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弋婕妤听了,吃惊不小,忙随攀儿奔向王美人的宫室。钩弋婕妤远远地就见王美人宫门前围满了看客。钩弋婕妤走至近前,挤进密密匝匝的人群,眼前一幕令钩弋婕妤惊骇不已:王美人早已被绳捆索绑起来,王美人摊倒在地,花容顿无,头发散乱,满脸灰土,嘴角流血。王美人的身边不远处,散乱地堆着十数个木偶人,有的是男人模样,有的是女子形状,每个木偶人身上皆刻着篆体字。江充阴沉着脸,喝令几个兵丁拷问王美人,同时指挥众人加紧搜查宫室内外。
钩弋婕妤走至那堆木偶人旁,细细旁观,只见一只男状木偶人身上写着:大汉天子刘彻万箭穿心!钩弋婕妤转个方向瞅瞅,又见另一只女样木偶人身上上写着:皇后卫子夫断子绝孙!钩弋婕妤万分震惊,便随手又取出一个木偶人,钩弋婕妤一看,更是大吃一惊,木偶人身后刻写着:钩弋婕妤七窍流血而死!“难怪王美人不出来骂人了,原来是在宫室内行巫蛊术诅咒害人呀!”钩弋婕妤心里思忖道。
钩弋婕妤从围观的妃嫔宫女们唧唧喳喳的议论声中,了解了事件的大概原委。
原来,王美人自年少入宫以来,已有七八年光景,却未曾得不到武帝恩泽雨露,便心底里对武帝和他宠幸的女人嫉恨无比。可是,王美人又不敢公然激怒皇上,便想了一个暗中报复的法子。王美人听说胡巫的巫蛊之术煞是厉害,只须制作几个木偶人,在其身上刻写上自己憎恨之人的姓名和咒语,然后在自己房中口念咒语,不消几日,那所咒之人定会遭大难而死。于是王美人暗地里请来胡巫,帮着制做了十多个木头人,上面刻写着武帝、卫皇后、太子刘据、钩弋婕妤和其他好几个妃嫔的名字和咒语,又学了一些诅咒言语,便天天仿效而行,每至半夜三更,便在深宫之中咕噜咕噜地暗念起巫蛊咒语来。
说来也怪,武帝这几日突然感觉遍体疼痛,头昏目眩。奉命问疹的御医悉心诊断一番后,给武帝开了许多药方,武帝吃过好多帖草药后,病情不见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武帝以为御医无能,便转而请来几个方士,弄来几颗仙丹吞服,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最后,武帝让他一贯信任的李相士来察看病因。李相士来到宫中之后,登上未央宫阁楼高处,向长安城四下里有模有样地张望好一阵字,看着望着,突然,相士哇呀大叫一声“不好”!然后转身直奔向武帝。脸露惶恐之色的李相士告诉武帝,他方才观望长安天象地气,但见桂宫方向有一股强烈的巫蛊妖气直冲霄汉,正是这股罕见的妖气侵袭着大汉天子的王气,故此武帝整日龙体受损,病情日重。李相士说到这,犹豫地望着武帝压低声音补充道:“若不尽早清除巫蛊之气,怕只怕将来吾皇……”
“够了!”武帝一声断喝。
武帝一听又是巫蛊,真是气冲牛斗!他一生,最痛恨的莫过于巫蛊之祸。蓦然,武帝想到了三十多年前皇后陈阿娇施行巫蛊妖术的一幕幕:
当年,陈阿娇身为母仪天下的大汉皇后,专横跋扈,娇纵难驽,为得到专宠,嫉恨武帝宠爱卫子夫,竟然暗中花费重金,从北方胡地请来一个叫做楚服的善施巫术的妖婆,竟然就在皇后宫中施行巫术,一时搞得三宫六院乌烟瘴气,混乱不堪。那些日子,不仅爱妃卫子夫整日病怏怏的,气息奄奄,就连武帝也跟着遭受了不少闲罪,不是感到腹痛难忍,就是头昏脑胀,真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现在想想仍感觉后怕不已!幸亏武帝英武神明,及时发现了陈皇后的不轨行为,派人从皇后宫中搜查出了大量巫蛊,火焚胡巫楚服,斩杀了帮助陈皇后施行巫蛊的三百多人,将陈皇后废去封号,贬为庶人,幽闭在长门宫内,让其与秦砖汉瓦共度余生。武帝的严厉处置一时震怖内外,无人再敢越雷池一步,宫中确也安稳了好多年。没想到过了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在天子脚下皇宫禁地,竟然又有人敢故伎重演,再行巫蛊妖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武帝立即颁发诏书两道,一道给奉车都尉霍光和金执吾赵君,令其在长安城和皇宫内全部实行宵禁,严禁闲杂人等出入长安城和皇宫;一道给水衡都尉江充和黄门苏文,令其即刻带兵彻底搜查桂宫,寻找出暗地施行巫蛊之人及其罪证。
“啪、啪!”几声清脆的声响,江充挥动着青筋微现的右手重重地扇了王美人几个耳光。“快说!还有没有藏起的巫蛊啦?”
