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罗夫特用手指敲击着伞柄,一下一下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屋子里显得极为明显。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只是猜测,但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莫里亚蒂做的。”
“你知道的,一瓶吐真剂就能让他说出你想要的信息。”杰克又开始抚摸他左手上戴着的戒指了,这也许代表着他又在算计着什么了。我突然想起,刚刚在对角巷和波特一起遇到他的时候他的手上并没有戴着这枚戒指。
麦克罗夫特盯着杰克看了半天,最终说道:“不,我们不能用那个。”
这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关着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雷斯垂德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他扶着门框缓了好一会儿,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落在夏洛克身上:“我们——我们有新案子了。”
“噢——”夏洛克似乎不乐意,“我还没搞清楚那个女人的手机解锁密码呢,没空接手苏格兰场那些无聊的案子。”
雷斯垂德噎了一下,但几秒后他又镇定的开口:“我想你会感兴趣的,夏洛克。”
探长先生拿出密封袋,将那里面装着的照片平铺到桌子上,一张张地指着说明。
“玛丽艾博,已婚,一周前来伦敦旅游,于酒店中死亡,死因是中弹而亡。她住在艾斯利酒店的第十层,第一枪打碎了落地窗,第二枪直接击穿她的心脏。子弹从酒店对面的办公大楼中射过来,远距离击杀,然而死者的身边摆放着十朵玫瑰,它们被装在十个水晶方盒里,摆成一个圈。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是当晚十点左右。”
“科林帕特里克,未婚,美国人,来英国出差,一周前抵达伦敦,三天前被酒店员工在他的房间中发现。他住在艾凡德假日酒店九楼,死因同样是远距离枪杀,子弹直接爆头,死亡时间是八至九点。他的尸体旁边摆着九个水晶盒,里面装着九朵玫瑰。”
“丽贝卡罗伯特,已婚,与丈夫朗尼罗伯特来伦敦度假,于昨晚八点死于艾斯利酒店第八层的房间。他的丈夫在洗澡时听见了枪声,出来后发现妻子躺在血泊里,腹部中弹,身边摆着八朵装在水晶盒子里的玫瑰花。”
“——虽然三个案子看起来惊人的相似,但是射击的手法却不同,子弹分析的结果也是使用的不同的枪支。”
夏洛克眼睛亮了亮:“噢,冷枪连环杀人案,却不是单纯的枪杀案,凶手不是同一个人!真正的指使者想说明他的手下多到我们无法想象吗?我们假定他们的死亡时间与身边摆放着的玫瑰是同样的数字,那么幕后的人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倒计时?不不不,是他计划中要杀的人数的倒数!”
雷斯垂德附和道:“是的,我们是这样猜测的——”
“哦雷斯垂德,”夏洛克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知道你们那群苏格兰场的蠢货是怎么猜测的,特别是当你们和我想的一样的时候——这让我觉得我的智商被你们拉低了。有趣的案子!这简直太棒了!太美妙了!走吧约翰,让我们去现场看看!”
直到雷斯垂德收起了照片和夏洛克、华生一起出去了,我还愣愣地坐在原地。
“和你收到的玫瑰一样。”杰克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
“怎么了?”麦克罗夫特问道,我这才注意到他还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
麦克罗夫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终他站起来走向门口:“好吧,那我也告辞了,瑞德小姐,以及——伍德先生。”
我看着麦克罗夫特离开的背影,想起还放在家中的那朵盛开在水晶盒中的玫瑰,只觉得不寒而栗。
杰克突然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条银绿相间的围巾和一定银绿条纹的帽子,他使劲儿把帽子朝我脑袋上按下去,几乎要遮住我的眼睛了,还没等我把帽子抬起来,他又把围巾绕着我的脖子圈起来。
他朝我勾勾手指,我狐疑地朝杰克看过去,他突然站起身绕到我背后用两只手捂住我的眼睛。
我看不见事物,只有光从他的指缝中透过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的声音。
“我们回去。”他静静地说。
我恍恍惚惚地跟着他回去,这间黑白主色调配上银绿色搭配的房子这么看也不像一个“家”。当然,杰克也从来没有称过它为“家”。我想他不仅仅是怀念着霍格沃茨的,那里也许是他唯一能当做是家的地方。
我记得他给我围上的围巾,它和我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杰克正阴沉着脸站在客厅的茶几前,他高挑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凑过去,之后我的脸色也变得和他一样了。
有人来过这儿。原本空无一物的水晶盒子的下方压着一本精致的书,然而那上面仅仅只有一篇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岔的花园》,之后的全是空白的书页。
我吸了口气,将整个故事读了一遍。
“……他认为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不存在;在某些时间,有你而没有我;在另一些时间,有我而没有你;再有一些时间,你我都存在。目前这个时刻,偶然的机会使您光临舍间;在另一个时刻,您穿过花园,发现我已死去;再在另一个时刻,我说着目前所说的话,不过我是个错误,是个幽灵。”
“‘在所有的时刻,’我微微一震说,‘我始终感谢并且钦佩你重新创造了彭睢的花园。’‘不可能在所有的时刻,’他一笑说。‘因为时间永远分岔,通向无数的将来。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我可以成为您的敌人。’……”
“……其余的事情微不足道,仿佛一场梦。马登闯了进来,逮捕了我。我被判绞刑。我很糟糕地取得了胜利:我把那个应该攻击的城市的保密名字通知了柏林。昨天他们进行轰炸;我是在报上看到的。报上还有一条消息说著名汉学家斯蒂芬艾伯特被一个名叫余准的陌生人暗杀身死,暗杀动机不明,给英国出了一个谜。柏林的头目破了这个谜。他知道在战火纷飞的时候我难以通报那个叫艾伯特的城市的名称,除了杀掉一个叫那名字的人之外,找不出别的办法。他不知道(谁都不可能知道)我的无限悔恨和厌倦。”
第8章 迷宫
读完整个故事之后我还是不明所以。
一篇淡化了情节的玄学推理小说,在抽象的虚构与混乱的现实中很难抽离出所有的隐喻和思想。
“他想暗示什么?是说我其实很可能在之前就认识他了,还是想说明他自己就像小说的主人公那样是一个嘲弄一切的悲观主义者?又或者——”我放下书缩在沙发里,学着夏洛克的样子双手合十眉头紧锁,“他想说自己就和小说的作者博尔赫斯一样,正在构建一个庞大的谜语、错综复杂的迷宫?”
