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人收起了笑,脸上有一抹忧色,只是向着二老爷道:“这孩子做什么这么拼命?公司里的事交给下面人去做就可以了,连回家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哎,他从国外回来,我还只见过一面……”听起来,她似乎对尚君澄所从事的工作茫然不知。
三太太像揪住一个把柄一样,挑衅地看了对面的二老爷一眼,看起来大安人和老王爷果然并不知道尚君澄回来是做歌星的。以他们的保 守,一定会为尚君澄的职业而崩溃吧。
三太太想着以后的时机,大安人则又拉着吴诗卉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把吴诗卉给放回座位去。对着一个外人,这个吴小姐倒比夏家的孙儿辈还要亲些。
吴诗卉从大安人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徐南方下意识地把头低下,身子往旁边靠了靠,不想让吴诗卉给认出来,可是自己就站在三太太的背后,尽管低着头,却还是引起了吴诗卉的注意。
徐南方能感受到吴诗卉的眼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果然,不出一 秒,吴诗卉那灿烂的笑容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她也顾不得自己是在夏家,需要收敛些,直接就手指着徐南方,喊出声来: “你怎么在这?”
吴诗卉当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徐南方,虽然在她的眼里,徐南方只是一个不入流的下等社会里的乡下女人,但看到徐南方却让吴诗卉地好心情一扫而空。她当然不会忘记徐南方是如何引得她和尚君澄之间争吵不断。更不会忘记飞机上徐南方自导自演地“伤害”让尚君澄险些就永远不理她了。
三太太看到吴诗卉一张红扑扑的脸蛋被霜打了一般。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她当然猜得到吴诗卉和徐南方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咦?怎么吴小姐认得南方吗?”她的声音刚好够其他人听见。
吴诗卉盯着徐南方看了好半天,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也反应了好半天,直到所有人都看着她时,吴诗卉才不屑地把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不认得。”然后就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显然犹把徐南方记恨在心。
只是吴诗卉一个人坐一张桌子,桌子又紧邻着三太太和四太太坐 着,想要把徐南方当作空气。也有些不大可能。
其他人对吴诗卉突然的失仪倒也没太在意,只是对面的二老爷在三太太看向他的时候,眼中露出了寒光。三太太颇有几分得意的笑,二老爷把吴诗卉请来,本意是要让她讨好祖辈,可是有徐南方在这里。他地如意算盘恐怕就打不响了吧。
三太太反转头把手头边一壶被温水盂着的白瓷酒壶拎了起来,递给徐南方。一边低声说道:“南方啊,去给那边坐着的吴小姐把果子酒给斟上。她那边的酒估计是冷的。”一股夹着果子清香的发酵香气从三太太地手头轻轻飘来,配着璀璨灯光下热气腾腾的酒席,熏得人都有些醉了。
徐南方接过酒壶,自知三太太地心思。但却也不能反抗。端着酒壶才走了两步,还没靠近吴诗卉,就见她已经反转头来。警觉地看着自 己,“你又想干什么?”
徐南方一怔,没敢上前,只对吴诗卉说道,“三太太给吴小姐换的热果子酒。”一转手把果子酒递给了吴诗卉背后的女佣,自己只微微颔首就要转身走。
还没迈步,就只见场面上又是一阵骚动,就连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的大安人、小安人也都一起站了起来,左右两侧的小辈也不光是站着,更是从席位上挪出身子来,站在旁侧,齐齐鞠躬。
而正在忙碌地佣人也纷纷停止了手上地活,乖乖地退到了后面。徐南方学着其他人往后面退了几步,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外面。
