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移动脚步,缓缓上前,经过众人,目不斜视,直直走向那红垫位置,不跪亦是不拜,淡漠的凝视着桌上写的那些大仙的牌位,双唇轻启“转眼十六载,我苏晚经历的太多,伤痕,折磨,丧母,离子,病痛。我曾经告诉自己,不拜天地,不拜神灵,只跪吾皇。今日,如果上苍有眼,给苏晚一丝希望,苏晚愿意常伴青灯左右,以谢神恩!”
女子清冷的声音让人为之一震,待她讲完后,天承只觉她若有似无扫了他一眼,心里恨恨道,好大胆的女子!再厉害,一会也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天承看着笔直而立的苏晚,什么也没有说,闭上眼睛,八卦铃铛带着一定的节奏“咣咣”摇起,他嘴里喃喃诵念,一炷香时间,便见他眼睛陡然睁开,扣住铃铛放置腰间,右手长剑竖起,用力挥下,带出一股阴凉的寒气,三只鸡头霎时落地,他快速拿起事先准备的大腕,接着鸡脖子间咕咕流出的红血,待到满满一碗,方拾起三只鸡头,向苏晚住的正房走去,待到近前,用力一扬手,鸡头立时飞上了天,三声轻响,先后落在了屋顶的前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窗棂上被顺带的甩了几滴鲜红的鸡血,看起来分外狞狰。
众人都煞有介事认真的看着,苏晚也不动声色,看他怎么玩。天承回到案前,拿起地上的黄纸,分别至两只红烛旁点燃,跪拜,把灰烬全部放在了鸡血里,然后立起,向后倒走桌前不足一米处,嘴里又开始了叨叨,随即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刚刚静止不动的两个烛台竟然以相同的速度缓缓向前移动了!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屏息相看,这…………?
仙人跳!苏晚柳眉微耸,随即嘴角一瞥,暗啐了口,不入流的把戏!
苏晚是谁,眼睛是如何的锐利,看着天承藏在袖子里的左手一直紧绷,似乎用力在做什么,再去看两个相互移动的烛台,她便明白,手与烛台之间定是牵着一条精细到极致的无色丝线,这就类似于现代时候夜市小摊上经常骗人的游戏仙人跳。
终究不过是个笑话,看谁笑到最后。苏晚如是想着,眼睛也跟着众人大大睁开,一副惊骇不已的样子。
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她眉头不由皱起,这时候能是谁来了?
此时天承觉得差不多了,也该发威了,便停下,端起前面地上放置的鸡血走到苏晚身边,肃声道“王妃,请喝下这碗福水,以除去你身上的魔障。”
垂眸看着眼前掺杂着灰烬的猩红鸡血,苏晚眼睛微微缩了一下。他还真敢明目张胆的来糟蹋她!当真不知死活!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抽他个大耳光,再将满碗鸡血都灌他嘴里去。暗自冷哼一声,也该轮到她玩了!目光唰的抬起,她看向天承,发现他也正看她,不禁冲着他微微一笑。
在看见苏晚那抹笑时,天承似乎看到一抹森冷的幽光,配上那头白发,顿觉心脏一僵头皮发凉,有些呆愣的看着苏晚,难不成真的遇到了鬼怪?
苏晚感觉身后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在五步之外了,她不想节外生枝,失去眼前最佳的逃遁机会,快速伸出手,一把握住那臭道士手中的碗,用力一拉再轻轻一掀,一碗鸡血霎时哗的一声朝着天承的方向涌去。
“啊……”天承一惊,身子条件反射向后方移去,准备躲开那些恶心的红血,苏晚见此,哪里让他轻易躲过,脚步立即跟上前,一边用力向后拽住天承的右手,一边惊呼“啊………我的福水。”声音不可谓不焦急。
嗖嗖两声轻响,只见刚刚还在方桌上的烛台顿时笔直的朝着苏晚和天承的方向袭来。
几声惊呼中有一个声音特别的响亮,也特别的惊慌。“小心!”
苏晚只觉得身子被人一把自后面搂住,接着一个转身朝一边闪去,她眉头轻皱,暗想怎么他又来了?
