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两隔啊,紫苏,你且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第四百九十五章烧香引鬼
夏紫苏这时也发觉,自己当日委身严鸿,太过冲动,却是背上了无穷无尽的后续包袱。她又想:你既然明知道其中干系,为什么早不说,非要和我有了肌肤之亲后才提?可这话又怎么问的出口?她自己倒是可以不怕死,但若真是生产之时,一尸两命,那是万万不能接受。而且这几天与对方日日欢娱,怀孕生子也是早晚的事,这也不是危言耸听。想到此,她又退了几分道:“那便依你的话就是,我总归是说不过你的。”
自那日起,二人每天一起到海边高处张望几次。夏紫苏既希望船永远不来,自己和他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又想早一点有船来,免得真是将来害了孩子性命。不绝又过了多日,这日中午,严鸿与夏紫苏正在例行观望,严鸿忽然发现远方隐约见到一点帆影,不由叫道:“船!”
夏紫苏神不守舍,全不知在想着什么,听严鸿一叫,先是一楞,接着说道:“那不是船,是海鸟,你看错了。前两天,你不也是把海鸟,看做了帆影么?纯臣,我累了,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严鸿轻叹道:“紫苏,你这招没用的。你是练武人,眼力比我好,难道看不出这回真是帆么?你快些去换换衣服,这身凤袍穿着惹祸,我点起烟火,把他们引过来。”
夏紫苏闻听,脸色一变,猛的一推严鸿道:“你!你难道这么快就已经对我心生厌烦?已经开始想念你的那些妻妾?”话音里已经带上几分哭腔。
严鸿被这一推,向后一仰,急忙起身,倒是不见着恼。只说道:“紫苏,我说过了,我决不勉强你什么。若是你决定从此住在岛上,不问世事。宁可儿女都做野人,宁可咱的儿女还没生出来,就和他的娘一起死。生下来之后也没法成亲,孤苦一辈子。那我便不点这火。你若无事,我陪着你做一辈子野人。你若出事,我陪你和孩子一起死。你看如何?”
夏紫苏闻言,心中千百句抱怨、指责,就全被这还不知道在哪的儿女堵了回去。这岛确实偏僻,这条船要是错过去,也许几年之内。都未必会有船来。自己和严鸿都不会制船,连扎木筏都不怎么会,更别说扎好的木筏,能不能应付海洋航行。这种事都是万说不准的。而他俩个的航海本领,要穿越惊涛骇浪回归大陆,也当不得数。也许这条船放过去,自己的孩子真要做一辈子的野人……
严鸿此时更是棺材敲钉,跟着道:“紫苏。若是你我二人自然无话可说,可是你总得为咱的孩子想想。要不然,便是你走,我留下,你看如何?”
夏紫苏想:我走你留下。那万一真生下孩子难道让他没爹?何况,这段时日相处,二人感情日深,虽然谈不到刻骨铭心,但毕竟也是一叶夫妻百日恩,怎么可能把对方扔在岛上。她心中一方面想要放弃尘世纷争,安心在这个世外桃源定居,另一方面却不得不为将来的实际考虑。
终于她一咬牙道:“那我便一切随你,先随这船走。等咱们回了大明,采购一批药材,雇佣几个稳婆,再买几个可爱的童男童女,再回这岛上,就是不许带你的妻妾!你若敢偷着带她们,我……我便见一个杀一个。”
严鸿心道,你这是学徐福二代啊,还要带童男童女。你知不知道真你带这些人来岛上,他们后续的需要你还得跟着满足,最终你怕是还得在这岛上和陆地之间开定期航班。可眼下当然不必去和妹子较这个真。他只是点头同意,哄的对方暂时点头,回洞里准备东西。
严鸿这才来到那几个烽火台,点起了准备好的柴禾等物。一时间,黑烟滚滚,颇为显眼。那船显然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向小岛靠拢过来。
严鸿立于那小山上观看,见来船船型中等,比起当日乘坐的海沧船还要小上几分。前后两桅,上面还有一门火炮。船只临近,从上面最先下来的十几人,头梳月代头,足蹬木屐,腰配倭刀,看穿着发型,竟是十几名真倭。
严鸿本以为自己遇到海难,连带折了封舟,多日不归,必然引起官场震动,两广水师必倾力来寻。因此看到船影,便认为多半是朝廷的军舰。哪知居然是倭寇。前世看的抗战剧里,日本鬼子是个什么德行,他是印象最深不过。若是光剩自己倒无所谓,大不了一刀劈了。可是夏紫苏若是落到对方手里,下场不问可知。这船上看人数怎么也能载兵几十人,夏紫苏如今虽然已经恢复了五六成的实力,可也敌不过那么多倭寇啊。更别提对方还有火枪火炮了。
想到此,他发足便跑,想要跑回那山洞,凭险而守。那地方本来就是防备造反失败后,作为存身处修建。入口狭窄,利于守不利于攻。
固然在严鸿看来,修建山洞的豪强,是个鼠目寸光之辈,把大量的人力财力浪费在修建逃生所上,还不如都花在造反上,增加成功率。可如今这个局面下,这个山洞倒是正好作为防御基地使用。凭借洞穴里的武器兵甲,夏紫苏一身武艺,凭险而守,倒是没什么大碍。盗贼只要碰几次钉子,死几个人,也就失去了继续进攻的勇气。
他刚跑了没几步,却已被上岛的人发现。只听身后怪叫连连,更传来一声枪响。严鸿连头都不会,低着头发足飞奔,只听有人高声叫骂道:“你们这帮倭子发了什么疯?还他娘的敢开枪!我们要的是活的!严大少别跑,你给我站住!站住啊,哎呀!”