只见已经有一个鹤发童颜,看起来矍铄矫健的老人拄着一根黑色拐杖出现在门口,那老人脸上带着笑,踏进门来,约略地环顾了一下四 周,把众人都收在眼底,这才把手上地黑木拐杖往前一探,步子安稳,相比于需要人搀扶的大安人来说,眼下这个老人要健硕得多。
他二话不说就独自一人走上了主位,把手中的拐杖交给旁边的佣 人,除了坐下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和迟缓,其他的时候,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老人已经将近百岁了。
那和大安人并排坐着的老人正是夏家的老王爷。徐南方识得他的那根拐杖,看起来不如包金的气派,不如镶玉的高雅,但这根拐杖用的却是西域一种甘石木制成的,甘石木表面看起来如同一种黑色的金属,硬度也和顽石一般,甚至比顽石还要耐磨,每一根木头都有半米的直径,像老王爷手中的这根拐杖,乃是不停的打磨甘石的树干,若是工匠不眠不休,日夜打磨,也需要整整一年,才能到此般大小,然后再经过两年的雕刻,一年的抛光精磨,才能使用。当然,最难能可贵的是这种甘石木,十分难得,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所以老王爷手上的这拐杖,恐怕是世上最贵的拐杖。
老王爷坐安稳了,又仰着头看了一下场上的众儿孙,笑道:“行 了,都坐着吧。”声音老迈却并不孱弱。老王爷发了话,余下的人都鞠躬行礼,这才敢入座,而后面站着的仆人也开始各自忙碌起来。徐南方也重新走回三太太的身后,帮衬着布菜。
老王爷环顾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夏绛咨身上,夏绛咨于是没等老王爷说话就站起身来,主动地向老王爷问起好来,“爷爷,咨儿在北京的时候谨记爷爷的教诲,看了四书五经,现在已经能背下许多。……咨儿记得爷爷喜欢诗经,孙儿在北京问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学者,听书他们前一阵子新挖掘了一个古墓,找到了一些未被孔子删过的诗,孙儿背了几首,背给爷爷听啊……”夏绛咨带有几分谄媚,两只手扳在身后,简直要拿出一副背书的架势。他此举足以显示夏绛咨是早有预谋,刻意准备的。
青色卷 第三十一章 夏家孙儿
夏绛咨当着大家的面彬彬有礼的向老王爷问好,说着老 的诗经,还说到前一阵子去了北京的某某地方,帮老王爷寻到了一本孤本的书,众人只见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本包得严严实实的书亲自递了上去,不禁都有些诧异,谁都没想到一个看起来还没长大又不听话的咨少爷会一改常态。
尤其是三太太,夏绛咨一向同她忤逆惯了。在她眼里,夏绛咨不同自己捣乱就行了,也从来不指望他能博取什么好印象,可是现在,夏绛咨的表现让三太太恨不能往自己头上浇水,看看这到底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老王爷欣然接过夏绛咨手里的书,手到底还是因为年迈,有微微的颤抖,他好半天才把书打开,看着夏绛咨送的礼物,脸上的笑更加浓密了,忍不住把夏绛咨夸赞了几句。刚才就因为夏绛咨一气呵成的背诵 《诗经》而对这个并不讨喜的孙儿改观,现在看夏绛咨为自己寻访了一本孤本,想来这礼物十分难得。
旁边的大安人有些脸色不善,小安人却自然是满面笑容。场上除了她为自己的亲孙感到满意,其他的人都是一般的各怀鬼胎。
夏绛咨落座的时候,满心欢喜地看向对面,徐南方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可是三太太恐怕无法给他所期待的表情。
也不知道夏绛咨是什么时候转变了,想来是自己一味得同母亲对 立,也终于感到乏味。加上徐南方点破了夏绛咨自己的真实心思,夏绛咨最终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
既然不能用自己的抗争来引起母亲的注意。就用一鸣惊人地方法好了。他早早就做了许多地计划和打算。要让所有人都为他今晚上的表现吃惊一把,他早就买好了礼物,准备好了说辞,就等今天晚上给三太太一个惊喜。
夏绛咨脸上的笑有些黯淡了,他一定是看到三太太眼里头并无半点欣喜之色而有些失望和疑惑吧。
哎,徐南方轻轻叹气,可怜夏绛咨一直以为他妈妈是一心一意要把他推上最高点,到最后,不过是三太太手中的一颗“棋子”,用自己的儿子做的棋子……
徐南方正替夏绛咨惋惜着。大安人已经在征求老王爷意见的同时,宣布酒宴开始,于是所有人又端起手里头的酒杯一起向老王爷祝酒,齐齐说些延年益寿的祝福。
