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骂我?”司徒凌岳嘴角轻抿,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种似是而非的警告。
苏晚和他打了十多天交道了,期间他们交手过,骂过,讽刺过;厌恶过,可是却没有真正对决过。他们终究是敌非友,总有刀剑相碰的一日,到时不是生便是死,结局应该便如此!其实如果此时的司徒凌岳能想尽办法帮助苏晚解毒,或许,他们之间会是另一种相处局面,只是这一刻他还没想也不会想这个看似有些亏本的问题。
苏晚拄着手臂,凤眼微微上挑,一副慵懒至极的说道“臭男人是骂人吗?”轻缓的声音此时少了些冷淡,多了丝挑弄。
臭男人?似乎被骂惯了,此时的司徒凌岳已经没了先前那般生气了,至少脸不会变的阴晴不定,时常铁青,他哼笑一声,亦是无限挑逗的说“比起。。。去你妈的,好听多了。”
苏晚嗤嗤而笑,不吝赞美“你真风趣……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突的一下,又是那种腔调!司徒凌岳只觉心脏有一丝异常,一瞬间愣仲,可也只是一瞬间,他便又换上了轻佻的样子,勾魂掠魄的冲苏晚放电“喜欢我那就把你给我,我说的给…是身子!”
苏晚见怪不怪,嘴上想也没想的说“去找苏怡,她更愿意给你。”
司徒凌岳修眉微皱,嘴边的笑也跟着收敛了,眼内那抹微蓝加深,一脸阴沉不定的看着苏晚。
苏晚会怕他才怪,也懒得想他怎么回事。玩嘛,就该玩的起才是。她想若不是因为受制于他那阴毒,早就整的他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不想看他那臭脸,便坐起身,朝着文案走去,拿起桌上已经写好的东西,淡淡的说道“计划写好了,劳烦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递给骆箫,最好不要打开看,信封有异动,骆箫绝对会认为它不是我写的。”
司徒凌岳发现他特别讨厌此时的苏晚,见不得她的嚣张和冷漠,见不得她对他的风轻云淡,更见不得他心中的那点点抓不住的异样!他不去再想,冷哼一声“我到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
苏晚毫不在意他是奚落还是嘲讽,只要他定时给她解药就好!亦是冰冷一笑“好,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替我看着。”
闻言,司徒凌岳迈腿三步上前,伸出胳膊一把抓住苏晚拿信封的手,明月烛火,熏熏热潮,她手一片冰凉,脸如透明,白的特别,眼角已经看不到皱纹,又似二八年华,她真不是美人,但却有一身美人都比不上的自信和傲骨!她忍耐力好的让人心惊,可是,即便她够特别那又如何,她还不是被他捏着,被他掌控着,只要他愿意,她随时可以死去,只要他愿意,她便会一辈子受制于他!
恨恨的想到这,司徒凌岳笑了,错手见,他拂过苏晚的根根细指,似抚摸,似摩擦………良久后他才抽走了那份被封着的文件,冷眼相看,她面色如水,一片清凉,无波无澜。
苏晚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她任他暧昧的行径,任他轻佻的戏弄,她想看看极限到哪……
信封抽走的那一刻,她发现心口一松,仿似解脱,嘴角微牵,她该怎么战胜那该死的心理阴影;该如何补偿那撕裂的伤口!血,是血吗,是血吧………莫名鼻子有些痒,她狠狠的咬紧内唇,腥咸和刺痛麻痹了那微薄的脆弱,剩下的唯有一把尖刀,蹭蹭蹭鸣唤,不浸满血不罢休!
