音飘了出来”不会……”,一股热流却洇湿了我的手背。我心里一松,任凭黑暗包围……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这是一个小小的山庄,地理位置我一概不知,也不想去问,何苦叫伺候着我的下人为难,心里的万般愁绪也只是自己压抑了起来。周围的环境很好,山青水碧,繁花点点,几杆翠竹摇曳窗外,连空气都带着淡淡的甜味。伺候我的人很少,男仆更是见都没见过,除了小鱼,就是一个洗洗涮涮的大婶,其他人似乎都在外院,被严禁靠近我所居住的院落。
  来看病的大夫,每次也是隔着厚重的帘子给我诊脉,并不见面,随着我的病一天天的好转,心里倒是越发的佩服起中医号脉的功夫,若是西医,不把我五脏六腑照个通透,医生那里敢下诊断,更别说开方子抓药了。
  其间四爷也只来过两次,第一次我尚是昏昏沉沉之际,只是隐约觉得有人细细的抚过我的额头,耳际,被握住的手,也是又冰凉又火热……第二次却是我完全清醒之后的第二天,正和小鱼随意的聊着天,听她说家里的爹娘,还有弟弟。
  本来有说有笑的小鱼突然肃容低头,我一顿,下意识的回了头过去,四爷正站在门口,窗外的阳光透过竹叶,斑斑点点的撒在了他的身上。我怔怔的坐在那儿,看着他一步步的踱了过来,直直的站在我跟前,近的连他马甲上浅浅的剐痕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屋里静的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只有窗外竹叶随风的”刷刷”做响,四爷身上的气息慢慢的包围住了我,心里突然一阵惶惑难忍,心突突的跳了起来,慌的不行,我忙强笑了笑,又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向四爷,”我没事儿了,谢……”话未说完,一阵天旋地转,我已被四爷拥入了怀抱,我下意识的就想挣扎,一阵隐隐压抑着的颤抖突然传到了我身上”小薇……”一丝模糊不清的嘶吼从我头顶传了来……
  我登时顿住了,他那样痛的感情令我推拒的双手再难伸出去,想要拥住他安慰,理智又告诉自己那样不行,双手就那样五指虚张的悬在半空开开合合,一如我的心……我静静的靠在四爷的怀里,感受着那以为再也不会感觉到气息,良久……
  我用力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够了,这就够了,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低声问,”胤祥……他怎么样了”,环着我的手臂一硬,围绕着我的温暖堡垒仿佛被敲掉了一面墙壁,冰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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