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他就那么的静静的躺在那,形容枯瘦,脸色蜡黄,紧闭的眼睛深陷进了眼窝,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苏晚伸出冰凉僵硬的手指,一点一点伸出,指尖碰到他的脸颊,却是微微一缩,只感觉他的体温比她还要冷,他的呼吸是那么轻,若有似无。她不敢碰,就怕一不小心,莽撞之下他就飞了,走了,远离她而去。
她跪在原地,一丝哽咽的哭声来自堵的酸涩难当的嗓子“都怪我,是…我害了你。”仿佛不能承受,咬着唇她将头轻轻得靠在他的枕边,试图离他近点。
时间静静的流淌,窗外有风吹过,击打着簿薄的窗纸。可屋内却是出奇的静,站着的几人均屏住呼吸,不敢大出一口气。
卸下浑身戾气,此时此刻,她也只不过是个凄楚孤独的可怜女子。她浅浅的拽起男子的衣袖一角,喘息着开口“十岁那年,美其名曰为我好,我的亲生父母抛弃了我,十二岁起,我就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杀人。从此,我给自己一句话,既然被逼着踏上了一条血海尸山之路,那就狠狠的杀下去吧,杀掉所有的感情,杀掉所有挡路的绊脚石。可当我终于能站在顶尖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时,我却发现自己贫瘠的悲哀,人间最是寻常的,我却一样没有……周而复始的轮回,命运总是捉弄我,凡是我珍惜的从来都不会属于我太久,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几近呢喃的话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慌乱,无依。
“我性格阴暗,说话尖锐,是如此讨厌,你不该搭理我,不该管我的,不该…”她用力咬着唇,鲜红的血丝丝渗出,清冷的泪珠就那样因为心中的痛哗然滴落,打在那藏青色的软布上,被泪水氲开的,分明是她珍惜不已的亲情。
女子将脸埋在床榻上,唇角牵起一丝惨淡,声音透着遥远的沧桑“原来,时光对我来说永远是如此黑暗,永远……”
那破碎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助,浓烈而轻弱,却奇迹的惊醒了床上那个沉睡多时的男人。心剧烈跳着,只见他睫毛突然动了动,然后挣扎着睁开……终于他的目光幽幽的投过去,静静的看着他枕边那抖动的双肩,目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神,看清了,听清了,他知道她是谁,他的心变得滚烫,身体紧紧的,神经激动的颤抖,虎目中满载着开心的泪水,他费尽了浑身力气想喊她,却发不出声,急的满头大汗。
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他摸了把模糊的眼睛,轻轻唤着沉浸在凄凉悲伤中的女子。
“主子,骆驼大哥醒了!”
苏晚浑身一震,她猛然抬起头……………
宁静,四目相对,泪眼朦胧,却包含了太多太多心照不宣的关切。
骆箫动容,他的嘴艰难的动了一下,他说不出话,只是牵起唇角。
缓缓抓住他的手,半月不到,他历尽折磨,已是瘦骨嶙峋。苏晚的喉间含着浓烈的酸楚,疼的她发不出声音,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无声滚下。
骆箫的眉心微微蹙起,指尖颤抖,他想给她拭过,他想安慰她,他想告诉她没事,别哭。可是他无能为力,焦急让他突然剧烈的喘息起来,呼吸却是那么脆弱无力……。
苏晚惊慌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她只是用力的在握骆箫的手,仿佛在与谁争夺一样,她无助的大喊 “哥哥!医生,医生!”
