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有时连郑氏也插不上手。只不解地瞟了她一眼,答了几句话便各自走了,果然,等袁静一走开,便有小丫环奇怪的问:“相先生不是静儿姐姐的叔叔么?怎么她也跟咱们一样叫相先生?”,有大丫环便道:“听说好像并不是她叔叔。”几个丫头说着话回房,独孤氏却在翻箱倒柜,屋里东西翻了一地,忙问:“夫人找什么?可要婢女们来找?”
独孤氏翻到箱子底了,头也不回道:“不用,你们不知道。”
却听‘咦’的一声,正是高长恭进来,亦是看到这个样子不解,道:“怎么大伙都在收东西,你这里反是这个样子?”
独孤氏听得他来了,乱七八糟也不管了,只让人备茶,先迎上前去道:“我找一样东西。”
高长恭因从没见过她房里这样子,显然这样东西她甚为紧张,只问:“不见了什么宝贝?”
独孤氏微微一笑,道:“不是什么宝贝,以前师父给我一个防身暗器,是可发射毒针的绣花包,恐怕大人早不记得了。”她以前孤身时常把那至毒的暗器随身携带,如今做了数年王妃,在这深闺后院,自然再用不着,早已收了起来,谁知今天想起,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高长恭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见到案上有书信,只道:“黄蜂针?”又问:“是否七妹来信?”
独孤氏见他脱口便说出这数年前的毒针的名字,便是心里一暖,只道:“是四姐来信。”亲自端了茶过来,见几案上也堆了书信等杂物,只找个地方把茶放好了,道:“四姐添了长子,取名叫李渊。”高长恭便隔了几案瞧她笑道:“上次你七妹来信不是也说添了长子叫杨勇的?”独孤氏尚未生育,被他瞧得脸红,只轻声道:“大人娶了最无用的这个,现在后悔了。”高长恭一时不语,她独孤家的姐妹都算得上是女中翘楚,都甚风光得意,受夫家宠爱,大姐是北周先皇后,虽然早早身亡,可是当年宇文毓便不惜为她得罪权势的宇文护,若不立她宁肯不立皇后。四姐虽然常年卧病在床,却也甚受李家尊崇敬爱,端茶伺药无不尽心尽力。尤其如今生下儿子,晚辈子侄自是更加恭恭敬敬床前尽孝不用说。七妹独孤伽罗嫁给杨坚为妻,杨坚娶再多妾室,也立誓不有异生之子,即除独孤伽罗之外,不与其他女人生儿育女。这些在当时都是甚为罕见的。高长恭便只叹道:“你跟了我,多有委屈。”
独孤氏闻言吃惊,望了他道:“我能陪在大人身边心愿已足,怎么会委屈?”又淡淡一笑,道:“恐怕委屈的是大人。”高长恭便是哈哈一笑,谁不知他有几个倾国倾城之貌,天下无双之才的夫人?只笑道:“我有何委屈?”又瞧了房里的杂物,问:“好好的,你找那毒针做什么?”
独孤氏听了便道:“这次刺客行刺,大人虽然没事,听说刺客还没有捉到,我想还是带在身边的好,以防万一。”
高长恭方知她是为了这个原因,只道:“闹一次刺客已是奇事,还道是刺客天天找上门来?也太小瞧我高长恭了。”
独孤氏只道:“那我可不敢。大人自是无敌,我总怕她若用其他方法呢?若是在汤里下毒,或是有像黄蜂针那样的暗器,总归是防不胜防,有过这一次已令人心惊难安。”又自轻笑,道:“只是那女刺客太笨,这么多好法子不用,只会宽衣解带,投怀送抱,却不知这世上要向大人投怀送抱的美人也不知有多少?大人见得多了,破这招便容易。”
高长恭上次倒是真的甚险,只是也不必跟她多说令她无谓担忧,只道:“下毒更好,我身边便有疗毒圣手,连鹤顶红这样的巨毒都能化解,还怕甚么。”
独孤氏便觉总是说这些甚是不祥,忙转了话题道:“只是我知那黄蜂针巨毒,若是不小心便极易危害生命,只掉在地上不说虫蚁,便连花草也不生长,因此不敢乱放,向来藏得甚好,怎么会不见?”
