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真的没有打她。”夏小离摇摇张婉仪的手，解释道。
张婉仪眼睛看着窗外，脸上闪着急躁而又复杂的神色，并没有心情听女儿在说什么，再说了，真相怎么样其实一点不重要，不管林海澜多不对，在那样的背景下，就是夏小离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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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所谓亲情
夏小离也不再说话，抓着张婉仪的手却始终不敢放开。
张婉仪带着夏小离回她娘家，林远帆家在城里，离乡下有点远，司机本来不愿意来这一趟，因为回程时要再载客极难，不划算，乡下地方的人基本上不搭计程车，因为太贵，搭个公交车二块钱就能到的事没必要浪费钱。张婉仪承诺多加钱，司机才肯来这一趟，她越发觉得钱这东西魅力确实大呀，在跟夏明辰的时候，她哪敢随随便便就坐计程车。
张婉仪回到娘家，跟她妈说明了来意，就把三千块交给她妈，看了眼一直站旁边闷闷不说话的夏小离，不舍不是没有，只是挨苦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再过去，所以她也只能选择自私一点。
“小离，你乖，以后要听外婆和舅舅的话，妈妈会经常来看你的。”张婉仪蹲下身子，摸摸夏小离的小脸蛋，这一看，却是吓一跳，她以为女儿至少会伤心，甚至哭泣，还想着安抚她一下，可是没有，夏小离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黑幽幽的眼珠子像看不透的深潭，看着张婉仪那张脸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无法聚集焦点似的。
张婉仪突然觉得心虚，眼睛几乎不敢与她对视，再一想，不对啊，小离不过才六岁，她懂什么，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从钱包里抽出十块钱，塞到小离手里：“这钱给你买零食吃，自己想吃什么，自己就去买……”
夏小离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老老实实地拿着，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人家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张婉仪重重叹了口气，跟张老太太叮嘱了几句，拎起包包走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夏小离一眼，毕竟是从自己身上割下的肉啊，就这么割舍掉，心不能不疼。
但夏小离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挺直着脊骨，手里握着轻飘飘的十块钱。
门关上了，而夏小离就那么一直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半晌没动。
“小离来，外婆带你去吃粥。”张老太太真心觉得这孩子可怜，本来好好一个家说没了就没了，也是要怪婉仪不好，当初劝着她别嫁，她非要嫁不可，现在怎么着？还不是离婚收场，她倒好，转个弯就改嫁，剩下孩子怎么办？
夏小离还是不动，脚好像就在地上生了根一样。
张老太太还想再拉，夏小离突然猛地挣开她的手，迈着两条小腿往门外奔出去，张老太太都一把年纪了，再加上一时反应不过来，再想追时，孩子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妈，妈……”夏小离在路口的时候追到了张婉仪，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放：“妈妈，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我……”
夏小离哭得歇斯底里。
张婉仪心软了，条件反射般地想转回身抱孩子，在转身的瞬间，林远帆的脸忽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不行，她不能心软，她今天要是心软了，她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张婉仪咬咬牙，心一狠，用力地推开女儿，飞快跑开。
