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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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蜀堂-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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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天琪深受感动,躬身见礼,道:“晚辈愚昧,大人所言极是,晚辈当终身牢记不忘。”

    英贵全笑道:“贤侄言重了,在下不过是如此一说而已的。你我不过谈些知心的话而已,所谈内容也不过在彼此四人之间,定不会外传的。”

    任天琪点首称是。

    英贵全道:“听说二爷年方十二岁便出去拜师学艺了,定是一路风餐露宿,尝遍了人间艰辛与世态炎凉。本官是不大明白,你任家堡自古便是以军功为仕,家学纵不算是江湖数一数二,却亦是出类拔萃,高人一等了的。想大庄主颂义公一把斑竹剑,可以说是二十年前便已打败天下无敌手了。二爷怎会得弃眼前现成的家学不学,反而要舍近就远去外面吃尽人间苦,另辟新天底的?莫非是立志有所创新?”

    任天琪笑道:“大人见笑了。不瞒大人家学小人打七岁就起始学练了,因小的自小就体质天生不好,儿时多有小病小疼的,对家学并未多去苦练,只是记得个样式大概而已。爹娘出于宠爱亦不急于逼我去勉强,还专门请了位德高望重之人教我打坐,教我调息之法,也不过就是强身健体而已。后来爹爹的一位故交来寨里作客,说小人天生体质差是因命中注定有和尚之命,与寺庙有不解之缘;说如要想身体转好,必需经寺庙中生活锻炼方可转变。小人闻言便心生去少林拜师学艺之念,一举两得。在小人十二岁那年便去了。岂知这一去前后就是七年,是非不断,跌宕起伏人生直到前几rì才算回来的。”

    英贵全点点头,笑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二爷本仅想强身健体,不料却是苦尽甘来,终成正果,学有所成又得美娟。可本官纳闷的是二爷身手之中并不见有少林武学痕迹,又不像是任何一家门派,身手颇为奇特少见。莫非是二爷博采各家之长,自成一体又或许遇得了世外的高人名宿了?”

    任天琪笑道:“大人果真是火目金睛,小人在少林只呆了三年便下山了,一路南下,转川中,走草原,到北边黑水天山,其间自是结识了不少的前辈,幸得他们教授了几招供以防身。小人就将这一切自掺杂在一起,自是外人难以瞧清是何门何派了。”

    英贵全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二爷自是走过了不少的地方了,这外面的世界是否亦如我大宋一样山青水秀,社会安定,物富民康,其乐融融啊?”

    任天琪抬头瞧了一下英贵全,咳嗽一下,笑道:“大人乃一方诸候,是朝廷命官,是我扬州百姓的父母官。此来不知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英贵全笑笑,道:“嗷,二爷真会说笑,这话真当如何,假又当如何?听话哪有不听真话之理的?”

    任天琪嘿嘿一笑,道:“真话吗总是听来极不顺耳的,只怕大人是听了之后感到不舒服;要听假话吗,小人天生不会说话,只怕是说不了的,还不如不说的好。”

    段鹏一声冷哼,道:“二爷,这天底下还没有人如此与我家大人说话的。难道二爷就不知‘天高地厚’四个字吗?”

    任天琪冷笑一声,道:“小人自幼没读过多少书,自不懂得孔夫子的这些个穷酸迂腐的大道理的!”

    段鹏脸一红,正要起身发作。

    英贵全怒斥其一声,一摆手按住段鹏,朝任天琪陪笑道:“段鹏直xìng子,不会说话,与在下虽为主仆实则是亲如兄弟的,还望二爷不要放心上才是。”

    英贵全回头训斥段鹏道:“睁眼说瞎话,红口说白话,别人或许可以,在本官治下决无可能。这当官的又怎么了,是高人一等,还是贵人一等?自娘肚里出来又有啥不同之处的?有谁天生就是为官的命,殊不知自高令人愚昧,为人唾弃!”

    英贵全又回头朝任天琪正sè道:“二爷去过好多的地方,见多识广,自瞧得出各地的人土风情,凡事均会有独特的见解。这才是在下前来小坐的根本之意。方才所言不过是试探二爷的,还望二爷大人大量。”

    英贵全起身朝任天琪深施一礼。

    任天琪脸sè转好,一笑,道:“这倒没什么的。就是不知大人想知道些啥方面之事,小人一时亦不知从何处说起的啊!”