然后就是各桌各人分批次的上前去敬酒,从大房地大太太开始,一直到四老爷、四太太一一上前敬酒。徐南方听着他们的祝词。看了看周围的摆设,全是各色的菊花盆景。这才恍然明白今日的家宴并非是为三太太所设,只不过今日是重阳佳节,一家人按道理需要聚聚。
现在已经不像徐南方所在的时代注重重阳登高,许多人都已经不过这个节日,虽然夏家注重传统。但老王爷毕竟年事已高。想要去登山远行,实在不现实。于是也只能在夜里地时候,让一大家子都聚在这里。喝着菊花果子酒,吃着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重阳糕。
徐南方看着夏家地人热火朝天的吃着,祝祷着,不论这热闹是真实的,还是表面的虚华,他们始终是一家人,始终走着自己的轨道,这样地佳节不免让徐南方有些黯然神伤。
正想着,这边厢已经轮到孙子辈上前进酒。
先是大少爷夏玄凛。他端着酒杯上前,祝颂了两句,老王爷就问道怎么孙媳妇没来。夏玄凛解释了一下,老王爷倒也没有怪责,只是和蔼地说道,“重孙下个月就要出世了,你们可得给我悠着点,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抱上重孙呢。”语气里不无遗憾。
大安人免不了在旁边替老王爷添话,“凛少爷也是。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才娶媳妇,要不然王爷老早就抱上重孙了。”只一句话,就把老王爷地话给带了色彩。
夏玄凛赶紧低下头。老王爷倒不以为意,打发他回去坐了。夏玄凛年纪最长,又已经成了家,自然是独自进酒,而夏绛咨年纪和夏碧波她们相差无几,于是和几个孙子辈的女孩一起上前敬酒,他站在中间,比左右的三个女孩儿都要高出一个头来,看起来,一双清亮地眼睛配着一张干净俊秀的脸庞,衬托在美女丛中,然后夏绛咨浅浅的笑,很美好。
站在他身旁的,有四房的小姐夏碧波,还有吴诗卉,以及二房的名叫夏碧沁的小姐,也是尚君澄同父异母的妹妹。
孙儿孙女们都是各自施展着自己的甜言蜜语,对着老王爷、大安人糖衣炮弹地攻击着。老王爷被这一群少男少女包裹着,倒也一时心情畅快,呵呵乐着。只是忽然之间,也不知是被什么给刺激了,神色黯淡下来,看着二房的夏碧沁说道,“沁丫头啊,要是你哥哥能在该多好 啊。”
他这话一说,二太太免不了也一阵神伤,徐南方自知老王爷提及的正是二房的那个希少爷,看样子,老王爷对希少爷确实比较偏爱。希少爷虽然还活着,但据说已经昏迷不醒长达半年,除了心脏还有跳动之 外,同一个死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大安人看到好端端的场面被老王爷这一提,让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岔开话道:“王爷,您的孙子多着呢。喏,这不就是沁丫头哥哥的未来媳妇吗。”这句话,是指着吴诗卉说的。
吴诗卉被大安人一说,脸绯红,但却洋溢着笑容。老王爷看向吴诗卉,一时之间没明白大安人的意思,“是谁的媳妇儿?”
大安人笑道,“老二家的杏澄啊。这是吴家的小姐,王爷怎么就不认得了?”大安人口里的杏澄,想来就是尚君澄在夏家的名字,夏杏 澄。
吴诗卉所在的家族想来和夏家是世交,所以吴诗卉与夏家也往来甚密。大安人这一提醒,老王爷就想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原来是吴家的小姐,呵呵,好些日子没见,果然是女孩儿大了,一天一个样。”
青色卷 第三十二章 纸包不住火
吴诗卉见自己被老王爷记起来,又被大安人冠上未来媳 不免有些欢喜,笑着说道:“老王爷事情那么多,还能记得诗卉。”
“嘿!怎么不记得,你爸爸小时候就常常在我跟前玩,现在不常来了。”老王爷神情一黯,想着又不能破坏这气氛,又强笑道,“以后可时常来夏家找姊妹们玩耍,亲戚,亲戚,只有多走动,才更亲。”
吴诗卉点点头,大安人见老王爷对吴诗卉也是一般的好感,又趁机打趣道,“是啊,现在多和小姑子亲近亲近,好让小姑子给你在婆婆面前多说好话。”
二太太听到大安人的打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说到底,希少爷才是她的亲儿子,老王爷念叨着希少爷,把她的愁情给勾了出来,这会子原来疼爱希少爷的大安人眼瞅着就又另有偏爱,不禁给她一种人走茶凉的好不凄凉的味道。但是大安人的话说出口,二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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