严鸿虽然听声音耳熟,但是听对方连连喝叫,哪还敢站住,此时夏紫苏也已收拾利落,换了那一身劲装出来,忽见严鸿飞奔,身后还有人追,柳眉一竖,就待拔剑接应。
却听那人又喊道:“严大少别误会!我是何七啊!东海五鲨的何七,您跑什么?我是奉了我嫂子的令来找您的,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嫂子么?”
严鸿这才想起,这声音的主人好像真就是东海五鲨之一的何七,当初与他一起下江南,虽则一路上大半时间这厮对自个横眉竖眼,但后面救了徐海,终于是误会冰释。听对方说是奉了王翠翘的令,他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料来翠翘姐不会害自己。他对夏紫苏道:“你先回去,我在这跟他们谈。”
夏紫苏把脸一沉道:“他嫂子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严鸿道:“他嫂子是王翠翘,徐海的老婆,你见过的!我们是契姐弟,你不要想歪了。”
夏紫苏也想起来当日江南截杀时的情景,那时还剑拔弩张,到如今却成了枕边人,只能感慨造化弄人,诸行无常。这船早些日子来,自己得全贞洁,日后纵然对严鸿手下留情,但好歹不至于失了清白。若是一直不来,自己也可以安心在这住下去,不去想尘世之事。结果偏偏这时候船来了,让她心中百转千回,只得不住的诅咒这群倭寇。
何七初见夏紫苏,也为之一怔。心道:这是哪来的仙女?可是看对方与严鸿的情形,知道多半是严鸿的妻妾宠姬,便不敢起什么觊觎之心。要知如今海上,风起云涌,几方势力寻找严鸿踪迹闹的不可开交。他这一路人马实力不算多强,也不敢多做停留,当下忙磕头行礼道:“小相公,小的方才有些冒犯,还望小相公莫怪。如今小的奉了我家兄长和嫂嫂之令,搜寻小相公踪迹,带您去见我家兄长。还请小相公速速上船,莫要耽搁。”
严鸿也不敢充分相信这帮人,毕竟海贼的信誉实在不怎么样。然而此时不走却也不行了。他便与夏紫苏并肩而行,直上海船。夏紫苏手扶剑柄,暗自戒备,何七苦笑道:“二位不必如此,你们看,我这船上有一门佛郎机,还有三五杆铁炮,要真有歹意,早就开枪放炮了。我这人拙嘴笨腮,说不清楚,等见了我家兄长,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罢,专门指了一间最好的舱房,请严鸿休息。
严鸿也知,这多半是要去海贼的根据地,便不再说什么。进了船舱后,夏紫苏只是说道:“不可大意。”便任由严鸿揽着腰,坐在床上。严鸿也发觉自从上了船,这夏紫苏的神情就与在岛上有点不同,忙不住的安慰道:“没事,不管到了何时,我也绝不负你就是。”
过了一会,何七亲自敲门道:“严大少爷,饭食备好。您老是出来和兄弟一起用,还是与这位太太在舱内用?”严鸿道:“送进来吧”。何七答应一声。片刻,房门敲开,端上来两壶酒,一小桶白米饭,一大盘腌肉,一盘咸萝卜,还有一碗清蒸黄鱼过来。
别看菜色简单,这已经算是最高规格的待遇了。要知日本大名这个时候吃茶泡饭,腌萝卜,再来点鲜贝或鱼,就算过年了,比起大明此时的富农小地主也未见得好到哪去,至于比富商土豪,还是洗洗睡吧。而出海的人,连新鲜蔬菜肉食都见不到。一帮倭寇,在海上能提供这个,那简直就差把严、夏两人当祖宗供起来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再见翠翘
虽则倭寇这饭食简单,做饭的饭头脑手艺也是寻常,然而毕竟严鸿和夏紫苏好多日子没吃到猪肉,甚至连腌萝卜也是隔绝多日,因此还是狼吞虎咽,吃得香甜。夏紫苏吃了几口,忽然说道:“咱们上了岸后,就去买药材,买童子丫头,再抓几个收生婆,准备些猪啊鸡啊,还有蔬菜种子,接着就带回那岛上好么?若是找不到那岛,我们就找个深山大泽,渺无人迹之所,做对普通的夫妻,你可舍得?”
