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殿中众人都是一惊,王萤回头一看,连忙闪到一旁。几个人欲上前相扶,李世民挥手阻止,郑重地对单雄信道:“单将军,世民替家父为误杀令兄之事向你赔罪了!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要固执于此事,而弃天下于不顾。难道你就真的忍心为了一点误会抛弃夫妻之爱、兄妹之情、兄弟之义吗?”单雄信半仰着头望向上方,昂然道:“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我能败死在众兄弟手中,我单雄信死而无憾!”王萤大吃一惊,变色道:“相公,你不能死啊,你还要教我们的孩子做一个忠义两全的男子汉呢!降唐吧!”“萤萤,我这一降就会对洛阳不忠,对兄弟不义,还怎么教孩子?!”单雄信居高临下地看向李世民,朗声道:“李世民,我的头在这,要拿便拿,否则终有一天我会到长安找你父李渊算账!”李世民从地上缓缓站起,满眼沉痛地望着单雄信。单雄信微仰着头回望李世民,神情坚定刚硬,脊背如钢板一样挺得笔直。一层寒霜渐渐罩上李世民的脸,他极其缓慢道:“我惜你是个人才,一心想留你,可是你还是执迷不悟的话,我就只有把你军法处置。”说着不再看他,缓缓背转过身子。王萤大急,抓着单雄信的袖子紧声道:“投降吧!”单雄信却也背转了身子,宁死不肯说一句投降的言语。李世民默了一会儿,终于沉着脸道:“斩!”众人大惊,齐齐跪下求情:“秦王殿下开恩!”王萤也跪下哀求道:“求秦王殿下开恩哪!来世我愿做牛做马来报答你!”李世民背着身子不说话,叔宝看不清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大急道:“秦王殿下,他决不会再起反叛之心,末将愿以性命担保!”众人齐声道:“末将愿以性命担保!”李世民缓缓转过了身子,不发一言,突然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众人失声惊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没想到李世民手一挥,竟将单雄信手上缚着的绳索砍断了。众人这才明白他是要放了单雄信,心落回实处,齐声谢道:“多谢秦王殿下!”李世民将剑插回剑鞘,怕自己待会儿反悔,又背转了身子道:“单雄信,你走吧!”单雄信站立不动,心中五味杂陈。王世充伸手在单雄信背后推了一把,急道:“雄信,快走!”单雄信眼中一酸,强逼回眼泪,咬牙道:“各位兄弟,谢了!我单雄信已是一个忠义不全之人,也有愧再见各位!今日之别,兄弟之情,等来生再续吧!”叔宝坚定地道:“单二哥,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一日为兄弟,这一生我们都是好兄弟!”罗成道:“二哥,如果你回心转意的话,我相信,大唐的门,永远都会为你打开!”咬金无奈地对王萤道:“哎呀,嫂子,你回去劝劝二哥。”王萤回头道:“我会的,谢各位不杀之恩!”“好兄弟,再见了!”单雄信说完最后一句,牵着王萤的手走了出去。众人望着两人离开大殿,心中均是一阵黯然,李世民也良久的默然不语,眼眶微微潮湿。众人正出神发呆时,忽听殿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众人陡然一惊,齐齐奔出,不由大惊失色。王萤双手沾满了鲜血,正抱着单雄信失声痛哭。单雄信脖子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一地的鲜血中散落着一把尖刀。殿旁一个守卫手中拿着空的刀鞘,吓得脸如白纸,战战兢兢。想是单雄信携王萤出殿,心中悲痛难当,突抽出守卫士兵的佩刀自刎了。众人脸色大变,一面大叫着单雄信一面围了上去。单雄信刚才说来生再续兄弟之情,众人都没细想,万万没想到他如此刚烈,竟会抽刀自刎。单雄信躺在王萤的怀中,眼神渐渐迷离,声音渐渐低沉,喃喃道:“忠义……两难全,忠义……两难全……”眼睛一阖,再也听不见任何人的呼唤了。至此,这位义薄云天的英豪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众人大声呼喊着单雄信,心中针刺般的疼痛,胸中气闷滞堵,仿佛不能呼吸。罗成听到那一句“忠义两难全”,想到无辜死去的父亲,更是眼眶酸痛,泪水模糊了眼睛。