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毕又回身向那马上的吉大人哈着腰,献媚道:“您说是吧?大人——”
沈慕容脸色有些白,忍着疼痛,一双妙目看着那马上的人,头一次有了生死操纵在别人手中的感觉。
很像过去她常常和那些闯入古墓派的人,玩的那出“猫捉老鼠”的把戏,只不过,好像这次扮“老鼠”的人,却是她自己,而马上的那吉大人竟以猫一般的眼神注视着她这猎物,说不出的诡异。
两人四目相对,那人的容貌竟然落入她的眼里,看那人挑着一对丹凤眼,戏谑的神情中充满了对自己的不敬,她无奈手中左右带了两个人,否则铜钱镖出手,早叫这个登徒子来个人仰马翻。
哼哼,姑娘?论年纪,恐怕这什么吉大人要叫她姑姑。
这一箭之仇她是记下了,改日再算。
蓝香楹一路奔行,不觉泪流满面,惊慌失措,思及那沈慕容之前一番话,那卞延和武功本在她之上,那最末的那招“眸睇回”,是那卞延和当年在吐蕃皇庭倾心所授,他如何会躲不过?
“佳人眸睇一回,哪堪情深愿白头?”这是母后丝帕上那诗的最后一句,也是“眸睇回”的功法要义。难道这诗是他为母后所作?难道他真如那沈慕容所言,是我的亲爹爹?
她自幼没了爹爹,记事起,便知她爹爹是另有其人,二十年前,吐蕃国君一死,卞延和逃离皇庭,母后便常常独自一人坐在那房内,晓窗暮月到天明,但那满脸的泪珠,却绝对不是为那吐蕃国君流的。
难道真如卞延和所说,他杀那吐蕃国君,不过是为母后求一个解脱?
这到底是如何?难道我真的亲手杀了我爹爹?
想到这里,她懊恼地看向那“落花神蛟”,斑斑的血迹,竟然令她双颤,倒似做了一件平生最大的错事一般,她不敢再看再想,顺着西街利人市的街口,出了金光门。
她走的较早,那金光门正要闭门,她顺着一日之中最末一潮人流出了城门,往皇城西面的山头奔去。奔行数里,已是满头汗珠,和眼泪一并合着流在了一起,人已是相当疲惫。
我定要找母后问个明白,到底……到底……
心中那个疑问困惑着她,萦绕不去。记得幼时她也曾问过母后这个问题,但母后总是避而不答,看母后身为吐蕃一国的国母,却要夜夜侍奉不同的男子安寝,她便深知母后爱得那个人早已不在身侧了。
吐蕃的蓝后,当年的南国佳人,端庄闲雅,如今何以变得人尽可夫?
是谁让母后如此伤心?是她爹爹吗?
蓝香楹兀自一阵胆寒,母后的心机又岂能轻易让人给猜中的?
………【第53节:青花瓷枕中的秘密(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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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一望,那“绝楚山庄”已在近前,那是她吐蕃国设在此处的一个秘密据点,旁人看来只道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商户之家,住着庄氏一家。
前脚刚刚奔入,后脚便碰上那庄玉郎。
蓝香楹心情正自苦闷,一看这人色迷迷的迎上来,一副奴颜媚骨的模样,便心中来气,暗自骂了一声“狗奴才”,瞪了他一眼,便悄悄走进母后的香阁去,根本不理会庄玉郎在身后的阻止。
这庄玉郎长得玉树临风,潇洒不凡,是这绝楚山庄扮的是堂堂正正的庄老爷,母后便是那闭门不见生客的冷面美人——庄夫人。
按理,她这个做小的的,应该叫这庄玉郎一声“爹爹”,可她便就不叫,横里来,竖里去的惯了,她可不想这狗奴才在母后那里得了便宜,又跑来她这儿卖乖。
这庄玉郎倒也识趣,也不敢在此叫她声“女儿”,但也不敢叫“公主”,唯恐隔墙有耳,只是挡在门,垂着肩膀,道:“小姐,夫人交代了,此时不便打扰。”
“滚开——轮不到你管!”蓝香楹正自恼火,一把将那庄玉郎掀翻在地,一个踉跄摔了出去。
说来也怪,这庄玉郎长得如此标致,人又是母后新物色的,可单单不会武功,白生了那张俊脸,也不知母后看上这厮什么,还委派他专门负责长安的情报工白了,就是细作。
这年头,想在如此昌明盛世的长安捞情报,不会武功?就没听过干这行干得长久的。
庄玉郎倒也不怒,一**坐在地上,伸出芊芊玉指,挽了衣袖好似委屈不已,装模作样的擦拭眼泪,也不再跟来,想是怕了蓝香楹这刁蛮公主再起狠来,惹得急了,一刀结果了小命。
蓝香楹看得心焦,这不男不女的家伙,怎么母后就瞧得上眼呢?还如此宠着他?都快爬到她头上了!换了是她,早不知道将这什么庄玉郎,杀了几千几百回了。
