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因此我脑子里在想,柯纳和雪伯特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不诚实的企图?”
“不诚实的企图?为什么?”老人有些吃惊。
“是这样的……是……潭里根本就没有金块呢?”
“你见鬼了吧,先生?如果那里没有金块,那他们两个大男人还跟我签什么合同?”
“想谋你的钱呗。”
“你不要把我看成傻子,我在合同上签字就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当然这是不会的。”
“我看到过天然纯金块,有鸽蛋那么大。”
“真的?”
“真的,潭里有金子,有的是。但在没有让我相信那里有金子之前,我是不会先付钱的。难道我受骗了不成?”
“还不能这么说。但是为什么雪伯特和柯纳把藏金潭卖了呢?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去打捞这些天然纯金块呢?”
“因为他们对野蛮西部知道得不多,想稳妥一点儿。不过我倒感到很奇怪,你这么个西部牛仔怎么不了解找金子的人的习惯呢?”
“什么习惯?”
“他们把藏宝地卖掉,为了再去找新的藏宝地。”
“对!对!这是对的!”
“你好像对你的两位同伴不很信任?”
“我?我想得比你多了点儿。你说的对。”
“你为什么这样以为呢?”
“因为你昨天和前天说的多是气话。”
“我没有这样想过!我认定我自己的理。如果你有那么些傻乎乎的想法,还是算了吧。柯纳先生和雪伯特先生是高尚的人,我愿意相信他们。我告诉你,我可是个会认人的人,凡与钱有关的事,我从来没被人骗过。我会告诉他们你对我谈的话。”
这时,爱格利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叫道:
“你不能这样干呀,拉赫纳先生!”
“那是我应该干的。”
“我请求你不要说出去。你想想看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伤害噢!”
“是的,你将被撵走。”
“这我只是跟你说说的呀。”
“算啦!我就不说出去吧,我还准备以其他的方式来感谢你的好意。”
“什么方式?”
“你刚才说你只拿陪伴的酬金,那些金块与你无关。我想办法让你也与金块有关,并且我还这样想:你陪我们来去,你认识了金窟。等我回到家,雇些劳动力,买些工具或机器,去开发这块宝地,我想把你也带上。你有兴趣吗?”
这位贪婪的老家伙还挺聪明。他知道爱格利认识了金窟,他就可以告诉别人,或自己来挖,等买下这个金窟的人付了钱再返回来时,这里已被挖掘一空了。为了防止发生这种事,老拉赫纳不得不将爱格利拉进来,把他当便宜劳动力使就是了。这个老头很狡猾,可爱格利更狡猾,他装出特别高兴的样子,说:
“那我就把这当真的了,拉赫纳先生。因为我早就厌倦了东问西荡,我很希望找到一个收入还可以的工作,现在可有人帮我忙了。至于我干什么,你付多少钱,我们以后再谈。”
“好的,以后再谈。我们先到上面去,看看洞有多大和有多少金块。是这样吗,海尔曼?怎么啦?”
这是在问那个内侄。我竖起耳朵,不想错过那人回答的每一个声音。
我是想从他的回答中辨别声音,是哑巴鱼?或不是他?
“是的。”那人毫无气力地口答道。
遗憾的是,这个短短的回答没有证明什么。“是的”,每个人说出来都是这个声音,我无法听出这个声音是不是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喂,又有什么怪念头了?”老头问道,“你总是漫不经心。你现在又在想什么了?我很想知道。”
这话很生硬,如果平时都是用这种口气和他的内侄说话,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那么融洽。
“我还在想我的马刺。”那人回答道,“它们丢了。”
“丢了?为什么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它们丢了。”
“从脚上掉的?”
“不是。”
“见鬼。马刺当然不可能从靴子上丢掉。在脚后跟上摸摸看,可能还在吧。”
“我已经摸过,就刚才摸的,根本就没有。我把它们退下来交给你保管,但你太健忘了,伯父。你在口袋里摸摸看,它们也许在里面。”
“我口袋里有个鬼,但没有你的马刺。那个鬼不是前天还跟我吵了一架吗?他说我的枪是他的。昨天,他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向后也把我的那份吃光了,还埋怨说给他太多了,今天,他又把马刺丢了。你把马刺拿下来干什么?”