“…………”王美人一声不吭,依旧耷拉着脑袋,只是疼痛地不时微微抽搐,嘴角流出丝丝殷红的鲜血。
“啪、啪……你倒是给我吱声呀!”
王美人仍是死不吭声,王美人虽然身在深宫之中,可早就闻听过江冲的鼎鼎大名,她心里清楚得很,今天落到江充的手中,吐与不吐的结果都是一个样子——死路一条!故而任凭江充如何拷打,也难吐出一个字。
“给我细细地搜!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江充估计从王美人身上已敲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便对几个士兵下令道。
苏文也在王美人宫内左右奔走,忙乱地指挥着,甚至不时亲自动手翻看查找,累得气喘吁吁。
又过了一阵,士兵们似乎再也找不出什么了,便到江充处回命:“大人,我等已经彻底搜查了宫室内外,连扶廊和后院也全搜查了,甚至地下也已经挖遍,却再也找不出新的巫蛊或其他的罪证了!”江充沉默了一会儿,向王美人瞥了一眼,又向宫门内瞅了瞅。正好苏文从王美人宫室内出来,走到江充身边,两人嘀咕了一阵后,就听江充传令道:“将王美人押入掖廷死牢,将这贱人的宫室封闭,把巫蛊罪证上报皇上,请圣命裁定!”
江充、苏文一行人像拖死猪般把王美人连拖带搡地拉走了,地上留下王美人的丝丝血迹。
“真是太可怕了!”钩弋婕妤看着渐渐逝去的江充一行人的背影,呐呐地说。攀儿和嫣紫聚过来,劝面无人色的钩弋婕妤回去歇息。
过了几天,攀儿来告诉钩弋婕妤,王美人被皇上下令凌迟处死了!
“怎么……这么快就处死啦?”钩弋婕妤心有余悸地问道。
“唉!谁叫王美人犯了欺君之罪哩!犯了这条大罪,那是跟皇上作对头,那就是死路一条,皇上能饶得了她吗?”攀儿拧着眉头说道。
“处死就处死,搞个什么凌迟处死?攀儿,你倒是说说,何为凌迟处死呀?”钩弋婕妤不知道大汉律例还有这种处死的法儿。
“唉!我也是听官哥说的。王美人那天在东市被凌迟处死的时候,长安城内去看热闹的人何止千万!黑压压一大片人把刑场围得水泄不通,官哥和几个宫内的小太监也偷偷跑过去观看。”
“哦,宫内小厮们也出去看啦!”
“嗯!官哥说,那天行刑场面很是可怖,江充大人是主刑官,苏文、霍光等许多朝廷大员都到了场,连王野公公都在那儿呐。江大人刚刚落座,就见押解王美人的囚车由许多威武的军士们推来,王美人被五花大绑着,脸色惨白毫无人色。几个凶悍的刽子手从囚车内老鹰抓小鸡般揪出王美人,把王美人衣服剥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挂,王美人手脚四肢都用绳索绑定在一个高大的木头制做的受刑架子上。然后便有一个壮得似铁塔般的刽子手上来,那家伙喝了几口烈酒,又口中含一口酒,对着王美人的脸和身子喷了过去,惊得王美人嗷叫了一声。刽子手手中握着一把铮亮闪光的剔骨尖刀,却不割王美人喉咙颈项,也不杵王美人的五脏六腑,而是对着王美人的奶头旋转着刀法,很快把她的奶头给挖了下来,王美人的奶子上顿时现出两个铜钱般大小的血窟窿。”
“怎么如此怪异!杀人先割奶头?甚是可怖!”钩弋婕妤感觉毛骨悚然,浑身发颤,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谁说不是哩!官哥说,从乳头割起有个好处,就是王美人不会一下子失血太多而死去。刽子手凌迟处死女人多先从奶子开刀。那刽子手把王美人的两个奶子用快刀割去,接下来就对王美人四肢动刀了,最后再割躯体,不几时,王美人已经血肉模糊,大致仅余个骨头架子了!待刽子手最后一刀落在心上时,王美人早已经一动不动,怕是死去有时了!官哥还说,刽子手共割了王美人九百九十九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最后一刀正好毙命哩!”攀儿说到这儿,眉头紧紧地拧到一块儿。
“真是骇人听闻!天下竟然有这般残忍的刑法!王美人固然该死,却不该遭到如此惨烈严酷的责罚!”钩弋婕妤似乎心有不忍。
