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时。
豁然睁开眼睛,直直的望向正上方。月光当空,四目在黑夜中霎时相逢。
见她就那么赤然相望,房顶之人有些呆愣。
过了一会,苏晚觉得他已经适应了她的盯视后,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骆箫。”男子神情肃穆,认真的看着苏晚:“你早就知道我在这?”
“是,我夜间睡眠很轻,恰好你来的半月我都感觉到了。”
隔着一个屋子的空间,二人一问一答的聊了起来。
“你母亲让我保护你。”骆箫淡淡的说。
“我知道,可是我不相信你。”
骆箫不禁哼笑:“多疑的孩子。”
苏晚挑眉“可有清远多疑?”
骆箫一愣,浓重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处。良久方道“你…你母亲很关心你。”
苏晚不置可否:“也许。”
骆箫面色有些凝重,转回头,漆黑的双眸直愣愣的看向残月。“不管你相不相信,愿不愿意,我都会来保护你。”
苏晚觉得浑身僵硬的难受,支撑起上身,坐靠在床头。淡淡的转移话题“这几日帮我跟着周海生,看他都跟哪些人接触,若是他派人杀后院花园里的陈拐子,你便拦下,将那花匠帮我藏好。”
骆箫心生诧异,神情有些茫然的看着床上坐着的女孩,只觉她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让看着她的自己不自觉的神经绷紧。
“你怎么不问司徒凌霄把我安排在哪了,平日可否有时间?”
苏晚顺了顺头发,一边挽发一边说:“如果你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到,那么我也无需你的保护。就当你那堂而皇之的话不过是几句大言不惭。”
骆箫被抢白的有些恼怒,口气上自然也不会好“如此尖锐,难怪身边那么多人想害你。”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该说教她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他。低头看了一下苏晚,本以为她听了此话会生气,至少也会回击,却不想她竟是轻轻地笑了。
“你说对了,想害我的人确实不少,你目前都知道谁,不妨说来听听。”
骆箫觉得苏晚真是个很特别的孩子,身上有股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冷漠。
“你那花容月貌的妹妹马上要入府了,小心点你的好夫君。”见苏晚没啥反应还等着他继续说的样子,他也不加迟疑把知道的说了出来:“前几日,我去调查了你周围的情况,发现个奇怪的事,苏府内的管家显然是练家子,经常在无人时飞身出入月明楼。可我却一直没查到他与谁联系。”
听此,苏晚眯了眯眼睛,心想看来骆箫还有两下子。嘴上却不无讽刺的说“以你那三脚猫的工夫怕早就被人察觉到了。”
骆箫一听,顿生气恼。冷哼了一句“你母亲遗言让我保护你,不代表我任由你耻笑羞辱。”
“好,那你现在可以马上离开。”
“你!”骆箫听完,眉头紧皱,满面阴沉,却不知该怎么说,
苏晚仰起脸挑衅的看着那个被她激动的人。
骆箫真的有些恼火,他提起气,就要甩手离去,却看苏晚一脸讽刺,冷笑着看他,深深吸口气,想着这样走了,岂不是让她笑话。恨声道“你不必这样看我,我答应了你母亲,便绝不会食言,该做的我一定会做,你自己好自为之。”
见他要走,苏晚缓缓的出声“等等。”
骆箫一脸阴沉,扭头看着苏晚,却没有说话。
“苏府张管家的联络人是司徒凌岳的人,你就此打住,不要去理会。目前,你帮我做两件事,一是我先前说的,这几日盯着周海生,留下陈拐子的命。二是帮我查查当朝的二殿下与南蜀国有什么关系?前者容易,后者凶险,你自己好自为之。”
骆箫目不转睛的看着说完话躺下去的苏晚,心中有说不出的复杂,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原来她早就心中有数。
远处响起了鸡鸣声,骆箫不再做停留,“照顾好自己。”低声说了一句,细心的盖住屋顶瓦片后,转身消失在重重夜色中。
