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红枣自然是因为大家潜意识里怕他没血喝憋得慌,买给他补血的,可又不方便说出来,而王树林居然说最爱吃枣,众人的心也跟着一沉。
吃了两口渴了,王树林又从伸手可及的微型储物柜里莫出一瓶“心渴望”,孟欣却一把夺下来,正色说:“大哥,咱是兄妹,我也不骗你。这饮料可没什么营养,常喝容易情绪亢奋,睡不着觉,不利于你的休息。以后尽量别喝了。”
“哦……谢谢。”王树林问,“这心渴望的老总已经去世了,不会影响你家的生意吧?”
孟欣有些感激:“谢谢大哥关心。刘伯伯其实去世有一段时间了,他家里也通知了我们,但嘱咐我们绝不能透露,不然就算撕毁合同赔偿违约金,代理权也要立即收回。所以我爸爸也不方便去探望,可惜,老朋友,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放心啦,没事,他女儿佳男我也认识,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人,应该会维持原状的。只不过性格有点乖张,喜欢登山、潜水之类的活动,不怎么管事。就怕将来他们的高层集体弹劾她,就不好办了。但是无所谓了,我家里也知足,挣了这么多年的钱了,就算他们不给我们平价代理了,我们的钱存利息也足够维持不错的生活了。”
王树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不做声了。
又是一段可怕的沉默。
“各位,没事了,乔疤子说了,只打我一顿就行。”王树林半晌冒出这么一句,大家听了,知道他一般不撒谎,也都稍稍放了心。
“咱们既然是乔灵的结拜兄妹,那就去……去陵园祭拜她一下,并且每年按时拜,结义之情很重要。”王树林说完环顾了一下大家,尽管他心无旁骛目光温和,可没几个人敢正面承受他的目光,都是慌慌张张地表示点头。
“那大哥你先养着病,养好了再去吧……”
王树林看了一眼陆建明,后者有些发虚:“怎……怎么啦大哥?”
“老四,你看……你以前追过乔灵——你听我说完,你追过乔灵,想必有她的清晰照片。我们现在跟乔疤子势成水火,想要问他要是绝不可能了。那么你给我一张吧,帮我彩印几百张。”
陆建明见他神情平静,虽然万分错愕,却也点点头说:“好……我尽快。不过……你要照片干啥?”他向来放lang不羁,即便乔灵去世了他的第一反应也仍然猥琐:“不会是要对着照片自&慰吧?”这念头一冒出觉得特别对不住乔灵,更不敢说出口了。
“我想,乔灵这短暂的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大西北影视城做一名古装演员,要演侠女。这也是她去世的原因,也是我们几个经历生死,继而结拜的原因。现在她走了,没办法实现这个愿望了……我就拿着她的照片,去大西北影视城,在一些比较好的景点烧掉她的照片,也算是……也算是她去过那里了……”
这话说得特别突兀且伤感,孟欣和甘艺艺虽然并不见得与乔灵关系多么好,但都是年轻女孩,这一听之下都抽泣起来,孙耀南和陆建明也黯然伤神,不胜唏嘘。
孙耀南说:“大哥,不是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结拜可不是儿戏。我陪你一起去吧!”
