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时来的?”李素笑问道。
东阳的笑容愈发深了,可爱的琼鼻微微皱了起来。
“很久了,久到……你掏出镜子开始,我就站你身后,本想吓吓你的,结果发现你这家伙照镜子足足照了半个时辰,……你就不能要点脸吗?”
李素严肃地道:“你错了,正是因为太要脸了,所以我才对脸这么重视,所以我才照这么久的镜子……”
说着忍不住又掏出镜子看了一眼,嗯,严肃时的脸仍是那么英俊,没救了。
东阳又气又想笑,恨恨咬牙:“程家真是造大孽了,没事给你送镜子做甚,看看你现在这样子,真恨不得……”
李素依依不舍将镜子塞入怀里,正色道:“你又错了,程家的镜子不是送我的,是我骗来的,我若不骗,程家绝不肯白送我镜子,你看,世道多么现实,人心多么不古……”
东阳气得呆住了:“你……你骗了人家,反过来还怪世道现实,人心不古?你,你……”
“好了好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几天没见怎么变结巴了?这可不好,以后多说话。不然语言能力会慢慢退化的。”
东阳深呼吸,忽然好想回家静一静……
河滩边的土地有点软,踩上去绵绵的,上面的绿草郁郁葱葱一大片,微风拂过,一股泥土和绿草混合的清香吸入腹中,非常舒服。
李素平日常坐的那块石头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另一块平整的石头,两块石头靠得很近。李素想,石头应该不是最近几天长出来的。
李素和东阳又沉默了,和以前一样,见面聊几句。觉得没话时便不说了,各自发呆想着心事,想到了什么又开始说,说完又沉默……周而复始,二人的相处就是这样平淡,或许里面掺杂着几许怪异的味道,但他和她都没有深究过,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像多年的老友。也像携手半生的夫妻。
东阳便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两人很近,近到几乎背靠着背。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却感受得到身边的人陪伴彼此,对抗孤独。
无所事事,李素垂头,看着脚下软软的泥土,神情微有所动。却又有些挣扎犹豫。
踯躅许久,李素叹了口气。还是克制住洁癖,双手插入泥土里,挖出一大块软硬适中的土,手上的泥土随着手指拈捏变幻出一个很奇特的模样。
东阳被他手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奇怪地盯着那块怪模怪样的泥土。
“你又在做什么好东西?”东阳两眼发亮,饶有兴致地问道。
李素头也不抬:“不算好东西,排遣无聊的玩物罢了。算是……乐器吧。”
“乐器?笙?箫?不像呀,你在上面钻了孔,应该是吹的吧?有点像埙,不过埙是圆圆的,你这个……样子好怪。”
“埙?”李素一楞,然后笑道:“不一样的,我做的这个,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
李素手上的动作一顿,喟然一叹:“我做出来的很多东西,这个时代都没有,有时候,真觉得自己不合时宜,可是,我还是要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啊,而且要活得好好的。”
东阳怔怔看着他,心中微微发疼,为他。
“李素,你是不是很孤独?你每天堆着笑,对乡亲们笑,对程叔叔笑,对我也笑,无论权贵和贫民,你都笑得很开心,谁都能和你交上朋友,可是,你心里应该是很孤独的,每次坐在河滩边,我看着你的背影,总觉得……任何人都走不进你心里。”
东阳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说完后俏脸通红,眼圈却泛了红。
李素扭过头看着她,忽然笑道:“公主殿下真是够闲啊,别看我,看它,明我在家旁边盖个小窑,亲自烧制,多做几个,兴许有烧坏的,也有音色不准的,烧好后我吹给你听,很好听的声音。”
东阳有些失望,沉默片刻,却也笑着点头:“好啊。”
李素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却淡淡地道:“对了,最近我又弄出个新东西……”
“酒,对吗?”东阳笑道。
“你咋知道?”
“程家在太平村西边盖了个大作坊,每天都能闻到一股很浓的酒味,全村的乡亲谁不知道?都说李家小子越来越有出息了,啥都懂,李家不出几年注定要发达。”
李素笑道:“这话我喜欢听……前几日与程家合伙盖了个酒坊,酿出一种烈酒,很霸道,一口就醉。”
东阳两眼发亮:“给我府上送两坛,我也尝尝。”
“很贵的,你先把钱准备好……”
“你……”东阳气结:“你居然连我的钱也收?不行,我非要喝它,而且一文钱都不给!你若不答应,我派府里侍卫去你家作坊抢,想钱想疯了,就不能惯着你!”
李素叹道:“程家不给钱,公主家也不给钱……大唐的人都怎么了?为何养不出给钱的好习惯?”
东阳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皱着鼻子笑得很开心,河滩边荡漾着银铃般的笑声。
“我算知道了,以后你有什么好东西,只管抢来便是,跟你谈钱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
“堕落了,公主殿下,你堕落了!这样不好,来,我跟你谈谈人生,钱这个东西呢,是很重要的……”
“不听不听不听……反正以后你不给我就抢。”东阳捂着耳朵哈哈大笑,这会儿什么礼仪全抛到一边。
李素叹气,很失落,今天不该出门,更不该来河滩,显然黄历上写着破财……
“好吧,送你两坛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最近进宫吗?”
“你想怎样?”东阳的表情有点警惕,防贼似的。
“我能怎样?只不过想送几坛好酒给陛下而已……”李素说着情不自禁向太极宫方向遥遥拱手:“陛下日理万机,操劳国事,乃千古未有的圣明君主,我等草民对陛下敬仰无比,如此好酒佳酿,怎能不请陛下品尝一二,稍慰国事劳累之辛苦?嗯嗯……”
东阳狐疑地盯着他:“真的?真的只是送两坛酒给父皇?”
