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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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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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硬的魔鬼把我们阻拦,

那身材魁梧的人是谁?他似乎置那熊熊烈火于不顾,

他神态轻蔑,怒目而视,躺卧此处,

仿佛那火雨不是在使他受苦。”

那人竟如此机敏,

他听到我向我的导师问起他的事情,

他喊道:“我活着时是这样,死后也是这样。

尽管宙斯令他的铁匠疲惫不堪,

因为他怒不可遏,要从铁匠手中获得那锐利的雷电,

我正是在我的末日,被雷电击中,送了性命;

尽管宙斯也使其他人疲惫不堪,

让他们在蒙吉贝洛的黝黑锻炉旁轮流苦干,

他一边还呼喊着:‘帮忙啊帮忙!好样的伏尔甘!’

就像他在弗雷格拉大战中所做的一般,

他竭尽全力来对我劈击,

但他的报复毕竟不能做到痛快淋漓。”

这时,我的导师厉声喝道

——我还从未同过他这样大声呼叫:

“啊!卡帕纽斯!正因为你的嚣张气焰不收敛。

你现在才受到更严厉的惩办:

除了你满腔的愤怒,

没有任何苦刑能使你的狂妄遭受恰当的惩处。”

接着,他和颜悦色地转向我,

说:“此人是围攻特拜的七王之一;

他过去瞧不起上帝,

看来现在也依然如此,对上帝并不尊重;

但是,正如我刚才对他所说,他那轻蔑神情

也不过是他内心恰如其分的反衬。

血溪

现在,你走到我的身后来,还要注意

不可把脚踏入那灼热的沙粒;

而是要把脚紧贴那片丛林,片刻不离。”

我们默默地来到一个地方,

那里有一条小溪在林外流淌,

它那鲜红的颜色又一次令我胆战心慌。

犹如那条从布利卡梅涌出的溪流,

娼妓们曾把它分割开来,各自享受,

那条小溪也正是这样沿着沙地往下流。

溪流的河床和两边的陡坡,

以及两岸的边缘,都用石头铺成,

因此,我看出:那里正是可以通行的路径。

“自从我们进入那道

不拒绝任何人迈入门槛的城门,

我曾向你指出所有其他东西,其中

有一件东西不曾被你的眼睛发觉

它是那样值得注意,那就是现在这条河流,

因为在这条河流上,所有的火苗都被它熄掉。”

这些话语是出自我的师尊之口;

因此,我请求他赐给我饭食,

既然他已经引起我进食的渴求。

克里特岛的老人和地府的河流

他于是说:“在大海中央,

有一个陷于衰微的岛国,名叫克里特,

在它的统治下,过去世人曾纯真无邪,安居乐业。

有一座大山,名叫伊达

它曾是水源丰富,林支葱郁,

如今却荒无人迹,如同她小儿子的可靠摇篮,

为了把他隐藏得更好,

每逢他哇哇哭叫,她就让人鼓噪喧嚣。

山后矗立着一个老人,身材巨大,

他使自己的脊背朝向达米亚塔,

他宛如揽镜自照,眺望着罗马。

他的头为真金所铸,

双臂和胸膛则用纯银制成,

下身直到胯骨,都是铜料;

由此往下则全部用上好的铁来铸浇,

除了右脚是用陶土塑造;

但这老人却把身子更多地支撑在这只脚,而不是那一只脚。

每个部分——黄金部分除外——都已破裂,形成一道缝隙,

从缝隙中流出涓涓泪滴,

这些泪滴汇在一起,穿透了那块岩石。

泪水流过这一层层山谷;

变成阿凯隆特河、斯提克斯河和弗列格通河;

然后顺着这狭窄的水道向下流去,

一直流到不能再往下流的地方:

形成了科奇土斯湖;那是怎样一片水塘,

你以后将会看到,因此,这里就不必多讲。”

我于是向他问道:“既然眼前这条小河

是这样发源于我们的世界,

那么,为何只是在这一层的边缘上,它才显现在我们面前?”

他对我说:“你知道:这地方是圆形;

你虽然经过许多地界,

又只是向左,往下直通谷底,

但是却不曾把整个圈子走尽:

因此,即使有什么东西显得新奇,

也不该令你的面容露出惊奇之色。”

我又说道:“老师,弗列格通河和勒特河究竟在哪里?