“娘娘,王美人在世时,对娘娘多有不敬,行巫蛊时又暗地里诅咒娘娘,娘娘却反而为王美人鸣不平,这却是为何?”攀儿不解地问钩弋婕妤道。
“攀儿,你有所不知!我们都是女人,将心比心,倘或我们处在王美人的境地,心里一定也是难受百般。恐怕都会有些妒意和嫉恨哩!只不过王美人过激了些呗。”
“娘娘真是善人心肠,人家对你怨,你却报以德,倒也真是难得!”攀儿用佩服的眼神看着钩弋婕妤。
“再有一点,王美人再狠再凶,她毕竟是个柔弱女子,能有多大的胆量?能有几斤几两的气力?遇到怨恨的事情,不敢明地里反抗,便偷偷地搞了巫蛊来发泄发泄内心的愤懑和怨望,这也算得是弱女子特有的排遣方式了!可怜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把命给丢在了荒郊野外了!”钩弋婕妤说到这儿,眼眶里溢出了伤心的泪水。 。 想看书来
我为什么要写这本长篇历史小说?
自 序
我写这本长篇历史小说,可以说是一年时间草就,也可以说是十年时间铸成。
早在十余年前,我就在心底处存有写长篇历史小说的想法。但是,自己本是外语专业出生,当时写作能力十分有限,自度还无法驾驭庞大的题材,故不敢冒然动笔,担心写出的所谓作品不伦不类对不起读者。
后来,在工作十年之后,我带着这份美好的愿望又到大学回炉,就读思想文化史专业研究生,于是我便有更多的时间锻炼提高自己。
在大学就学期间,曾经编写了一本10万字的少儿读物,得到我的老师何晓明教授的表扬,从而使我信心大增。
为了提高自己的文笔,我特意写了一些文章向多家报社投稿,一次次被无情拒绝,但我深信,只要持之以恒,必将有所收获!
终于,我的第一篇文稿被《武汉晨报》刊载了!看着自己的作品第一次有机会与一些当代名家巨擎同列,心情自然感慨万千。但是,我仍然不敢骤然写一本几十万字的煌煌“巨著”,在我的心中,那些写出长篇巨著的大家们无疑都是驾驭文字玩弄辞藻的高手,我自度距离他们还很远很远。
在其后的两年多时间里,我坚持练笔,我向多家报社刊物投稿,先后发表了一百多篇“千字文”,体裁涵盖散文、游记、评论、随笔、诗歌、故事、小说等等。于是,我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东云,你已经具备这个实力了,现在就可以动笔写一本能对得住读者的长篇历史小说了!
为了写好这本小说,提高文笔只是其中的一项准备;另一项重要的准备是对西汉武帝这一段特定的历史要有一个比较全面而深刻的了解,包括它的政治、经济和思想文化的发展脉络,因为我想写一本具有一定思想深度的历史小说,通过读这本小说,读者不仅能得到精神上的愉悦,更能洞察一个时代的精神风貌,甚至思索更多的关乎现实中国的一些深层问题。所以我查阅了大量历史资料和相关文献,依据这些文献资料写了《从钩弋婕妤之死看汉武帝对后妃干政态度的心理成因》等专业文章并在大学学报上发表。
后来,我把自己想写一本历史小说的想法告诉来武汉讲学的中科院历史所所长陈祖武先生,我对先生说,我喜爱历史,但写一些阳春白雪似的专业论文其读者对象极为狭窄,所以我想通过我的笔写一些大众喜爱的作品,我期盼读者能与作者产生心灵共鸣,这是写作的至境,我想试试。先生鼓励我说,其实历史也是与现实相通的,写具有更广泛读者群的历史小说当然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先生的话语激励了我,也更坚定了我的信心。
《流血的后宫》是2006年底正式动笔的,一年多来,虽然冗事繁多,但完成这本小说一直是我日常工作之外的头等大事,所以基本上是天天写。由于我从事教学工作,且又同时教历史、英语两门学科,白天几乎没时间写,只有晚上方可腾出一些时间来写作,所以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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