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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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鹰犬-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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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不奇怪,张才的手法虽然今天看来低劣得可笑,但是就在二十年前,在我国农村中,一样有靠类似手法蒙钱骗人的巫婆神棍。

    甚至即使到21世纪,以稍加变化的其他类似名目,骗人骗财的神棍也未必就少了,只不过打的旗号变成“科学”而已。

    至于明朝嘉靖年间的普通百姓,生xìng质朴,更没受过什么基础教育,上当受骗岂不正常?

    再加上,那张才走南闯北,确实见多识广。他又有画符治病的手法,本就懂些医术,对一般的小灾小病,连治带蒙,也能看好一部分。

    恰好村中的唯一土财主王老爷染上个不举的毛病,被那张才又是寻了些草药灌下去,又是在屋里仗剑画符,叫王老爷和他老婆脱光了,身上画些稀奇古怪的符号,在张才的吟唱中蹦蹦跳跳。

    这么折腾一番,大约是心理作用加上新鲜刺激,不举的毛病竟然治好了。这下子不得了了。王老爷也不过是个没进过县城的土财主,彻头彻尾信了张才,不仅尊他为帝,还把自家的房子让出来,给张才做了金銮殿,自己得了个一字并肩王的封号,找没人的地方偷着乐去了。

    王老爷土归土,可是村中第一富户。于是在羊群效应的带动下,全村三叩九拜,山呼万岁。那张才正式立国号为天佑,帝号永安,永平庄从此成了国中之国。

    新皇登基,自然要大肆封赏。纵然没法裂土封建,好歹要设置百官臣僚,既酬劳功勋,也为帝国基石。

    于是,王牛儿照顾皇后有功,封了兵马大元帅;村子里两个认识字的,封了左右丞相。

    其他的,比如种地的农民,王老太爷的佃户、长工,也是或封将军,或封尚书,或封万户,一时间所谓人人得封,个个有官。也难为张才见多识广,把几个朝代的官名揉到一起赏赐下去。反正拉到盘子里都是菜,派这些大官一不用封地,二不用发俸禄,多多益善就是。

    那王李氏自然当上了正宫皇后,而随她改嫁给王牛儿的两个闺女,大妮、二妮便成了大妮公主、二妮公主。

    只是这二妮公主却不消停,仗着一身嫩刮刮皮肉,一双胜过娘亲的桃花眼,最喜俊俏男人。她刚当了公主,就立刻休了原来五大三粗的驸马,又改嫁了一个俏的。没多久,那俏驸马又不明不白的死了。

    众人皆畏惧皇帝的神通,那被休的前任二驸马自认倒霉,又被皇帝加封了个左将军的官衔弥补,也就释然了。至于那个死鬼继任二驸马,连他自己的家属,都说想必是这小子福薄命浅,消受不了金枝玉叶的龙种,别人还能说什么?

    二妮公主却是个风流人物。既然死了丈夫,作兴放开手脚,勾搭这个,勾引那个,秽乱朝堂,无所不为。那些一辈子没出过村的农民,一夜之间就成了大将军,尚书,司马,万户,上大夫,那种心理满足感本就爆棚。便是吃着碗里的野菜杂粮粥,顾盼之间,凛然有了朝廷栋梁之威仪。更有那年轻的,白天是将军,晚上有机会把高高在上的公主压在身下欢好一番,更是觉得,自己过的实在是神仙的rì子。

    于是,大家众口一词,天佑皇国实在是人间天堂。

    张才自己对内称皇帝,对外则当上了里长。县里偶尔来人,都是他出面接待。他这伪朝一不欠粮二不欠税,又没人告发,而村中百姓素不出村,偶尔外出,也严守皇帝法旨,不敢吐露半个字,生怕被天雷劈了去。

    因此建国五个半月,未曾走了风声。

    只是不久前,竟有白莲长老李自馨来此处寻张才。初时,张才只当是李长老亲自来清理门户收拾叛徒,直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待要点起国中兵马抗拒么,以区区永平庄这几个壮丁,真跟杀身护教的白莲教抗衡,那是以卵击石!更别说白莲教的几个长老,各个都身怀绝技,非是普通庄稼汉可比。

    谁知李长老见面一说,结果却不是那么回事。李长老只告知白莲教已在蒙古边境安下身来,聚众十万,甚是兴旺。张才既已在永平庄立下根基,便赦了他不告离队的罪,重任为白莲教京西分舵的香主,且这分舵是秘舵,无须当众奉教。

    李长老又说,不久后山东将有大事,到时候自有人来寻他,要他全力协助。还留下了纹银三千两,命他持此银两,套购京师米粮,不得有误。

    说完,李长老便自离去。临行前还丢下一句:“只要你忠心报效,待我圣教成就大事,你要想在河北一带当个小国皇帝,那是易如反掌!”