因为你不谈其中的一条,却谈到另一条是形成于那如雨的泪滴。”

他答道:“对你所提的所有问题,我确乎都很喜欢;

但是,那赤水河的滚滚热浪

想必能解答你所提的一个问题。

你以后会看到勒特河,但它是在这条沟壑以外,

在那里,亡魂都来洗涤自己,

因那时,经忏悔的罪过,都已得到解脱。”

接着,他又说:“现在已是离开丛林的时候;

你注意要走在我的后头:

这些河岸才是可行之路,因为未被火雨烧灼,

况且河岸上方,所有烈焰也都在熄灭着。”

第十五章

第十五首

鸡奸者(1…21)

布鲁内托·拉蒂尼(22…99)

犯鸡奸罪的神职人员和文人学士(100…124)

鸡奸者

这时,我们沿着一条坚硬的河岸走开,

小溪的雾气从上覆盖,

这就使溪水与河岸免受火雨烧灼之灾。

正如圭赞特和布鲁日之间的那些佛拉芒人,

生怕海潮向他们冲来,

他们筑起一道堤坝把海水挡开;

也如帕多瓦人在卡伦塔纳感到热天到来之前,

就沿着布伦塔河筑起堤坝,

保卫他们的城市和村镇不被洪水冲垮,

地狱中的那些河岸也是这般光景,

尽管那位建筑师——不论他是何人——

不曾把河岸筑得同样厚大,同样高耸。

此刻我们已经离开丛林很远,

我看不清它在何处,

尽管我把身躯掉转,

这时我们遇到一群鬼魂,

他们沿着堤岸前行,

每个鬼魂都在观察着我们,

就像一个人夜晚在新月之下注视另一个人;

他们朝着我们凝眸定睛,

就像年迈的裁缝在引线穿针。

布鲁内托·拉蒂尼

我就是这样被这群鬼魂盯视着,

其中有一个认出了我,

他扯住我的衣襟,喊道:“多么奇怪!”

他把手臂朝我伸过来,

我这时才把视线盯住他那被烈火烧伤的面容,

那焦黑的脸庞并不妨碍

我的头脑认出他的形影;

我俯下身来,把我的脸靠近他的脸,

答道:“是您在这里吗?布鲁内托先生!”

他于是说:“哦,我的孩子,你万勿不快,

倘若布鲁内托·拉蒂诺转回身来,

与你同行片刻,而让队伍向前走开。”

我对他说:“我竭尽全力,请求您这样做,

假如您愿意让我停下来,与您呆在一起,

您就这样做吧,只要那个与我同来的人乐意。”

“哦,孩子!”他说,“这群人当中不论哪一个

只要停步不行,就要躺上一百年,

即使烈火烧灼他,他也不能给自己遮掩。

因此,你索性向前走:我会跟在你身旁,

然后我会把我的队伍赶上,

这对鬼魂正在为身受的永恒苦刑而啼哭。”

我不敢走下河岸上的道路,

与他并肩同行;而是低垂着头,

就像一个人在毕恭毕敬地走路。

他开言道:“是事出偶然,还是天命所定,

使你在末日来临之前就下到幽冥?

这个带路的又是何人?”

我答道:“我在上面的尘世,在那明朗的人间,

曾在一个山谷间迷失路径,

这正是在我满盛年之前,

只是在昨天早晨,我才离开那山谷:

而正当我要重返山谷时,这一位就在我面前出现

是他带领我沿着这条道路返回家园。”

他于是对我说:“倘若你随从你的星宿指引,

你就不可能不获得光荣的成功,

如果我在那美丽的人世所见属真;

我若不是死得如此过早,

眼见上天对你如此厚爱,

我本可以给予你的事业以有力的安排。

但是,这忘恩负义的、歹毒的人民,

他们来自那古老的菲埃索莱,

依然不改那山野和顽石般的秉性,

尽管你做尽善事,他们还会成为你的敌人:

因此,在那酸涩的野果当中,

理所当然地不该让那甘甜的无花果结成。

他们在世人久已臭名昭著,被称为有眼无珠;

这帮人贪婪、狂傲又嫉妒,

你该注意:不可使自己沾染他们的习俗。

你的命运使你得到无上光荣,

以致不论是这一派还是那一派都恨不得把你活剥生吞;

但是,你千万要像草儿远离羊口那样远离他们。

那些菲埃索莱畜生们把他们的同类当作饲料;

