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则笑道:“看来,下回咱在下塘集盖房子的时候,得小心点挖,没准就能挖出啥西来。”
笑了一会,菊花正色道:“既然要做,就做好些,而且这事宜早不宜迟。想保密,就不能大白天去挖,得趁晚上的时候挖,砖石木料也要准备。”
张槐点头道:“我准备在西边再盖一间屋子,后院也要盖牛棚,就着这个由头多买些砖石,谁也不会计算咱到底要用多少砖。”
青木也道:“我想在西屋后也盖一拖灶房,为的是洗澡方便,不然的话,等你嫂子生了娃,冬天在娘那边洗了澡过来,容易吹风。正好也能买砖石。”
商谈定了,就叫了张大栓和郑长河,两家人聚集在郑家一齐计议,自然都是赞同的。
郑长河垮着脸问道:“这新来的县令到底是啥样的?槐子,长雨在信上没说仔细么?”
他特别地惊惶害怕——这好日子可没过几年,就碰见这样的官。要是他还跟往常一样一无所有,那反而不怕了,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是眼下家里有地有房,嗯,还有车,会不会被官差勒索哩?
张槐摇头道:“草草地说了几句。
贪是肯定的,要不然也不会特地来信说这事。总要到交夏税的时候,就晓得他会玩啥花样了。”
见他很忧心的样子,又笑着安慰道:“郑叔甭担心,我们商定要挖这个地下储藏室,不就是为了防备那贪官么!而且,如今下塘集商家可不少,方家更是有人做官的,想那贪官也不敢乱来,不过多摊派是肯定的了。外面的事有我和青木哩,你们就不要担心了。作坊是整个村的,村长也不会不管,他家的长风长雨在清辉也能帮着周旋,最不济有事也能通个信儿。”
张大栓笑着对郑长河道:“有他俩拿主意,咱们老的就出把子力气活。甭瞎操心,省得娃们还要来开解咱。”
郑长河便笑着点头,看着儿子和未来女婿,觉得心里踏实不少。
灯光摇摇晃晃的,映着老老小小一屋子人的脸,忽明忽暗。杨氏跟何氏虽然在低头做针线,但那脸上的忧色是掩也掩不住的,常常地扎了一针就停下出神,忘记继续做活;刘云岚本也不安,可是见青木、菊花一副镇定的样子,便也定下心,握着杨氏的手,微笑轻声安慰她跟何氏。
张杨很是激愤,他年纪还小,又在读书,正所谓“书生意气”,最是见不得这些肮脏丑恶的事,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官?
他满脸戾气地说道:“朝廷就是叫这些人给败坏了纲纪,就该把他们一一正法,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可惜长风哥哥去年春闱落榜了,不然,咱清南村出了个进士,好歹也能让那狗官有些忌讳。”
菊花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年,忍了忍,想这屋子里都是自家人,便开口说道:“杨子,你读史书该知道,不管哪个朝代,都是有贪官的,就算明君治理国家,政治清明,那也免不了有这样人。杀一个两个不顶事,杀了还会有人补上来;光愤世嫉俗也是没有用的。若有心,就该想法子屹立官场,做好官,做大官,做高官,站在高处同这些人争斗,说不定能维持官场的相对清明。可是,这条路绝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多少读书人在未走上仕途之前,都跟你现在一样正直单纯;可是真走上了仕途,有些人还没斗倒贪官奸佞,自己倒被他们给斗倒了——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了。”
张杨听了这话半天没言语,捏着拳头不知在想些啥。
青木笑呵呵地说道:“要是没本事当官,说啥都没有用;可是要想当大官的话,没一些手段也是不成的。又要有本事和手段,保证把官位坐稳,又要不堕落成贪官奸佞,还真是难哩!”
他不会做官,这番感受是从管理作坊中得来的,加上常跟菊花和张槐谈论一些经济历史,想的就多了些。
张槐瞥了一眼弟弟,说道:“长风就算中了进士又能怎样?顶多当个小官儿,那个李县令会顾忌他?听长雨说他可是朝中有靠山的。你菊花姐姐说的对,首先要想法子在官场上站稳了,才能说其他,不然,白白搭上自个的前程和性命,怕是啥作用都不起。”
菊花微笑对他眨眨眼睛道:“那可不一定,杨子还小哩。咱村往后就指望他和小石头了,要我说,李长风都不如他俩。”
这话听得大伙都笑了起来,冲淡了阴郁的氛围,张大栓喜悦地说道:“哈哈!儿子,听到没?你菊花姐姐夸你能干哩!”
