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女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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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女狼-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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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他们是想借此地共渡春宵。沈凝香还叫老鸨妈妈呢,说不定是从这儿出去另立门户的。豫鹰扬虽经九世轮回,依然恶习不改,留着这种人苟活人间,有什么意义?

与其枯坐在这儿让烟花女们猛揩油,倒不如溜去后头转转,也许能有一番“作为”。

???

一弯新月自云层中缓缓探出头来,把原本凄冷幽暗的大地照得一片银亮。

负责在厨子里端送饭菜的仆妇正捧着一只盛满食物的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向前厅。

寒奴福至心灵,身形一旋,换回女孩模样,走到仆妇面前,“妈妈说豫爷催得急,要你手脚快一点。”

“这么多东西,怎么快得了,不小心就打翻了。”

“我来帮忙拿到楼上,到时再由你端进去。”寒奴假装热心地建议。

有人帮忙当然是最好的了,仆妇也没留意寒奴这个生面孔,横竖这灯红酒绿的地方,每天多少人来来去去,说不定又是一个新来的。

接过一盅蒸得热腾腾的鸡汤,她故意放慢脚步,走在仆妇后面,趁其不注意,把一包菜粉偷偷洒进里头。这包药是好管闲事的老树精送给她的,据说是用千年老树头磨成粉末,再加上十六种草药,让人长期服用,经过百天左右,将会浑然未觉的死去。

本来她是不愿意用这么温和的手法报累世的仇怨,但老树精好说歹说,硬是劝她千万别一罪未除,又惹祸上身,倘若让天帝知道了,又要遭受责罚。

在她尚未想出更好的手段对付豫鹰扬以前,就暂时用上一用吧,只不过比较对不起沈凝香就是了。

“可以了,交给我吧。”仆妇道。

避免被豫鹰扬发现,寒奴侧身立在甬道上才把汤放回托盘,想想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因而道:“请提醒沈故娘,晚上要睡觉了,汤少喝一点。”

“要你来多管闲事,快去干活。”仆妇转头之际,顿觉不对劲,忙回头想问几句话,“喂,你……咦!人呢?”

甬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寻欢客,和巧笑盈盈的姑娘们来回穿梭,怎么也看不到她的影子。

???

一盏盏红色纱灯,于冷夜中摇曳生姿。幻回狼形的寒奴百般无聊,又妒心火旺地趴伏在屋梁上,恨恨望着她脚下的红尘艳事。

多亏了这片天窗,否则她就没法欣赏到沈凝香长袖善舞,媚诱人心的绝佳手腕。

当豫鹰扬把手搭在沈凝香的肩上时,她心中立即一如天风海雨般翻腾不已!

是谁说的,生得相亲,死亦何憾!

她不仅有憾,还旧恨绵绵无绝期。豫鹰扬不该遗忘的,五百年前,她是如何痴情款款,又如何因他的血色桃花而心神俱碎。像她这样一名痴心至诚的女子,为何终将柔情蜜意随水成尘?

这数万个日子!就是凭着这股恨意,她才能苟活至今啊!如今找到他的人,面对着他,她的杀气竟所剩无几,为什么?她甚至还有点喜欢这样和他缠斗、纠葛的感觉,莫非短短几天,她已经染上人类得过且过,懒散颓唐的恶习?

再这样下去,她如何向熬过那段艰辛漫长岁月的自己交代?

嗄!房里的他怎地忽而仰头望上?不可能连这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惊扰了他吧。不,当然不会,她在屋外犹隔着琉璃瓦,除非心有灵犀,否则他不该警觉到数尺高的上方,有双忿忿决绝的眼。

“豫爷,喝碗热汤,暖暖你的心头。”沈凝香把盛了八分满的瓷碗放在豫鹰扬面前的小几上。

豫鹰扬端起热汤移向唇边,不知想起什么,忽又搁回桌面。

“怎么,太烫?”

“不。”他没多作解释,改端起酒杯浅酌。他向来如此,少言寡笑,将自己隔离于尘嚣之外,放恁心境自由翱翔,任何人休想与他分享。

“今夜,你心不在焉?”

沈凝香和他是多年的旧识了,絮云坊是她初出道时的酒楼。亦是他俩邂逅的地方,在这儿,他们有数不清的缠绵往事,旧地重游,又有美人相伴,他应该开心才对呀。

然,一个闪神,思绪便悄悄流窜,那该死的,总是困扰他的,竟是寒奴时而巧笑倩兮,时而装疯卖傻的容颜。

她究竟有何目的?

屋外,是夜风还是虫鸣?

