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颜墨忍不住转过头去。
“不准笑!”悦菱很严肃地看着瑜颜墨。
然后,她终于展开了他的那只手。
手指由于流血不止,一掌心都是血。悦菱心疼的用自己的衣角给他擦了擦血迹,然后缓缓地把他那只受伤的手指,放到嘴里,轻柔地吮着。
瑜颜墨回过头看,看着眼前的悦菱,她很认真地含着他的手指。她口中的温度适中,暖暖地,她的舌尖,极其小心地抵着他的指尖,好像怕稍稍用力就会把他弄疼一样。
过了很久,她才松开了嘴,看着那微肿的指尖。
“今天就到这里吧。”她抬起眼,看着眼前的瑜颜墨,那神情,那语气,是极其的温柔,“明天多带点工具,我和你一起做这个家。”
瑜颜墨默默地盯着悦菱半晌。
他如黑曜石般的眼中,仿佛有波光流动,就像夜空之下最幽谧的溪流,在星月的照耀之下,闪着细密的光泽。
良久,他终于开口:“其实……悦菱……”只说了几个字,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悦菱握紧了他的手。
“其实悦菱……”瑜颜墨似乎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不必这样……”
其实,你不必这样好,不必这样对我,我也会知道你的好,知道你的珍贵,知道好好的爱你和珍惜你。
“你也不必这样……”悦菱捧着瑜颜墨的手,放到嘴边呵气。
现在天气还不冷,但是她对着他的指尖呵气,似乎只要她多给予一点温暖,受伤的手指就会立即好起来一样。
悦菱低垂着眼,看着地面。
“其实,颜墨不必觉得我做了很了不起的事,也不必因为我做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感动。因为,我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也是很开心和很甜蜜的。”她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如果颜墨不准我这样做的话,我才会很难过。所以,我会做一些事,在你或旁人眼中,会觉得我有多好。其实我只是为了自己高兴而已。”
我只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而已。
有时候,悦菱觉得自己可以看到最真实的灵魂。所谓爱,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愉悦而去取悦别人。
只是因为这份自私让大家都感到快乐,因产生了正面的双倍力量而变得值得称颂。
但是说到底,也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发的啊……
“颜墨,”悦菱一直捏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仿佛在祈祷着什么,“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愿意我来爱你,不愿再接受我对你的好。我无论自己的心中有多痛,还可以微笑着离开,我才敢说,我是真正的很爱你。是真正的想要对你好而不是只想着自己快乐的,在爱着你。”
瑜颜墨的眉头微皱,他有些心疼地看着悦菱:“你怎么会认为我们两人之间,最终会是我先要离开呢?”
如果真的是要离开,瑜颜墨可以肯定,最先迈步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他。
他是会至死守着这份感情的。
“但是,如果先要离开的那个人是你,我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他的手反过来,紧紧抓住了悦菱的手,力度大得她几乎要喊疼。
悦菱看着瑜颜墨,他一瞬间捏得她的手很疼,但看着他的眉眼,仿佛却是他在承受着这份痛一般。
“如果我离开会过得更好呢?”悦菱质疑着他,“如果我离开你,会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呢?”
“你离开我不可能会过得更好。”瑜颜墨的眼中是固执的神色,他几乎带着一种嫉恨的眼神看着预料,“这世上,除了我,没人会让你过得更好。”
“好吧,”悦菱小心地瞥着一旁,有些害怕与他的眼神相碰触,他这么可怕的神情和语气,仿佛她好像已经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情一样,“假如,我不离开你的话,就会死掉呢?”
她的语气尽量放得很轻,非常小心地说出来。
上次在美国的时候,她曾经因为常雪的威胁而放弃了瑜颜墨。那是因为他的性命受到威胁,如果她不能就范的话,他就会死去。
后来,瑜颜墨的表现,让她知道他宁愿她当时不受胁迫,让他死,也不要因为让他活下去而选择退让。
他如此偏执决绝的爱情观让她震惊。
但悦菱的观念里,生命,尤其是爱人的生命,是高于一切的东西。不能活着,一切都是假设。
所以,后来她也悄悄想,如果她是要死了,必须要瑜颜墨离开才能换她活命,瑜颜墨会选择狠心离开吗?
此时,终于问出这句心头的疑惑,她有些不敢看瑜颜墨。
因为就算不看,她也可以感觉得到,瑜颜墨此时,周身散发出的沉沉的气息,给予她的压力,让她也已经抬不起头。
“你很怕死吗?”良久,瑜颜墨有些阴鸷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悦菱轻微地摇了摇头。
如果死是逃避不了的事,那么她会坦然去接受。
“那么你怕什么?”他放开了她的手,但却抓住了她的肩膀,强迫她抬头,与他的目光对视着。
他的目光,狂热而偏执,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淋漓。
“既然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如果有任何一个人会死去,只需要另一个人跟着死去就可以了。哪怕是一同痛快的死去,也不要受到他人片刻的挟持。带着分离的痛苦和被威胁的屈辱活着!”
他说完这句话,就把她重重地拉到自己的怀中,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道,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手臂之中。
宁愿相爱着死去,也不要分离的活着。
瑜颜墨对待爱情的态度,有种让苍生颤栗的力量。
悦菱在他的怀中,几乎被勒得无法呼吸。
“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气,在缝隙之中挣扎着回答,“我不会死的……颜墨,我会努力的活着,为了能和你好好在一起,努力地活着。”
瑜颜墨听到她的话,过了好几秒,才慢慢从自己偏执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他放开了她,低着头问她:“如果活着就不能在一起,你还会活着吗?”
