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大个城。你只对着四个城门打,这不是送过去给人宰?明天把军队分散开些,从各面城墙一起进攻!在这之前,把各种攻城的器械也多准备些,不要傻乎乎的就扛着梯子去爬城!”
巴拉也狞笑道:“还有,你们这一路不是还抓了些老弱汉人么?赶明儿再多抓些。攻城时候让他们在前面,挡守军的弓箭和火枪!”
苏贵虽然走上杀官造反的路子,一路过来裹挟良民,祸害也不少。然而一听这残暴的主意,还是有些震撼。然而他哪里敢和蒙古人商榷?赶紧连连点头称是。自己下去准备不提。
巴拉和赤那继续吃喝,那巴拉说道:“不知道这一次。这些愚蠢的汉人能不能打出稍微好看些的战斗来。”
赤那道:“对这帮废物不要要求太高。不过也没关系。就算一时打不下济南,只要咱们能把明朝的山东闹得一片混乱,逼得他们调动边军南下,那么大汗的计策就可能得手了。”
第二天大早,四门上的明朝守军发现,白莲教徒的队伍又一次出营寨包围上来。但这一次比前一天更要分散,在每一处城门的门楼方向集中了五六千人马,另有一部分则在四面城墙各处,算来四面城墙足足有十几处攻击点。白莲教军中也开始出现了简陋的攻城器械,比如山寨版的云梯、冲车等,摇摇晃晃,朝城墙接近。
伴随着城上的弓箭、火枪,白莲教军依然不断倒下。但这一次,因为他们在更宽范围内发动攻击,使得明军在城上的防御也就必须分散了。人一分散,弓箭、火枪都分散,对城下的压制力顿时减弱。城楼上还好,有威远大炮镇住,城墙上的形势却紧张起来。有好几处都发生了白刃战,济南右卫兵士的损伤也在不断增加。
严鸿把他的随身京营人马派出一半,沿城四处巡哨,看见哪里抵挡不住就上前帮忙,可是还是杯水车薪。没奈何,只得让卫国梁将抚标营也派上来五百人,填补空缺。而白莲教的攻势,依然是一浪高过一浪,前仆后继。
张青砚在严鸿身边,低声道:“钦差老爷,此刻贼军分散围城,我军若一味随之防守,难以坚持。不如集中一支精兵,杀出城去,沿途击破敌军,以解城池之危。”
严鸿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便点头道:“来人,传左老寨主来城楼,叫他的兵马备好,在北门楼下集合。”
一边的孙烈孙老爷子,看严鸿要派左沉雷的绿林军马出城野战。他是身经百战的,担心这些个同道轻敌吃亏,便对严鸿道:“姑……钦差大老爷,我带着飞虎山的弟兄,与左老弟一起去吧。”
严鸿心想,我是要让姓左的去踩鬼门关,你老人家却凑什么热闹?然而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回绝。一边张青砚早樱唇轻启道:“孙老当家,此时敌军四面围城,各人皆身负重任,一切皆要听钦差军令行事。您老虽是前辈,也不可违背了钦差的安排。”
严鸿甚喜,这妮子太善解人意了。他赶紧道:“正是。岳父大人,我令你和月蓉、班家二虎、贺大勇、孟秀才等人,率领本部,在城上巡行四处,接应各方。这是关系全城生死的重任,若有懈怠,你虽是长辈,小婿我却也只得军法从事!”
孙烈听严鸿这般说,只得退下。须臾,左沉雷全身披挂,迈步到北城楼来。严鸿宣令道:“左老寨主,眼下贼军分散围城,令你率本部五百儿郎,开北门杀出城去,一路斩杀贼军,北门转东门,东门转南门,南门转西门,西门再转北门入城,以破贼军之势!”
左沉雷听到命令,倒是满不在乎。他方才也登城楼看了,白莲教这分散围城,每一处的兵力最多也就几千,而且杂七杂八。真在野外打起来,他自个这五百彪悍的惯战骑兵,对付几千乌合之众还有什么怕的?因此上,这位绿林汉子拱手高声道:“得令!钦差侄女婿,到时候砍下贼人的脑袋,你可别忘了给银子!”
严鸿笑道:“左老寨主放心,银子就在衙门堆着,砍一个脑袋十两,分文不少!”他沉吟片刻,又加了一句:“左老寨主出城,见机行事。若是敌军势大,倒也不必非杀转四门,从任何一个门回来,均可。”
左沉雷道:“哪有这话,今儿个非杀穿四门,叫外面这帮杂兵知道咱山东绿林好汉的厉害!”