“当时,我的马擦得太厉害了。我怕稍有不慎,它便惊跳起来。所以,我宁可把马刺全部取下来,让你保管它们。如果你的口袋里没有,那它们就是丢了。”
“我丢的?给我住嘴!小家伙,实在没耐心来对付你!”
“伯父,犯不着这么激动!你也是没办法,你眼下太分神了。这也许是家族里的毛病,我的几个姐妹也有这个缺陷。”
“请不要把我和你的姐妹联系在一起!这你都给我讲了上百遍了,我也不止一次地向你说明了她们都是极细心的姑娘,而你呢,空壳脑瓜一个,干出种种傻事,还推到她们身上。我已经把欠你们的债还清了,还把你弄到这里,想让你变成一个有用的人。可是你真让我生气!你呀,没脑髓。”
“亲爱的伯父,再别向我提你寄给我父亲的那笔微不足道的款子了!你知道,你的话太伤我了。”
“你说是一笔微不足道的款子?200美元,这是一笔小款子吗?是的,当然,一个像你那样一无所有的人,一个穷读书人,竟然给一个游荡妇女20塔勒,还有,谁知道你还送了多少荷兰盾,你这种人对钱的价值一窍不通。”
“那不是我,而是我的朋友萨普送的。”
“朋友?他还算你的朋友?荷兰盾也有你一份。你不是跟我说过好几次了,你今天还在怀念这个没有用的人,就是他把你带坏了。”
这时,内侄十分生气地吼道:“住嘴,伯父!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污辱我的萨普!你知道,这一点是不容你玷污的。我要是早跟他在一起,现在也就不至于在这野蛮的西部瞎撞了,他现在在家里一定有个很好的工作。我们俩虽然见不着面,但他在我心里还占据着一个固定的位置,和以前一样。可那段时间再也回不来了。”
他很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很响。爱格利用尖刻的声音说道:
“不要这样乱喊乱叫,年轻人!你在这里又不是开黑人大会。你的伯父有他的道理,你从来是三心二意,对什么事都不专注,给我们带来许多麻烦,最令人讨厌的是,你总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我送给你一个绰号叫‘昏头昏脑的人’,我觉得这个绰号很配你。”
“可我不许你这样称呼我,因为我称你是爱格利,所以我要求你也这样礼貌地来对待我。”
“别乱说了,昏头昏脑的人!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吧,你今天丢的马刺也许会给我们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若被一个印第安人或一个流氓发现了,他就会找到我们的踪迹,会给我们整个美好的计划带来糟糕的结局。你不会骑马,又不会打枪,对应该知道应该懂的事你都一窍不通,却还尽干些傻事,像今天丢马刺的事。你这人对我们来说真是危险,一路上令我们讨厌。在路上竟把马刺丢了,这样的事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果你再不注意,我们就不得不把你留在这里,不让你跟着我们走了,那时,你就会成为老鹰的食物了。你要知道,为了什么你才和我们在一起的。算了,不说了。我们现在再把火点起来吧,因为刚才的声音如果意味着危险的话,那它早就来到了,我相信这附近没有陌生人了。我们还是把火点着吧,好让我们的朋友找到我们。”爱格利咆哮着。
可他磨磨蹭蹭地没有急于把火马上点起来,因为他想让柯纳和雪伯特能在黑暗中悄悄地离开这里。我们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就这么碰到一起了!我的哑巴鱼,我善良的老朋友哑巴鱼,竟在约纳湖边,在野蛮西部的高原地带!是的,我们俩好长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尽管我在他身上花了很多的工夫,可他还是老样子。我曾劝他做点适合自己的工作,比如当个手工劳动者,可他父亲一定要逼着他成为一名教师,说只有这样才能出人头地。
我有一次在和他的父亲谈话时还大胆地隐隐约约地向他父亲提起我的看法,结果是,他父亲说我胡说,还打了我一耳光,我只好默默无语地走开了。后来我与他的交往也被阻止了,他父亲怕他受我影响,不让他给我写信,这也就是我们后来中断了通信的原因。