“妈妈……”夏小离还想追，张老太太赶到，死死地抱住孩子，任由孩子在她怀里挣扎。离婚的女人很掉价，女儿这个年纪能找个像林远帆这样条件的不容易，她不能让这拖油瓶毁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那一头的张婉仪在夏小离看不到的地方，贴着墙，蹲在地上，抱着头小声哭着，女儿的哭声就像一根根针在刺她的心似的。
张老太太看着坐在椅子上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也不说，连表情都显得多余的夏小离，表示很头痛，张婉仪这一走，问题就显现了。
养孩子不是像养猫养狗那么简单，孩子现在才六岁，马上就要上小学，然后初中，高中，大学，算下来得多少钱，靠谁养？她养肯定是不行，她现在跟儿子一块住，儿子家条件比一般还不如，加上儿媳妇厉害，肯定是不肯收留夏小离。
张老太太合计来合计去，把主意打到大女儿身上去，大女儿嫁得好，丈夫是做生意的，家境好，夫妻俩结婚多年又没有孩子，夏小离给她养正适合。
张老太太一个电话把大女儿张婉婷叫过来，小儿子张正宇和妻子也下了班，一家人齐齐聚在一起。
张正宇一听他姐把孩子扔这，就炸毛了，冲着他老娘吼：“妈，你老糊涂了，我们家什么条件，这孩子我们能给养，你当我是百万富翁还是李家诚呢？”
张老太太被他吼得耳膜直震，说实说，她有时挺怕这个儿子，脾气冲，发起火就是把家给砸给稀巴烂也是有可能的，她能不怕么？
“你急什么？我有说让你养了吗？你这急性子怎么就改不了？”张老太太顺便教训了儿子一下，转过头笑呵呵地看着女儿：“阿婷，你觉得小离怎么样？”
张婉婷笑了一下，伸手摸摸站在她旁边的夏小离的小脸蛋，拉着她的手，挺慈爱地说道：“我们家小离这么可爱，粉嫩嫩的，看着就让人喜欢，要是我以后的孩子能这么乖巧，我就烧高香了。”
张老太太一听，急忙问道：“你和赵胜打算要孩子了？”这当口，会不会太巧了点？她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嗯，我和阿胜年纪也不小了，再不生过几年，就是想生，也没法子生了。原本呢，我是想说，生孩子多折腾啊，又要怀胎十月，又要分娩，领养一个不就得了……”
“既然你这样想，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小离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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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没人要的孩子
张婉婷优雅一笑，弹了弹涂着一层闪亮闪亮指甲油的指甲：“妈，你不会是要我收养小离吧，我是想啊，可是也得阿胜肯，他非要是自己亲生的不可，要给他们赵家传宗接代，妈，阿胜可跟我说了，要是我敢领养孩子回去，他就要跟我离婚，妈，我不是我不愿意领养小离，我跟小仪从小感情好，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仪有困难，我这个姐姐帮把手是很应该，但是，我总得先把自己家顾好吧，要是因为小离，弄得我们夫妻失和，这……妈，你也不想看到这样吧？”
张婉婷心里不见得真的想领养小离，可是她话说的漂亮，句句入情入理，让人想挑句刺都没门。
“这说的也是。”张老太太为难了，这手心手背的，哪不是肉，夏小离跟她可还隔着一辈，哪能因为夏小离，拆了女儿的姻缘，而且女儿嫁了个好婆家，平日里没少搭家里边，这婚绝对不能离。
夏小离就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不知自己最终的命运将会如何，她像皮球一样被踢过来踢过去，失去了最亲的父母，哪里都不是她的家。
她虽然年纪小，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她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若是十六岁的夏小离，她可以挥一挥衣袖，潇洒走人，但是六岁的夏小离不行。
“那，小离怎么办？”总不能把人丢到福利院去吧，这也太缺德了点，怎么说她都是她的亲外孙女。
张正宇猛地从沙发上站去，将夏小离抱起来：“姓夏的还没死绝吧，我把她送回夏家。”夏小离姓夏，不姓张，他张正宇干嘛要帮别人养孩子。
夏小离一个激灵，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双手死死地抓着沙发：“我不走……”
张正宇眉头皱了皱，用力地开始拉扯她，毕意是小孩子，他也不敢用多大力：“你这孩子，闹什么别扭，舅舅是要带你回家。”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等妈妈……”夏小离低声抽泣着，喃喃道，将沙发抱得越发得紧。