一边孙烈见左沉雷这样大大咧咧,要紧叮嘱一句:“左老弟,兵凶战危,你可不要贪功,一击得手,尽快回来。”
左沉雷心里还怕孙烈跟他抢功,赶紧拍胸脯道:“孙老哥,这点事兄弟我还办不好么,您老且在城中等候,一切瞧我的就是。”
说罢,左沉雷大步下了城楼,对着早已排列好队伍的五百余名绿林骑兵吆喝道:“各寨兄弟们,孩儿们,正所谓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咱如今受了招安,正要立功,随我出去杀人弄钱啊!一个脑袋十两银子呢,左右是一帮庄稼汉,怕个球来?”
那帮绿林马贼,原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货色。和真信白莲教的一帮人,都在那一夜的混战中被杀了,因此听说杀人捞钱,纷纷高呼,连战马也一起腾跃,真是士气如虹。眼看左沉雷等人如此嚣张,孙烈却不禁暗自摇头,心想但愿这些人能多回来几个。
孙月蓉和严鸿相处久了,对他的作风却略知一二。望见严鸿忽喜忽忧的表情,禁不住轻声问道:“他们……他们还回得来么?”
严鸿也低声答道:“我对这左沉雷虽没有好感,此刻却是用人之际。他们要能平安杀敌回城,自然是好的。这个,这个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我看啊……哼。”
这当儿,北门城楼上的明兵一阵乱箭滚石,打得下面的白莲教徒纷纷后退。接着北门打开,叶正飞的火枪队朝着外面又是一阵排枪,打倒数十名教徒,替左沉雷清了道。紧跟着,鼓声擂处,左沉雷手舞双鞭当先,带领五百余响马贼,泼开四蹄,杀出城来。
此时北门城楼下围攻的白莲教军,约莫有六七千人。人数虽多,真正能顶用的也不过几百“神兵”,余者多是裹挟诱骗的百姓,且主要精力正在架着云梯攀附城楼,又顶着城头上的威远炮和火枪乱箭。不防被这几百响马贼冲出城来,顿时大乱。
左沉雷一马当先,右手铁鞭挥下,早将一个教徒打得脑浆迸出。北门下指挥的一个高级教徒待要上前迎战,被响马队伍中三箭齐出,射翻下来。接着众响马一顿砍瓜切菜,外加放马践踏,直冲得城下的白莲教徒纷纷溃败。那些已经上了云梯的,有的竟惊得从半截翻落下来。如此一来,北门外围攻的白莲教军,实际上已然溃不成军(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济南之战·;第二日(2)
待将白莲教军马杀散后,有些喽罗忙不迭的下马去砍人头,饶是左沉雷如何吆喝,却也无济于事。这些绿林匪徒来自山东三十二寨,令出多门,最难号令。如今看这一地的死尸,分明就是钱,哪还顾的上听令,尤其看白莲教徒如此窝囊,想他们就算打回来又能怎样?便是前些时候被城上火炮、弓箭打死的白莲教徒,他们也不肯放过首级。
严鸿在城墙上,只见几百条大汉忙着砍人头,不由怒道:“果然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张青砚却道:“严钦差且莫这么说,我大明的正军,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去。左右都是为了银子,斩首记功,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好容易等山贼们把人头都砍下来了,左沉雷一声号令,数百骑转头向东,沿途杀去。原本北门东边正有一队白莲教兵在攻城,数约二千,成分却比北门之军还要垃圾,根本组织不起有效抵抗,被左沉雷的骑兵直接碾了过去,全军大溃,连督战队的大刀都挡不住他们跑路,白白扔下二三百具尸体。
就这样,左沉雷的五百多马贼绕城一路杀过去,北门转东门,东门转南门。彼时城外白莲教围攻的兵众虽有数万,但分散在各处,又因为消息不通,也来不及集结起来抵抗。那些绿林响马又是干惯了硬架,极是剽悍,因此一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竟然绕城半周,所向披靡。
堪堪到了南门,这群马贼虽则也阵亡了二十余骑。但每人的马脖子前面悬挂着的人头。多的已有十来个。少的也有两三个,可谓是满载而归。冲散了南门的白莲教兵之后,谢宝山对左沉雷道:“左老爷子,见好就收,还是回城去吧。”
左沉雷尚未答话,早有另一个山贼头目道:“严钦差的将令,可是杀四门,此时回去。不怕违反军令?再说了,这些泥腿子的脑袋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你就舍得这么放了?”
