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眷属的妖王在北天是被群妖看不起的。
眷属虽未开全智,但多至少能辩些是非,赤炼这个犬族的同族、狼族和东皋的外人身份是极其微妙的,若是不能叫眷属满意,便棘手了,眷属会投奔狼族其他分支。眷属在妖族中是被相当看重的,虽然多不成战力,但族群的壮大和繁衍皆是眷属的功劳,若是族群的眷属背离,赤炼想要控制手下的东皋族人就难了。
所以必须要办葬仪,犬族的葬仪是一种大义名分,青峰对于这个意义倒不是特别了解,只是李通与他是如此解释的,“眷属智慧不高,对于族长的感觉与人族不同,它们看族长,便偌凡人看神仙一般,仿若个站在那里的偶像,葬仪的主持是族长,葬仪是犬族中最顶阶的仪式,赤炼若在葬仪上表现妥当就能被眷属当做神祇膜拜,这便是最好的结果。”青峰后来想起,犬族这么重视死亡,还立犬冢这般的东西,葬仪的意义在此果是可见一斑。
不过犬族的事还是犬族中人了解,青峰自家不善这事不说,这次葬仪可是要请外人的,他这罪魁祸首出面,可是自寻死路。当然,若叫赤炼一个人办,那也是死路一条,他便请南狸族帮忙,李通与青峰交换了一番好处,倒也不推脱,便唤了族长耆老去给赤炼背,顺便又派了族中年轻人去搭把手。
青峰虽不能明上台,但暗地里也布了些手段,毕竟葬仪之后,便要移送犬冢安葬,这番邀请,必有诸多犬族大能集合。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东皋举办的仪式虽引来了不少人,但犬族中的大人物却是一个都不曾出现,青峰暗中布下的手段都派不上任何用场,这便更引得青峰怀疑。
待得葬仪结束,李忠的消息却是叫青峰送了口气,原来明面上各族以郎定山技不如人,不配当族长,没必要行大祭为由,只派了些小人物过来,但暗地里却认为纵使赤炼身后之人有何手段,提前下葬也是昏招,以犬冢禁法的威力定是万无一失,而赤炼身后的人若是有破禁的本事,必然不会如此曲折行事,直接上犬冢,犬族诸人也不觉有那拦住的能耐。
青峰听得这消息也不由大笑不止,毕竟自家布石目的不止其一,叫犬族诸人有一番误判倒是意料,他本意就是要拿东皋族作太虚剑派的掩护,而不是仅仅为了入犬冢。
其后东皋族启程,青峰便也动了身,他自是先从南狸处知道了犬冢所在,但犬冢有冢卫守护,那些冢卫虽然不强,但若死了一个,便会引起犬族诸族jǐng觉,那时犬族大能纷至沓来,便是青峰最不想见的状况了。
青峰本尊先行踏至,便等着赤炼与朱雀化身同来,可不想自家到了不过两三个时辰,便有四位练就不死妖体的大妖到了犬冢,青峰急忙躲入须弥环,这等不死妖体的大妖与道门元神级数相仿,北天妖族虽与道门羽士差了些许,但到了这级数差距却又小了许多,以青峰的实力凭借须弥环要强杀不难,但也仅限于一对一,若是叫人看出须弥环的由头来,那便要吃大亏了,这须弥环被白rì梦进进出出弄得千疮百孔,闭锁虚空之力差了不少,一些大|法力震荡便极易破开须弥环,故青峰不敢轻易赌这事。
这些来犬冢的大妖皆不是犬族出身,形貌各异,凑在一处,枯坐了一会儿,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便搔首道:“怎么还不来?可急煞我也。”
另一个大耳的笑道:“才出了梅谷,来到这厢还需的两rì行程,急什么?”
“那来这么早干嘛?”那尖嘴的恼道。
另一个粗腰大汉道:“好先截杀了那些外人呗,这次就我们哥儿几个进去,后面的便叫他们有去无回。”
“不过,rì子不是还未到么?”尖嘴的又道:“他们这就能打开犬冢?”