张正宇本身就不是个性子好的人，下午又要忙着去工作，一天就这么点休息的时间，他实在没那个耐心陪她磨下去，喝斥道：“等什么等，你以为你妈还会回来吗？你妈不要你了。”
一句话像是触动了夏小离某一根神经，她突然大哭了起来，哭得声嘶力竭的。
张正宇毕竟是个大人，不能说孔武有力，抱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总是绰绰有余的，夏小离抱得再紧，他还是轻易就扳开了她的手指，将她抱出家门，不管她哭得如何伤心欲。
“正宇，你别这样，她还是个小孩子。”张婉婷站起来，声音中带着担忧，脚却是一动也没动。
张老太太倒是想追出去看看，却被张婉婷叫住了。
“妈，你追出去干嘛，难不成你真想把小离留下来？”张婉婷慢悠悠地说道，重新窝回沙发里。她这人做人的原则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指不定哪天夏小离就出息了，做好表面功夫，总是没错的。
张老太太的脚步立马就停了，谁也不愿带个拖油瓶，想了想，掏出先前张婉仪给她的三千：“这是小仪拿给我的，你看是不是要给小离送去？”说不定夏家看在这钱的份上，会愿意收留夏小离。
张婉婷一张自家老娘钱里那一叠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三千块在那个时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妈，既然是小仪给你的，你就收着呗，她嫁出去那么多年，什么时候给过你钱，这钱啊，就当作是她孝敬给你的，小仪现在嫁给林远帆，你还怕她没钱吗？”
“这样，不大好吧？”老太太这么说着，手却已将钱收起来。
张婉婷明了地笑了一笑，垂涎似地凑过去，亲热地挽着老太太的手：“妈，我昨天在商店里看到一双鞋子觉得特别适合你，不过，你也知道阿胜的钱一般都不归我管，要是我有钱，我一定给您人家买，妈，隔壁李阿姨穿的那鞋看到不，差不多就是那种。”
老太太平时就喜欢跟人攀比，这一听说，心就动了：“要多少钱啊？”
那厢，张正宇抱着夏小离到夏家，夏家在隔壁村子，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夏家两兄弟早就分了家，但住得极近，只隔着一条巷子，张正宇先去了老大家。
夏明辉正在午睡，老婆陈悦芳在做手工活，贴补家用。
大门被拍打得极响，陈悦芳怕会吵到夏明辉，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去开门，两家离得近，攀丝连藤的，还有点亲戚关系，自然是认得的。
“有什么事吗？”陈悦芳将人迎进家里边坐着。
“我把小离给你们带回来了，以后她就给你们照顾了。”张正宇将夏小离往前推去，夏小离本身很是瘦弱，被这一推，没能刹得住车，跌倒在地。
夏小离捂着自己的手，地板很硬，手肘擦破了皮，很疼，她红了眼眶，却没有哭出声音来，小孩子之所以哭，是为了让大人哄，没有人疼惜她的人，她知道自己哭也没用。
“小离……”陈悦芳忙把孩子扶起来，“没事吧？疼不疼？”以前夏小离偶尔会来夏老大家玩，对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女侄，陈悦芳是真心喜欢的。
陈悦芳转过头来，不满地朝张正宇道：“到底是个孩子，你一个大人出手不知道分寸啊，还是人家舅舅呢，有你这么当的吗？”
“行，你心疼她，以后她就给你养，跟我们张家没有任何关系。”说完，人就往门外走去，生怕夏小离跟他再沾上半点关系。
“等一下，张正宇，你先别走那么快。”夏明辉起床了，他一向浅眠，张正宇的大桑门很难不吵醒他。
陈悦芳见丈夫来了，心安了不少，她一向胆子小，就是别人欺负到头上来，她也不敢还手，注定吃亏。
“夏大哥，你也在啊？”张正宇呵呵地干笑了一下。
“张正宇，你这什么意思？夏小离是有亲妈的，你把她丢我们这。”
“我姐要结婚了，不可能带着这个小拖油瓶，而且她姓夏，理应由你们夏家来养。”张正宇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放你他妈的狗屁，你姓赖的是不是？我们凭什么要替张婉仪养孩子？”
“夏大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小离可是你侄女，姐夫要是知道他死后你会这样对他女儿，只怕在天上也不会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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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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