高长恭并不大理会,两人在另一间房摆了酒菜,等丫环们捡拾齐全了,方自回来歇息,到了第二日,便家将家眷数百人,一府几乎走了一半,浩浩荡荡离京往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高长恭带了家小赴青州暂且不述,府里落下的一个人却要单独列出讲述一番,这人便是如今叫做赵小的侍妾,她一觉醒来不见了高长恭,如今王府更是已经举家南迁,只剩一些老妇残将粗使丫头。偌大的王府走了主人,仆从也几乎走了一半,便显甚是空旷,在这陌生而阔大的房子里,她此时便只躺坐在床上,不进茶饭,枕边放着一盒二十颗明珠。是她的夜侍赏物。这便是她的价值,只可惜她再没见到高长恭,连这明珠都是士兵交给她的。此时只把这二十颗明珠抱在怀里,毕竟觉得这样物事多多少少和高长恭有些许关联。
门外有人轻叩,叩了良久,赵小才反应过来,便问一句:“是谁?”却是想不到在这空空的府里,还有谁会来想起她。门外一个男声道:“小叶,是我。”
赵小闻言惊喜若狂,几乎是飞快的跳下床去开门,一路便道:“周大哥,原来你们没走?”把门拉开了,门外站的是高肃的亲随十五,只是除了赵小,恐怕连高肃和一众亲随们都已不知道这十五的本家原是姓周了。十五见她如此,便是略有难过,道:“已经走了,现在队伍早已出了城,我是半道偷溜回来的,看一看你,再快马追上去也不妨事。”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们随从倒是常常开小差偷溜,只要不太过份,高长恭也并不追究。
赵小脸上眼中的欣喜便即消散,只是失望难过,道:“周大哥以后别叫我小叶啦,我不是赵小叶了,大人赐名赵小。”
十五微一默然,道:“他们王候贵胄都是这样,你也不要多想,总之现在生活会比以前要好得多,而且咱们大人宽厚,府里也不会有人常打你骂你。”
他家和赵小家是邺城郊外的近邻,他在高长恭亲随里便算是出身比较差的,祖辈是杀猪宰羊的屠夫,赵小家是编织草席的,赵小父亲嗜酒,不喜这女儿,常常打骂,她不过三、四岁便要烧火热水热饭、洗衣等事,十五一家往往不愤,有一次被小女孩的哭声惊动,循声去看时,原来赵小在家烧了一锅热水,用勺舀时,因年幼力弱,一勺滚开的水全倾在腿上,烫得直哭,十五一家予以救治,赵父却不管不问。又有一次,路边一匹健马发狂,直向赵父这边冲来,赵父来不及收拾,怕疯马践踏了草席,竟把女儿丢出去欲阻挡疯马,赵小被马踢飞,差点死去。那时十五也不过十多岁年纪,正是年少气盛之时,又因机缘拜得一位高人勤习了一身武艺,气愤不过,那一次便打到赵家,差点要殴那赵父。赵父怕了,苦苦求饶方才放过。后来没多久,十五便投身军戎,因武艺不错,被高长恭选中做了随从。因他们都是出身贫寒,又知这赵小从小多受苦难,因此十五便如此安慰她。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赵小虽然止十四岁,却并非当真是性格莽撞,毫不解事的少女,实际上她的内心要远比外貌成熟懂事。其实,她这也并非是第一次见高长恭,便在高长恭带队回京时,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已在人群里远远的望了一眼,当然那时候她以为这一眼和众多特意赶来围观的大姑娘、小娘子并没什么不同,然而不同的是,第二天她就被父亲卖了,被贾护送到了这人的府上。她们一共二十个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姐妹,知道是来兰陵王府都很喜悦,可是出来个美若仙子的夫人说只能从她们之中选出一个留下。二十个姐妹又未免失望,赵小也是,她虽然生得娇俏貌美,可是要成为二十人中的一个也不容易,正在微有失望之时,却看见随了高长恭过来的十五正在园子里和三四个随从说笑玩耍,便偷偷溜去与十五相认,十五知道是她,却也是惊奇,叙了几句,知道了她的担忧,十五随高长恭已久,对长恭一家人的心性自然也有所了解,便将自己所知的全告诉她,道是郑夫人喜胆大爽快,聪明伶俐的。赵小有了这个‘内应’便自然在二十个姐妹当中脱颖而出,赢得了郑氏的好感,当晚将她送入高长恭房里。赵小也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便是昏了头。好在十五也是关心,特意捡了这个差事过来接应她,她早已心慌意乱,忙问大人什么脾性,有什么喜好。十五便教她不要紧张,若是紧张害怕大人是最不喜的,他们这种随从对于主上的心性自然更是了如指掌,早已经摸透,只说大人喜无拘无束,活泼胆大的,不大讲规矩礼数更好。赵小得了十五指点,她一个平民出身的小姑娘,如今步入偌大的王府,单独面对以前只能偶尔在人群里远远望一眼的王爷,又如何不怕?只是虽是心里紧张害怕得发抖,却怕令他不喜,也不敢显露半分,只鼓起勇气若无其事的说话嘻笑,果然,他一开始不大理会她,后来终于渐渐被她吸引。只是,赵小的心里便略是悲伤,她的这一番努力也只不过是换来了二十颗明珠。当下只黯然道:“大人就这么丢下我,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是不是嫌弃我不好?”
