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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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然随君心-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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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锻造他最仇恨的东西。
    恨意随着每一次敲击,每一次火焰的跳动刻入刀身,他恨,为何命运不由自己掌控!他恨,为何自己竟要铸造最厌之物!
    那是个月圆之夜,无名终于握起长刀砍向了江湖魔头,他自然不是江湖人的对手,最终被自己所铸的长刀所杀,临死之间终于开口说了一个字——
    杀。
    长刀染血,从无名手中抛飞而起,刹那间黑色刀身上红光四射,遮住了月色,魔头见宝刀出炉十分欢喜,仰头大笑伸手去接,不知为何竟没能接住。
    刀锋在空中旋转了几下,疾速坠下,无巧不巧的插入了他的颈项。
    魔头拔出刀来大吼一声,死了。
    在两具尸首之间,只剩下这把染血的刀落在地上,在血泊和火焰之中熊熊燃烧。
    也许,早在无名答应为魔头铸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这么做,要在最后一刻,用一用他亲手打造的刀。
    后来这把刀被过路的人捡去,又流落江湖,据传得到此刀的人都会身染戾气,遭遇横祸,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以大家都叫它妖刀。
    这些都是它后来听说的,它不知道世人为何会这么说,其实,它只是一把刀而已。
    它不知道世人为何要称它为妖刀,曾经持过它的人都是好勇斗狠之辈,这样的人身在江湖,即便身边没有它,早晚也会落得那样的结局吧。
    为何要迁怒与它?
    它真的不知道“人”的想法,在它的世界中,唯有生与死,就这么简单。
    不知过了多少年,在被人称作妖刀的岁月里,它在不同的人手里辗转,染过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某一天,落到了一个少年的手中。
    映在刀锋上的面容,有一双犀利的眼睛,一如刀光,他似乎很高兴,竟先在自己的手腕上试刀,伤口深可见骨,霎时间血流如注。
    少年很意外,没想到这把刀竟如此犀利,它以为他会惧怕。
    “好刀!”他却不见惊容,居然笑了起来,十分欢喜的模样,拍了拍刀身,一手高举,任凭鲜血留下,“我要叫你遮日!”
    一抖手,竟将长刀舞了起来,阳光在刀身上反射出一片红,暗色如血,遮天蔽日。
    自这一刻起,它有了名字,它叫遮日。
    在之后的岁月里,遮日这个名号越来越响,它随着持刀者的名号一起,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渐渐的,没有人还记得它曾经是把“妖刀”。
    持刀的这个少年,后来所有人都叫他鹰帅。
    鹰帅,南宫苍敖。
    他离开了南宫世家,自创鹰啸盟,叱咤江湖,连朝廷也不得不对这个桀骜到似乎没将官府放在眼里的年轻人另眼相看。
    他率破奇案,擒获不少江湖大盗,他行事不羁,洒脱风流,被男人羡慕,被女人倾慕,无论遇到任何困难和挫折,只要他想做的事,似乎就没有做不到的。
    他是江湖上的传说。
    没有人见过他流泪的样子,就连当年的大将军南宫晋死去之时也没有。南宫晋,那是他的父亲。
    它不知道他抱着酒坛在屋顶上坐了一夜的那日,是否流过泪,它只知道,自那一日起,他再也没有让它离开过他的视线。
    他的手边永远有刀,在床头,在枕边,在腰间,就算沐浴入睡,也从未让它离开过他一臂之遥。
    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它知道。
    之后,他便离开了南宫世家,任凭家人如何劝说,如何反对,如何质疑,乃至恶言相对,他没有任何解释,大笑三声,便去了。
    它不知道他为何要笑,分明他的心里并没有那么高兴,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很沉很沉,沉重到任何人都不应该再笑的出来。
    但他是南宫苍敖,任谁从他身上都看不出不同来。他依然能喝酒,能开怀大笑,处事谨慎,无可挑剔。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它从未见过这样的心,即火热又冰冷,冷的如同冰刺,热的如同火焰,时而是荒芜一片,只剩虚空,时而又遍布荆棘,仿佛要把所有人都缠绕绞碎。
    那是深刻的恨,一如当年铸造它的无名——不,比无名心底所怀的恨还要强烈!
    它忍不住颤抖,在那一刻嗡鸣起来。
    这是灵魂深处的共鸣,尽管它只是一把刀,不是一个人,但它依然在颤栗,因为兴奋,也因为恐惧。
    这个男人很危险,这种危险就来自他的灵魂,能和刀魂共鸣的人类,还是人吗?