    这永平庄庄小地薄,便是财主王老爷也没多少钱,虽然有心报效,但无力输捐。所以张才大帝的rì子过的也不怎么富裕,偶尔吃顿肉也要犹豫。

    这一下天降横财,全家上下都乐的翻了。张才的雄心也上来了,只当真是老天开眼,自己有望身坐金銮。

    那大妮公主为人老实,自无话说;二妮公主却说自己这个公主该有封赏,找自己的便宜父皇要了一百两银子的赏钱,进京跟着去购买米粮,又说要寻找大户为父皇输捐。

    张才拿到白莲教的银子,心花怒放,早冲昏了头。他一听二妮公主的话,觉得有理。料想自己这便宜女儿模样可人,又够风sāo,去勾搭一两个京城的财主,想必不在话下。

    至于京城财主,是否都如永平庄王老爷一般容易忽悠?那有什么。京师的财主难道就多一只眼睛?只要到了庄上看了自己的神通,还怕他不纳头便拜?

    要是京师之内自己有了援兵,他rì做大事时,多了份臂助不说,单以财势论,京师的财主也比自己这的财主富裕的多,银子自可多糊弄些……

    一直面无表情的陆炳听到此处,猛的一拍桌案道:

    “大事?山东?什么大事?还不从实招来,莫非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试试我锦衣卫十八般手段才肯招认么?”

    张才在白莲教内时,早就听说过锦衣卫十八般大刑的恐怖,当时吓得屁滚尿流,“回禀老大人,小的实在不知啊。李长老对我并不十分信任,如何肯把大事对我全盘托出?老大人明鉴,老大人明鉴。”

    陆炳又道:“哦?那我问你,你用来蛊惑乡民的那些什么法术神通,又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连孙月蓉双眼都放亮了。

    她虽然久在绿林,但是对于白莲教的各种法门却不熟悉。山贼与白莲彼此并无往来,对于对方的法门也是一知半解。只知对方神通广大,但是如何做法一无所知。

    现在一听**凡胎竟能手入滚油无伤,又有什么捉鬼炸鬼,顿时来了jīng神。

    张才也是神棍脾气不改,当下昂然道:

    “回禀老大人,这个神通法术却不是假的。小的确实有术,只是此术乃天赐秘法,只能用于消灾除厄,造福一方,不能用来和凡人争斗,上阵杀敌。否则,就凭您老这百十官校,未必能奈何我。若不信,解了我的绑绳,我当场做法。”

    严鸿此时却是憋不住了,冷笑道:“你那法门很了不起么?愚人之术,一钱不值。陆世伯,不必问这神棍,稍后小侄演给您看!”

    陆炳闻此言,眼睛一亮。

    锦衣卫这些年抓的白莲教党徒不少,但大都是最低级的教徒。这些教徒对于这传说中的神术密法,只是心中信奉如神,对其内幕却不了解。拷问起来,哪怕打得半死,也只咬定确实是上面的师傅们会神通。而香主这个级别的教徒,以前杀了不少,基本还未曾逮到过活的,所以一无所知。

    陆炳根本不信白莲教会法术的鬼话,若真有法术,还至于每次都被朝廷官兵打败么?但其到底是怎么愚弄百姓的,却是一无所知。

    一听严鸿口气,看样子他明确底细,不由心中大喜。看绑着的张才,也问不出啥,便轻轻一挥手,吩咐将人犯带下去;只待严鸿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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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小阎王作法(上)
    待将张才等押出去,房中只剩下陆炳、严鸿、孙月蓉三人,锦衣官校也一个不在。陆炳这才说道:

    “世侄,这村中既有人僭号称孤,村中百姓无一人上报朝廷,反而附逆造反,三叩九拜。按大明律,这一村人啊,留不得。”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听得另外两人毛骨悚然。乖乖,这一句话出口,几百颗人头落地,陆大特务你狠啊!