这话一说,其他山贼纷纷叫嚣要再杀半城。于是左沉雷带着他们,又往西门而去。可由于他们一路上砍首级耽误时间,等赶到西门时,发现西门的五六千白莲教徒已经严阵以待,约一千多人朝着城门方向列阵,另外的分作三队,方向都朝着南面。
左沉雷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却不是白痴,看这架势知道要硬闯难度不小。他赶紧近城头喊道:“城上快快开了城门。接应我们进去!”
却看城楼上督战的济南右卫千户回道:“左寨主,我这西门楼火枪、弓箭手不多,开了城门怕是敌军趁势抢城,老寨主还是去北门好!”
左沉雷无奈,叫声“风紧,扯呼!”带着马贼们绕过西门,往北门而去。
眼看将到北门,到了北门,自然有大队火枪手接应,开门进城不成问题。而一旦回城,带回去这几千颗人头,那就是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山贼们做着美梦,却不料就在北门外一箭之地,约莫一千蒙古骑兵已经准备整齐。
在很多人认识里,蒙古人靠轻骑兵打天下,这并不确切。实际上蒙古骑兵的主力是占总数约40%的重骑兵,这些蒙古重骑兵佩戴着很重的铠甲,马身上也是披有甲胄。只是如今蒙古势力大不如前,工匠损失殆尽,连铁锅都要从大明购买,想要凑出这么一支装备整齐的重骑兵,也非易事。库腾汗为了这济南一战,这一遭也着实是下了血本。
如今这一千骑兵中,约莫八百名便是具装重骑,他们头戴铁盔,身穿罗圈甲,为首的人身上还套着从白莲教那抢来的明军铁甲,手执铁钩枪,腰佩大汗弯刀、短斧、狼牙棒,战马身上也附着皮甲。八百人分成约莫几十个小队,其中大部分组成箭头型的队列,约有一百余人在大队后面又拉来一列队伍。而跟随在这一列重骑兵后面和全队的两翼,还有约二百名轻骑兵,这些轻骑兵几个人一群,稀落地分散着。
眼见马贼们带着人头往这边过来,千夫长巴拉高喊道:“儿郎们,随我杀光这些汉狗!”将马一夹,当先而出。在他身后,六七百蒙古重骑兵列成箭头阵型,如飙飞电举,直冲向左沉雷而来。伴随着急促的蹄声,这支骑兵仿佛整个儿就是一支巨大的箭矢,挟带着死亡之风,保持着这种碾压一切的势头,要把左沉雷的骑兵一举碾碎。
左沉雷带着的这支人马此刻绕着诺大个济南城奔波了一圈,早已是不复锐气,而且队伍散乱。单说他们马脖子下挂着的人头,少则十余斤,多则几十斤,那也是不小的负担。眼看着对面一标铁骑冲来,不用交手,单但这队列气势,便知非自己这干乌合之众能比。
若在往昔,山贼依靠马术精湛,还可速速圈马奔逃。可此时马队奔波已久,又是在城外遇敌,四面都是白莲教散兵,而敌军冲锋的方向,恰巧斜刺里截断回北门的归路。这一来,便是想逃命,却也是来不及了。
好个左沉雷,毕竟数十年绿林道上刀口打滚,血盆抓饭,养成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彪悍气魄。他眼见敌骑封锁了退路,若是圈马奔逃,多半要为敌军追杀围歼于城外。与其如此,不如豁出一拼,说不定还能穿透敌阵,逃回北门。
想到此,他挥舞双鞭,高叫:“众家弟兄儿郎,随我冲上去,与他们拼了,杀回城中!”将马一拍,率先杀出。背后的山东马贼,也纷纷赶上,嘴里齐声喊“杀!”,带着滚滚尘沙,与蒙古骑兵相对而行。北门上的朝廷众官兵也都看得目不转睛。严鸿虽然恼恨左沉雷见利忘义,行事猥琐,但见他在大敌面前的勇悍,倒也是暗自点头。
转眼间,两队骑兵就要迎头撞上。谁知绿林马队彼此之间互不统属,人心并不整齐。左沉雷自个带着心腹人马冲锋在前,倒是能带动大家一起玩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