陆建明也想跟着表白,但他对去荒凉地方已经产生病态的抵触心理,又不禁缩了回去。
如果王树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么无论他是吸血鬼还是别的什么怪物,甘艺艺也一定会愿意跟他去,这是年轻女人的天性,可王树林并不讨女人的喜欢,于是她咬着下唇不声不响。
因为对神秘的崇拜和敬畏,孟欣对王树林产生了朦胧的好感,可这还不足以支撑她下定决心。
王树林笑笑,凝然说:“老三,今天你已经和我有难同当了,谢谢你,真不必了。我只是想单独陪着乔灵……说得肉麻一点,就是只想带着她的照片,踏上去寻找她梦想的心灵旅程……就当是她亲自在走这段路一样。”
四人都有些哽咽。
“大哥,你缺什么,跟我们兄弟几个说声……”
“不用,这点花费还是出得起的,谢谢你们。放心吧,我在那里有个老同学,已经当了影视城的领导了。”
他喝了口水,总结似地说:“咱们都保重。”
他想要以这种方式完成乔灵心愿的念头是刚刚产生的,他知道,父亲一定不会答应,但他一定要这么做。
如果他知道在大西北影视城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
 ;。。。 ; ; 次日王树林没去上班,他潜意识上总认为就算这事保密工作做得再好,起码手机一晚上没信号,也会被调查来调查去。可打开电脑上网后却发现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报道,他深知不是钢谷政府对此类事件多么宽容,而是一来他没有触犯其底线,二来也是全靠这几个结拜小兄弟姐妹家里的能量。这些日子造成恐慌最大的事件当然还是康小蕾之前所说的警车劫囚事件,这事是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但由于这件事牵扯到更高级别的机密,因此网络上更是鸦雀无声,无人敢于发起讨论,也许曾经讨论过,但一旦大规模删帖,如今的人都聪明得很,立即默不作声了。
他的圈子很小,就那么几个好朋友,王旭跑了,别说自己再联系不到,就算联系那也是犯法的事。韩正义和吴栋梁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专门联系自己。至于生活在自我世界里的王大权,除了馋的时候打电话要王树林出去聚聚,然后突然“发现身上没带钱”,要他请客之外,也是不会联系他的。
他总共也就接到一个电话,就是康小蕾打来的。王树林只是心思不机敏,却并不是不细腻,他很感动康小蕾能这么记挂自己,连连道谢,只是乔灵去世未久,他情绪不高,这让康小蕾听起来道谢好像是一种敷衍。康小蕾当然毫不留情地怒骂了他一通,然后问他什么时候来上班。经过这些日子的经历,他也不完全傻帽了,尝试着旁敲侧击了一下,试探着问问自己这事儿单位里有没有人知道,是否造成什么影响了。
虽说技巧拙笨生硬,可果然没人知道林中小屋的杀戮事件,康小蕾被问得莫名其妙,只是说除了老娘谁还成天关心你去哪儿了,别自以为万人迷了。王树林长舒了一口气,又瞎编说自己最近有点不舒服,请她帮忙跟领导请个年休假,调整一段日子再上班。康小蕾敏锐地厉声反问他是不是要背着自己去相亲了,王树林又不可能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告诉她,只是说真的病了。康小蕾压根就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儿,再说两人也还没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仅仅是同事,要去他家里探望也师出无名,便悻悻地挂了电话。
虽说这些日子有些无聊,可父亲不让他出去,也只能呆在家里望着墙上的大陆地图发呆。蓦然他看到了青海的炳州,这地方过去叫乌阳,旧世界的时候叫乌兰,是比较荒凉的地方,后来宁夏银川的西部影视城被钢谷勒令西移,便搬迁到了炳州。钢谷政府到底为什么特别讨厌擅长古装戏的大西北影视城,谁也不得而知,但勒令西迁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炳州那地方人口稀少,已经是高原地带,很多人呼吸都适应不了,何况是演侠客飞来飞去打来打去?这样一来大西北影视城就更加凋零了,连群众演员也主要是当地的十几万居民“友情客串”。
他想到了乔灵,不禁又是黯然,又开始钻心地疼。
忽然电话响了,他瞧了一眼,是孙耀南的,难道有什么变故?有变故应该见面再说,电话里不该方便说。于是他迟疑着接了电话,孙耀南的声音喜气洋洋:“哈哈!大哥,好久不见!……虽然就一个星期不见而已,兄弟们真是太想你啦!放心吧,什么都妥妥的,你懂的。怎么样?出来聚聚?吃什么你说话,兄弟随你点!”
王树林愣了半晌,第一反应是对方喜滋滋地,毫无悲痛和悼念的意思,有些不快,但又想到这些都是年轻人,从小钱罐子里长大娇贵得很,这次劫后余生,固然心痛死去的人,但毕竟还是更为自己能幸存下来而欣喜若狂,也是难怪。于是他淡淡地说:“孙……”
“叫三弟!”