张杨不由得红了脸,又有些振奋!
第二百八十三章 紧急嫁娶(粉红30加更
接着,男人们又仔细地商议了一番,决定从第二天晚上就开●挖这地道和地下储藏室。
先挖郑家的,再挖张家的。主要是为了藏粮食和用品,银子当然也会藏一点,因为他们没那么多银子藏哩。
这项工程一动工,两家就忙了,还没法请人帮忙,只能自己干。好在两家的后院都是靠着后山的,挖起来也容易,至少不会挖偏了方向,只要注意安全防范措施就好了。
入口设在后院的院墙根下,掏出几块砖头就能看见,前面有果树遮挡,他们又将柴棚移到这里,若不是有心的话,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出口在后山的丛林中,也不容易发现。
连挖掘带整理,除了菊花和刘云岚,大伙一起上阵,足足忙了一个月,才把两家的储藏室和地道都挖好,这还是储藏室不大,地道也不长,不然一个月肯定不够的。
菊花和青木原以为这新任的李县令就算是贪官,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做的太过,就算刮地皮,也会先从近处的清辉县城开始刮,像下塘集这偏远的乡下,估计会在收夏税的时候提高税赋。
谁舢栽秧的时候,李长雨匆匆地赶了回来,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靖国的皇上病危,几位皇子蠢蠢欲动;官员们为将来计,各自拥立一位皇子,伺机夺取皇位,朝政一片混乱。
本来这样的高层斗争跟小老白姓们是无关的——谁当皇帝,他们还是一样种田。就算新皇制定不同的苛捐杂税政策,那也要让他们有口饭吃,总不能逼死了老百姓,那他这皇帝也成了孤家寡人。
可是,那些京官、地方官上蹿下跳,各逞手段,为谋一个拥立功而奋斗,其中不乏肮脏的交易这李县令便奉了京城来的命令,要在这南边搜罗一批美女送给四皇子。
“这可不比朝廷选秀——选秀好歹有一定的章程,他们这是纯粹强抢民女。只怕用定亲的手段都不足以挡住他们,非得嫁人才能让他们歇了心思——毕竟嫁了人就不是处子之身了。”
李长雨忧心地说道连他哥哥的恩师丁学政也不能阻挡此事,他又能如何?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村里通风报信了。
他此时坐在郑家的院子里,对青木和张槐说起朝廷里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个李县令的人品官声。这两人刚从秧田里爬上来,腿上的泥都还没来得及洗掉,就被李长雨给扯回来了。
青木听了他的话脸色大变——前些时候还在为菊花脸上的疤痕淡了而开心,如今这好事成了坏事要想不被选中,非得马上嫁给槐子不可。
张槐却没有多大的感觉——菊花肯定不会被选中的嘛——还在问李长雨:“那你回来是为了金香喽?村里也有好些女娃,也要提醒他们家一声。”
李长雨叹了口气道:“这事还不能在明面上说,你们帮着偷偷地点拨他们一下。要是那狗官晓得我来通风报信,怕是要连累家里。”
张槐担心地问道:“那要是忽然咱村好些闺女都在这些日子里出嫁,那狗官会不会怀疑哩?他一怀疑不就想到你了?”
李长雨恼怒地说道:“只要没有明显的把柄,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好歹我哥哥也是举人,我哥哥的恩师也是三品官员京城也是有人的,况且,他们这时候只有拉拢一切人不过我还是不好大张旗鼓地在村里说这事。”
青木沉声问道:“说是选美女,到底啥样的才算美女?还有,到了年纪的女娃自然可以找个人嫁了,有些女娃年纪还小,肯定没法嫁人,那他们会不会也掳走,养两年不就长成人了?”
