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忙道:“奶奶,这医学院是读书的地方。看病得去集上,去济世堂。”
小葱见何氏还是一脸糊涂,就跟她细细地解释了一番。
何氏跟杨氏方才明白。她们立即决定。要红椒和紫茄都去医学院上学,把个小葱弄得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说才好。
那边,秦枫将医学院的规划条陈拿出来,跟槐子和青木商讨,不断补充完善。
葫芦和板栗也在一旁认真听着。
菊花则和云影嘀咕,要多拉几家富户进来,多弄些银子使用。又建议云影让人把那搽脸的护肤品多做些,往后就当作一项收入来经营。
云影听了连连点头。
几人商议到日落时分方才停歇,自此秦枫和云影也忙碌起来。
当周夫子把书院地址定在郑家后山后,清南村再次火热起来。寒冬腊月里。魏大人和赵耘召集了一两百人在山上伐木、开通上山道路,然后清理场地,做些工程前期的准备事项。
村民们也把心思从张家的大火转向书院,整日谈论的都是这事,也就张郑两家心头还弥漫着大火的阴影,又因为准备建新家园而忙碌不停,无暇顾及此事。
纷乱扰攘中,又到过年了。
因有不少求学的学子年前就到了下塘集,甚至来到清南村。租住当地人的房屋,因此下塘集分外热闹起来。清南村人怀着兴奋的心情,期待憧憬读书人汇聚小青山的盛况。
有几个宿儒应周夫子邀请,也在年前赶到清南村。
李耕田激动万分,兴冲冲地为他们腾房并院,安排住处,添置家什用具。赵耘也跟着忙得脚不沾地,自不必一一细数。
过年的时候,按说张家跟郑家在一块过,应该热闹才对,但张家刚遭大难,实在难以畅怀笑闹,却又因为大难不死,格外珍惜。所以这个年虽然少了些喜庆,却多了些温馨。
主家们聚在一处过年,下人们为了干活方便,马叔一家、刘黑子一家、老陈头(黄麦)一家,还有樱桃等人商议了,干脆也聚在一处过年。因而郑家大院人气旺盛的很。
年三十这天,郑家大院里下人往来穿梭,进出频繁,青木槐子也忙得不得了;菊花和刘云岚也指挥安排媳妇们张罗年夜饭。
张大栓则带着板栗跟葫芦贴门对子和年画儿,后面跟了一串小娃儿指指点点。
忙碌中,菊花忽地想起一事,便张罗了一些菜,让青木和槐子提了给周夫子他们送去,表一份尊师重道的心意。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来,手里各自拿着几幅字,嘴巴裂开老大。
槐子先笑着对菊花道:“夫子说,那个用粽叶包的荷叶鸡和鱼味道好的很,他还要些;还有,那雪里蕻烧猪肚也要些,烩猪耳朵也要些。”
菊花一愣,她可是拿了三只鸡、三条鱼哩,还要?
青木见妹妹奇怪,便解释道:“夫子说,他们家也做了这个,只是不如咱们烧的地道,所以他老人家就不客气了。他家来了好些人,都是夫子的老友,咱们送去的不够吃哩!”
菊花听了十分高兴,刘云岚则急忙叫妞妞去收拾,又叫添上两只兔子和两只烧鸭,反正今儿过年人多,这些东西准备了不少。
妞妞忙答应着去了。
菊花就问槐子手里拿的是啥。
槐子听了,跟青木相视一笑,道:“今年咱们村人可有面子了。我们去的时候,夫子正跟老友帮大伙写‘福’字儿哩。我就也要了一幅。夫子又特意帮我跟青木写了两幅字,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连村长也没有哩。想是因为咱们家出钱办医学院的缘故,夫子才写给我们的。”
菊花听了大喜,忙把那几幅字要过去,细细观看。眼睛不错开,嘴里说道:“这字得裱起来,不然留不长哩。”
槐子点点头道:“等年后送去集上裱糊。”
葫芦等小娃儿都挤过来看字,黄豆伸手扯住条幅的下边,喊道:“我瞧瞧。我瞧瞧这字我可认得。”
菊花慌忙抓住他手,一叠声地叫道:“嗳哟!小祖宗,甭扯坏了。这字可值钱了,千金难求哩!”
黄豆马上松手,仰头问道:“姑姑,这字儿能卖钱?”那神情十分怀疑。
青木呵斥道:“你就晓得钱。这字是花钱能买来的?”
