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吃的菜我爱喝的啤酒牌子,他最常听的歌我欣赏的演员,他睡觉不抱着枕头就难受我三天没打两下篮球手就痒……他的一切和我的所有我们彼此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没有了更多惊喜的机会和新鲜的感觉。
一切都跟你喝白开水一样,喝了,咽进去了,可是没有任何别的感觉,甚至连你在喝都可能忽略掉。
“下一站,西单,西单就要到了,下车的乘客请…………”
都到了?还挺快,我连忙走向门口,也和平时一样,车外边等着上车的列位才不管什么“先下后上”,一窝蜂的奔车里那不多的几个座位红了眼的杀过来,我侧过身蹭出去,匆匆走向公司。
工作是早就做熟了的,一上午很快就抗过来了,午休的时候我打开手机,看见有两个未接电话和两条新短信。我先看短信。是他发过来的。
“公司突然需要我出差,我们公司卖到武汉的安检门出了大纰漏,今天的飞机,去三天。”
第二条也是他发的:
“等到了我再给你打电话,晚上别忘了吃饭。”
我突然懒得回那两个未接的电话了。
去三天吗?难道他都忘了,后天就是我们曾经约好的,一年一次的“结婚纪念日”啊,他能赶回来吗?
那天…………也是我的生日。满三十岁的生日。
那天下午我出了几次差错,同事给了我脑袋一下子,问我“中午吃错什么药了这是”
我想冲他发脾气来着,终于忍下没发。
下班的时候我都已经走向回家的路,到了车站口又临时改换了一辆车,反正回家也只有空荡荡的一间屋子,干吗不去找乐子?
从西单到三里屯并不远,只是老堵车,我在车上几乎连人都堵疯了才到的。
拐来拐去拐到那间挂了黑白两色标记的酒吧,我有了种久违了的新鲜。
可能来的早了点吧,服务生都还不很多,我在吧台要了瓶朝日,那个调酒的也换了个更年轻的人。喝着酒,我就和他扯闲天:
“你是刚来的吧?”
“是啊,先生是熟客了?”他说着一笑,左边脸上有个不明显的酒窝,看着挺喜兴的。
“以前是,也好久没过来了,怎么样?你们老板是大方人,干的不错?”
“是啊,这来的客人都挺好的,都说我调的酒好喝呢。”
他手里忙着,言语里有年轻人的兴奋。
“是吗?最拿手的是什么啊?给我也来一杯。”喝完最后一口朝日,我把瓶子还给他,笑着说。
“好啊。您稍等。”
他拿出金属的调酒杯,蹲下身摸出几个瓶子,倒了些进去,又加了两三样别的酒,看我一直在看,他微带腼腆的冲我笑了笑,左手举起调酒器,上下的摇晃起来。
他有一双张着细长优美手指的手,我其实没太注意他的动作,只盯着他的手发呆,因为差不多的一双手,长在另一个“他”的身上,对那只手的每一根手指,我都非常熟悉,也非常的…………喜欢…………
“先生,好了。”
我回过神,一杯淡淡绿色的酒已经摆在我面前,一片装样子的柠檬依然插在杯子边上。
“我没给您加冰块,您要吗?”
“啊?哦……不,不用了,我就这么喝吧。”
接过酒杯,浅啜了一小口,酒的味道不重,倒是薄荷和类似芥末的一种味道呛人的鼻子,我脑门一凛,笑着放下:
“够冲的啊,这味。”
“您不喜欢吗?”