李素嗔怪地看着她:“当然,别总以为我市侩,人性总有发光的时候,比如现在的我就在发光,你难道没发现眼睛快被我的人性光辉闪瞎了吗?”
“呸!”东阳啐了一口,叹着气笑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忠君,我便帮你捎带两坛酒进宫,请父皇尝尝……”
“太好了,顺便请你父皇给我的酒题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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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酒入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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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黯然揉着胳膊,唉声叹气。
公主真的堕落了,以前多温柔多客气多白莲花的一朵女子啊,现在居然学会动粗了……
东阳气得脸颊通红,恨恨地瞪着他:“你的人性刚才不是在发光么?话刚落地就要我父皇题字,光辉哪去了?”
“刚熄了,不能一直发光吧,总有暗淡的时候,题个字而已,你气啥?”李素很不可理解她的气点在哪里。
东阳叹气:“我真蠢,亏我还以为你真转性了,转眼就露出了本性,你就是个死要钱的性子,请我父皇题字也是为了钱。”
李素严肃地盯着她,正色道:“我不许你这么侮辱自己……你不蠢,真的,要相信自己,你真的不蠢……又掐!又掐!没完了是吧?”
吵了一阵,闹了一阵,东阳有点累了,脸蛋红扑扑的,呼吸有点急促。
二人又安静下来,东阳坐在石头上,娇俏地白了他一眼:“明日我便进宫给父皇献酒,题字的事想都别想了,真是的,以为父皇的字是那么好要的,许多王公大臣想求都求不到呢。”
李素怔怔片刻。迟疑道:“题不了字?那我这酒岂不是……”
不经意看见东阳杀机毕露的目光,李素只好机智改口:“也得送!忠君之心,不求回报。嗯嗯……”
东阳叹道:“每次跟你说话,总要窝一肚子火回去,李素,你这勉强也算本事吧?”
“谬赞了,真的谬赞了……”
…………
说过笑过闹过,二人又坐在河边发呆,各自想着心事。
河边蛙叫蝉鸣。给宁静的下午添加了几分生气,也令二人之间那种莫名的气氛变得愈发晦涩难言。
不知坐了多久。东阳抬头看看天色,笑道:“不早了,侍卫们劝我外出最好不要超过一个时辰,他们跟在后面不放心。我……走啦。”
李素点点头:“明日给你府上送酒去。”
“好,我一定尝尝你酿的酒。”
东阳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头,嘴角抿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迈着轻快的步子,轻柔的香风拂过李素的鼻翼,伊人已渐行渐远。
…………
…………
扈司户的效率很快,生怕李素这个大龄男青年打光棍,从而变成大唐和谐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以及隐藏在人民内部的一颗毒瘤。没过几天便再次登门。
这次扈司户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十里八乡没嫁的闺女都被他摸清了底细,进了门便受到李道正的热情招待。扈司户愈发眉飞色舞,煮酒论英雄般将附近乡县的闺女一个个拎出来说一遍。
“牛头村陈家有个闺女,今年十四岁,正到了说婆家的年纪,生得颇为俊俏,就是骨盆子小了点。有点瘦……”
李道正如伟人挥斥方遒般狠狠一扬手:“这个不行,骨盆子小咋生娃。不行不行!”
“方庄刘家有个闺女,十三岁,骨盆大,绝对生男娃的相,不过壮得有点过分,而且长相……咳咳。”
李道正犹豫了一下,扭头见一旁的李素脸色发青,心中一软,有些遗憾地咂摸着嘴道:“这个……先放着,还有别家吗?”
“有,泾阳县里有户姓许的人家,家里开商铺,家产颇丰,闺女十四岁,相貌好,据说骨盆子也大,宜男旺夫之相,上门求亲的人家很多,涂家没轻易松口,只说再看看。李素这娃子长得俊,有本事有学问,还得过皇帝陛下亲旨褒奖,而且你家也不差,若去求亲,许家一定会答应,怕还会觉得他家高攀了……”
李道正很喜欢这种看似认真的恭维话,闻言笑得满脸皱成了褶子,谦虚地摆着手:“可不敢这么说,不敢这么说,我家娃子还小,本事嘛……嗯,反正我没夸过,夸他的都是别人。”
这话太得瑟,透着一股子矫情的低调,李素听不下去了,起身打算溜出去。
“坐下!说你的事呢,想去哪里?”李道正恶狠狠瞪着他,涉及到传宗接代的大事,李道正态度很认真,而且也绝不允许别人不认真。
李素只好坐下。
思索半晌,李道正仿佛做了决定,一字一字说得很庄严:“那户姓许的人家,还请大人帮忙试着打听一下,看看他家满不满意,不在乎他家的家产,我家娃子挣钱的本事很高,他家那点还看不上眼,只求闺女懂事,能生养就好,聘礼什么的都好说……”
扈司户笑开了花,两眼发亮,仿佛已预见李素和许家闺女成了亲拜了堂,一夜之间抱了个大胖小子,而县令大人交给他的人口业绩又往前迈了一小步,虽然只是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一定一定,积阴德的好事,从来不推辞,这就帮你问问许家的意思,李家当家的静候佳音。”扈司户满面春风地离开。
李素心中愈发沉重了。
脑海里浮现一道模糊的身影,离他似乎越来越远。
他与她之间,仿佛横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大家无可奈何地各自站在一端,能相见,却走不进彼此的人生。
程咬金最近几日有点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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