豫鹰扬刚端起热汤,陡地闻见不知来自何方,一闪而过极细微的声响。

是叹息。

那声音细如蚊蚋,却依然飘入他耳中,而且清晰无比,就仿佛附在他耳畔吹气一般。

“豫爷,豫爷。”沈凝香不悦地弯下嘴角,豫鹰扬今晚老是游移不定的神色,大大断伤她的自尊,须知她一向心高气傲,多少王公贵族想一亲芳泽,却都不能如愿,而他,她投怀送抱,使尽心力讨其欢心,结果得到的竟是冷漠的回应。

“你下去休息吧!”今晚的他的确意兴阑珊得自己都觉得意外。

“豫爷不要我了?”沈凝香的嗓音带着哽咽,他怎么可以用如此不在意的口吻打发她?

“拿去。”那是一只新的戒指,大小刚好合她的中指,“下去告诉妈妈,帮我准备热水,我想梳洗。”

“我……”沈凝香只趑趄了一下下,即低着头领命步出房门。

青楼原是个没有自尊,也不拖欠的地方。一者卖笑,一者寻欢,各人自取所需,末了,两相忘于江湖,这就是做为烟花女的一生,她还在企求什么呢?

豫鹰扬的狠戾薄幸,她已见识过,本不该伤怀的,但,和所有傻气的女人一样,她总以为自己是得天独厚的,是与众不同的,是可以永不色衰,永享专宠的。

向来如此,他要谁,谁就当道。他若有了新欢,那旧爱就不得不黯然离去。

寒奴蹲在高处,冷眼看着沈凝香的屈辱,心中毫无快意,反而升起了浓浓的悲怜。

豫鹰扬呀豫鹰扬!你非要伤尽天下女子的心不可吗?

???

絮云阁的澡堂,本来到午夜就上门板了,因豫鹰扬的缘故,至今仍灯火通明。

他进来时特别叮咛伺候的姑娘,把澡堂上各处的窗子全部打开。蒸气氤氲中,他的面孔更加模糊不可辨认。

敞开所有遮蔽的衣物,他大咧咧地仰卧在铺着软垫的躺椅上,像故意展现他傲人的身段般,连私密处也不加以遮掩。

随他“移师”到澡堂来的寒奴,被这一幕吓得惊心胆战,血脉错乱。他明知有人在窥视,却蓄意让那人一次看个够,所以极力张扬傲人的体魄和硕实的肌力。

他们曾是多年的夫妻啊,这样的光景,她最是熟悉不过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可……老天,她的心口怦怦跳得好厉害,脸颊也莫名其妙红得有如熟透的苹果。

唉,不能再偷窥下去了,四方神祉会拿她当淫贼看待,而到天帝那儿打小报告。

寒奴前脚才跃下树梢头,他随即起身滑入白玉大池,由冀州来的名师为他擦洗、揉捏。

捡适当的时刻出现,是范达善解人意的本份之一。他在门外恭候有一会儿,见是时候了,便进来向豫鹰扬报告各堂口传来的消息。

“都川一万两千余两,由岷县钱庄运来,共三大箱,预计明天晚上搭三峡的船将路经阳羡,先停泊河西张家口,伺后再运至邻城伍阳。”

“哪家镖局保的镖?”

“远威镖局,总镖头卓进远亲自押镖。”

“拜过码头了?”

“没有。”说了半天,这票银子并不是他们钱庄的,也不是运来给他的。

“那倒不必卖他的账,派人到张家口守候,等他们提上船就动手,一来教训他不通达事理,有眼不识泰山。二来,一万两既是钱庄里的黑货,谅他也不敢告官。”

“到手之后呢?”

“那就得看他们的表现了。记住,我们意在警告,目的达到即可,区区一万两不必放在心上。”

范达走后,不久,勇立又进来报告,附在豫鹰扬耳畔嘀嘀咕咕讲了几句话,但见他薄唇往上一扬,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从容地交代因应的对策。

对霸业和对女人一样,他都有一套特殊、强势的作为,如天外一只巨掌,掩着众人顶上一片天。

???

辗转一夜,寒奴直到曙色渐明,才昏昏入睡。奈何一大早范达就催促着她起来,说是豫鹰扬召见。

“召什么召?他又不是天皇老子,他召我就得去?当我也是欢场的女子?”寒奴拉过被褥,把头脸全部包起来,以示抗议。

范达立在床边,不催促也不多加解释,只是怔怔的望着她。她果真是个女娃儿,好漂亮的女孩儿。

他跟着豫鹰扬多年,也见过不少美人,像他家主干这等雄才大略、不择手段,就算是骄矜自恃的女子也逃不出他掌心,最后成了天涯断肠人,希望她不会成了那幽幽芳魂中的一缕。

“如果你不愿去,那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主人那儿我会帮你担待。”

坚持了一会儿,寒奴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充满不解地望着范达。

“你是个好人,为什么要跟着豫鹰扬那个恶棍?”