那大耳的摇头道:“哪儿能啊,半年前我还来过一次,那时狐族一个老头挂了,被送来犬冢,在下头的归天台上一放,就没了。”
那尖嘴的大骂道:“那你个猪头拉得我这么急,我还当出什么大事了。”
一个浑身黑皮的此时出声道:“今次来送葬的是那天犬的杂种儿子,他身后还有一位高人相助,鬼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不可不防,若是他们先进去了,我们怕是只能去捡老狗的骨头了。”
那三妖听得这黑皮解释,皆是恍然大悟,赞道:“大哥高见,如此一来宝贝便是我等囊中之物。”
那黑皮大哥却是摇头道:“哪有这般简单的事,那叫赤炼的家伙身后是个什么人物我可没什么把握。”
那尖嘴的笑道:“大哥你谦虚,那般只能暗中做手脚的岂会有真本事。”
那黑皮大哥苦笑道:“当年破犬冢的东云大圣是二劫妖仙,出入尚九死一生,这位若是一劫的修为,这般做派也不稀奇,但那可就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第四百零七章 祭场一炮惊四座 阴花满冢尸气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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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人听得黑皮这么说,各自好奇,那大耳道:“这是个什么道理?大哥怎么肯定那人是一劫的人物?”
那黑皮笑道:“传闻那人三rì当众教调那小杂种,便能叫那小杂种亲手击败东皋的郎定山,那郎定山大小也是个攀登不死之境的人物,那小杂种才五百年道行,初炼妖体,这等差距下,可叫小杂种胜出,底蕴可见深厚,我自问是没这个本事。”
那粗腰大汉闻言,却是不服道:“那厮若暗中助手……”
“那时在场暗中窥伺的老妖也不少哩,他若真个暗中出手,犬族中早该有话头来寻他晦气了。”那黑皮算道:“你们不知道,犬族的那位大王乃是拜在羽士门派下的,比起我等更喜欢颜面之类的东西,样样学人,此前犬族众族长商讨时他就有言:‘赤炼独身斗胜,师傅好是次要,本身才能倒是真,那人守我族规矩,亦不好强加罪责,叫他人笑我堂堂犬族毫无气量,他之意虽在犬冢之内,犯了我等忌讳,但此人如此行事,何尝不是顾忌我等?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本事能去取犬族之宝?无非是试探罢了。’由此,诸家才不出手,却是因为没有由头可循,若是那人在暗中对那郎定山下手,这事传出来,便是假的也会被狼族掰成真的,他族中谁人肯见一群狼叫一头野狗拐去?犬族的那位也是乐见其成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人听得这一番解释,各自佩服,只有那尖嘴奇道:“大哥怎知道这机密之事?”
那大耳笑道:“你个猢狲怎不知道?狐族的那位是大哥的这个……”他还未伸出手指来,便吃了那黑皮一个耳光,只得怏怏不提。
这消息叫青峰忧喜参半,喜的是自家行对了路,忧的却是这四头大妖出现,扰了自家盘算,只得暗中以普天仙台之力,送出黑龙化身去,查探这犬冢破绽,好在这普天仙台收发自如,以他的能耐,只消不是太远,三五里地内的诺转,还是能无声无息而成的,否则自家就要被困死在这厢了。
待到东皋的仪仗将近,这犬冢四周已经不知布下了多少暗桩暗手,青峰的黑龙化身只得小心翼翼地潜藏在一边,丝毫不敢有任何动静,犬冢的事,青峰想到还是太简单了些,此时此刻,犬冢四周的不死大妖除去最早的四位,还有十余位之多,那等未成不死的足足有百位之多,显然到了这等道行,智慧便不再是人类专属,这些大妖也是各种聪慧灵巧,与那四人一般皆是先看看样子。
