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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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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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梅夫人方吩咐道:你回去上复太夫人,说小姐身体平安,不须记念。小官人三朝洗浴,还要接来吃喜酒哩。

进喜相辞就转身,出了崔府上街行。才举步,又消停,不若庵中走一巡。数日未曾前去探,不知郡主可安宁。今朝有此银封在,倒不如,带往尼庵与母亲。首饰被偷盘费尽,帮扶全仗我孤身。连朝未审如何了,也不知,怎样禅林受苦辛。咳!郡主呀,你在茅庵一载多,片心不改究如何?少华公子无消息,尔何苦,愿受辛勤不二夫?一念痴心逃出外,倒只怕,他年要唱白头歌。

咳!老天呀老天,我江进喜到底是怎生结果?

因梦神言救少华,暗瞒家主放他回。好心只说天知道,时运由来反不佳。皇甫门中逢患难,刘侯府内遇悲嗟。主人被获无音耗,太郡终朝泪如麻。我在衙中闲吃饭,闷沉沉,二旬将满没浑家。

啊唷,好生懊闷!

误了堂堂七尺身,不能愤志干前程。母亲送在尼庵去,又不能,侍奉萱堂尽尽心。待欲另投兴旺主,忠心难撇太夫人。少年虚度如何了,怎么得,小主重回家再兴。进喜日思长叹气,一边烦恼一边行。慢言进喜来庵内,且表三贞九烈人。郡主江妈同受苦,一年又及半年零。失遗首饰盘费尽,庵主群尼看得轻。厨灶饭羹差乳母,衣裳针线派千金。可怜郡主娇娆体,万折千磨受苦辛。起初时,拈线拈针还是可;到后来,洗衣洗裤更难禁。僧鞋大抵经常做,捺得她,一到冷天手臂皴。打水提汤终日走,走得她,凤头鞋子放三分。浆衣浣服俱皆做,做得她,尖指粗来紫带青。雨打风吹花貌瘦,瘦得她,香腮退尽两红云。梦回板榻三更月,恨悠悠,夜静空房一盏灯。最堪怜,颜色已非倾国女;深可敬,盟言犹记小春庭。多娇受尽千般苦,她今是,默诵心头一卷经。日日坐于槐树下,但替她,师徒几众洗衣拎。江妈又为香公病,管理厨房更苦辛。主仆二人同受难,都只为,被偷首饰少金银。谁知天理昭彰快,这香公,体附神明吐隐情。

话说香公张七,自从偷了刘郡主的珠宝首饰,换了银钱,任意受用。不料竟染了一场大病,乃是伤寒之症。韦驮神附体,口吐舌语,露出真情。说了怎么样盗的缘故,又把所剩银两摆在床边,呼人观看。

庵主闻知急出现,江妈惊喜也当先。香公在床滔滔说,又把尼姑妙印扳。讲到分赃情一节,小尼姑,自家打骂亦如颠。喊声只叫韦驮佛,下次不敢望可怜。庵主方知真有贼,理亏不觉带羞惭。立呼张七孩儿至,卷卷铺陈领父还。其子将银花费尽,香公大病始能痊。一家几口难过日,只落得,执棒提篮讨饭吞。后话表明谈眼下,回文且说万缘庵。

却说老尼姑打发了张七,又把妙印挥几戒尺,禁止下次,这这事也就搁在一边。江妈与刘郡主十分感激神灵,梵如也替她主仆念佛。这一日九月二十八日早晨,刘郡主又替尼姑们洗衣,顾不得外面的西风,依旧坐在槐树阴下。

多姣郡主坐槐阴,体弱衣单力不行。叶落翻阶堆似雪,西风扑面冷加冰。千行清泪衣皆湿,一片寒砧手不停。振罢衣裳聊歇力,凝眸一想暗伤心。

咳呀,皇甫郎君呀!

我为君家受折磨,可怜伏侍众尼姑。千辛万苦甘孤守,九烈三贞不二夫。破损衣衫安本分,风流颜色已全无。自知薄命难邀幸,未识苍天可念奴?倘若那君心已弃,刘燕玉,此生此世更如何?

啊唷郎君呀!

尔今流落在何方,可晓奴家几断肠?万里云南无消息,不知尔,如今死活与存亡。倘然没有升行日,挤得我,老死茅庵旧板床。

咳,苍天呀苍天!