待站稳后,苏晚听到后面的来人轻声喃喃说道“还好没事。”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她说着。声音清雅宜人,带着十足的认真。
看着还紧扣在腰间的男人手臂,苏晚眉头紧蹙,轻轻扭身,那人意识到,放开了。
司徒凌钰见苏晚轻微的挣扎,鼻端那股熟悉的馨香越发的明显,微微低头,方觉得他在搂着她,姿势甚是暧昧,心底顿时流过一丝不自然,心想刚刚是不是太唐突了,轻轻咳嗽了声,掩饰着尴尬后方低低唤道 “见过三嫂。”
苏晚淡淡点了下头,算是应答,接着她直直上前几步,来到那衣襟上鸡血滴滴答答的天承身前,背着众人,手有意无意的碰了碰刚刚牵到的无色障碍物,不出所料那臭道士感觉到后脸色立时变的惨白难看,冷汗袭头,双目难掩慌乱,一脸惊恐戒备的盯着她。
苏晚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现出惊诧,急急说道“苏晚无视神灵尊威,言语无忌,如今终是遭到了众仙警告,此时心下甚是惶恐,为消此忧,我愿从此常伴青灯之下,以洗尽身上数世业障,还望天承道长做法明示众神,以表诚心。”说完苏晚头微微垂下,眼睛却是直直的瞪向天承,一抹凶狠的威胁顿现眼底。
天承走南闯北,遇人无数,知道今日碰到厉害角色了,悔恨刚刚因一时逞强好胜,招惹了大麻烦。见苏晚眼中寒光簌簌,似吐信的毒蛇,带着强压,直迫人心,让人惊悚,伸手用力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敛住心神后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聪明的拿起长剑,捡起烛台放置桌上,在苏晚讥讽的目光,在众人惊异的神情下一顿狂舞,最后郑重跪下咣咣咣一连三个响头,喃喃几句后,方站起对着苏晚也对着众人颤声说道:“今日所发生的实乃鄙人平生少见,天承愧对祖师,愧对天神。幸三王妃乃慧灵之人,愿意自此遁入空门,代发修行,实乃化解灾难最好的办法,众神慈悲,请保佑三皇妃以后福寿双全,无灾无难,无病无痛。”
他让苏晚出家?司徒凌钰听明白后,心里顿时不快,对着一身鸡血的天承厉声喝道:“你这个妖道,胡说什么!”
天承吓的低头立在那一动不敢动,浑身紧绷,大气不敢喘一口,他现在已经草木皆兵了,刚刚那个浑身邪气的三王妃要是把他弄虚作假的事抖了出去,人赃并获,那他今日算是直接交待在这三王府了。
苏晚刚刚松出的一口气因为司徒凌钰的话又提起来了,眉头微蹙,他到底要干什么!想起最近一段时间吃的那些鲲鹏,又想起司徒凌岳纸条中明显的嘲弄,她心底顿时升起一阵烦躁。转过身,冲着司徒凌钰垂首冷声说道“经历了那么多,苏晚累了,倦了,伤了,说不定明后日便去了,请五殿下不要阻拦我这个落魄人。”
听到如此冰冷决然的话,司徒凌钰浑身一僵,他愣愣的看着苏晚,重重吐口气方缓声说道“三嫂,你好好考虑一下,你身体一直不好,去了寺院吃穿用度定不方便,有了病痛太医去的肯定也没来这里及时,就算是静修,在后院不也可以吗,为何要去寺院呢?”
周海生一听道士说苏晚最好去寺院带发修行,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心想着,去吧,去吧,赶紧去吧,省的留在三王府吓人。不是他说,最近一段时间三王府有些邪性,想起碧月,他就胆寒不已,多少个晚上他都不敢入睡,说不准那些灾难都是眼前这个不阴不阳的女人带来的,反正看着她,他就觉得膈应人。现听见五殿下竟是出言拦阻,他一阵郁闷,心想着又不是你王妃,你跟着操什么心啊?
“心不诚,神不定,神不定,祸相随,谢五殿下好意,我心已决!”苏晚清冷的说完,微微一福,转身抬首向屋内走去。
司徒凌钰看着她看都没看他一眼的转身离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在心底泛起。双手紧紧握起,她为何总是这样拒他人千里之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是真的无心还是故意无情?冰山下的温暖,几日前赫兰曾这么说过她。想起他为她做的那些事,嘴角牵起一抹自嘲,也许在她心中,他根本什么都不是。可是此时的司徒凌钰却没有细想,他又想在苏晚的心里是什么呢?