被冯远救出的张顺和燕朝阳这些日子来一直陪在骆箫身边,他们知道怎么回事。
张顺急忙上前,他一边翻东西,一边说“主子,别着急,我这有药,可以暂缓。”说完,他从一个盖着厚棉罩的铜钵中拿出一支带着冰碴的小金杯,麻利又轻缓的抬起骆箫的头,将里面的液体缓缓送服。
苏晚只觉浑身僵硬,她就那么看着……… “哥哥,不要离开我。”
苏晚看着闭着眼,唇边停留殷红的骆箫。殇,寂,静静凝心。记忆如遮挡不住的雨,簌簌坠入心湖,泛起淡淡涟漪。转过神,却已经零落溃散………突然虚弱一笑,那一笑,无意泄露她心中那交错凌乱的难控情感。
“主子,骆箫大哥又睡了。他这…这病大多白天昏睡的比较多,晚上会好一点,会有清醒的意识。”张顺小心翼翼的解释。
骆箫因为体内的余毒和鬼蛊双重攻击,体力不支,白天从来没有醒过,晚上若是没有月环控制,怕是早就被折磨而死。从吉城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商丘,他吃了不少苦头。
周围人都劝苏晚休息,可她固执的不肯离去,她就守在骆箫身边;看着他,陪着他。太阳渐渐隐没,一轮圆月悬挂树梢,淡淡的银辉洒在她纤细的背上,朦胧飘渺,浅碧玉环,映的她的脸越发苍白无血,一丝酸楚由心底升起,清冷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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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庭寺口……
灵巧稳妥的丫头,恭敬的立着,嘴上说着她看到,听到的“…………她看起来很悲伤,哭了。”
闻言男子双眉紧皱,漆黑的眼睛遥望寺内,好一会,肃穆的声音缓缓而起 “她身上伤很重,好好照顾她,有事直接与我联系。”
看着转身离去的冯远,小翠静静出神………
苏晚,从没有一个女人,只有她,霸道到目中无人。在千军万马之前,但看她,一颦眉一凝眸,是那么淡定从容。一举手一投足,却又是招招嗜血。她心思缜密,浅淡一笑,眼中已含着运筹帷幄的自信与坚决!阴鸷精明,城府深沉如司徒凌霄,都败于她手,短短几招,更是逼的唐骏毫无还手之力。狠绝毒辣的手段,令人胆战心惊的高招,曾让她瞠目结舌,震撼不已。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见识苏晚,原来女人可以如是风华精彩,看着自己救下的苏家人,都已经彻底呆傻,相信他们无不沦陷在这个苏家女儿的威严凌厉中。
很自然的,她开始敬仰佩服这样的女子。可是,淡定的苏晚,对待感情却是让人有些失望。主子和她,到底是怎么一段孽缘,她不清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他们之间,对主子来说,靠近了,像是靠近了痛苦,可远离了,也似乎远离了幸福。爱情真是折磨人的玩意。
苏晚太骄傲,太自我了。想起几日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对主子说的那些话,简直是一种毁天灭地的侮辱,是万劫不复的伤害。主子离开时,凝望她的眼神,痛恨却也悲伤。那么样的一个男人,因为她,憋的眼角通红,碎了一地的情感看的她都心疼。男人的尊严和自持让他眉梢眼角布满冷峭,可在她看也不看一眼时,终于逐渐暗淡无光,最后含恨离去,只留给苍穹一抹孤独的剪影。同为女人,开始怨苏晚,甚至带着说不出的恨,恨她冷血无情,恨她的铁石心肠,还是不是人,到底有没有感情?怎么能这样伤一个男人的心,一个珍惜她的男人的心?曾经,她为了那个伤害她的白衣男人,纵然身心都在泣血,依然面带微笑。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不给主子一个机会?给她自己一个机会。
她真是为主子不值!只是,主子走了,留下的她开始有机会细细观察她。一路上,苏晚的话少的可怜,有时候一两天都不说一句。她总是娴静安然的躺在那,简洁的发式,不施胭脂的清雅,幽幽的,淡淡的,让她认识到另外一个苏晚。她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即便沉默安静,让人每每看着她,也会生出无端的敬畏,有种膜拜的冲动,偶尔她投过的一个眼神,一个注视,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气质风度,会让你心生莫名的神往和动容。
独特的女人总会遭人嫉妒,她曾经嫉妒过很多女人,嫉妒她们的美貌,嫉妒她的身段,或是才华,但是对于苏晚就不会,因为,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本事对她来说好像离的太远了,单单嫉妒是遥不可及的,看了她,只会感叹,这就是独一无二。
开始模仿她,开始追随她,随着她一起听风,看树叶,静静的看,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
苏晚孤独而骄傲,一身孑然,长途漫漫,清冷淡静的她趴在骆箫身边,情难自控的坚隐泪水,是那么晶莹心碎,生生疼痛,让人看着与之难过。