若肯矜怜薄命人,只须那,少华公子一升行。孟家已死滇池水,奴是闺房正细君。如若上苍不见佑,也只好,一生寂寞守空门。多姣想到酸心处,止不住,泪如珍珠往下来。正在伤悲三嫂进,相招吃饭入房门。叫声郡主消停罢,菜饭俱好你须吞。燕玉含悲低首应,妈妈不用候奴临。衣裳洗得俱干净,带湿浆完我就吞。三嫂闻听长叹气,忙来相助女千金。正然郡主浆衣服,忽听得,进喜前来探母亲。

却说刘郡主正在浆衣,忽见进喜勿匆入院。

走上前来步履忙,叫声郡主叫声娘。睁睛一看惊相问,何故千金也洗浆?秋季将尽冬天到,怎受得,透骨西风这等凉?粗用还该娘去做,怎教郡主洗衣裳?江妈见说眉头皱,一变容颜叫儿郎。我又并非闲着手,如今是,新升美缺管厨房。刷锅洗碗般般做,打水添柴件件当。闲下功夫还扫地,洗浆一事哪能帮?可怜受尽千般苦,巴不得,老命残身早早亡。三嫂说完揩眼泪,多姣在侧忍悲伤。连呼进喜休埋怨,原是奴家累你娘。她在厨中忙得极,焉得此事再相帮。如今粗细俱皆惯,奴倒觉,气力加添比昔强。且说尔从何处至,夫人家内可安康?梅姑太太同居否,这几时,可把忧愁放下肠?一出家门难复返,想得奴,几回梦里见萱堂。佳人言讫弹珠泪,进喜从头说细详。表过崔家生子事,又言太郡算平安。方才取出红封袋,洒泪长呼递与娘。说是母亲留着用,买些棉絮做衣裳。江妈接了藏在袖,回唤千金你恃量。表妹如今生了子,荣华富贵好风光。当年你若听相劝,怎么得,还在槐阴洗衣浆?乐处不投投苦处,真教气断我肝肠。多姣见说通红面,无语低头站在旁。进喜闻听三嫂语,慌忙接口劝萱堂。母亲呀,事到其间耐上心,好生在此伴千金。天公断不亏良善,儿与母,全始全终莫悔心。苦尽甜来从古说,自然还有出头辰。少华公子如高发,那其间,第一功劳算母亲。郡主夫妻同看顾,带携得,孩儿还要项前程。泼天富贵休轻看,少不得,慢慢修行慢慢临。三嫂开言回笑脸。说了声,痴儿讲得倒中听。果然日后能如此,我就何妨耐着心。进喜含欢辞了母,忙忙要复太夫人。江妈送出孩儿后,方共千金把饭吞。慢表尼庵刘郡主,且谈进喜返家门。辞佛地,出禅林,趱步而行不暂停。走到府前离不远,抬头一看失真魂。但见那,侯府关门不透风,朱签新贴大门封。铜环紧扣人无影,铁锁高悬在正中。一概家丁都不见,惟有那,马蹄新印绕西东。

话说江进喜一见府前的气象,吓了个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呆呆地半晌不能言语。

冷汗淋身一气回,叫声不好面如灰。分明是个抄家样,我的那,太郡夫人何处安?进喜此时心胆碎,如飞趱走转身回。

话说江进喜飞步回身,要觅熟人相问。走到近边一个茶叶铺内,找寻盟兄。邓九通一见了进喜入店,跳起来忙把拉住道:谢天谢地,江兄弟你竟躲过飞灾横祸了!

进喜茫然不出声,如飞竟向铺中行。九通拉到无人处,江进喜,痛泪如珠问一声。

啊唷邓三哥,我刘太夫人府上如何了?

弟奉夫人主母差,早晨出去午回来。谁知侯府多封锁,兄弟今朝吓得呆。想必三哥知就里,为何忽地降飞灾?九通见问慌忙诉,始末根由说出来。

啊唷江贤弟呀,你可晓得我们云南的旧任总督皇甫敬么?

他在云南正十春,为官如水治黎民。清官当任人心悦,偏遇着,你处侯爷荐远征。一到朝鲜身被获,山东巡抚害忠臣。可怜奉旨拿家属,只走了,射柳披袍儿俊英。天保佑,这如今,少华公子又升行。更名改姓离湖广,挂榜招贤赴帝京。演武厅前悬帅印,吹台山上合雄兵。招安胞姊与人马,同下朝鲜救父亲。皇甫大人原待罪,三年监禁外邦城。恰逢儿女提兵至,骨肉重逢一战平。公子千金双姊弟,他竟用,联名血本诉冤情。奏称你主通巡抚,故害他家一满门。来往私书都有据,朝廷不便护皇亲。刘侯下在监牢内,又到云南提太郡。江贤弟呀,适才奉旨抄家,真是非常的利害。团团兵马践沙尘,呐喊如雷围了衙。上下人丁俱捆绑,悲声四野实堪嗟。囚车一辆夫人坐,哭啼啼,还有丫鬟并老妈。一直带进监中去,霎时封锁大官衙。急得愚兄流眼泪,只道是,已将贤弟一齐拿。谁知你今清晨出,躲过飞灾不在家。这次大难来逃脱,我看你,将来还有大荣华。九通言讫其中故,吓倒了,济困扶危江管家

啊唷三哥呀,怎么我太夫人已在监中了,如何是好?

一声悲唤变容颜,袍袖斜遮泪似泉。惨惨悲呼称太郡,再不料,倾家败产立时间。教小的,手无钱钞难通信;叫小的,罪有干连怎探监?太夫人,孤苦一身谁照料?太夫人,迢遥万里怎熬煎?堂堂锦片刘侯府,似这等,一旦倾亡实可怜。

啊唷太夫人啊!