我后来不知道他的情况,但很希望他能有出息,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这野蛮的西部与他重逢,而我早年的朋友竟变得这么精神涣散、反应迟钝。当他讲到我时,他怎么知道,他的萨普正藏在他背后的灌木丛里窃听呢!我现在算是弄明白了他与他这位亲戚的关系了,他用不着再向我解释什么了。老贪财鬼把这个高等学校的读书人估计得过高了,他原以为他是一个有用的男孩,让他到美国来留在他身边,使他俯首帖耳地听从他,又不用付相应的报酬。当他明白自己想错了并不再相信他时,很想把这个内侄甩开。可令我不解的是,他没有把他赶走,而是把他留在身边,就连这样的远途旅行都把他带上。这一定有某种意图,什么意图,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很希望把它弄明白。
我很想现在就走过去,对那可爱的伯父说出我的心里话。但我不能这样,我得紧跟着温内图,他一听完爱格利的最后一句话便迅速地往后爬,想在火堆点燃之前离开这里。我也很快就赶上了他。
那两个窃听者回到了他们的马那里。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爬出了森林,沿着林边走到一处突出的树丛后隐藏起来,我们知道,柯纳他们是一定要经过这里的。
事情正如我们所想的那样,一会儿他们牵着马过来了。只听柯纳对雪伯特说:
“……没有必要要这老家伙的命,他对我们的信任还很坚定,还把我们看成是高尚的人。”
“但那个年轻人把马刺丢了,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对这个家伙我们怎么办?”
“我们带着他直到现在,虽然他很惹人生气,但也许还用得着他。到藏金潭走不了几天了,先将就着吧。”
“好吧,我们不用再小心翼翼背着他们说话了。我们现在到他们那里去吧,告诉他们,麋鹿把我们……”
其他的我们就再也听不到了,因为他们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我们稍等了一会儿,便慢慢地跟在他们后面。不久,他们踏上了草地,给拉赫纳一个印象,好像他们是刚到湖边似的。
当我们回到劳斯那里时,他非常高兴。我们办完了这件必须办的事后,便骑着马沿着湖北岸的林边走了很长一段,把马牵到与湖相通的河边。它们喝够了水,我们就找了一块地方准备过夜。我们把马拴好,铺开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
我们躺下很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但我可以想象劳斯心里是多么想知道我们看到和听到什么了。他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又躺下,一会儿翻向左侧,一会儿又向右侧,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可又不想显得很焦急。当然,他没有胆量问温内图,最后终于还是向我开口了:
“老铁手,你躺得还安宁吧?你睡着了没有?”
“没有。”我回答。
“谢天谢地!否则我还得把你叫醒。”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说也是一个有人类情感的人。”
“那你是刚有这些人类情感的,劳斯先生。你坐卧不安,翻来覆去,好像这种人类情感对你来说很痛苦。”
“痛苦倒没有,但很不舒服。听着,尊长,我虽然可以区别斜方肌和二头肌,但要看清和听清有些事情,特别是隔着一公里多的距离,这我倒不会。”
“你没这个胆量,劳斯先生?”
“胆量是有的,但您没用我这个胆量。那您得给我讲讲你们爬过去的事,是不是成功,成功得怎样?”
“好吧,若这是你的一块心病的话,那我就让你轻松轻松吧。你想知道的事我都告诉你。是否成功?是的,我们很幸运。至于成功的怎样,出乎我们的意料,非常幸运。”
“再讲下去呀!”
“再讲什么?你的问题不是回答了吗?”
“请不要把我看成是一个平常的猎奇者!在落基山这高原上,那怕是再小再小的事也有可能具有特别特别重要的意义,这谁都知道。我不愿意你们知道的事我却一无所知。我请求您友好地允许我,尊长,让我内心声音告诉我……”
“好吧,我允许你。”我插话说,“让你内心的声音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吧。”
“您真残酷。我的内心声音在这个时刻和我一样,什么也不知道。至少您让我知道一下那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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