临走时,司徒凌岳搭坐在房梁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放荡不羁,笑着对苏晚说“苏晚,你不是人,不是鬼,你有一个狗鼻子,两只兔子耳朵。”
苏晚一点不生气,知道他说这些是因为郁闷,是每次来时都被她正好察觉到。蛇是什么动物?狠毒而柔软,聪慧而刁钻!她扭头俯首,抓起一缕白发,凄然浅笑;喃喃开口 “做它们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像我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声音很轻,好似飘洒的柳絮,随风摆动,没有固定的落脚地,只好随遇而安。
苏晚缓缓转身,无声无息的向床铺走去…
烛火拉长了那抹纤细的身影,好似一下子便消失于房间,消失于这一世般,直到她坐下,司徒凌岳才转身翩然离去…
房间里那轻缓的呼吸声离去后。苏晚躺在床上,她想她得好好计划一下该怎么让他吐出解药来,不能着急,事情总得一步步来,先撤了他绷紧的戒心再说。
夜深了,鸟倦了,人乏了…………
玉庭寺内苏晚静静睡去………………
三王府内苏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月明楼里司徒凌岳派人送走密信,手持酒杯,长眼微眯,孤身对月……
离魂关内司徒凌霄挑灯夜读,凝眉思索………………
川西草原上夏裨契手持镰刀;薄唇微抿,碧瞳如魅,诡异惊悚………
当骆箫拿到苏晚的密信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下午了,这三天中,司徒凌霄主动出击一次,双方仍旧互有伤亡,夏裨契身边的队伍确是明显减少了,但有个奇怪的现象,每次冲锋陷阵时,他周围的两千人马总是那么凶傲冷锐,彪悍勇猛,何止以一敌十,仿佛是一道铜墙铁壁,敲不开,打不散,当真是一帮魔鬼,但凡经过他们左右,便也该到阎王爷那报道了,北丘士兵都知道,那是夏裨契的贴身军队,名为天狼军!目前死的也只有一人,就是那叫匪顿的猛将,战场上他为了护霸储夏裨契,挡了北丘大司马唐骏一箭,被直穿了喉咙。
西奴人虽然野蛮凶狠,夏裨契武功盖世,狠辣至极,但要与几百年沉淀下来的北丘比起,毕竟还是根基尚浅,长此以往,终是要败,情况好,退回草原,休养生息,然后重返战场,再一次攻占离魂关,情况不好,很可能如三十三年前,被北丘重击追伐,夏裨契若战死,西奴便再次轮回,生养匮乏,奄奄一息,几十年后方能好转。
茅厕中,一脸凝重的粗犷男子看着刚刚接过的信封,红色的食指印椭圆中有一微不可见的小黑点,恰巧压制封线处………
“记住,凡是我给你写的东西,食指红印中必会夹黑点盖之封信,一旦被动,便会错开,你切忌这一点!”
当初女孩的语速很快,黑夜中尤为低沉,他却是记得一清二楚,每一字都没有错过。没错,是苏晚写的。
而此人便是现任骁骑营将士的骆箫,他左右看看,见没人走动,赶紧伸手迅速打开蜡封,细细看去……越看眉头越紧,越看面色越浓重…………
她竟真的要那么做!
“骆箫,新婚之夜,那人不是司徒凌霄,是妈祖庙井下…”女子停顿片刻,有重重的喘息“…那是孽种…”她垂着眼,睫毛静在一处,终是没有说下去,陈拐子?那个满身像老树皮裂纹一样,肮脏不堪的陈拐子!空气突然多出咯咯两声骨节响动,原来是他咬牙切齿下不自觉弄出的,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血液瞬间冲入了头顶,双目赤红,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杀人冲动,司徒凌霄,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伸出用只冰凉的小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紧绷的拳头,贴着他耳朵细细说着 “骆箫,你听好了,我要他不得好死!神挡之,我杀神,鬼挡之,我除鬼!你帮我,我谢你,不帮我,你告诉我。”
没什么可说的,他只想将那伪君子大卸八块!咬紧牙,他沉声决然回道“我帮你。”她点点头“不能反悔,无论我做什么,即便我要偏向西奴,让你出卖北丘,你都不能反悔,不然我会很不高兴。”她的声音很低也很淡,却是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柔软。
“……你都不能反悔,不然我会很不高兴。”自此后他时常会想起这句话,相识以来似乎也只有这句话让他感觉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还是一个有些别扭的小女孩,好似没得到糖,嘟着嘴,一脸娇嗔的说,不给我,我会很不高兴。
清软的声音依旧在耳际,荡的骆箫双目再次刺痛,那个清冷狠厉的女孩,那个她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骄傲如冰,聪慧似雪,淡寂若风,狡狯胜狐,别致而独立,怎可承受那些屈辱!她要报仇,好,他帮她,遇神杀神,遇鬼除鬼!