横祸飞灾顷刻时,囚车就要解京中。空差进喜崔家去,可怜我,探得佳音只自知。进喜时闻心惨切,一边痛泣一边思。

咳!虽然如此,郡主的终身,倒有几分着落了。

少华公子已为官,血本陈情报父冤。既雪仇时应感德,丈夫做事断无偏。千金受尽般般苦,这一来,好就香罗画扇缘。

啊唷奇哉怪哉,好一个少华公子!

三年不出困龙飞,救父回朝挂紫衣。你便报仇和雪恨,可知我,铁心郡主受孤凄。咳!公子呀,愿你无忘救命恩,我们主仆就升行。千金若得完婚了,谅不相亏母子们。可怜略有三分望,就使那,主母全家一旦亡。

啊唷,罢了罢了,我且去通知了顾府、崔家再作道理。

进喜忙辞邓九通,心慌意乱走如风。穿僻路,避人丛,串过西头又串东。一到崔家飞入报,这番凶信似雷轰。崔家太太魂飞散,梅府夫人泪满胸。小姐雪贞闻此祸,也不觉,含悲痛倒绣帏中。

啊唷舅母干娘啊,何事遭此这等惨祸?

奴为怀胎累着身,木能侍奉告归宁。谁知一旦遭奇祸,你竟要,万里云南解进京。啊唷,干娘啊!穷途母子感同居,又使孩儿得所依。只说常能供孝敬,何期今日永分离。只愁你,迢迢万里如何走?只愁你,怯怯孤身怎得宜?只愁你,暮景残年多疾病;只愁你,抄家罪大少生机。这番解进京都去,多应是,有死无生性命虚。咳!崔郎呀,你赴秋闱在帝邦,但求天佑早登科。果能出力寻头路,也算你,报德酬恩代了奴。如若旁观愁带累,断送了,刘家姨母与姨夫。咳!大料他也不能相救刘家。舅父全家犯罪深,救时须得大人情。儿夫现是儒门士,多半难将头路寻。舅母厚恩无以报,奴只好,一年孝报尽微诚。雪贞小姐心凄惨,掩面悲啼坐绣衾。崔府夫人含泪劝,梅太太,伤心哭倒内堂门。

啊唷,皇天呀!置妾身于绝路了。

丈夫罢职去充军,母女同投舅氏门。贤良相留出格待,又替我,雪贞弱质了终身。至亲只道常依傍,横祸何期又降临。好运变迁成恶运,都是我,梅门颠沛带刘门。今朝贤嫂遭拿解,只怕你,有死无生在帝京。相处一场成永别,好教我,心如刀绞肺如煎。夫人哭到悲伤处,痛泪如珠哽咽声。含泪商于崔太太,贤亲母,如今此事怎调停?姑爷现在京都内,未卜知,可会通关说说情?崔府夫人摇着首,金莲一跌吐悲声。

咳,亲母呀!

你婿秋闱上帝都,原思照拂仗姨夫。如今弄出非常事,还不知他是若何。举目无亲年又少,未知今春可登科。如其令彼通关节,倒只怕,迎你东床入网罗。龙老夫人言到此,只听得,香闺娘子叫婆婆。

咳,婆婆呀!

不用忧心虑二郎,也为男子识兴亡。姨夫虽失无亲戚,只须要,奋志功名进北场。一中举时加体面,在京居住料无妨。至亲还得心关切,这如今,写封音书上帝邦。只要入监时探望,也见得,崔家患难亦扶帮。孤身莫去通关节,倒免干连也被殃。若不写书相嘱咐,恐他做事欠思量。料来要救难相救,做一个,济困扶危德也长。梅氏千金房内说,崔太太,方才点首道该当。

话说崔夫人听了媳妇之言,方始作急地修书寄发,叮嘱孩儿在京中照料刘氏亲丁。

梅府夫人意略宽,思兄念嫂泪犹涟。安心只得崔门住,陪伴夫人一处眠。进喜于时重转步,忙忙又报顾家门。凶音吓倒仪堂府,昆仲连忙去探监。姊弟见时齐痛哭,太夫人,心如针刺泪如泉。仪堂昆仲相辞别,单等候,五鼓黎明送出滇。且表家人江进喜,匆匆复又奔尼庵。好走啊,出了崔门又顾门,如飞重扑老禅林。忙忙不顾浑身汗,急急前行两脚颠。绕北旋南休歇息,穿街过巷哪消停。心惨切,泪沾襟,一见庵堂闯进门。只见梵如迎着问,进官何故又回身?数天不到庵门内,痴外甥,一日忙忙走两巡。进喜心慌连答应,如飞竟向后边行。梵如知有蹊跷事,紧紧相随急急跟。一进后边槐树院,江三嫂,又惊又笑问连声。

啊唷进宫儿,你莫不是疯了?

一日如何走两遭?跑得个,吁吁气喘汗珠抛。可曾回复夫人晓,这时候,重到庵中蹊又跷。进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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