苏晚一夜未睡,她的心情极其糟糕,如果此时她有杜婉舒的身体,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找到那些伤害她的人,血债血偿。躁动的血液已经无法静止,她,即便是死也要拉着几个垫背的。
已到四月中旬了,司徒凌霄迎娶苏怡的日子马上来临。即使在庭院深处,足不出户,苏晚也能感受到整个府邸洋溢的喜庆。赫兰脸上的粉涂很厚,可即便是如此,也掩盖不住那几根手指的痕迹。
身心疲惫,烦躁易怒,她已自身难保,没有精力管其他的了。可这口气却一直憋在胸口处,积聚不散。她想,她真是越活越憋屈了。
有形无形的枷锁桎梏着她不堪的躯体,她倒要看看,最终将会如何。骆箫是一个突然闯入的人,初始,她真没想和他有进一步的交往。原因很简单,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可是事事难料,她竟是怀孕了。如此当口,她命在旦夕,如果真的只靠赫兰,赫敏,她这一世怕是真要走到尽头。现如今有了新的契机。成则生,不成则死,这个问题很明确,没有一点折中。她太了解身体的状况。
这几日,吃的,用的各种礼品源源不断的被送来。有宝成帝的,三殿下的生母端妃,还有一众妃嫔,皇子公主。但凡和司徒凌霄能扯上关系的都送了。毕竟对于司徒凌霄来说,有子加上娶妾可谓是双喜临门。
花海迷人眼,花香惑人心,万花园真是个美丽的地方,满园□关不住,那些争奇竞放的花有些都叫不上名来。苏晚移开眼睛又回到手中的书本上。
藏书阁几乎珍藏了北丘乃至天下所有能收集到的书籍。书林浩如海,林林种种,要想看完没个十年八载是看不完的。好在这儿的管事很清明,将书按着地域,种类进行了分类。她想看的,也总是能找到。
赫敏端着杯子悄然上前。“主子,牛乳已经温了。”若不是因为郡主怀孕,皇上派人特批,她是进不来宫内的。
自那日诊出郡主怀孕后,听王太医说可以试着保孩子,她和赫兰是打心底开心。自此,郡主在这世上便有了牵挂,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更能坚强的活下去,可郡主的情绪还是那样,不好也不坏。这让她们越发的小心。
苏晚头也没抬的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一股强烈的膻腥味冲刺着口鼻,整个胃跟着来回翻滚,捂着嘴却怎么压不下食管里涌出的酸意,快速的侧身。
“呕……”地面上一滩污秽的食物夹着酸苦的药液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赫敏一看,心里一凛,赶紧上前去扶苏晚。却被她摆摆手拦住了“不碍事,应该是怀孕的正常反应,你去给我端杯清水来。”
赫敏见苏晚如此说,放了心,赶紧去端水。
苏晚眉头轻皱,闭着眼睛喘气。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不禁睁开眼。
司徒凌钰今日也是来找书的,老远便看着一脸憔悴的苏晚和地上的呕吐物,想也没想,快步跑了过来,眉头轻皱:
“三嫂,可是不舒服,我去给你找太医过来。”
“五殿下费心了,没什么事,不必劳烦太医来。”
这时,赫敏正好端着水来了。见到司徒凌钰,她一愣,赶紧叩拜,却被司徒凌钰制止了,扭头对她说:“快伺候王妃吧。”
苏晚抬头眯着眼看了眼司徒凌钰。眉如远山,英秀而多姿,鼻挺如塑,性感十足,嘴唇不薄不厚,比例很均匀。他的肌肤泛着古铜色的健康。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脸探究的看她,眼神却是少见的真实。身为皇子,他的衣服和佩戴却很简单,不甚讲究,但多了些阳光朝气,给人感觉很自然。
她所见的皇子中,他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听说,他很小就与他师父四处游历,毕竟是走遍大江南北,见了世间的多姿,多了份豁达,看起来权利欲望并不大。
司徒凌钰转过头,见苏晚在看他,身子不由微微一僵。这是苏晚第一次拿正眼看他,不知为何他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紧张。分不清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他总是觉得苏晚是一团冰冷的雾,越是看不清就越想看。每次见她,都觉得她比上一次又瘦了,脸色也更显苍白。就像是枯萎的残花,可就是这样瘦弱不堪,弱不禁风的身子却让他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坚韧,就似那寒风中的腊梅一般。