菊花汗颜,忙跟这些小娃儿们解说这字的珍贵处,趁机鼓励他们好学上进。
张大栓敬畏地瞅着那个“福”字,觉得该说点啥,咳嗽了一声说道:“夫子就是有本事,这字儿写得滑溜溜,怪好看的。”
众人大笑。
菊花见公爹尴尬,忙道:“爹是说这字儿线条流畅,也没说错。”
正笑着,小喜和妞妞提着两个篮子过来,问菊花道:“太太,装好了。让谁送去哩?”
青木道:“我送去。”
黄豆央求道:“爹,我也要去。”
菊花听了觉得不妥,对青木摇头,这小子要是去了,他就敢跟周夫子再要一幅字,好拿回来留着卖钱。
果然,黄豆接着说道:“我也找周夫子帮着写两个字儿。就写我的名儿。黄豆也不难写。”
众人都不让他去,说省得丢人现眼。
好说歹说,黄豆答应不求周夫子写字,到了那里也不乱说话,杨氏又跟着说情,让青木带他去,青木无法,只得带着他一块去了。
一路上不免又恐吓叮嘱,要他规矩说话。
黄豆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青木带着黄豆来到周举人家,见夫子等五个老头儿已经写完字了,正在厅堂中央围着一张小方桌嗑瓜子闲谈。有的抱着手炉,有的脚下架着火坛子,有的干脆就坐在小火桶上(带火坛的凳子)。
他便送上篮子,又解释说都是些什么菜。
周夫子听说多了兔子和鸭,忙吩咐一个丫头拿去厨房,弄热了来尝尝,又招呼青木坐下说话。
青木笑说家里还忙,要告辞回去,却被赵耘过来拉了去。赵耘正和魏大人、李长雨在房里完善书院布局。因书院要在郑家附近修一条上山的路,所以叫青木进去商讨。
青木便回头叮嘱黄豆不要调皮,他马上出来。
黄豆规规矩矩地应了,他坐在小板凳上,两手撑着膝盖,腰挺得笔直,眼珠子骨碌转,瞅着面前的几个老头子,心想他们谁写的字儿最值钱哩?
周夫子抓了把果子给他,一边问他话。
黄豆一板一眼地答了。
周夫子觉得他不似上回灵动,说话也字斟句酌的,便好奇地问道:“上回见你说话大胆的很,今日何故如此拘谨?”
黄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拘谨是何意。
旁边几个老头见小娃儿一脸迷糊样,失声笑了起来。反正他们闲着也无聊,就逗起这小娃儿来。一个红脸膛长胡子的老头就问道:“你很怕我们?”
黄豆摇摇头,脆声道:“老爷爷长得很和气,一点也不怕人。”说完盯着他长胡子看,很想上去摸摸的样子。
周夫子也换了口气,问道:“那你为何不敢说话?”
黄豆道:“来的时候我跟我爹保证了,说一定不乱说话,也不会找夫子写字儿。”
周夫子等人听了愕然,怎么又扯到写字上面去了?
一个瘦长脸的老头很感兴趣地问道:“你能跟我们说说,这个……是何缘故?”
周夫子在清南村住过好多年,立即用这边的乡语问道:“咋回事哩?黄豆能跟爷爷说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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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拜师风波
黄豆见他们都很好奇,再说,他自个坐那不说话,也憋得慌,于是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在家发生的事都说了,“我爹和姑姑姑父说,怕我来这乱说话,要夫子写字,太丢人现眼。我答应他们管好自个嘴巴。”
几个老头都忍不住乐了,周夫子笑眯眯地问道:“你心里是很想让我帮你写两个字的,然后把这字拿去集上卖钱?是不是?”
黄豆忸怩了一下,才道:“我先那么想,后来爹说那样不好,我就不想要爷爷写了。”看看几人,似乎怕他们笑话自己,又道,“爷爷甭看我小,我懂眼色的很。周爷爷,你字儿那么值钱,咋不去卖字哩?”
几个老头瞅着周夫子一脸尴尬样,一齐闷笑起来,正要打趣他几句,小娃儿又说了一番话,把他们笑得东倒西歪。
黄豆跟几个老头儿说不上两句话,就把爹的嘱咐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话匣子就打开了,胆子也大了。
他纳闷地问周夫子:“周爷爷,你那字儿咋能卖钱哩?就算写得好看些,也不值当啥用,饿了不能当饭吃,渴了也不能当水喝,我瞅着还没我娘剪的窗花好看哩,真能卖钱?”