原来苏晚不是没有感情,不是没有温度,其实她是个渴望爱,珍惜爱的女子。可能是命运没有给她机会好好爱。只盼主子和她,倘若相惜,切莫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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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楼…
一身黑衣男子挥退了周围两个伺候的小厮。看着那个自饮自斟的主子,深吸口气,他走上前。
淡青色的光滑石面,衬得喝酒的他越发的冷,偶有散碎的影子在交织的林间摇曳。“她失血过多,身体极其虚弱,应该无大碍。只是,看到骆箫哭了,倔强的不肯休息。”没有特殊明示,即便恨,即便怨,可冯远知道,眼前之人一定想知道她的情况,想知道她……好不好。
颀长的男人立在月下,形相清癯、风神俊秀、浑身上下都闪耀着天人一般的魅力。他静静的饮酒,静静的赏月,眼神幽深沉寂,几缕月色透过竹叶投射过来,照在他的脸上,昏黄朦胧,依稀看出他是那样的俊朗。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不薄不厚的唇,微微扬起,与唇边的玉杯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风华绝代的容颜,透着只有王者才有的风蕴气度。
听到禀报,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一下。
清冷狠绝的声音随风而来,迷迷乱乱全是黑暗中那些纷飞狞狰的刺目,蔓延着他心中化不开的节。
最恨的是她,恨她铁石心肠,倔强霸道,总是用冷冷的目光漠视他。
最恨的是她,恨她心狠手辣,不折手段,总是用最激烈的手段将彼此的路折断。
最恨的是她………………………
最恨的是她………………………
其实,最恨的还是他自己,总是不甘心,不死心,不放手,将自己悬在最黑暗的边缘,摇摇欲坠………………
一杯又一杯的刚猛烈酒沉默入腹,面容苍白,幽幽恨意混着悠长的噬痛渐渐在他好看的眼中越积越多,最终,化成难掩的疲倦将他英气傲然的容颜全部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PS:我家晚晚这两天闹别扭呢,叛逆期。大家凑合着看,别怪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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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纨雪柳映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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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蒙面女子缓缓踏步而来,看到来人,她眼神明显失落,如果来的是冯远,或是其他宫廷侍卫,那还代表,他没忘记她,还关心她,可是?目光再次恢复森冷阴郁,立在两米开外,她尖锐着问“人人都当我是个疯子,你来找我干什么?”
男子眉目英俊,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硬朗之气,他清肃的声音一字一字响起“苏晚在商丘,在玉庭寺,回来已经一年半了。”
闻言,女子眼睛突然散发出疯狂愤怒的光芒,面目扭曲,她瞪大眼睛用极其古怪的语调大声质问“怎么会,她死了,她不是死了吗?你骗我!”
男子面无表情的说“是不是骗你,你大可以偷偷去玉庭寺外看看。”看着女子牙齿咬的泛响,双目赤红,带着浓重的阴狠之色,他接着说“那里重兵把守,外人想进去根本不容易。据我所知,她大多在晌午的时候推着骆箫在外面看景散步。周围的军队不会影响普通采药的居民,你可以化妆去。”
女子愣了愣,缓缓眯起眼睛,厉声喝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男子视线对上她的,眉目间隐现愤色“因为我要报仇!冯远的人将我看的太森严,我需要你将她引出来!”
女子哼笑,接着哈哈大笑,声音凄厉,有些癫狂。她一把掀开面上的纱巾,枯瘦如柴的手指摸着脸上那一道狞狰恐怖的疤痕,咬牙切齿的说“我如娼。妓一样受尽屈辱,遭尽折磨,浑身是伤,满心是痛,从内到外已不再是一个女人,那贱人害我一生,我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之所以还活着,我就是想等着哥哥来看我一眼,可是他……他……”再说不下去,一颗心寸寸成灰,盖不住悲伤,眼内泪水簌簌滑落,涩涩的滑进嘴里,苏怡狠狠摸了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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