    所有人都该远离他!假若它是妖刀,令它有所共鸣的就不是凡人!他的灵魂已经有一半不在人间!远离他!他会将周围的人一起拖入冥府地狱!
    刀身一阵红光闪耀,南宫苍敖没有错过,好几次在遇到巨大的危难之前,它偶尔会泛起红光,仿佛是在警告他,前路危险。
    他已经知道那个男人便等同于危险,还是走了过去。
    它知道,自少年起开始就是这样,南宫苍敖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有时候他甚至对危险的事物有特别的兴趣。
    它还知道,就如它感应到这个男人心底的黑暗一样,南宫苍敖也感受到了。
    他和它一样,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个男人叫君湛然,人们都称呼他为君楼主。
    雾楼,君湛然。鬼手无双,君,湛,然。
    然后的然后,一切都改变了……
    这份感情,起初究竟是源自好奇,还是好胜之心,抑或是如外人所说的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它不知道,它有许多事情不知道。
    它只是看到,在君湛然身边的南宫苍敖,真正的笑了起来,发自心底的笑。
    它只看到他们一起喝酒,它感受到琴音,它还感受到琴音里的感情,无论爱恨,至少,君湛然还是个活人。
    它以为南宫苍敖会被君湛然拖入无底深渊,但是他没有。
    他是在很擅长制造意外,最终,竟然是他将君湛然边做了一个“凡人”。
    是了,就如他令他不再是“妖刀”一样。
    他们之间有争执,有纠缠,有恶言相向的时候,亦有在床榻之上的缠绵,后来君湛然不再用轮椅,后来君湛然与南宫苍敖一起选择面对心里的恨意。
    原来他眼底的黑暗,源自一个惊天的秘密。
    它跟随他们去了异国,经历过火海,陷入过死地,还遭遇过铺天盖地的毒虫,也许没有人知道为何当时那些毒物会惧怕它,南宫苍敖没有深究,将其当做宝刀的灵性。
    其实他没有错,只不过并非“灵性”,而是“毒性”。随着无名一次次打入刀身的恨意,那一份怨毒始终沉睡在它的灵魂深处。
    这份血腥的煞气,所有死于这把刀的亡魂身上的怨气,足以令所有毒虫退避。
    它们都能察觉到危险临近,就如天灾之前虫蚁都会迁徙,它们敬畏于它。
    南宫苍敖自得到它的那天起,一定也感觉到了它的危险,却一直不曾受到它的影响,他早就知道它的过去,却从无敬畏之心。
    它一直都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是凭什么如此笃信他是个例外?这究竟是无畏,还是狂妄?
    但事实证明,他一直是个例外,他也确实有资格狂妄,他竟能叫一个即将登基的皇帝为他放弃了权位。
    也许,君湛然早就计算好了,他从未打算登基为帝,无论如何,此后的是,它知道的已经不多,因为时常将它带在身边的南宫苍敖,如今已不再刀不离身。
    一切都尘埃落定,今日,它躺在这里,就斜靠在床边,而南宫苍敖却在房门之外。
    他不再需要时时刻刻看到自己的刀。
    房门忽然打开,又忽然关上,方才房门外的说话声转到了房内。衣衫落地,然后是两个人的呼吸,君湛然的说话声不再像平日里那么平稳。
    “好像是肖虎……”
    “所以?湛然想说什么?丢了颜面的是谁?”南宫苍敖的喘息中有笑意,床铺上突然受到重压,他的呼吸更急促了。
    “我不知道,不打算去想,我只想看你……”与在外人面前截然不同的热切的语调,倘若有他人在场,一定不敢相信吧。


鹰帅的刀(二)
    无论如何,君湛然的这一面是不会被旁人瞧见的。这一点遮日十分肯定,因为它太了解南宫苍敖。
    “想看我吗,这样才看的更清楚些——”南宫苍敖突然发动了某种攻势,君湛然一声闷哼之后,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许久,才缓缓吐了口气,咬牙切齿般的说道:“你……给我等着!”