转身之际,看见垂首而立的道士抬头偷瞄看来,司徒凌钰好看的剑眉高高挑起,冷冷的瞪着一脸菜色的天承,沉声说道:“她要是因为你那愚蠢之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一甩手,转身大步离去。
苏怡一直冷眼旁观,看见年轻帅气的司徒凌钰走后,她嘴角微牵,露出一抹诡异之笑。这可真稀罕了,司徒凌钰为何对苏晚如此上心?难不成他专门喜欢老女人,或者说丑女人?!对于苏晚出家之事,她没有参言,一是因为司徒凌钰在场,她不好说,免得惹出麻烦,二是她倒是愿意看到苏晚出家,这样杀她就更容易了。司徒凌霄马上要前赴战场了,苏晚要是能在这之前出家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想到这,她已经有了主意。
出家之事,苏晚酝酿了一会,傍晚写了一封信让赫敏送到前院司徒凌霄的书房。很简单的一行字“无牵无挂,无念无想,心意已决,常伴青灯。”
半个时辰后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主子。”
靠在椅上的苏晚缓缓睁开眼,垂眸看着赫敏手中递过来的白纸。接过打开,赫然现出一个清婉挺秀,雍容清冷的大字…“准”。一颗心异常的平稳,她终于能做主了!
又缓缓的闭上眼,她听见自己问道“为何去这么久?”
赫敏长长的睫毛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抬头看苏晚闭着眼睛,她垂首轻声回道“殿下陪怡姬吃饭,奴婢等了一会。”
苏晚轻恩了一声。“好,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
赫敏听后,转很离去。
苏晚睁开眼,看着门口消失的匆匆倩影,眉头微微蹙起,过了好一会方站起身,看着窗外一勾弯月,有种残缺的美丽,嘴角微微牵起,他不能不让她走,谁叫他没事请来个蠢道士呢,而那个蠢道士又是军前负责做法祈祷天命的,他的神论毋庸置疑!再有,下午她说要去寺庙,苏怡半天没搭腔,看来是巴不得她出去呢,司徒凌霄远赴战场,府内三王妃要是出了什么事,对苏怡影响不好,要是在外面出事,可跟她没关系了。司徒凌霄又如何不知道这个理?苏晚冷哼一声,攥起手中的白纸,用力挤成一团,她想跟她斗,还太嫩了点!
隔日,一辆马车四个人朝着郊外的方向赶去,目的地是商丘最有名的尼姑庵玉庭寺。
张顺耷拉着个脑袋,无精打采的挥动着马鞭,心中哀号连连,出了城门还没缓过劲来。他怎么这么倒霉,竟被三殿下派去跟随王妃去尼姑庵!这不成心毁了他吗?这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他的前途,他的银子,他的女人,还有他的管家梦啊………八字眉上下分开,一挑一垂,扭曲的不成形状,他觉得连身前的三匹马似乎都感觉到他的不快,萧萧哀鸣。妈的,实在干干不下去,他就偷跑!张顺在心中恨恨的说着。
马车一路奔驰,本来不快也不慢,甚是稳当,谁知在马路的三岔道口处愣哧哧跑出一人,马儿受惊,顿时前蹄朝上,高高抬起,车上的鸾驾也随着以极快的速度斜向地下坠去。
突如其来的马惊让车后面靠门口坐着赫兰赫敏身子一左一右分别把向车门,因快速的冲击力,头不可避免的撞向了一侧的车轩,二人顿时惊呼出声,苏晚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子顺着板凳就往后翻,可如此小儿科的突发事件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见她双腿敏捷伸出,脚尖上挑灵巧的勾住赫兰赫敏坐着的靠凳,随即左手跟着扣住一旁的车楞,身子顷刻间稳住。
张顺早就蹦下了马车,双手用力拉住缰绳,嘴里打着哨子,马儿滴溜溜的打了几转,蹄子哒哒哒刨了会地,才被安抚了。张顺喘着粗气,惊吓过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他迅速回头,看向鸾车,急声问道“王妃,你没事吧。”
待马停了,赫敏、赫兰见苏晚无事,淡静的坐在那,就没有上前服侍,而她们的衣服因挣扎而挣开了些,赶紧各自打理。
苏晚轻轻的扫了眼正在整理衣服的赫兰、赫敏,眼睛在看到某一处时不由紧缩了一下,随即她舒缓的闭上眼睛。淡淡的对外面问话之人说道:“没事,赶路!”
张顺因为苏晚的好说话有些惊讶,他本想车子刚刚差点翻了,少不了一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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