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道:“要去见他自然好,但如今非常时期,请玺卿不要带随身人马,下官提调一队标营人马保护你前去就是。”他保护是假,实际是怕严鸿以面谈为幌子,到了那直接讲打,试图把人救出来后。自己到时候想要补救都无能为力。因此干脆派自己的武装力量随行,控制局面。
严鸿轻轻哼了一声。X ;X ;网 ;站 ;w…w…w。…x…Xx。c…o…m。心想你胡宗宪对我倒是提防得紧,就算老子要大闹监狱,又没调你的兵,你急什么?当然,严鸿毕竟有些地方还是纨绔做派。XX网站 ;。xXx。。不是杭州地方官,他又没实际处理过地方行政,自然无从体会胡宗宪的心情。
严鸿一来京里有靠山,二来是过客,行事无所顾忌,完全能打了就走,谁能把他怎么样?可是胡宗宪如今靠山赵文华倒了,本来日子就过的提心吊胆。要是再让严鸿把王本固弄死,那他这个官也就算做到头了。
即使王本固不死,严鸿砸了监狱,劫走汪直这个事,首先就会闹到上面。以严家的为人看,他们肯定不会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多半到时候还会把自己当牺牲品丢出来扛灾,牺牲自己保自家孙子。
假如运气再坏一点。砸了监狱,汪直却给弄死了,倭寇大局登陆。照旧烧杀。那该来的麻烦全来了,自己平白添上一顶冲击巡按衙门的帽子,那才叫黑到家呢。
而且汪直的态度如今谁能说的准?要是他回归海上后,见到自己人强马壮,又在牢里生了一肚子气,直接指挥人马荼毒东南。甚至找夷兵助阵,到那时候,放走汪直就不仅仅成了千古罪人,也难以逃避一个勾结倭寇养寇自重的罪名。而真到了那一步,这个罪名不用说,必然是自己担,这种事谁做谁sb,因此对于劫囚这种事自然千方抵制。
另外来说,如今这杭州城内杀汪风声太过,胡宗宪自己其实也下不了决心。到了明朝中期,商人的地位已经不像洪武年那般低下,立国之初的户籍里本没有商籍,结果到了明朝中期,那些辗转于大明的行商,竟然硬生生弄出个商籍来,靠着商籍还能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比如有有位吕楠,乃是正德三年进士第一,嘉靖年礼部侍郎,著名理学家。(XX网站 ;。xxx。)他就著书说:商亦无害。但学者不当自为之,或命子弟,或托亲戚皆可。X ;X ;网 ;站 ;w…w…w。…x…Xx。c…o…m。不然,父母、妻子之养何所取给?故日中为市,黄帝、神农所不禁也。贱积贵卖,子贡亦为之。商贾何鄙之有?
就以杭州为例,徽州来的商人控制着盐业,经营当铺、茶业,纺织业也有涉足;本地商人则公开制造大型海船,飘洋过海走私贸易,赚取暴利。在他们身后更站着国朝举人、甚至进士官员,官商一体,互为奥援。
这股势力,任谁也不能轻视,以胡宗宪的权势,也不敢跟商人直接掀桌子。他不得不权衡在得罪商人与牺牲海防之间,如何去取舍一个平衡,不过不论平衡怎么取舍,这公开派兵动武,劫夺人犯,肯定不在选项之内。
另外他还需要考虑一点,就是王本固对他的指责:养寇自重。大明官员一向有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毛病,包括剿倭问题,也往往是分片治理,而对于非本人管片的倭寇,则是睁一眼闭一眼,更有甚者,能干出以邻为壑的事来。
为了杜绝这一现象,也为了方便调度部队,在严家的支持下,胡宗宪如今身为浙、直总督,节制东南兵马,江南各省部队都受其节制,并且浙江不设巡抚,怕的就是督抚争权。不过自来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总抓兵权、财权,必然会引起不少人的眼红,更别说天子的猜忌。
他虽然在私生活方面,收受贿赂,奢侈铺张,也颇做了些不那么光彩的事。可是在政务上,那养寇自重,贪恋兵权的指责,他可万万扛不起。甚至说严重点,剿倭失败了,靠着严家的关系,为官多年的积蓄,上下疏通,还是有希望落个丢官罢职。若是在皇帝心里留下自己贪恋兵权、养寇自重的印象,那么等待自己的就是人死族灭了。也因此,他在这件事上格外的小心谨慎,不能保持立场,也就丝毫不奇怪。
而在历史上,也是因为胡宗宪胆量不足,当汪直被捉后,面对同僚的压力,以及玩夷养寇的指责,清查提编银钱去处的奏折,他不敢承担这种罪名。只能选择了妥协,上本附议斩首汪直,导致汪直被杀。从此东南倭乱不断,延续十余年,才方告平息。