杰克将那本书拿过去随意地翻着,他脸上的阴霾在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一向在我面前展现出的漫不经心。
“就算你学着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动作,你也不是个侦探。”他快速地浏览着书页,随后又将书放下。他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说道,“收拾一下吧,过一会儿我们有位客人要来。”
我可不认为会有什么人成为杰克口中所谓的“客人”,至少和我理解中的这个词汇不太一样。
“我需要回避吗?”我开玩笑道,“或者帮你准备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我自觉无趣,不再理会他,动手收拾东西去了。
犹豫了一会儿,我将那对耳钉重新藏回了那朵玫瑰里,然后将水晶盒子和书一起收到了我的房间里。
我一直不能释怀,我所杀过的人总会出现在每晚的噩梦中,即便我能找出无数个有道理的或是牵强的理由,都不能摆脱它们。我从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会有人将这个噩梦赤/裸裸地展现在我眼前,并且,我还对对方一无所知。
杰克总说我虽然是个黑巫师,但却拥有太多不必要的仁慈。我对此不置可否,没有人规定钟爱黑魔法的巫师就应该成为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我的黑魔法教授说,黑魔法是一个庞大的学科,同时也是一面镜子,它能反射出你灵魂里阴暗的一面,却并不是为了激发它,你需要学会控制它、战胜它。
然而杰克总是不能理解,黑魔法在他的眼里就是杀戮的工具以及追寻永生的途径。虽然我们在热衷于黑魔法这一点上几乎可以无话不谈,可总有一些不同的理念会让我们在某一天分道扬镳。也许就如同莫里亚蒂送来的书上写着的——“因为时间永远分岔,通向无数的将来。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我可以成为您的敌人。”
噢——吉姆莫里亚蒂先生似乎又勾起我的好奇心了。
我向后任凭自己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几圈又拿出手机翻华生的博客。
他开始更新正在进行中的案件——“玫瑰子弹的倒数”。
【玫瑰子弹的倒数】
【我在贝克街221b所做的事中,除了看他无聊到研究那些冰箱里的死人头、微波炉里的人类眼球,就是保证夏洛克不会因为废寝忘食而饿死。
事实上,更多的时候夏洛克会在沙发里坐一天,而我则是去看那满地的藏书——大多数我都是看不进去的。去巴茨医学院用鞭子抽打尸体变成了夏洛克的余兴节目,我实在不忍心在近处观看,只好和茉莉琥珀一起站在门外,用古怪而嫌弃的目光透过玻璃看向屋子里面那位高能反社会者的疯狂举动。
而在夏洛克把这些事情都做了个遍之后,他就又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抱怨着为何没有一个大案子。这时郝德森太太会来斥责他:“哦,夏洛克,没有案件应该是好消息!”】
【但这次不同,夏洛克尚未解决那位女士的锁屏密码,为此他已经有两周没有接过案子了(当然这也取决于没有他感兴趣的案子)。
就在几个小时前,雷斯垂德带来的案子成功地吸引了夏洛克。三个死者都是在伦敦短暂逗留的,他们的死因都是远距离枪杀,但这并不是单纯的冷枪连环杀人案件。虽然每个死者的身边都摆着暗示着人数的玫瑰(这与他们居住的楼层以及死亡时间相同),但通过枪械和射击手法的分析,我们肯定杀手是三个人而不是同一个人。
摄像头并没有拍到可疑的人物,那么装在水晶盒子中的玫瑰是如何凭空出现的呢?
夏洛克和我去看了三个现场,死者躺在血泊之中,双眼无神地睁着,身旁的玫瑰就像是在他们的鲜血中绽放一般。夏洛克只看了一眼,我知道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玫瑰正是发现尸体后报警的酒店员工放进去的,他们在被抓捕之后均承认了他们的行为,然而我们同时得知,他们是被逼迫的。
令人担忧的是,倒数还在继续,枪手仍然隐蔽在人群中。他们可能与我们在大街上擦身而过,可能在同一间饭店吃过饭,甚至可能是我们的邻居。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人——他究竟是谁?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刚刚,我们接到了一通来自fbi的电话。
美国旧金山的尼尔兄妹被发现死在家中,同样是远距离枪杀,并且他们的身旁被分别摆上了七朵和六朵玫瑰。与前三个案件不同的是,这对兄妹并不是短暂停留,而是长居于美国。
玛丽史考特(出嫁前姓氏为艾博)、科林帕特里克、丽贝卡爱德华(原姓罗伯特)、艾利克和琼斯尼尔——这几个被害人之间已被证实为毫无联系,但是作案的手法以及水晶盒子里的玫瑰让我们有理由将这几起案件联系在一起。
bau已经和苏格兰场取得了联系,夏洛克和我将在今天晚上出发去美国协助他们的调查。】
我抓紧了手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个案子不仅牵扯到了我,如今我远在美国的哥哥也作为bau的一员介入了调查。如果真的是莫里亚蒂所为,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必须去一趟美国,不管杰克是否会阻止——我这么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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