李世民呆呆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单雄信,眼角的一滴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边,顿时满嘴满心的苦涩。三日之后,众人厚葬了单雄信,齐聚在单雄信的墓前向他祭拜。王萤和单冰冰哭得双眼红肿,气噎声堵,好不容易在众人的劝慰下才渐渐止了哭声。李世民敬佩单雄信宁死不降的气节,感念他的忠义,下令封单雄信为洛阳土地公,建庙纪念,万世受后人的香火供养。单冰冰要王萤和自己夫妻俩一起回长安,将来也好照顾她们孤儿寡母。王萤却道单雄信至死都要守住洛阳,她要守在单雄信的灵祠旁,陪他一起守着洛阳。五王既已被擒,大唐基本完成了一统天下的大业。一切处理完毕之后,叔宝护卫着李世民押送五王上长安献降,其余人等押后。李世民对五王以礼相待,让五王坐在马车中随大军前行,并不加以捆缚。李世民和叔宝骑马走在最前头,李世民想起这一段日子的辛酸劳苦,向叔宝道:“秦将军,多谢你和众兄弟鼎力相助。回长安后我一定禀告父皇,给众兄弟加官进爵。”叔宝淡淡一笑:“二殿下,你深明大义,处处为百姓着想,能够协助你平定天下,也是我们的荣幸啊!”“过奖了,我李世民能得到这么多兄弟的帮助,真是三生有幸啊!”两人正谈笑间,一个小兵忽然跑上前来向李世民禀告:“报告秦王,王世充有事相告。”李世民停下了脚步,一牵缰绳掉转了马头。王世充等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向李世民抱拳道:“是这样,二殿下。今天晚上我们几个请您月圆之下乘兴对饮,学习您的治国方法,为以后的大唐效我们的犬马之劳。是否请二殿下今晚赏光?”李世民当即笑道:“好啊,难得五位前辈这么为我们大唐着想,我李世民今晚一定到!”“好,那多谢二殿下赏光,咱们今晚见!”王世充说完,和其他几人回到了马车中。叔宝见他们走远了,这才开口问道:“秦王,你真的要去吗?”“去啊!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叔宝眯起双眼看着王世充的背影,道:“秦王,据我所知,王世充心机颇重,我怕他居心不良,要不今天晚上我陪你过去,以防不测。
”叔宝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就笑了起来:“这你误会了,现在五王的势力已经瓦解了,再说,我看他们也是诚心诚意投靠我们大唐。帐外还有士兵把守,量他们不敢乱来。”说罢轻轻一笑,驾马离开。叔宝总觉得心神不定,也不知是为何,只暗暗叮嘱自己今晚一定要小心。晚上扎营后,李世民赴约前去与五王会面。叔宝在营外巡视,见一群士兵围成一个圈正在听故事,便走过去听他们说些什么,一个士兵正讲得口沫横飞:“当时的气氛不知道有多紧张,项庄几次舞剑直逼沛公,沛公吉人天相,当然没事了,不然哪来的几百年的汉朝历史啊?他手下马上跳出来和项庄对着干,就像只老鹰张开翅膀似的护住沛公。这个就叫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啦!不过这个宴会呢,不记得了!”“鸿门宴!”叔宝耸然一惊,大叫不妙,拔腿就向五王的营帐赶去。叔宝猜得没错,王世充联合了其他四位反王,请李世民饮酒,计划于席间挟持李世民逃出,先逃往窦建德属下刘黑闼的地盘暂居,以后再作打算。李世民和五王饮了一回酒,窦建德便问道:“二殿下,我们几个早就听说您治国有方,今晚能有幸跟您在一起喝酒聊天,真乃我们几个的荣幸也。”李世民谦恭一笑:“哪里,几位前辈过奖了。”王世充道:“二殿下你就别谦虚了,给我们几个讲一讲这个治国之道吧!”李世民笑道:“我哪有什么特别的治国之道啊?只是我心里一直长记着一句话,就是以民为天。”李世民拿起酒壶给五王斟酒,笑着与他们干杯。突然间刀光一闪,王世充于谈笑间陡然发难,从袖中抽出一把尖刀向李世民刺来。李世民虽然只身赴了五王的约,可一直心怀戒备,王世充的刀甫一刺来,李世民眼锋一厉,闪身就捉住了王世充握刀的手,右手直砍向王世充的胸口,将王世充击得后退几步,歪倒在椅子上。其他几人见王世充发动了进攻,纷纷站起身来,先一把掀翻了桌子,然后挥刀向李世民紧逼过来。李世民与四王苦苦周旋,帐外守卫听到动静进得帐来,马上就被王世充一刀一个尽数杀死。李世民退到后面抽出了一把剑,挥动开来,刺死了窦建德和朱灿。却被王世充一脚踢中了右颊,脑袋一沉,重重摔倒在地。