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冷笑道:“嗓门高能把钱喊出来吗?我看你倒是廷适合收破烂的,这一嗓子不错。不过你知道吗?在我看来,你不但是个收破烂的,你本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破……”他还没说完,王树林不太熟练地莫出了钱包。
钟家人看见这傻形象,都被逗乐了,“姐姐”仍旧用“哟哟哟”开了头:“小王,你钱包里的钱够吗?不是,姐跟你说正经的呢,别说几千赔偿费了也别说几千租豪华车了,你就告诉我你那包里有没有一张一百的?来来,拿出来给姐瞅瞅?”
王树林拨弄着钱包里的几张卡,一时犹豫不决,似乎在斟酌。小康虽然觉得他很可怜,但愈发也觉得丢人,恨不得替他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小王,我再提醒你一遍,别再拖延小高的宝贵时间了,你是不是想报复衣锦?不错,衣锦当初是对你绝情,可你好好想想,你能给衣锦什么?你看看衣锦手边这个包,三千多!只不过过个生日,小高就能随手送的,你呢?我记得你以前送的是一副毛线手套吧?你现在的这几张卡是什么呢?食堂饭卡?洗车优惠卡?哈哈哈哈!”
王树林将其中一张卡递向小高,郑重地说:“对不起高总,我确实不是故意的,诚心向你道歉。刚才我不是犹豫,是一时想不起密码了。这密码是我的生日xxxxxxxx,你拿去吧。”
众人的笑声都骤然冷下来,全是不敢相信的表情。半晌,“姐姐”打破沉寂,嗤笑道:“哟呵,你也学人弄张卡啊?里面装了几十还是几百呀?王树林,装不起就别装……”
王树林说:“这卡里有五十万,前面就是雪佛兰的4s店,你可以去买一辆一模一样的新车,剩下的钱等回头再……算了,你们要是以后不想看见我,也无所谓,我也确实……有同样的想法。那你们随便吧,买个五十万的车也行,剩下的花了也行,总之这卡不用还了。”
对方全都呆若木鸡。
王树林拉了一把同样呆若木鸡的小康,说:“各位,我们可以走了吧?”
“你玩我呢吧?你随手一张卡五十万?你把我当什么了?”小高边说着,边用手机的读卡功能对着卡扫了一遍,陡然完全怔住了。
钟家人本来也都打算再冷嘲热讽他一番,却看到小高如此表情,顿时也都熄了火。“舅妈”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试探着问:“小高……这卡里有钱吗?”
“五……五十万……”小高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真的?”他们都不死心地拿着手机来回传着看,那个叫衣锦的女人也忍不住朝王树林看了一眼。最后,他们所有人都看着王树林,后者坦然,神情安静。钟主任沉声问:“小王,真没看出来,你时来运转发了财了?中彩票了是不是?所以你想报复我们,生怕我们不知道你有钱,就故意撞了我们的车,然后再花钱买下来,图个痛快?”
小康似乎也觉得有道理,看了看王树林。王树林实在搞不明白,自己退让了很多次,也退让了很多年,为什么这些人总是用他们自己的念头来度量别人呢?
小高却摇了摇头,颤声说:“这卡里的钱是五年前就存上了……”钟家人都是陡然变色,他们很清楚,王树林跟他们家衣锦从认识到被甩也就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早在那之前,王树林就有这么多钱了?这还仅仅是他自己钱包里许多卡中的一张?那他怎么还会过得那么节俭呢?
。。。
 ;。。。 ; ; 第二天,单位安排王树林和小康去郊区的某地送礼。小康比王树林小十来岁,但跟指挥孙子一样来回吆喝,王树林不是不跟她一般见识,也不是怕她去向副总告状,而是实在懒得争辩,他从心底已经疲惫了。
路上小康下车去林子里小解,王树林难得有点空闲,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又是一个陌生电话,是谁呢?
对方一上来就急三火四地:“嘿!您是王树林吗?”
王树林一怔:“是啊,您是……?”
“废话少说,你是不是以前叫王勤祥,才改的名字?”