骆箫之于苏晚是她这一世最大的财富和安慰,这个亦父亦兄亦友的男子对她帮助太多,当真没齿难忘,淡淡如暖潮,明净似皎月。多年后,在骆箫离世那一刻,坚强如她终是痛哭出声,郑重的对他磕了三个头。
夏季,川西草原白日异常干热,昼夜却是潮冷,大部分地区环境都不算好,可称恶劣,能算上舒适一点的也只是洪峰之周的岜沁,也就是西奴皇庭的根据地。此时的离魂关外,河漫滩草地,山麓河道由于最近北丘与西奴之间开战形成大面积光秃,尸骨遍野,泥沙泛滥,夜间招来无数秃鹰和飞虫,黑压压一片,阴霾惊悚。
万军之前,司徒凌霄一身劲装盔甲,泛着肃清的寒光,立于战礼台上,面无表情,冷冷的扫着下面的十二万北丘将士。
噌的一声,锐剑出鞘,夕阳西下,光芒万丈,仿似道道闪电割破穹庐!那双深晦的眼睛骤然眯起,手起挥下,血束咻飞上天,人头赫然坠地。
“谁敢再分旭阳军和商丘军,就如他,立斩不待!”声音肃杀,凛然直立,原来淑人雅致也可变成冷酷无情!
司徒凌霄在杀了南郊兵营里一个口无遮拦的营长后,指剑明示,统一军心,重新编制整顿剩下的十三万大军。他心知拖延的时间是真的长了,现在形势对他来说很不利,商丘来信,父皇已经病的不轻,当前情况,他不便在与西奴干耗!从另一方面讲,西奴用区区七万军队对抗北丘二十万,竟然抵制了近二十天,实在对他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据勘探报西奴只剩下不足五万军队,实该速战速决!
宝成四十五年七月十八,天边泛起抹鲜红的一带,波谲云诡,看起来有些奇异,白露沾野草,妖艳见血光。
司徒凌霄再次主动出击西奴,十三万大军全部出击,兵分五路,成扇子状彻底网杀驱赶,试图灭掉那五万西奴狼人,已解大患!
夏裨契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战略,集中全西奴精锐三万余人攻击北丘军左翼西路的清河部,一举歼灭三万余人,解除了西路的威胁之后,夏裨契仿似一条凶狼又似魔鬼,率领两千天狼军掉转方向,兵击北路,北路统帅焚恬不敌,被夏裨契银棍敲碎了腰骨,直接晕死,下面的士兵顿如鸟散,溃不成军,先后威慑住西北两路北丘军后,夏裨契率兵抢占中路,对决大司马唐骏,先前夏裨契虐杀了唐骏好友赵昀,而唐骏也杀了夏裨契的大奖匪顿,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尤其是匪顿兄弟匪代更是起手落刀间,便是三五人头冲天而飞,全都红了眼,杀戮惨绝人寰,到处是血,是人头,是残缺不全的肢体………铠甲声,兵器声,马蹄声,嘶吼声……分不清谁是谁的,有的人连马都坐不稳了,顺着粘稠的血水滑落马蹄下,奔腾间被生生踏死!
司徒凌霄亲临战场纠合剩下两路大军与唐骏合歼夏裨契,司徒凌霄想要全胜,夏裨契想自保,不得不说夏裨契的那一支天狼军当真是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所向披靡,两千人行动一致,步调一致,在夏裨契的鸣笛下以奇怪的队形和惊人的速度后撤,实在震慑人心,西奴虽死伤惨重,但夏裨契和他那天狼军却是成功退出到三塞之外二十里处。
是夜,风似孤魂,星如血染,苍茫的夜幕下,透着浓浓的腥气,索瑟的风拂过,好似串串鬼魅飘动。
草原上篝火前,冷冽的碧眼,混合着身上的粼粼红光,仿似他周围的空气都降低了不少,但见他凝视着手中染着血的三张纸片,那是下属递上来的诡异密信……良久后他瞳孔微缩,抬起镰刀递至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仿佛嗜血的野兽,他弹出其中之一至前方的匪代和鹰铎,薄唇轻启“你们两个按着上面的去做,今晚我就要结果!”声音肃杀而冷酷,低低沉沉属于虎狼才有的凌厉。
如何卸除人的疑心?很简单,就是让他看到真诚,看到希望,看到结果,看到百分百的好处!就如同苏晚当初对司徒凌岳,攻心为上!
苏晚没有见过夏裨契,大多是通过司徒凌岳那里得知。对他有些好奇还不免有丝赞赏,屈辱下知道反抗比他那孬种老子强多了,残喘卑微的活着,还不如拿起刀枪,要的就是活如春花亮丽,死如凄凄极端,也算是个男人!但也仅限有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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