    他的语声发颤,南宫苍敖似乎也不好过,喘着气轻笑,“来日方长。”
    是啊,来日方长。
    遮日刀静静的靠在床榻边的角落里,出鞘的那一截反射着凛冽的刀光,帐幔没有放下,床榻上有些动静,相比这两个人又要较量一番,不分出个高下不会罢休。
    这两人时常在无人之时进行类似较量,有时占据优势的是君湛然,有时是南宫苍敖,他总是不遗余力的想做获胜的那一方,而君湛然亦然。
    不知这一次最终又是谁占据上风?
    经过漫长的岁月,据遮日所知,世间的人很喜欢在床榻上做某些事,只不过有的人每次都与不同的人,有的人则只偏好同一个人。
    其中的区别,它并不那么明白,它只是记得南宫苍敖曾将它放在枕下,直到某一天,未曾归鞘的它险些伤了君湛然。
    此后,它再也没有被搁上过床榻。
    “湛然……”手掌滑过皮肤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里仿佛有了回响,南宫苍敖的手一定紧紧拥抱着什么。
    “等等,苍……敖……”这样的要求似乎并没有得到满足,有人不止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你且等着……看我明日如何让你下不了床!”紧紧抓着南宫苍敖的肩头,君湛然眯着眼从齿缝中迸出威胁的话,本应是一国之君的男人,自有一番威仪。
    紧绷的面容,还有那双慑人的眼,要是别人,定是会怕了吧,可越是如此,却越是令南宫苍敖不想放开,他眼前,只看到泛起红潮的脸。
    “拭目以待。”床铺震动,仿佛随着江水荡漾。
    房内有男人的呼吸声,呢喃声,身躯交叠,碰撞出一室旖旎,不知过了多久,君湛然又说了什么,也许是另一种威胁,这一次倒叫南宫苍敖没了声响。
    君湛然从来不是甘于下风的人,尽管他从未持过遮日,遮日对他却并不陌生。
    毕竟,它的刀锋曾经划破过那身绛红色的衣裳。
    那一日,也不知怎么,南宫苍敖见了刚沐浴完毕的君湛然,忽然举起了刀,刀锋起,丝帛裂,露出内里的匀称修长。
    它不懂其中有何乐趣可言,南宫苍敖却瞧的兴味盎然,目不转睛,换来君湛然目中的一道诡色。
    下一刻,破裂的衣物尽数脱下,赤足的男人向南宫苍敖走来,很快,持刀的手就已经拿不稳它,它被随手放置于桌案上,再也无人理睬。
    要知道,当年南宫苍敖驻足花楼之时,可从未将它置于过视线之外,它始终在他的手边,无论是酒桌,还是床榻。
    也曾有女子出于他人的授意,为了它有意接近,不惜以身交换,只为了一睹“遮日”真容,却在床上被刀锋取去了性命,血色染了满床。
    同样是血,南宫苍敖却不容许它令君湛然流血。那一日,在它的刀锋差一点就要碰上君湛然的一刹那,他把它扔到了床下。
    尽管它认为,出鞘的刀刃最终可能只会伤到他的头发。
    “幸好还有冷了的茶水。”床上有人翻身下来,脚步在床沿停顿了下,才走到桌边。
    房内已经安静了,不知何时云收雨散,君湛然手里握着茶盏,披在肩头的衣衫露出印有红痕的颈,他喝了一半,将另一半递给了床上的男人。
    “喝剩的,还要不要?”他往下注视,双目半敛,看南宫苍敖接过他的茶去,漫不经心的说,“才与你相识的时候,你就爱喝我喝剩的残酒。”
    南宫苍敖一口饮尽,将茶盏递回他的手里,还一并握住了他的手,“哪里是什么残茶残酒,你喝过的才别有一番滋味,不如再予我喝半盏?”
    君湛然本意是调侃,不曾想他厚颜的很,目光微闪,倒了满盏茶水,喝到口中,缓步走去,又倾身封了南宫苍敖的口——
    冷茶清冽,从纠缠的唇齿之间流下,天色已暗,水色折射微光,顺着南宫苍敖的下颌一直蜿蜒到胸膛,君湛然放开他,温热的舌尖从上往下划过,将流下的茶水舔入口中。
    “如你所愿。”他在南宫苍敖耳畔低语。
    南宫苍敖伸手一拉就要将他拽回床上,船身忽然一阵摇晃,斜靠在一旁的遮日也倒落地上。
    这时伸出一只手来,白皙有力的手指,将它放到了枕畔,“你的刀——”
    长刀的主人将它从面前移开了,“刀是对敌之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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