十五也没听高长恭提起,只道:“大人事多,想不到也是常事。”瞧赵小这神情,竟是已经陷入痴情,便又道:“你也不要傻了,有赏赐便自己收好,大人再好,毕竟与咱们身份不同,你不要妄想非份之事。”
赵小红了眼圈,只若有若无一笑,道:“我知道啦,谢谢你,周大哥。”又是幽然道:“你说的我也都知道,只是我就只想在他身边陪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说奇不奇怪?”
十五笑道:“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别说是你,连咱们兄弟中都有人极爱大人的。”又收了嘻笑,正色道:“我也该走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
赵小便轻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再回来?”
十五答不出来,只是叹了一声,道:“你还是想这些,也不知是一年半载,还是三年五载,总之短期内是回不来的。便是回来,大人也早不记得你了,你只把自己过好就好。”把话说完,也再无话好说,便告辞而去,只一路急赶,终于赶上队伍。
到了青州,虽不比京城宏伟,但也是繁华所在,另有一派热闹气象,高长恭先到军营安排好将士,在营里察看时,因见到阳士深领了一队人在远处擦拭枪刃,十六便嘀咕一句,道:“这阳参将今日又问我,问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处置他。”
高长恭听到想起,便道:“就说他拭刃不认真,拉下去打二十军棍。”
十六应了,退下执行。众人俱奇,因从没有擦拭兵刃认不认真的说法,便有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高长恭从不管这些,无缘无故打人更不是他的习性,只是这次过后,阳士深挨过这二十军棍,便是当高长恭已经‘报复’过,果然就此安静消停下来,再不提心吊胆,整天担忧挂念这事,从此安心在高长恭营里认真效力。
回到府里,一个恶噩从京中传来,道是大哥高孝瑜投水而亡,这传言隐隐约约似乎大哥的死还与皇上高湛有关,高长恭忙令十三回京打探确切消息,速回来报。当下也未免忧怒攻心,惊疑不定。相愿亦知这事,因十三去京里打听消息未回,也暂时不好评判。只是他却隐隐觉得另一事略有不对,这一段时间以来,袁静似乎转了性子,不再向他以情试探,也会当了他的面去找花木兰习武,便令他疏忽了这事,却不想这时,似乎整府人都知道袁静与他非亲非故,都在猜测议论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相愿便也知道只怕又是袁静从中捣鬼。少不得要找袁静过来好好谈一谈了。不再迟疑,便令人叫袁静,袁静极快便来了,只问:“你找我做什么?”
相愿和颜悦色道:“以前是我不好,一直没有找机会好好和你坐下来谈一谈,今天咱们不妨来说一说心里话,你说好不好?”
袁静道了一个‘好’字。道:“你不管说什么都好。”又道:“先等一等,”从房里取了条软垫过来给相愿靠了,又去沏了一杯绿茶过来放在相愿手边,道:“你最喜欢喝的毛尖,”只嘻嘻笑道:“舒不舒服?这样舒舒服服谈话才好。”却靠近他身边一同在榻上坐了。道:“现在好了,你说。”因靠得太近,她说话之时的气息都能拂到相愿脸上,相愿稍往旁边躲了一躲,想了一想却也由她,道:“虽然长恭说替你作主,不怕你将来嫁不出去,现在不用着急,只是你如今毕竟不再是小姑娘了,整天与我相处甚多,府里人都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叔叔,未免有一些议论。”
袁静笑嘻嘻的道:“别人爱说什么想说什么,由他们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