她顾不了这么多,轻轻推门进去,低低地唤了一声:“母后——”却不见人,她暗自奇怪,却见那紫檀木的纱帐后,跟平常好似有些不一样,那纱帐的中间,床榻的被褥有一部分,居然向内塌陷下去,好似中间是空的一般。
她轻轻走进,撩起纱帐,掀开被褥一看,不由大惊,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被褥底下的床格子,竟然兀自裂开了一条尚未合拢的暗缝。
他们一行搬来这长安西面,建了“绝楚山庄”不过半年。平日里,但凡不得母后接见,是不能轻易进入母后香阁的。蓝香楹心知母后跟很多男子的特殊关系,也不去扫母后的兴致,倒也乖巧。
自打这庄玉郎来此地后,母后显然比以往收敛了很多,也不再夜夜随侍男子,这庄玉郎倒成了母后专宠,也不知给母后灌了什么迷汤?只是今日,她见那庄玉郎人在屋外,料定这香阁内不会再有旁人,才推门而入,不想居然现了床上纱帐中间的缝隙。
母后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自己?
蓝香楹的手竟然有些抖,迟疑了片刻,不知该不该向下探视母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沉吟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那床格子尚未合拢的缝隙,居然是一条密道。她已不似方才那般吃惊,想来这床中央兀自多了一条缝隙,不是暗道也不大可能。
见床前端正摆了一双凤鸾绣鞋,必定是母后的,蓝香楹也轻轻提了鞋子,揣进怀里,提了黑裙纱,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人才刚刚进入,便有阵阵寒气袭来,宛若冰寒之地一般。蓝香楹赤足踩在地上,因为衣着甚是单薄,竟觉有些寒冷。她更加惊异,不知母后几曾时暗造了一个冰**在此。
她恰似走进了一个洞里,双手几乎无法完全向两侧伸展,指尖触碰着冰冷的石壁,暗不见物,摸索着前进。她走走停停,又侧耳听听,总觉得有人便在身后沉沉的喘息一般,她兀自一阵害怕,惊道:“谁”
可停了半晌,却未有声响,难道是自己幻听?
蓝香楹心下一慌,身上更觉寒冷,她不觉抱紧了双臂,仍然止不住的微微抖,她将身后的落花神蛟鞭持了,捏在手里,大着胆子又往前缓缓移去,谁知身后那细微的喘息声又似近似远的传来,忽幻忽灭,犹如鬼魅一般。
蓝香楹恼怒不已,心底对这神秘洞**中未知的恐惧,产生了本能的激愤,她一扬手中的鞭子,怒喝一声:“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心慌之下,已经不再顾忌公主的称谓。
手起鞭落,落花蝎钩那黑虬蛟坚硬无比,无物不破,原本可以击打在身后几丈远的地方,但却因洞壁狭窄,黑虬蛟甩出去,砸在同样坚实的洞壁上,生硬地碰击一阵,在黑暗中闪出几朵火花,又恁地没了任何声响,那火光窜跃,宛如鬼魅黑夜中蛊惑神秘的眼珠子,看得人心惊肉跳。
蓝香楹兀自更怕,她轻轻收了鞭子,紧紧拽在手里,盯着身后,那黑暗,一片无尽无涯,她伸出手去,四处摸了摸,却如空中抽丝,恍然不知何物?可细细听去,那轻轻的喘息声又一声声传来,蛊惑着她的耳膜,似乎在她耳边倾诉一亡灵的歌。
那声音恰似在低低浅浅地轻唱,“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蓝香楹摇摇头,心下甚慌,虽然身在寒洞,背后却早已被汗水湿透了,贴着脊背,兀自心凉,她虽然身怀武功,但毕竟还是个女儿家,身处这神秘黑暗的寒洞,前不视物,后又如鬼魅缠身,急急追赶,顿时失了心神,再也顾不得身后是否有人,手指摸索着寒洞洞壁一阵疾走,口中喃喃,又似在为自己壮胆:“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重复的声音,在这洞内显得异常冰冷而生硬,冷汗涔涔,伴随着自己浓重的喘息声,恰似在向敌人宣布她内心的恐惧,但她却如中了迷药一般,兀自念叨着那句话,不能停歇。
“哐啷——”
突然脚下一声响,蓝香楹不知踩在了何物上,那股冰冷与坚硬透着**的脚趾传到了身上,她吓得一声惊叫,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身后那时有时无的喘息,到底是人还是鬼?但脚下那冰冷的感觉倒是肯定了她心中的恐惧,那触感真真切切的传到心底,那是一块人的骨头,绝对是——一块人的四肢某部分的骨头!