周夫子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娃儿,仿佛看见了赵耘小时候的样子,心道难怪都把他当培土的小兄弟呢。
说笑了几句,黄豆想起爹和姑父先前说这些人都是满腹诗书,又好奇地问道:“你们都很有学问?肚子里都是墨水?”
那个红脸膛的老头听了,故意问道:“如何?你可是想跟着我们读书?”
黄豆很干脆地回道:“不想。我家也要办私塾了,等我六岁的时候,就去我家的私塾读书。”这私塾张家和郑家准备合办。
那老头听了郁闷不已,周夫子等人大笑。
周夫子笑完了,决定为老友挽回面子,他见他好像很喜欢黄豆,若能收他做弟子,也是这娃儿的福分。
他便对黄豆道:“这个黄爷爷可厉害了。你要是拜他做老师。保不住往后能考个状元回来。”
黄豆肯定地说道:“我不拜他做老师。也能考状元,我哥哥说我聪明着哩。再说,我才这点大,才认得几个字,想状元的事不是做白日梦么?还是一步一步来好一些。姑姑说了,不能好高……骛远。还有。‘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光认他一个人做老师,可不成。学不到东西哩。”
黄老头张大嘴巴,胡子抖啊抖,半响才合拢下巴,周夫子等人再次笑喷了。
等下人端上兔肉和鸭肉,几个老头才歇气开始尝美食。
周夫子尝了块粽叶包烧鸭,连声赞味道鲜美。又见黄豆盯着他瞧,想他肯定不是因为嘴馋——如今郑家可不缺吃的——就问黄豆。他们家是不是常吃这个菜。
这下可麻烦了,黄豆立即说姑姑家常做这个,不过是用来卖钱的,又把喂鸡的艰辛和养鸭的难处说了一遍,还说兔子很难逮,害得黄老头一块兔肉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黄老头吃了两块肉就放下筷子,对黄豆道,要是他认他做老师。他就写两个字送给他,就写他的名字“黄豆”。
黄豆立即问他,他的字是不是跟周爷爷的字一样好看,一样值钱。
周夫子忍笑道,你黄爷爷的字比我的字更值钱呢。
黄豆就犹豫了,皱着小眉头思索了一会,才对黄老头道:“认你做老师也成,不过你得去我家私塾教书,不然我一个人跟你读书可不成。我要跟哥哥他们一块上学哩。”
黄老头瞪眼问道:“你要我去你家私塾教书?”
黄豆无辜地点头道:“咋了。不中么?”
那个瘦老头好心对他解释道:“这老家伙是觉得自己很有才,这个。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到你家私塾教书太……委屈了。”
他这么费心解释,就等着看小娃儿如何回,然后好看黄老头笑话。
黄豆问道:“他比周爷爷还厉害?”
瘦老头一愣,跟另外三个老头对视一眼,斟酌道:“那倒不能这么说……”
黄豆立即一斜眼,有些鄙视地说道:“那不就成了。我奶奶说,‘满罐子水不响半罐子水晃’,你就有本事,也不能这么显摆哩。周爷爷不就在咱们村教书了么,你咋就不能教了?我姑姑说,周爷爷是有真本事的人,一面跟黄帝说事儿,转头就跟我爷爷‘把酒话桑麻’,最是……人来疯,最真了。”
周夫子等人不料小娃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虽然满口村言,却颇有些意味,又见黄老头气得脸越发红了,个个乐不可支,猛不丁听了后边的话,又都呛得咳嗽起来。
好容易歇下来,夫子问黄豆:“你姑姑真这么说的,说我是人来疯?”
黄豆眨巴两下长睫毛,认真道:“可不是,说你老人家好风流哩。”他把原话忘记大半,难免胡乱掰扯起来。
那瘦老头脑子转得快,试探地问道:“该不是说‘真名士自风流’吧?”
黄豆急忙道:“就是这么说的,‘真名士自风流’,就是人来疯。我姑姑说这叫‘返璞归真’。”
瘦老头一提示,他把另一个词也想起来了。
黄老头缓过劲儿来,见几个老不死的乐开怀的模样,生气了,吹着胡子对小娃儿说,不认就算了,他好稀罕他不成!
黄豆不屑地撇撇嘴道:“我也不稀罕你哩。等这书院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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