年轻的调酒师象个得不到老师肯定的小学生,怯怯的问我。
“没有,”我对他笑笑:“好喝,我喜欢这酒,能让我清醒。你的技术还真不错,要不这老板的眼光那么毒,也挑不上你。”
他一下开朗起来:“嘿嘿,这酒的名字就叫清醒啊,是我自己想着调的,名字也是我自己起的,您喜欢真好。”
我看着他闪着得意的眼睛,扬起的嘴角,也跟着微笑着说:“哎,我觉得你怎么象只小狗似的啊。”
他一下睁圆了眼睛,很不乐意的样子,嘟囔着又因为我是客人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大笑了,赶紧声明,我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狗,我说眼前他象狗,绝对没有要损他的意思。
笑着我又不期然的想起那么喜欢狗的我一直没去弄一只来养的原因:“他”对任何动物的毛都过敏过的厉害,所以他本能的讨厌长毛的,尤其是毛特长的动物,所以我也没动过这个心思。
不是周末的缘故吧,那天的客人一直都不是很多,我也就一直呆在吧台跟这个还算投缘的年轻人聊天。
他属于那种跟谁混熟了之后话很多也很随和的一个人,相处起来让人舒服。
基本上他一直滔滔不绝的跟我聊着他的经历啦趣事啦,真当我是个大哥一样。
我边不时的符合他说着,边更“不时”的在想:他到了吧?打电话给我没有?
“对了,先生……”忙完了一阵,年轻的调酒师又过来说。
我打断了他:“得得得,你别老‘先生长先生短’的了成不成?听的我都别扭了,咱们也算投脾气,你叫我名字吧。我叫任军。”
“哦,那……那我能叫你军哥吗?”
“随便你,反正我也比你虚长了几岁。”我答的心不在焉——手机也没响,那他应该还没到。
“那我可就叫了啊。军……军哥,啧,还真有点不习惯,对了军哥,我叫周宇。”
“哦。”我随意答了一句。
又坐了一小会,我想该回家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而且我还在牵挂那个一直没接着的电话。
周宇见我要走的意思,突然问我一句话:
“军哥…………你……你结婚了没有?”
我僵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被我看的脸渐渐的就开始红,红着脸的他看起来年龄更小。
“你不知道你老板开的这是什么吧,来的都是什么人吗?”我倒真有点好奇了。
“知……知道是知道,可是我看军哥你不象,就,就瞎问问,对,对不起啊。”他结结巴巴的回答,头都不敢抬。
“呵呵。”我轻轻的笑起来:“孩子,弟弟,我们就跟一切正常人没什么太大区别的,也没什么象不象的,我是这儿的老客了,你说我是不是呢?”
说完我留下钱,刚想走,一直低着头的周宇忽然把头抬了起来:
“我自己也是,知道才来这里干的,军哥,我……我其实特别高兴你也是。”
我又僵住了,他话里的含义我当然不是听不出来,可是我又得假装听不出来,所以我点点头,胡乱微笑了两下,说我真得走了真得走了。
临出门前我又看了周宇一眼,他一直目送我离开,年轻而讨喜的脸上非悲非喜的,很专注的在看我,目光相遇的时候还是我先转开的。
回家的路上我分了些心思想着今天晚上的“奇遇”,心想现在的孩子们可是勇敢多了,当年我们对自己承认都不干脆,何况对别人说。
还有…………不可否认的,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兴奋,没想到一把的年纪了还能有吸引力啊,我不免沾沾自得了一小下。
心情…………不错呢。
不错的心情最终没能保持太长的时间———我几乎等到夜里两点,还是没有接到他“应该”不会忘记打过来的电话。
第二天我赌气的关上了手机,关了一上午,终于忍不住打开之后,也没有等到我期盼的短信或是电话,一怒之下我又关了那劳什子,一直到下午下了班也没打开它。
晚上在家本来想给自己做点好的吃,弄来弄去也没有心情,想干脆去超市买点烙饼什么的加点熟肉吃了得了,去了之后却买了红酒,又买了两斤看着挺新鲜的皮皮虾和几样小菜,到了收款台才醒悟到自己的没出息: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而且明天,他应该能回来吧?
明天是………………
我苦笑了,收钱的小姑娘瞪了我好几大眼。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电话在响,我没顾得多想什么掏出钥匙以豹的敏捷窜了过去捞起话筒。
“……喂……喂?”