犬冢之下只有一片平地,上头有一处高台,有一块九丈长短的平面巨岩,那整个平地就是祭台,祭台略高,东皋仪仗便祭台外停落。大队人马一至,犬卫便随着一个老朽的身影一同降下,亏得青峰做过功课,知道那是犬族的老祭司,亦是不死大妖的修为,只是十分年迈,皮肉褶皱,老态龙锺,连人形都不能维持,仿若一只老狗披着衣裳般,见得这般一个犬妖,青峰也是讶异,他那朱雀化身在东皋也听过关于老祭司的传言,相传这位老祭司虽不是犬族中最能打的那个,却是最老的那个,历来的老祭司都是犬族中的老者,妖族多有这般角sè,以老者为祭司,仰仗的便是他们的经验和智慧,而这些老祭司则牺牲了自家的前途,用各种秘法延寿,目的便是为了将故老的传承流传下去,不过所谓传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青峰倒也没打听出来,所以对于这个只是一知半解。
老祭司颤颤巍巍地落下,念了一长串青峰也听不懂的悼文,似是犬族特有的语言,待他语毕后,东皋族眷属的呜咽便偌海cháo般爆发出来,悲戚的鸣吠响彻山野,那些前来窥伺的大妖中有几个犬族出身的似乎听懂了什么,亦是露出几分悲戚之sè,不过在青峰听来只是觉得有些吵闹罢了。
一番奠仪后,便有一个黑袍蒙面人施法,将郎定山的尸身推上高台,赤炼相随其后,按规矩,无论生前如何仇恨,身死债消,赤炼身为新族长,必须送郎定山最后一程。
随着那两个人影和郎定山的尸身走上归天台,四周潜伏的诸妖也纷纷躁动起来,犬卫皆是一脸紧张之sè,显然他们都知道犬冢来了许多了不得的人物。
那黑袍蒙面的随从,将郎定山放在归天台上后,赤炼便从老祭司手中接过一片毛皮,他打开一看,便照着狼皮上祷念起来。
赤炼念得很生涩,虽是有南狸族相助,但也没人和他说过有这篇祷文,他本就只得几rì恶补,念这“犬语”也是很不顺畅。
那些个梁上大妖看得却是心焦,离青峰最近的那四妖中的大耳妖喃喃道:“没这段呐,上次我见那老狗死的时候可没这段……”
“吱唔什么,那老狗地位不够也说不准呐,这郎定山好歹也是一族执掌,多几个步骤有什么奇怪的?凡人见老爷要跪,见皇帝也要跪,但跪老爷和跪皇帝能一样么……”那尖嘴的嘲弄了几句,却听得那黑皮呵斥道:“别吵,有情况!”
那二人目光一转,果是见得下头那赤练身上爆发出一道奇光,老祭司见状,慌忙夺路而逃,那些犬卫以护卫老祭司为优先,围作一团护住老祭司离开,那光华一起,破云万丈,那几个潜伏的大妖见得,心痒难耐,皆冲了上去,想抢过祷文来看,可旋即一声惊天巨响,赤炼所在之处一阵大闪,霎时间地动山摇,众人皆尽卧倒,东皋眷属更是狼奔猪突。
“归天台!归天台没了!”
也不知哪个大胆在这等爆炸之中还关注着那祭台,甚至还惊呼的起来,霎时间诸人的目光皆尽诺转至那起爆之地,果然已是夷为平地,什么归天台、郎定山、赤炼皆作飞灰不见了,至于另一些围冲上来的,剩下的不是半个头颅就是一条手臂之类的东西了,至于妖体妖丹之流那是一个都无。
“犬族可真是狠呐,连祖传的归天台都弃了。”那四妖见得这惨状,亦是大为叹息,那黑皮叹道:“果是排下了陷阱么?我还当犬族那位真个是个大肚之辈,想不到也这般yīn险,走,走,犬冢没什么好看的了。”
那尖嘴的不解道:“大哥,怎么又走了?”
那黑皮苦笑道:“这是犬族的jǐng告,叫我们这些外人不要动这份不切实的心思,便是待到犬冢禁法衰退,定也会有其他手段来对付我们,这笔生意不值当。”说完,黑皮遁光一起便自走了,另两个一怔,便追了过去,只有那尖嘴似有几分不舍,盘桓一阵,但见得许多大妖都走了,便觉约莫是没什么指望,这才有几分不舍地走了。
片刻功夫,散的散逃的逃,东皋族亦乱作一片,赤炼这一消失,可就彻底失控了,但青峰顾不得管这些狼妖了,他那一具化身已经陷入了犬冢之内。
赤炼身后的黑袍人便是青峰的朱雀化身,赤炼念祷文的时候青峰就发现他身上那一片七彩小碎片出现动静,只是周围那许多大妖围观,这动静若叫他们看出来便不太好了,青峰一时心急,便捻了朱雀神光的金乌坠地法,演出一场大爆炸来,自家则在这爆炸掩盖之下与赤炼和郎定山的肉身跌入犬冢去了。
他与赤炼跌落的这地方,满地尸气,比青峰想象的差距不小,按理犬冢此处,有诸多大妖坐化,若是布置得当,绝不止此,反倒该是一片灵气浓郁之处才是,但见得尸气四溢,青峰便觉有诸多不妙,他以太虚神箓沟通朱雀化身,送了几件魔道法宝,才算安心。
赤炼此时捂着鼻子一脸几yù晕厥的模样,倒是叫青峰见得好笑,叫他催动太虚神箓几道法力才缓过起来,他入得此间后便显出几分畏缩之意,青峰也不强迫他随在身边,便将他送至了须弥环内,这犬冢虽有几分禁法,但在普天仙台面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