    英贵全叹口气,道:“本官坐镇扬州,与大金国隔淮河而对,乃居两国交战之最前沿,当为国尽力尽忠。本想奋发图强,保家卫国,伺机北上的,可朝廷多有不许,又多有禁锢。这令本官好生困惑,见得百姓流离失所,常于心不忍,夜不能寐,却苦于无策。今见得二爷走访天下,就不知这外面的世界是否就和咱这里一般的?”

    任天琪微微一笑,道:“这恐怕是要令大人极度地失望了。观天下之大,唯独咱们大宋不堪言语呐。南边大理国,地处边陲,虽说多山,不似咱大宋富饶,却是国泰民安,古风犹存。君不思有为,民不图善变,遵古谨戒,得清平之乐,君民同乐。辽国国主奋发图强,英勇有为,yù重振耶律氏昔rì辉煌虽说穷兵黩武,却是疆土倍增,有得有失,君强民苦,也有所盼。这北边大金国更是rì见兴隆,新主自登帝位来罢兵安民,专心于內治,力图于富国强民,君明而民安,藏雄心于rì常经维之中。唯独咱们大宋,北向称侄,置旧土于不顾,终rì朝廷醉生梦死,偏安一隅,陷百姓于火热之中,无依无靠,孤苦难熬。如不是百姓居危思安,民风古朴,只怕是大宋朝廷早就不复存在了。”

    段鹏闻言惊起怒道:“身为子民,不思jīng忠报国,你竟敢对朝廷妄加评论,擅下断言,这还了得,我瞧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不是金国的jiān作也是咱汉人的败类!大人,这种人有何好说的,您的一番苦口婆心不会有任何的起sè的,还是拿下了再说!”

    任天琪冷笑道:“朝廷又怎么了?既能作得丢人现眼之事,却怕有人说得,这不是掩耳盗铃吗?难道在下说错了吗?想当年在下也曾为朝廷出生入死,也曾jīng忠报国过,可后来的结果呢?还不是重蹈前人良臣无善后之覆辙!”

    英贵全摆手叫段鹏坐下,对任天琪笑道:“他乃一介武夫,只知愚忠,不分好坏,却无坏心,二爷自不必放心上。”

    英贵全笑道:“那依二爷所见,这天下趋势又将如何?”

    任天琪瞧了一眼段鹏,回头喝口茶,道:“天下乃老百姓之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点弗需多论,又岂能是老夫子几1言语就竜否决的。大理国虽不思进取,有国无防,自不会去惹事生非的,却亦不能安身自保。大辽国国主穷兵黩武,百姓多怨,偏居一隅犹不思施惠政强国体,早晚必会激起民变,国就不国了。大金国虽为天下盟主,表象安定繁荣,但夷人多野蛮少遵化旧俗,素无规矩可导,无本可定,势必其內乱不断,皇亲争权夺势,反复无常,政令朝颁夕改,终不能长久。我大宋既不如其他四国,自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不过是行尸走肉,过一rì算一rì罢了。”

    英贵全黯然点点头,叹口气,道:“二爷所说不无道理,天下果真如此:久乱必大治,遵久循古也非治世之良策。chūn秋战国之乱终于秦;三国之乱终于晋;如今天下又四分五裂,终将再合为一。只是不知我汉人是否还有如此的机会,是否还会一再为外人所奴役。唉,中原自古便是我汉家天下,今竟为女真人所有,根源已失,何人之过啊?”

    英贵全垂头不语,连连叹气。

    英贵全所悲,自是任天琪心中所悲;英贵全所恨自是任天琪所恨。只不过任天琪心中的悲与恨为英贵全更多更深更重罢了。

    任天琪心头倒是对眼前这位chūn风得意,又忧国忧民的诸候心生好感,忙笑道:“大人中年已居刺史位守一方,可谓功成名就,怎听大人言至今尚未成家,可否说来听听?”

    英贵全闻言抬头笑道:“唉,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还是造化弄人啊。”

    任天琪笑道:“小人愿闻其详。”

    英贵全点点头,亦是难得的好兴致,道:“本官出身寒门,从小便是一边习文一边习武。儿时喜欢上本村一位财主家的小女,两人倒亦可说是你情我愿。但因家寒,那财主自是瞧不上我家的,竟将女儿嫁给了一个官宦子弟。等本官考取功名,我那喜爱的女子闻听此信息后,一气之下竟寻了短见。而本官身心却是全系在其一人身上。再后来,虽说亦结识了几位女子,却总是无儿时的那般感觉,心灰意冷,一拖便已是人已中年了。”

    任天琪笑道:“想不到大人亦是位重情重义之人,实在是可贵,难得!”