“是……是啊。”王树林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你啊!我说你啊,你以后别再来烦我们公司了,你知不知道你臭名远扬?我们这次举办的大型相亲会,本来弄得好好的,这周周末就要进行,可你小子倒好,弄了个马甲混在里面,后来有人看到你的照片才惊呼原来你是本市的相亲大王!你知道吗,咱们这次随机组织的一百多个未婚女青年里,有六十八个跟你相过!一听说是你,全都宣布不参加了!其中不少说看见你就恶心!你知道我们拉广告找赞助容易吗?都让你给破坏了!我求求你了,以后别再出现在任何相亲会上了,你简直是杀人不见血啊!乖乖继续当你的老光棍吧!”
王树林听得鼻涕都出来了,尴尬异常,脸色涨得通红,直到手机被狠狠挂掉也没想起来到底怎么反驳。这时候小康从丛林里出来正巧听见,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王树林,你看样子注定要孤独一生了,哈哈哈哈哈……!!”
王树林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失望,也懒得解释,低着头回到车上。小康也觉得好像有点太过分了,安慰说:“老王,天无绝人之路,你放心吧,实在不行,帮你介绍几个残疾人,你再怎么差,残疾人总不能嫌弃你吧?”
王树林愕然半晌,居然还是忍耐下去,说了句:“那谢谢你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低贱。
就像普川因为严重工业污染被称为“雾城”一样,云口也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而阴雨连绵不断,称为“雨城”。在这个城市即便出门开车办事,也要带着雨伞,因为陡然间会暴雨大作。两人只说了这么几句话,雨点就密集起来,等车一发动,外面天宇的灰蓝色已经和地面连成了一片,窗挡风玻璃被雨滴砸得噼叭作响。王树林开车的水平并不算很高,但为人谨慎,下雨下雪的时候哪怕是领导催他,他也开得格外慢,安全第一。他曾经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一旦出事,人家领导可不会为他负责,反而会反诘质问:“我要你快开,难道要你闯红灯、酿事故吗?”推得一干二净。他再怎么木讷迂腐,也不等同于是傻瓜。
此时的雨城距离真正阴雨连绵的时节还有一段日子,雨下下停停,阳光时不时地冒出来。小康坐在车里有些发闷,挥挥手说:“小林子,给本宫打开窗户,闷死了!”
王树林一怔:“小……林子?”旋即摇摇头:“康会计,一会儿还会下……”
小康颐指气使惯了,见他居然敢反驳,不悦地说:“你丫是吸血鬼吗?这么弱的阳光还害怕?”她也没管没顾,直接忽然向前倾,一下子摁动了王树林左手旁的窗钮,窗子一打开的同时,恰巧阳光从云层中薄弱的屏障里激射而出,顿时王树林只感到都洒在自己的脸上。
他没空跟小康解释自己天生不喜欢阳光,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闹,手和脚顿时猛然抖了一下,小康惊叫一声,可惜后悔也晚了,这车直接斜刺着冲向一旁,好在王树林及时踩住刹车,才没翻进下面的沟子。
可也就在这一瞬,后面的车自然也刹不住,轰然丁页了上来,发出一阵憋屈的沉响,显然车头被撞得不轻,虽说没达到出现血腥的程度,却肯定不光是交警处理一下就完的事儿,人家的车铁定没办法跑了。
王树林顿时一阵发愣,浑身颤抖起来。小康当然不会抱怨她自己,当即气得直叫:“王树林!早知道你这臭水平,还真不如我这刚学车学了一半的人开得好呢!让你出来是看得起你,你倒真行,把车子撞成这样,回去怎么跟舅舅交代?”
王树林一向不跟人吵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已经吓得上下牙齿打颤:“咱……咱们还是去看看人家有没有事吧?”小康忽然觉得他牙齿打颤的样子有些异样的可怖,也不禁打了个寒噤:“是……是,人命关天!”