严鸿心道,你这隐居的条件真是越来越高了,真应该让你穿越回元末去给那豪强当参谋。他只得先哄着她道:“舍得,舍得,什么都舍得。咱们上了岸后,就按你说的办。”
夏紫苏不知他是随口敷衍,心中狂喜,扒拉了几口饭,又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咬牙说道:“你若实在舍不得,可以把那孙家丫头也带出来,我……我就当没看见。”在她想来,这已经是自己做出的最大让步,当然对严鸿而言,只能摇头苦笑而已。
船行了两三日光景,这一日,何七敲门而入,通知已经到了自家的行营所在。海盗不比山贼,在大海上漂泊,总得多找些岛屿,作为安营扎寨之处。徐海的老营本在浙江、福建一带,只为了寻找严鸿,率领所部船只兵马,大举南下,因此择了福建、广东交界处的这一处岛屿作为临时行营之处。
严鸿出来一看,这岛屿倒也有些妙处。占地面积不小,便是数千人也完全驻扎的开。简易码头上,大小船只数十艘停泊,不时有小船出海。眼看严鸿所在的船靠近码头,何七陪同严鸿下了跳板,一边道:“我大哥前者得蒙小相公援手。回归海上,奉了天子的圣旨,召集旧部。又四处收拢人马。那些小股的帮派听说要开海,纷纷来投顺。如今我大哥部下也有近一万人马。大海之上,除了老船主,我们谁都不怕。”
严鸿闻听,暗自想道:这厮果然只能做个冲锋陷阵,带头拼命的炮灰,实在不足以谋大事。如今的汪直俨然海上帝王,你公开说这种话。那等于是在挑衅他的权威,若不是徐海罩你,有十个你也全都死球。
何七等陪同严鸿、夏紫苏上岸行了一程,见对面约莫五六十人簇拥而出。当先正中央一人。头戴赤色兜鍪,身穿红色大铠,外罩阵羽织,正是当初绍兴被拿的徐海;在他身旁,一佳人亭亭玉立。身穿大袖衫,外套比甲,下穿过膝裙,巧笑倩兮,正是王翠翘;在王翠翘身后。一个绿衣少女怀抱一个婴儿亦步亦趋,乃是王翠翘的丫头绿珠。在他们身旁,则是些持刀着甲的武士护卫,前呼后拥,远不是当初落魄时那副模样。
见到严鸿过来,徐海夫妻分开众人快步上前,徐海屈膝磕头道:“徐某迎接来迟,恩公恕罪。”王翠翘只是飘飘万福,道了声:“阿弟,你来了。绿珠,快点把天赐抱过来,给阿弟看看。”离近了又一皱眉道:“怎么这副邋遢样子,还不快准备洗澡水,再让我弟弟换身衣服。”
严鸿在荒岛上待了那么久,衣服自然是破损不堪。这几日海上航行,身上也有了点味道,只是旁人谁好意思说出来。唯有王翠翘根本没拿对方当外人,直接就吩咐下去。
严鸿见这夫妻举动,便知还是王翠翘与自己更亲近一些,当下先伸手搀扶徐海:“姐丈,小弟何敢当你这等大礼?快快请起,自家人,没这么多讲究。”又与王翠翘见过了礼,此时绿珠将一个襁褓递过来,但见一个小婴儿正咧着嘴笑,模样甚是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