    若是再变本加厉,用出瓜蔓抄的手段,那连带周围乡村县城,怕是杀几千人也未必收的住了!

    孙月蓉有心说话,但作为一个隐藏身份的山贼,她早被陆炳的大将虎威压得透不过气,更不敢和这大官儿争论什么。

    那小阎王严鸿,却已起身,正sè一揖道:“陆世伯且住。”

    陆炳面无表情道:“怎么,严世侄要为反贼求情么?还望慎言啊。”

    严鸿也完全明白,在这个时代,造反绝对是沾上死碰上亡的高压线。为反贼求情这个大帽子扣下来,严嵩也未必扛得住。

    而眼前这些人,跟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本身又确实奉了伪帝的封号。即使他严鸿拍手走路,甚或围观着喊几声好,良心上也用不着不安。

    但是,正如他当初可以拦住那个人贩子一样,人有不为,有所必为。

    “大不了,老子再穿越一次。”他心里嘀咕了一声,又深吸两口气,这才壮起狗胆,对陆炳道:

    “世伯容禀。这村中百姓世居于此,本xìng淳良。造反者罪在张才,谋逆者无关百姓。所谓附逆云云,只是百姓为张某妖言所惑,因此才肯听其号令。所谓封官封爵,无非儿戏一场。而他们一未打造兵器,二未曾招募军队,其祸未生。今圣天子在位,体恤百姓,仁政爱民,若屠尽此地之民,他rì白莲教正可以此事污蔑天子。反之,若宽以待之,百姓感激万岁恩德,绝不敢再有附逆之心。且张才与白莲教那些骗术,其实极为简单。待我当众拆穿他之后,管叫百姓们从此对白莲教深恶痛绝。若真有白莲逆贼再来此地,百姓们便第一个拿住了他送叫有司。这样可见,杀尽此村人,是利乱党而有害朝廷;留下此村人不杀,却是对朝廷百利而无一害。还请世伯三思。”

    陆炳站起身来,一双虎目,瞪圆直视严鸿,当真不怒而自威。严鸿整个人完全被他的气场所笼罩,就好像21世纪第一次求职被最高面试一样。

    当初对面的高管最多不过拒了他,而眼前这个魁伟的高官,却可以堂而皇之锯了他。

    背心上,黏黏的有些湿。腿好像也有点软。但严鸿咬住牙关,对视着陆炳的炯炯双目,分毫不让。

    陆炳的右手,缓缓握住了刀柄。

    “你可知,你今早带这二十名家丁前来永平庄,本意究竟是平叛,还是附逆,现在已完全无法对证?”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你可知,你与那二妮伪公主口头约下婚姻,人犯供词确凿,无案可翻?”

    “出……出淤泥而不染……”

    “你可知,我就算现在当场斩了你,严阁老也不会怪罪于我,反而会感激我为严府除了一个祸根?”

    “义之所在,虽死不改。”

    孙月蓉右手已经悄悄移向了背后的鬼头钢刀。这陆炳武科出身,弓刀了得,曾捶杀过与自己不睦的指挥使,乃是技击好手。

    孙月蓉虽然对这段历史并不清楚,但只要一看陆炳气定神闲,眸光如炬,举手抬足之间的气度,便可知这锦衣卫大官的武艺在自己之上。

    自己一刀突袭出手,必要断去他的首级,否则怕还是会让严鸿受伤。

    至于外面两百官校如何对付,便顾不得了。大不了,就如同来之前严鸿所说,死在一起就是了。

    只不过,不是死在叛贼手里,却是为了维护“叛贼余党”,死在官差手里,这对自己这绿林女子来说本是求仁得仁,恐怕严鸿郎君会不大了然吧。

    却见陆炳瞪着严鸿良久,并未抽出绣chūn刀,去斩严鸿首级。相反,他的右手松开了刀柄,摸摸自己的胡须,哈哈大笑:

    “罢了罢了。想不到名动京师的恶霸小阎王,却在我面前念起金刚经来了。哈哈,人言不可信,人言不可信啊。”

    严鸿僵硬地附和着笑了笑,可是脸上表情大概比哭难看,声音也沙哑得很。

    陆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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