对他的想法,严鸿如何能完全理解?只当是对方胆小怕事,自己又没想真走暴力劫牢这条路,便点头应下。这事计议已定,当即胡宗宪便命自己三儿子胡柏奇点了一百标兵,护送严鸿前往杭州知府衙门面见王本固。至于随严鸿来的锦衣卫和官兵,自有人领他们到营房居住招待。
等到出了总督衙门,只见那位胡三公子胡柏奇,如今换了一身戎装,头戴铁盔,身上套了件棉甲,配上那泡钉,倒也有几分威风。二人见面寒暄几句,严鸿才知,胡柏奇在自己老子的标营里谋了个出身,如今也是个挂千户衔的把总。
这胡柏奇胖脸上冒着红光道:“严兄,我真要谢谢你啊。你说的果然有道理,我回到家中跟爹一说我要为家出力,不想回老家看守田园。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爹就对我纳两个名妓的事不闻不问。我在标营干了这一段时间,还真他娘的带劲。前者和一伙海盗干了一仗,回来后你猜怎么着?我成了英雄了,往常这杭州城内几个行院内的班首大家对我都是敷衍居多,我肯掏银子,也靠看她们有没有时间。反倒是那些穷酸才子,才招她们待见。自从我打海盗之后,她们对我可是变了个人,各种花样都肯依我……”
一路行来,严鸿问道:“胡兄弟,这杭州城内的锦衣,可信的过?”
胡柏奇点头道:“这新来的将岸千户是个人物,前者打海盗时,他带了杭州那百户所的锦衣前来助战,打仗甚是勇猛,为人么也很不错,是个可交的。怎么,你要动用这杭州城内的锦衣劫牢?这可使不得,我爹有话,要是你真要劫牢,我也只好不讲交情,先把你扣起来,有什么话再说了。”
他与严鸿交情不错,先把底交了过去。严鸿笑道:“我也没想在杭州搞出这么大动静来,你放心吧,劫囚什么的不是好玩的,我也不想这么干。只是我的人手少,前者在济南又吃过自己人的亏,这次便要仔细着些。本地千户既然如此得力,为什么倭寇进犯东南的消息,他不禀报老伯父,却禀报了王本固?”
胡柏奇一摇脑袋:“那事不是锦衣卫访查出来的。当初咱在绍兴闹了一场后,回来我就说,这锦衣卫里有些人情形不对,帮着李文藻对付咱,我爹就上本朝廷,撤了那浙江的千户,换了将岸。将千户说起来是我爹的心腹,他当这个千户,也是我家使了力的。其实在汪直被捉后,将岸都在奇怪,王本固抽了什么疯?后来听说消息倭寇要犯东南,他更是摇头说不可能,真有这么大动静,他的锦衣卫不可能一点没收到消息,而王本固更没理由比锦衣卫先知道此事。可是再后来,倭寇真打了磐石卫,他才知道这消息是真的,到现在还纳闷呢。”
严鸿毕竟前世做保险,核查案情也是一项基本功,当即沉吟:“王本固一个巡按,又不是本地的官员,按说不该有自己的情报系统,这消息是哪来的?”越想越觉得这事里费琢磨。
而这些倭寇聚集的时间也有些奇怪,按说汪直被拿,这消息传到舟山也要有时间浪费,再召集各路人马更费时间。大小船只聚集一处,准备钱粮武器,便是朝廷正军都要糜费很多时间,这海贼没可能比官军快。但是结果,居然王本固拿汪直,和倭寇犯东南,两件事儿前后脚就发生了,实在古怪得紧。
第 511 章 方正君子
(XX网站 ;。xxx。)(XX网站 ;。xxx。)(XX网站 ;。xxx。) (XX网站 ;。xxx。)(XX网站 ;。xxx。)(XX网站 ;。xxx。)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汪直被捉之前,就有人向海盗传递了汪直被捉的消息,这些海盗才开始集合,而后又有人兵进磐石卫,反过来做实了倭寇要寇略东南的消息。(XX网站 ;。xxx。)XX网站 ;。xXx。。这其中分明有一支看不见的手,在搅动局势,把水搅混,以便自己从中得利。
严鸿一边想着,一边考虑着对策,此时队伍已经来到知府衙门附近,见不少皂衣翎帽的衙役手持水火棍往来巡逻。在他们身边更多的是穿着短褐的民壮,这些民壮身材甚是魁梧,手中也拿了棍棒,有的棍头还用铜皮包了,着实有几分威风。
眼见胡宗宪的队伍到了,那些公差纷纷警觉,招呼民壮集结队形,迎了上来。为首一人四十开外年纪,远远跪倒道:“下役苏良材拜见胡三公子,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公子原谅。只是不知您带这么一队人马来,是要征粮还是派款?还请您把队伍带回去,需要粮款拿个条子过来,我转交我家府尊就是。”
严鸿见这苏良材说话软中带硬,知道是个公门里的老油条。胡柏奇道:“咄!瞎了尔的狗眼,我身边这位乃是朝廷派来视察东南的钦差,万岁赐字的严大老爷,今日前来拜见巡按王本固,怎么你敢挡驾?”