孟海公提起大刀正欲刺死李世民,门帐陡然掀开,叔宝及时赶到,大喝声中锏影挥舞,击毙了孟海公和高谈圣,又横锏挡住了想要逃跑的王世充。王世充连忙大叫:“慢!慢!我知道蓉蓉下落!”叔宝心神大动,双眉一轩道:“你说什么?”王世充眼珠转动,支支吾吾道:“我、我找到了蓉蓉的尸体!”此话如当头一棒,狠狠地敲打在了叔宝的心上,叔宝当即呆立在地,手中的锏不知不觉垂了下来。王世充瞅准时机,大喝一声向叔宝猛扑过来。叔宝蓦然惊醒,旋身避开,下手再不客气,一锏击毙了王世充。帐外士兵闻声赶来,扶起李世民,将五王的尸首拖了出去。却见叔宝呆若木鸡地站在营中,脸色忽青忽白,很是难看,仿佛丢了魂魄一般。李世民率唐军进城时,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长街两旁站满了老百姓,迎接李世民的归来,举臂高呼“秦王千岁”。众将看到这一派太平繁华的景象,都是打心眼儿里高兴,觉得自己终日来的艰辛付出和拼搏终于有了价值。单冰冰笑得一脸灿烂,对罗成道:“相公啊,秦王真受人爱戴。快看,百姓多热情。”罗成也是一片感慨:“是啊,天下太平,百姓自然高兴了。”单冰冰笑着点了点头,转眼看到叔宝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嗔道:“秦大哥,你别老是愁眉苦脸的。我看你一路上好像一句话也没有说啊!”罗成道:“是啊,表哥。我知道你还为蓉蓉的事伤心,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一定要面对现实,振作起来。”叔宝心情复杂,声音带了几分沧桑道:“当年我与伯当兄弟大闹灯会,杀宇文智及。如今,朋友一个个离开我们,要得到一个太平盛世,还要多少人付出性命?”罗成和单冰冰一听,心里也是黯然感伤。罗成道:“是啊,一想到这些,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叔宝想起当日灯会后王伯当对自己说过的话,要为民请命就得要付出,可能是生命、可能是家庭、也可能是爱情,谁轻谁重,只有你自己才能去判断。当时,自己的体会并无今日之深,如今时过境迁,体味了这世间的种种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再回想起来,当真恍如隔世,只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第四十回
大军抵达长安,李世民着众人先安顿家小,翌日上朝受封。众人虽未封官,却已经各自赏赐了府邸。咬金的府邸较近,叔宝便先进去讨杯茶喝。咬金见到裴翠云,大为高兴。裴翠云却和叔宝说宁氏自离开洛阳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叔宝心中忧急,便不再逗留,急匆匆去看母亲。宁氏听说了唐军大获全胜的消息,虽身体虚弱,却也十分为众人高兴。谈话间见叔宝脸色难看,不禁出言相问,叔宝悲从中来,告知李蓉蓉已经死去的消息。宁氏惊得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叔宝大惊,忙请来大夫为母亲看病。宁氏醒转过来,仍旧满脸悲痛,不敢相信,要叔宝马上到法门寺以自己的名义为李蓉蓉置一灵位,以香火永久供奉。叔宝虽担心母亲的病情,却不敢违抗母命,当即赶到法门寺,在灵位上书“爱女李蓉蓉之灵位”,在桌案上供奉了下来。无意间却发现了前朝成公李浑的灵位也在法门寺,向寺中方丈打听,却也不知是谁所立,只知自前朝覆亡以后,才正式改为成公名讳,以前都叫成浑的称号。叔宝心中一阵黯然悲伤,请求方丈将李浑和李蓉蓉的灵位合并到一起,让他们父女能够在九泉之下团聚。罗成和单冰冰也是第一次来到长安的府邸,见将军府虽不十分奢华,但却布置得高雅整洁,赏心悦目。罗成自从知道单冰冰怀了身孕后,什么重活也不敢让她做,生怕她磕了碰了摔了绊了,就连这一路回家都是小心地搀着回来的。单冰冰四处打量着新房子,欣悦地赞叹道:“这房子布置得真不错!相公啊,我们终于有个安定的家了。”罗成轻轻把单冰冰搂在怀里,笑道:“是啊,从今往后,我罗成每天一回家,都可以吃到夫人做的香喷喷的米饭了。”单冰冰甜蜜一笑,又故意敛起笑容道:“看把你美的,我才不给你做呢!”说罢走到椅子边坐下。罗成一怔,问道:“哎,你这什么话?”走到单冰冰旁边弯下身子道:“你要不给我做饭吃,那难道你让我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