倘若在他们的粪堆中竟然还长出青苗,

万不可让他们把它触动,

因为那是罗马人的神圣种子早复生,

正是在那万恶的巢穴建成时,

罗马人曾留在其中。”

我答复他说:“假如我的愿望

能得到充分满足,

您本来也还不致从人间被逐;

因为您按亲切而慈祥的父辈形象,

深深铭刻在我的心房——而如今这形象却令我心伤,

想当初您在世上,

曾时刻教导我:一个人如何才能万古流芳:

我对您的教诲是多么感激不尽,只要我一息尚存,

我就该用我的舌尖时刻将我的心迹表明。

我要把您所讲有关我余生的话一一记下,

并把它与另一个人的预言一起保存,

我若能见到哪位能说明此事的圣女,就请她来说明。

我现在只希望您能明白,

只要我的良心对我不加责怪,

我已经准备好听任命运女神随意安排。

这种预示对我的耳朵已不新鲜,

因此,我让命运女神任意移动她的轮盘,

就像让农夫任意把他的锄头挥动一番。”

这时,我的老师转过他的右脸,

把身躯也朝后右转,

他看了看我;随后说:“善听者才能牢记心尖。”

犯鸡奸罪的神职人员和文人学士

我也并未因此而不再想

与布鲁内托先生谈话,

我问他:他的同伴当中有谁职位最高,名声最大。

他于是告诉我:“了解一些人是适宜的,

而对于其他人则最好成绩还是缄口不言,

因为须要谈的是那样多,而时间却又是那样短。

总而言之,你该知道:所有这些人都曾是

享有盛名和伟大的神职人员与文人学士,

但他们在世上都被同样的罪孽多玷污。

普里夏恩在与那污浊的人群同行,

还有那佛兰切斯科·达利尔索;

你若还想见识一慈爱这些秽物,

你可以看一看那个人:他曾被众仆之仆

从阿尔诺调往巴基利奥内就任,

正只在那里,他留下那用来满足邪欲的神经。

我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是,我不能

与你多叙,也不能再伴你同行,

因为我看到那边沙地上扬起滚滚烟尘。

前来的人并非我该与之为伍的伙伴:

现把我的《宝库》托付给你,

此书是我得以永生的凭依,更多的要求我也不再提。”

说罢他就转过身去,

就像维罗纳越野赛上的那些参赛者

争先恐后地跑去夺取绿旗,

像一个赛胜者而不是赛败者向前奔去。

第十六章

第十六首

三个佛罗伦萨人(1…63)

佛罗伦萨的腐败(64…90)

但丁的绳子(91…114)

格吕翁的出现(115…136)

三个佛罗伦萨人

这时来到一个地方,

那里可以听到溪水流入另一环的嗡嗡声响,

那声响犹如蜜蜂乱飞在蜂房。

此刻只见三个幽魂,

一起从正在走过的一群人中跑开,

着群人在火雨的烧灼下受着酷刑。

他们三人向我们跑来,每个人都在叫喊:

“停下俩,从你的穿着来看,

你像是我们那罪恶城市的人。”

哎呀!我看到他们遍体鳞伤,

有新伤痕,也有旧伤痕,都是被烈焰烧成!

至今我只要一想起,仍不禁心痛。

我的老师注意到他们的喊叫;

他转过脸来对我说道:“现在,你等一等,

对这几个人应当以礼相迎。

若不是这里的自然力

放射烈火,我本想说:

加紧行事的最好不是他们而是你。”

我们刚刚停下步来,他们就又开始老一套的哭诉,

他们来到我们身边,

三人围成一圈,团团旋转。

犹如一丝不挂、混身涂油的角斗选手所做的一般,

他们交手时,在被击败和击中之前,

总要伺机而动,争取上风,

这三人也是如此旋转,

各自把视线都投向我这一边,

而脖颈不断移动的方向则与双脚恰恰相反。

其中一人开言道:“尽管这片沙地松软,

令人难以立稳,

还有我们那被火烧焦和脱皮的面容,

这些都令我们的请求变得无足轻重,

但是,我们在世上的声名

毕竟还能促动你的心灵来说出你是何人,

你那灵活的双脚竟是如此坚定,不怕地狱的苦刑。

你看这个人,他紧踩着我的足印,

虽然他赤身露体,烧掉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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