“不许羞辱他,再出言不逊,当心我出手无情。”他护主心切,眼睛登时充斥着杀气。

“不说就不说,”寒奴一路上已看出这票忠心耿耿的呆头鹅,简直把豫鹰扬当成神在膜拜。“横竖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想杜悠悠之口,除非你把天下人都杀光。”

“那么……你决定离开了?”范达真是个矛盾的人,一方面不准寒奴诋毁豫鹰扬,一方面又急急催她走,惟恐一个不慎就来不及了。

“你的心肠忒也太好了些。”这一路上范达对她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不必替我操心,我不是个平凡女子,你家主子奈何不了我的。走吧,他找我有什么屁事?”她一骨碌翻身坐起,随手拉件衫子披上,头甩一甩,那三千发丝马上井然有序地垂成飞瀑,乖乖地拢在脑后,看得范达忍不住惊叹。

“怪不得,怪不得主子他要格外用心……”他喃喃自语地迈至长廊,眼睛仍不时回头盯着寒奴瞧。“寒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不是太为难我的。”范达慎而重之的口吻,让她不免正经起来。

“以后对主子可不可以多尊重点,少逞口舌之快?”每次看到她和豫鹰扬争锋相对,他就提心吊胆,深恐豫鹰扬盛怒之下,一掌劈了她。

“是他先惹我的。”寒奴小嘴一撇,两唇嘟得半天高,直到了上等雅房门前,仍是一张臭脸。

“进来。”房门没关,豫鹰扬坐在太师椅上,一眼就瞧见她。

里头弥音袅袅,琴师和卖唱的歌女分立两旁,好奇地望着甫进门的寒奴。

“叫我来,有事?”她从不跟范达他们一样尊称他主子,态度也不若别人那般必恭必敬。豫鹰扬于她无恩无德,她也不怕有朝一日会被辞退,而顿失依靠、流落街头,她多得是求生的本事。

“你们都先下去。”他遣走乐师和歌女,关了房门,方道:“昨儿接到传书,济州城的商栈遭人告官,说是藏了私货,我要你想个办法,摆平它。”

那正是昨儿夜里在澡堂,勇立向他禀报的。

“我何德何能足以摆平这种事?”开玩笑,以她“再世为人”的年资而论,连一个小婴儿都能算是她的前辈哩,打打杂、做些有的没的杂事还能勉强应付,哪能摆平什么纠纷?

“我要你去,你就非去不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豫鹰扬自觉没有看走眼,这女子绝非常人。

“笑话,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你当我和那些爱慕虚荣的艳妓们一样?”

“说来说去,倒像是我先不仁不义。你把我原要送人的戒指随便处置,难道不该将功折罪?”

什么戒指?寒奴怔愣了半晌才了悟他所指的是什么。那日范达把他丢弃在草地上的戒指捡起送给她时,她觉得留着那东西根本没啥用处,于是在经过市集时,就顺手把它布施给一名小乞儿。不料连这个都没能逃出他的法眼,还是有人向他打小报告?

“那戒指你本来就不要了,我只是借花献佛,帮你积阴德呐。”

“我没有不要,我要的,我要丢到草丛里。”即使是他弃如敝屐的东西,没经他思准而自取,也是重罪一条。

“一言以蔽之,我欠你一只戒指?”寒奴老神在在,光滑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无邪样。“没问题,我还你就是。”

豫鹰扬瞅着她,锐利的眼不自觉地变得深邃。从抿嘴的角度可以揣测,她是踌躇志满的,可一个手无寸铁,身世不明,孤苦伶仃的女人,凭什么倨傲若斯?

“太迟了,做错了事就像覆水难收,除了将功抵罪外,便得……”

“我走。”在他未撂下狠话前,寒奴从容截去他的话头。伸手入怀中,一变!接着掏出一大袋黄金。“这些够补偿你的损失了吧?”

豫鹰扬往桌上一觑,久历江湖,饱浸世情的他也不禁愕然动容。她是怎么办到的?

“过来!”他低喝。

“做什么?”话声未歇,豫鹰扬的魔掌已欺临上来,迅雷似地探入她怀中搜寻。

“你……不可以。”寒奴气得拳脚齐发,却怎么也阻止不了他。

“我偏要,”他锋利的眼瞳猛逼她的星芒,“再给我一袋金子,我就放你走。”五指掌握住她的胸脯,一阵蹂躏借以扬威。

“没了,”寒奴狠喘一口气上来,把乍乱的呼吸调匀,勉强镇定心神。“昨儿我到县衙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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