………【第54节:青花瓷枕中的秘密(十八)】………
她惊慌失措,不敢往回跑,便如身后有只鬼魅张大嘴正等着她去一般,她捂了嘴,不敢叫出声来,眼泪竟然盈满了眼眶,向前一阵乱闯乱撞,挣扎着在这伸手不见五指中摸索奔行着,脚下竟是一滑,身上一阵疼痛,骨碌碌往下滚去。
她咬着牙,忍着疼痛从暗处爬起来,眼睛逐渐已经适应了黑暗,冥冥之中,前方竟然有一处亮光,忽明忽灭的摇摇曳曳,借着那明亮,她回身一看,原来适才自己竟是从十余级潮湿阴暗的石梯上翻滚下来。
看见那光亮,她又似有了勇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惊慌,她定了定神,顾不得脚踝的伤痛,一瘸一拐向那亮处走去。
石壁逐渐开阔,蓝香楹心下已经逐渐安定,身后方才那声音已经没有再传来,倒是有一妇人轻言喁喁,从石壁遮挡处传来,那声音听来让蓝香楹更加安心,因为那声音不会是别人,正是她母后的。
蓝香楹待得转过石壁,正欲出声唤母后,惊见那石壁中人,却愣愣地呆住,那人明明声音是母后的,可何以那容颜竟然如此陌生?恰似一个陌生人。
一张冰寒雪白的偌大冰床上,一个美妇,隔了清白纱帐,半倚着身子躺在那帐中,兰花玉指抚弄着床上另一个陌生男子的脸庞。
那妇人是绝丽的姿色,隔了纱帐的容颜朦胧清秀,但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连蓝香楹都自叹弗如,连嫉妒的心思也被那美人的容貌给彻底击碎。想来世间此等绝色女子,断然不是平凡夫子的尤物,就连善妒的女子见了,也只能是称羡的份儿,还有景仰。
只因这妇人太美了,美得钻心。
那床上的男子,也是玉冠决绝的容貌,远远观去,倒也有点眼熟。
蓝香楹透过那纱帐撩起的一角偷望,心中暗自一惊,那人居然和那庄玉郎有三分相似。
想那庄玉郎只与这床上的男子有三分相似,都已经称得上是美男子了,如今这床上的男人更加称得上是十全十美的人儿,是那种容易让女子一眼便心驰神往的玉树美男。
娇妇配美男,本是陌上观花的绝配,只是何以那男子兀自躺在床头一动不动,倒似那美妇一人独自呢喃?
“表哥,你说你寂寞,可知楚儿也同表哥一样难熬呢?楚儿盼了多久,日盼夜盼,也不忘与表哥相会,怎生敢忘了当日誓言呢?”美妇说得凄切,柔柔的声音,婉转动听。
可蓝香楹不管怎么听来,那声音就是母后的,可此人的容貌何以如此美丽动人?却又如此陌生呢?
她又想起记忆中的母后,儿时的母后也似这女子一般美貌吧,只是如今已多年不见。
那美妇柔柔地手指抚在男子脸上,眼中写不尽的温柔,浅浅道:“表哥,你记得吗?你曾经说过的,君子偕老,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楚儿至今不忘。也忘不了表哥你……”
她一阵轻吟,俯下头去,香唇轻触那人的唇,不觉寒冰般的心凉。她恼恨不已,顿如忆起往事一般,有些神智迷离,失却了方才的温柔,对那躺着的男子胸膛一阵捶打,但那捶打到了近前,却又轻轻放下,成了娇怯的嗔怪:“都是那个贱人不好,明明已经长生不老,拥有倾倒万千容貌,何以还要魅惑表哥你?是她怪她——是她恬不知耻,勾引表哥,我这辈子,即便是寻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她出来,将她碎尸万段,我要让她容颜尽毁,看她还如何勾引表哥你?”
言毕这美妇竟已下床来,离开了那男人,愤愤然的走向床头一角,手指轻触床头石壁上一个凸出的梅花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