“你干吗呢喘成这样?跑马拉松啊?”是他!我咧大嘴,滑进沙发。
“真是你啊,还以为你在武汉和人私奔了呢。”
“去你的,我昨天……昨天就跑正事了,忘了给你打电话……”
听着他底气不足的声音,我不想表现的太多心太蘑叽的,到底没忍下来。
“您多忙啊,正事多多啊,给我等小辈打电话怎么入的了您的法眼呐!”
“你找茬啊你?!”
搁平常他这语气一出来我早就软了,今天却铁了心的想跟他死嗑一把,昨天我等到两点啊,他不道歉就得了还敢这么凶?!
“茬不是我找的,是你惹的,好歹您也得有句对不起吧?”
电话那边沉默着,我的不耐烦和后悔的感觉同时正比例成长,又抗了一会,我决定认输,长叹了口气我问他:
“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回答的倒是非常快:
“这边的问题比我们事前估计的还要严重,估计我得再留两三天才处理的完。”
气血上冲的我要说的话都哽在嗓子眼里一句也倒不出来了,这算什么?!我不是小心眼也不是故意挑剔什么,明天是我三十的生日,又是他定的“结婚纪念日”七周年,他就这么一句话说了连补救和表示歉意的意思都没有就想打发了我吗?!
他是把我当软柿子当的够彻底了,也还真不怕咯了他的牙!
“任军,任军??”
我这才反应过来电话还在手上呢,拿起话筒,我几乎咬牙切齿的说:
“你们公司就等着你拯救呢!您忙您的,我不敢打扰了,啊!”
我作势要挂电话,准备等着那边出声了之后再说点什么,良心话,平时我在他面前哪敢这样嚣张了啊,偶尔一回咱还真心虚。
他没挂电话,也没说话,我想他可能在等我先给台阶下。
凭什么?!这回明明是他的不是多好不好?我仗着不知打哪来的胆子,重重的挂上了电话。
而立的第一天,我是在因为睡眠不足的无精打采和隐隐的头痛中开始的。
手机的短信到是从早到晚就没停过,朋友的同学的亲戚的,中午老妈还打过来问我要不要回家去过,说今天是个大日子啊。我眼眶发热的给婉拒了,就我现在这付衰的不能再衰的德行,还是别给她跟我爸俩老人家添堵去了。
其实……今天我谁也不想见,昨天晚上我没睡好,我一直在反思我和他的关系,难道真的,因为时间,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我们已经失去了某些感觉了吗?失去了需要经营我们这份感情的用心了吗?
不是还爱不爱的问题,我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从来都不,以我对他的人格的了解,我有着信心。可是还是确实有些什么东西在我们相处的七年里,渐渐的,流逝了。
我无法给出那些东西的具体名称,我甚至连我曾经拥有过它们的感觉都不鲜明,只是现在,在我“似乎”已经失去它们的时候,我怅然若失,莫名遗憾。
又是在和每天的同一个时刻我下班了。同事们说笑着纷纷走出公司,我强打笑脸的也走了出去,出去了却生出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
甩了甩其重无比的头,我打了辆夏利,告诉司机:
“麻烦您,三里屯。”
周宇看到我明显的很高兴。
那张燃烧着毫不掩饰的兴奋的年轻飞扬的脸孔让我灰暗的心多少明亮了些。
“军哥,我好象早知道你要来一样,看,酒我都在调了。”他孩子一般得意的现给我看。
我没有太多迎合他的精神,草草点了下头接过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再来一杯。”
他不再那么高兴了,很快的又递了杯酒给我,他小心翼翼的说:
“军哥…………你心情不好啊?”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胡乱的不知点头还是摇头的动了下头,又递过去一只空杯子给他。
“再给我一杯吧。”
周宇真算是个有眼力价的孩子,他再没有问我一句话,只是一直默默的依照我的要求,递给我一杯接一杯的酒,而且我尝的出来,越到后面这酒就越象汽水了。
“周宇,再这么糊弄我我可不给你钱啊。”我半开着玩笑,半带着微醺的醉意说。
“军哥,心情不好再喝这么多酒不好…………”
“真是个好孩子。我……呃……我得走了……走了……”
留下一把钱,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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