“嗯,三弟,我现在……情绪不大好,也吃不进去。还是你们聚吧。”王树林又陡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乔灵的遗体火化了吗?有没有开追悼会?咱们都结拜了,是不是最起码应该去……”
孙耀南打断道:“大哥,这事我还真没跟你说,幸亏你没去。乔疤子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这次更是爆炸了,云口市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还有当官的和做正经生意的,场面很大。但是……我们想要去,我们的父母都不让,可就连他们去了,都被毫不留情地给轰出来了,只有孟欣他爸爸和叔叔有乌纱帽,乔疤子没敢轰走他俩。乔疤子眼睛都哭肿了,还扬言说反正孩子没了,得罪过他的人都等着点儿吧,很多以前跟他有仇的混子都全家搬出云口了……”
王树林听得心情沉重,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不让自己留在那里,看来还是父亲更了解乔疤子。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说:“那咱们也该去拜祭一下,这总可以吧?乔……乔大叔也不是一直都守在陵园。”
“这个……”孙耀南极不情愿地说,“好吧,谁让你是大哥呢,听你的。我们几个平时聚会都是在建明爸爸公司的一个固定地点。你住在哪儿,我来接你吧!”
王树林心想既然结拜了本来告诉你我家在哪儿也无妨,只是父亲很反感接触外人,就说了个距离自己家两个公交车站点的地方。他匆匆赶过去,一辆很普通的大众轿车慢慢靠过来,窗玻璃落下,孙耀南戴着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半边的脸,向外招招手。
王树林上了车,古怪地看着他。孙耀南解释说:“唉,你是不知道,我爹虽然钱比乔疤子多得多,可人家是个黑社会呀!我爸也很怕他,这次彻底得罪了他,还不知道会不会出危险呢,我能被允许出来就不错了,哪敢开好车?”
王树林沉默不语,车七拐八拐,进*入郊区。王树林看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就心有余悸:“咱们可别再去危险的地方了……”
孙耀南看了他一眼,更是心有余悸,暗想:“还有比你更危险的?”
就这样走了神,眼前猛然窜出一辆灰色的大面包,一下子堵住去路,差一点就撞上,孙耀南和王树林都是一阵尖叫,车子打了个横,停在路中央。孙耀南终究是大少爷,怎么能忍受这种气,怒气冲冲地推开车门,喝道:“找死?”
他的气焰迅速虚弱了下来,只见面包车一拉开,下来四五个彪悍的年轻人,都是短衣劲装,手里拿着刀具和自制火*药枪。孙耀南还没来得及缩回驾驶室,就被一把提溜出来,扔在地上。王树林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颤巍巍地下了车。领头的大汉抬起下巴,目光凌厉:“王树林是吧?”
王树林总有些愧疚心理,底气不足:“是……”
那大汉也毫不客气地将两人都推搡上车。另有人也上了孙耀南的大众车开起来,以免路人看到有空车在半路停着而报警。两人被套上头套,车子一路开着,车内都是一言不发。尽管经历过跟变*态杀人狂的生死较量,王树林和孙耀南的心态已经远比过去强,可不知道乔疤子会如何对待自己,都是心下惴惴。
车子拐入一处废弃的工业用地,那里已经停了一辆同样的面包车,零零散散地站了几个人。等王树林和孙耀南被推下了车摘掉了头套,眼前的七八个人里面那个一直背对着他们的人回过头。这人高大健壮,一脸凶相,正是上次见过的乔疤子。
王树林还没等说话,却猛然见到孙耀南一脸热泪。孙耀南在路上就用力积攒泪水,这一下车摘下头套,当场哇哇大哭,捶月匈顿足地干嚎起来,王树林冷不丁给他吓了一大跳,听了几秒才听清是喊“灵灵你为什么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我们多想你啊你知不知道……”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无奈之举,王树林再笨也猜得出孙耀南是在表演,若是过去王树林会很鄙夷这样的行为,可眼前形格势禁,他也很理解孙耀南。
孙耀南见无人阻止,哭得更是愈发大力,最后干脆在地上打滚双拳捶地,仿佛他上辈子是给大富之家哭丧出身,这辈子才转世投胎到富豪家的。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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