悦菱不明白为什么瑜颜墨会在这个问题上这么坚持。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和地位上的差别,似乎注定了,只要瑜颜墨不说分手,就会一直都在一起的呢。
“你想要听什么回答呢?”悦菱是真的很不解。
瑜颜墨沉着脸:“听你发毒誓。”
“毒誓?”悦菱惊呆。
“是。”瑜颜墨明确无误地回答她,他执起她的手,手心扣住她的手心,“和我发誓,”他深邃的目光似乎要烙在她的灵魂深处,“宁愿相拥死去,也不要活着分离。”
悦菱怔怔地看了他两秒。
他俊美的容颜就在咫尺之间,每一次隔得那么近,就让她愈发觉得他是那么的完美无缺,觉得自己可以得到他的爱,得到他的全心全意,是那么的幸运。
但是,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他的霸道和强求之间隐藏着的是不确定与不自信?
难道他们两人之间,缺乏安全感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悦菱才对吗?
“你担心什么呢?”悦菱笑起来,为他的多虑,“应该是我害怕颜墨抛弃我才对了。你那么完美,一定很多女人都想要得到你,你成天都在外面,也会接触到很多比我更优秀的女声吧?要发毒誓的话,也应该是我求着颜墨发誓才对啊?”
瑜颜墨的手指立刻与她的手指紧扣,带着一点神经质的感觉。
“那你要什么样的毒誓,你尽可以提出来。”他抓着她的手,似乎有将她手指勒断的趋势,“只要你敢提,我就敢发。但是,我要你发的,就是那一个。”
可是,面对瑜颜墨这么咄咄逼人的气势,悦菱却是轻轻柔柔地给他接住了。
“不用什么毒誓的,”她的声音,是世上的最悦耳,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他紧抓着自己手的那只手背上,“颜墨,既然我们都是不怕死的人,又都没有父母,发什么毒誓,对我们有任何的震慑力吗?”
瑜颜墨沉默。
悦菱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
就算发什么天打雷劈,全家不得好死的毒话,他们会害怕吗?
是他太过多虑了吗?还是他骨子里就缺乏安全感?
事实上,悦菱到现在,心里也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他们相互担心对方会离开自己,相互又紧紧把对方拥紧。
其实,是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生很多很多孩子。”瑜颜墨双手抱住了她的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和我一起,直到老,直到死,直到下辈子。”
“好。”悦菱微笑着。
然后,他们就在这片空地之上相吻,仿佛要吻到地老天荒。
蓝天下,偶有飞鸟的影子掠过,歪歪扭扭的栅栏,幼小的树苗,写着“土拨鼠先生和春卷小姐的家”的牌子,还有交织在一起的恋人,略带苦涩和渴望的索求……
悦菱躺在地上,尽管身下铺了瑜颜墨的外套,依然感觉得到下面的沙石磕着后背有些疼。
她一直看着天空,阳光从树叶这种透下来,瑜颜墨的发梢偶尔会荡在她的眼前。
秋季的树林之中很冷,但是身上的瑜颜墨和他每一次的进出,都是火热的。
阳光下,她和他是这样的坦白,这样的毫无遮掩。
“如果你叫的话,可以看看树林里有多少鸟会被惊动。”他在她的耳边低语。
话毕,突然长驱直入的一挺。
一瞬间冲撞所带来感觉让悦菱情不自禁地叫起来:“啊……”
然而这娇声却立刻被鸟儿扑腾翅膀飞翔的声音所遮盖,悦菱在仰视之中,似乎看到阳光的金线,被无数交织的鸟儿双冀剪短。
这是幻想,还是真实的景色,那一刻,她分不清楚。
她只知道,身上的这个男人,她是如此的爱着他,爱着他的一点一滴,爱着他的任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身体里的细胞。
如果在这快乐的巅峰,他要逼她发什么毒誓,恐怕她也会缴械投降。
如果有朝一日分离……
不知为何,她原本处在迷茫之中的大脑像是闪电般的插入这么一句话。
如果有朝一日,颜墨,我会与你分离。
那么我必定不会像曾经这样快乐的鲜活的活下去了……
眼泪,不知不觉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这宝贵的泪水立刻被他所吮掉了。瑜颜墨停下了动作,带着微微的皱眉,看着悦菱的双眼。
那里面,有快乐,有迷失,但是,却含着一丝哀绝。为什么,她会在这种时刻,有这样的眼神。
“怎么了?”他俯下身,低声问她。
悦菱却只是抱紧了他光滑的背。
“颜墨,”她一开口,声音里带着哽咽,“你继续要我吧……”
有生之年,她希望自己是永远被他所需要的。
为了这份“被需要”,再多的痛和压力,也是可以承受。她昂着头,闭上眼,在他猛烈的冲击之中,尽量隐去那份奋不顾身的孤绝。只想要享受他所带给自己的每一份感受。
永远这么,相互紧密地结合着……
水木家。李姗姗的房间之内。
水木雅正坐在梳妆台前发着呆。她的手里,拽着那根宝贵的,却毫不起眼的项链。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神才回过来,看了看这珠光宝气的房间。
姗姗……她的心头默默地叫着这个名字。
一觉醒来,她的女儿十八岁了,名叫姗姗。
姗姗长得并不漂亮,样貌身材没有一点出挑,而且……她又看了看这个房间,她的性格、喜好,似乎也并不能好到哪里去。
“也许这是我做母亲的失职呢。”水木雅握着项链,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身为母亲,我生下了她,却竟然没有教育过她一天。”
“雅小姐。”有佣人前来敲门,“老爷请你到他书房去一下。”
雅从梳妆台前站起来:“爸爸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呢?”
佣人摇摇头:“老爷只是说请小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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