苏良材闻听,忙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钦差虎威,死罪死罪。只是钦差大老爷这许多人马拿刀动枪,小的这监牢里如今关着要紧的人物,不由我们不仔细几分。还望原谅。”
严鸿飞身下马,笑道:“罢了。没想到这些衙役也有办事认真的时候。你们这样尽职尽责任是好事,本官自不会见怪。(XX网站 ;。xxx。)快派人向王直指那通传一声,就说严某求见。”说着,又将自己的名刺递了过去。
苏良材不敢接他的名刺,只是派人进去通传。(XX网站 ;。xxx。)时间不久那人跑出来道:“王直指有请玺卿进去讲话。只是这许多人马,可不方便。便请钦差大老爷的护驾卫队,就在此地歇马。”
胡柏奇闻听怒道:“混帐!他王本固如今住在这腌臜所在,是他自己愿意,我们可不陪着他发疯。堂堂朝廷钦差,去监狱里与人相谈,他王本固是怎么想的?”
严鸿道:“胡兄息怒,王直指既然执意如此。我便进去看看,也是无妨。前者在济南,尸山血海里都走出来了,小小监狱,不在话下。”
他济南之行算是给自己镀足了金,这济南二字一出口,胡柏奇就没了话。只是怕他有失,带了四名贴身亲兵保驾。人人钢刀在手,留心戒备。
等到众人进了监狱,一人在监狱门口拱手施礼道:“下官王本固。见过严玺卿。”严鸿见此人生的一张长方脸,见棱见角,五绺须髯洒在胸前,细眉大目,五官端正,声若洪钟。端的是仪表堂堂。严鸿一见长相,一听嗓音,就知道这位爷是天生适合金殿骂战的材料。他微微一笑,也一拱手道:“王直指不必多礼,你我同属钦差,便少了这些客套吧,咱们有话进屋说。”
二人前后进了靠近监狱入口的一间房内。这原本是牢头休息之用,如今又收拾了一番,虽然简陋,但勉强也算能入眼。只是监狱内终年不见阳光,虽然是白天,炕桌上依旧点着油灯,旁边摆着文房四宝,纸上字迹墨痕未干,显然方才王本固还在书写本章。
二人落座后,严鸿道:“王直指勤于朝政,严某佩服,不知您这写的是……”
王本固也不隐瞒,直接说道:“这乃是弹劾胡宗宪的奏章!”
胡柏奇一旁听着,圆眼直瞪,心道:当着我的面直呼我老子的名字也就罢了,你这遭瘟的东西,居然敢上书弹劾我老子,真该先揍一你顿,拆了你的骨头再说。XX网站 ;。xXx。。X ;X ;网 ;站 ;w…w…w。…x…Xx。c…o…m。
严鸿却是不紧不慢道:“哦?但不知胡大帅,身犯何律,要惹的王直指上本弹劾?”
王本固道:“胡宗宪身为浙直总督,总领东南大权,前后数年,糜费国帑以百万数,权不谓不重,饷不谓不厚,结果如何?倭寇猖獗官军不能制,反寄望于招安,失尽国格,似这样尸位素餐的官员莫非不该弹劾?再有前者我已经向胡宗宪建议,汪直小儿,意未可测,纳之恐招侮,他还是坚持要招安汪贼,结果中了对方的计谋,差点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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