    英贵全眨眨眼,笑笑道:“二爷莫非是笑话本官与别人不一样,不入流吧?”

    任天琪笑道:“哪里,大人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忧国忧民,自是不同于那些个贪赃枉法,只图享乐,不思进取之流了。小人是万分敬佩。”

    英贵全呵呵一笑,道:“二爷过奖了。本官只不过是尽职尽守,尽心尽力而已。”

    英贵全道:“二爷,征南王可说是大金国最为擅长征战之将了,能为其所赏识,又将爱女许配给你,二爷自是身手出众,领兵打仗出类拔萃的了?”

    任天琪连连摇手,微微一笑,道:“小人不过是跟在王爷后面多走了几个地方,开了开眼界,实在是说不上懂得统兵征战的了。”

    英贵全哈哈一笑,道:“二爷还是不相信本官哪。不过,rì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今rì来二爷处一叙,不过是个良好的开篇啊。”

    任天琪笑笑。

    一点红带着宫铭进来,笑道:“好个rì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我任家堡有大人这样一棵擎天大树,自是树荫底下好乘凉的啊,瞧着还有谁会来惹得咱任家堡的!”

    英贵全忙起身见礼,笑道:“温兄开玩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哪里有如此的能耐的!。

    一点红还礼于一旁同坐下。

    几人又相谈甚欢,无所不谈,自谈了一个上午,彼此之间皆多了几分了解几分亲近。



………【第二章第十三节生死之易(上)039】………

    第十三节:生死之易

    夕阳西坠时,英贵全与柳承敏结伴yù回扬州,天惠兄弟二人代父送一程,大哥天敏闻听亦执意相送。众人还未出得寨子,后面有人追上。来人正是小三宫铭带沙乌儿,任勇二人急马赶来。

    小三赶上来,笑道:“老太爷说了,夜里走路多有不便,乡下又常有野狼出没的,特叫小的三人带上家伙一路伴随,人多胆大。”

    宫铭说着递上天琪哥儿俩的配剑。

    任天敏回头瞧见沙乌儿二人腰垮短刀,手提长刀与狼牙棒,笑道:“这又不是真去打狼,带这些家伙干吗?时下治安就真的这般不好,这不是扫英大人的脸面吗?”

    沙乌儿笑道:“小的还是这手里的家伙用着顺手,习惯了。”

    英贵全瞧着几人一愣,笑道:“天琪兄怎会收有草原上的鞑子?莫非去过草原打过仗?”

    任天琪笑道:“大人高见,在下确实跟老王爷去过几次草原塔塔尔部,执行过草原减丁策略。”

    大先生回头笑道:“嗷,减丁策略,啥减丁策略?说来听听。”

    任天琪笑道:“女真人昔rì自夸骑术高jīng,坐骑强悍,素有百骑成军,万骑成国之说。不想草原各部一生均于马背之上生活,马匹jīng良,骑术高明更是无敌于天下,加上草原上人纯朴率真,对首领对部落忠勇无比。女真人颇为忌殚,从金主完颜亮主政那一年起,大金国便对草原各部实行减丁策略。每三年派大军进草院一次,对较大的几个草原部像落塔塔尔部,泰至乌部,乃蛮部,抓捕一批,杀戮一批,抓捕杀戮的皆为轻壮之男女,以抑草原各部人丁过于兴旺。草原各部每每闻听金军进草原魂飞魄散,苦不堪言呐。”

    大先生道:“这完颜亮倒亦是个敢为天下先的主儿,能想出此等卑劣下贱的损招,迟早必遭天报应的!”

    任天琪笑道:“那是,大先生所说不假,这完颜亮金主登帝位没几年就给同族杀了,连皇陵亦没能得享葬与乱坟堆,亦算是遭天报应了。不过,三年一次的草原减丁策略却一直得以不折不扣的加以执行。”

    英贵全在马上良久无语,回头对任天敏道:“任大人,想不到女真人眼光如此深远,竟有图天下之野心,为防后院失火,竟下得如此狠招。只是这女真人终莫如汉人高明,殊不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先前孔明就曾南下七擒孟获,以心比心,方换得西蜀数十年之后方安定。今女真人如此倒行逆施,怕不出二十年,草原各部必与大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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