好在他俩下车的时候,后面那辆车的人也都下来了,虽然车里的安全气囊都打开了,但这一车五个人都没事儿,王康二人才略微放了心。可不妙的是这三女两男都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这也难怪他们发火。小康平时欺负王树林还成,遇到这种场面,不由自主地躲到王树林身后:“你……你闯的祸,你自己擦干净……”
王树林忙不迭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失误!各位还好吧?”蓦地,他余下的一大堆道歉的废话都停在喉咙里,瞠目结舌。
对方的两个男的本来也都怒喝着质问他是不是瞎了眼,可其中年长的那位随后也愣住了,余下三个女人,更是目瞪口呆。但这几人的反应速度比王树林快多了,很快恢复平静,除了一点儿没降温的愤怒之外,还多了明显的鄙夷和轻蔑之情。唯独只有年轻男子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
小康本来见他们都发愣,已经能猜出是都认识,本打算长舒一口气,可很快见到对方的表情,顿时心凉了半截:“这傻逼遇上仇家了?真倒霉,再也不跟他出来了……”
“哟,我说是谁呢?小王,怎么着了?打算开车撞死我们泄愤?”三个女人也是一个年长两个年轻,这话来自一个矮个儿年轻女子,她大眼睛小嘴巴,嘴唇很薄,一出口就是尖酸刻薄,“我觉得你一没那个胆儿二也没那个技术,是不是?”
年轻男子愣了愣,问:“姐,你们认识?”
“是呀,谁不认识相亲大王呀,哈哈哈……”矮个女子哈哈大笑了一阵,忽然觉得空荡荡地无人应和,略感尴尬,也就顿住了。
年长男子沉声说:“小王,咱们都是熟人了,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这孩子只是笨,心眼并不坏。但是你看怎么办吧,是找交警来?”
王树林一脸窘迫,支支吾吾地说:“舅舅……”陡然觉得不对,连忙改了称呼:“那个,叔叔……啊不,钟主任,不用找交警了,肯定是我的全责。”
“那就好,但这不单单是全责的问题了。我们的车让你撞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王树林和小康都知道这辆新车怎么着也得十多万,都发了好一阵呆,要知道按照现在的法律规定,就算是受损方的责任,那保险公司也最多赔偿百分之四十,而眼前这车显然受损严重,再继续开也可以,但只能当拉破烂的货车了。小康多希望一切倒头重来,气得直跺脚。
年轻男子诧异地问:“舅舅,舅妈,姐姐,他是什么人呀?”他身旁的高挑年轻女子一脸尴尬,垂头不语。小康更奇了,暗想:“怎么王树林跟这小白脸都管人家叫舅舅呢?不过人家长得多体面,王树林那个猥琐男还真没法比,要我选个外甥,我也不会选王树林。”她想到这儿感觉颇为有趣,要不是现在气氛有些严峻,就不分场合地笑出来了。
“舅妈”淡淡地笑了笑:“这小子,谁认识他谁就倒足了霉。”一旁的矮个姐姐伴奏一般大笑起来。
王树林似乎没什么脾气,再次不卑不亢地道歉。小康在那一瞬忽然感到,王树林的木讷憨傻一扫而光,目光变得笃定深远,他这是怎么了?
。。。
 ;。。。 ; ;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户普通住户的卧室内。
王树林被手机铃声从虚幻拉回现实。
王树林的手机待机时间并不能算长,但由于除了领导,没有几个人会给王树林打电话,女人就更不可能,有时候王树林自己都想:“我唯一的超能力,就是让所有的女人无视……”所以即便王树林一直开机,也能熬上好几天不必充电,因此也养成了晚上不关机的习惯。本以为手机不可能响,谁料早上还不到五点钟,手机铃就响起来了。
王树林睡眼惺忪,不想立即睁开眼,便没有看号码,直接接过手机问:“您是哪位?”本来想提醒对方天还没亮,但估计是有要紧事,也就没多说,尽可能地不想得罪人。
“这是王勤祥的手机号吗?”听上去,对方是个年轻女的,声音低沉,隐约有什么火山熔岩一般随时可以爆发的温度在暗暗浮动。
“是……是啊?”王树林一向反应比别人慢,和地球自转速度保持一致,愣愣地问,“您是……?”
“幸亏我还有你的号码……!名字倒过来就成了‘相亲王’了是吗?还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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