前段时间,宫里传言父皇碍于玄藩王的遗愿很照顾她。他不知究竟是不是那回事,她的身影却经常出现在后宫之中。大多数时间,他都看到她坐在藏书阁,一个人坐在窗前安静的看书,活在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中。他禁不住疑惑问了书官她都看什么书,书官挠了挠头,迟疑的说她看书很杂,速度太快,根本记不得她具体看了什么。
苏晚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她竟有些受不了眼前的大男孩目光灼灼的眼神,不由在想是不是因为她脸上的皱纹又生出了几条,让他觉得心生奇怪。涉及到容貌说真不在意那是骗人的。
见赫敏已经手脚麻利的将脏东西收拾干净了,她已没了心情把书看完。后天就是苏怡大婚之日,所有的一切也将会刚刚开始。
“我有些累了,五殿下你自便。”说完想自行站起,却发现身体异常的沉重,胸口很闷,全靠赫敏搀扶,才能站稳。扯动嘴角,淡淡的说:“走吧。”
走出很远,苏晚还能感受到后面的凝望,她不愿细想司徒凌钰想干什么,即便他和司徒凌霄走的很亲近,她对他到是存了几分好感,就不知是不是潜意识里那颗人参收买了她。
因为刚过晌午,宫中除了巡逻的大多在午睡。外面阳光很足,温度也跟着上升,人们都已换上了单衣,苏晚却依旧披着裘袍,松松垮垮的有些沉重。
藏书阁的左侧便是后宫,里面住着的是宫中的妃嫔。回想起昨晚骆箫带来的信息,苏晚停住了脚步,她得亲自去看看才行:“去后宫。”
赫敏没多问,扶着苏晚向后宫走去。
感谢宝成帝,前段时间没少来后宫,里面的地形全部在苏晚的脑子里,闭着眼睛也能走出来,可惟独有两处没有去过。那便是丹阳殿和清真园,仿佛是宫内的禁地,人们都很避讳。
也很巧合,用了心思的骆箫竟寻到了一位以前在宫内服侍现已出宫的老婢女。虽然得到的信息很少,但对这个时期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晚来说却极为重要。
据说丹阳殿以前住的是宝成帝平生唯一的皇后。大皇子也就是早就去世的太子便是皇后所出。宝成帝与皇后是表兄妹,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可谓感情很深厚,而清真园的主人则是一个叫青青的妃嫔,骆箫转述老婢女的原话,清妃丰姿卓约,美丽无双,连口水都是香的,凡是见过她一面的人都不敢再去看,当真光艳逼人。她是宝成帝在微服私访的时候带回来的,她的父母很普通,都是贫民百姓,没有一个涉足官场。她为宝成帝育有一子,二殿下司徒凌岳。十五年前,宫内不小心走水,清真殿成了火海,清妃不幸遇难,一代佳人,化为了灰烬。老婢女就此打住,饶是骆箫百般诱导,她也没再深说。
被喻为北丘第一美男子的司徒凌岳,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似雕刻,一双丹凤眼更是流光溢彩,邪魅勾人。如果从那张脸去寻清妃的音容,将会是怎么一个红颜祸水?
宝成帝没沉迷女色,抵住了清妃的迷人诱惑,将国家治理的一片繁荣昌盛。显然他是一个成功的帝王,就不知道当初她对他评析红颜祸水四字时有没有勾起他的成就感。
一路思虑,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目的地。苏晚眯着眼仰头望去,宫殿的大门有两米厚,将内外完全隔断。可能是年深日久没有人来,这里给人感觉有些森冷。苏晚拉出被赫敏的手臂,一步一步向大门口走去。
“主子……”不知为何,赫敏来到此,心里渐渐升起了阴森恐惧之感。
“你在门外等候。”苏晚淡淡的说。相处了近半年时间,无论出于哪方面原因,她都没法对赫兰赫敏二人置之不理了。时机到了,她一定亲手将她二人送走,远离这个是非的圈子。
赫敏哪能让苏晚一个人进去,赶紧说“不,我陪主子进去。”
“呆在门外。”苏晚这次说话声音里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