张槐也注意聆听,村里的适嫁女娃不太多,可是那些八九岁、十来岁的女娃,那就多了。
李长雨看着青木本想跟他开个玩笑,可是这话题实在不适合当玩笑来说,便又将话吞了回去,神色有些复杂地对他说道:“反正你把媳妇藏紧点没错,谁知他们见了嫂子的容貌,会不会丧尽天良强夺人妻哩?小女娃么?唉!长相出色的肯定也逃不掉。其实能送上去的肯定都是很出色的女子,真按这标准咱们原也不用太担心,可是那些人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大肆搜罗少女,那结果可就难说的很了!”他无奈地苦笑。
青木再次变色,“霍”地站起身——-妹妹跟媳妇,如今这两个人成了他的致命伤;张槐也大惊,问道:“这些人······这些人,还有王法么
李长雨苦笑道:“王法?如今不等新皇登基,是甭想安稳了。”想了想又道:“这种事也并不一定发生在乱世的,经常就有官员以各种名义在民间搜罗幼女,加以调教后,送给那些高官充当玩物。好一些的,能混个侍女侍妾;差一些的不过是被人送来送去,最后尸骨无存也是有的。”
一席话说的青木和张槐默然无语,只紧紧地捏着拳头。
李长雨说完这话后,就匆匆告辞了,说是要回去为金香出嫁准备。
李长雨走后,张槐刚想对青木说话,就听青木甩出一句:“你回去准备准备,赶紧把菊花娶家去吧。”
张槐一时间愣住了——菊花这样的也会被他们留意么?她可是说过眼下不想成亲的。
青木见他愣神的样子,不悦地说道:“那些人全不是东西,你晓得他们会玩出啥花样?要是他们就喜欢瞧菊花戴着面巾的样子哩?宁可稳妥些,也不能事到临头抓瞎。”
张槐听了立时变脸,那心就提到嗓子眼,哽了半响才愤怒地说道:“这还让人活不活了?”
他当然不是不想成亲,可是成了亲,不就要生娃么?瞧青木成亲不到两个月,刘云岚就怀孕了,但菊花眼下如何能生娃?
不管他如何担心,马上成亲是肯定的,因为不但青木这么跟他说,连菊花听了这消息后,也立即跟他说要马上成亲;杨氏和郑长河更是一刻也不想耽误·紧张地跟张大栓何氏商量,恨不得今晚就让菊花跟槐子成亲。
张大栓和郑长河也是才从田里被叫回来的——他们正在栽秧哩,今儿是帮张家栽。结果,先是槐子和青木被李长雨给叫走了·接着就是杨氏来喊他们俩回家。他们还纳闷哩,这吃晌午饭还早,咋就来喊了?
几人坐在张家堂屋里,说起这事,张大栓两口子因为菊花是丑女,因此并没有像郑长河两口子那样着急,还在为菊花着想·说些菊花身子骨弱,还没长好之类的话。
杨氏本坐在小板凳上,这时急得站起来,冲到何氏面前拉着她的胳膊流泪道:“槐子娘,我家菊花脸长好了哩!如今可没有癞皮了。这要是被他们抢走了可咋办哩?”说着一五一十地把菊花脸上的癞皮掉了的事给倒了出来。
张大栓两口子听得呆了!
何氏顾不得问为啥菊花定亲那年脸上还有癞皮,又或者她以为是在那之后掉的,又或者啥也没想,只顾眼前了·她颤抖着声音问道:“菊花脸长好了?连疤也没有么?”
明明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儿,她竟然有些恐惧——菊花长的啥样她是清楚的,要是脸上没东西·不会比她嫂子差,搁在眼前这坎上不就是招灾么?
杨氏不停地抹着眼泪道:“脸上的夹子掉了之后,也是有老大的一片疤的,她就老是做面膜。过了这么几年,那疤就淡了。前儿还在高兴哩,说是快瞧不见了……”
何氏根本不问面膜是个啥东西,抓住杨氏的手只顾问道:“这可咋办哩?这可咋办哩?”
张大栓听说菊花脸长好了,愣了一会,跟郑长河凑到一块,低声商讨起来。郑长河刚说了几句·就听见何氏嚷嚷着问咋办,不禁抬头奂躁道:“还能咋办?不就是赶紧让他们成亲!”
何氏心惶惶地说道:“你不晓得,那些人不会管这些的,真要是长的好看的,她们才不管成亲没成亲哩。我小时候,村子里就有闺女被带走了·说是去享福了,谁晓得带到哪去了?这么些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杨氏听了她的话,更加绝望,忽地想起一事,又镇定下来,对何氏道:“不管,先让他们成亲。我家的菊花还是个癞皮女,外面的人也不晓得她长好了。癞皮女就是癞皮女,哪能说好就好哩······”
她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菊花一直戴着面巾,遂低声对另外三人说出一番话,随后,两家人也顾不得田地里的活计,旋风般的忙碌起来。
刚栽完秧,一条消息静悄悄地在清南村传播着,顿时,所有有闺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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