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冷气化为雨水的蒸气中汲取营养,
如同世间的江河那样,由此获得和丧失流量;
它却是从牢固而可靠的泉水中涌出,
这泉水正是出自上帝的意愿,
它获取的水愈多,也便把愈多的水流向两边。
这一边,泉水向下流泻,
有剥夺他人对罪孽的记忆的能力;
那一边,它又能恢复他人对所做的每一件善事的记忆。
这边是勒特河;因此,另一边,
那一条河名叫欧诺埃河,而它不会有灵验,
倘若事先不把这边和那边的水都品尝一遍:
这条河的滋味也胜过其他所有河水。
伊甸园的黄金时代
尽管你的渴求可以得到很大满足,
即使我无须向你做更多的透露,
我仍将情愿向你进一步做出结论;
我也不认为,我的解释会对你不算弥足珍贵,
及时超出了我对你所做的许诺范围。
那些在古代吟咏黄金时代
及其幸福状况的诗人,
也许曾梦想这个地方就在帕纳索斯山上。
这里,人类之根是天真无邪;
这里,一切果实应有尽有,春天永存,
这里的水也是人人称道的美酒香醇。”
这时,我把全身转向我的两位诗人,
我见他们面带微笑,
倾听了最后一番谈论;
随后,我又掉转面孔,朝向那美丽的贵妇人。
第六十三章
第二十九首
神圣的队伍
七座烛台
二十四位长老
凯旋车与狮鹰兽
七位贵妇与七位老者
神圣的队伍
她刚刚把话说完,
就像堕入情网的妇人那样歌唱起来:
“蒙王赦罪的人是多么有福啊!”
正像一些林泽女神,
单身行走在荒莽的林影之中,
有的想观看太阳,有的则想躲避阳光,
这时,她逆着水流方向,把身子移动,
沿着河岸前行;我也与她并身前进,
迈着小步,把她的小步紧跟。
她与我的脚步加在一起,尚未走出一百步远,
两道河岸遍陡然一齐转弯,
这就使我重又面向东边。
这样,我们尚未走出多少路程,
这时那位贵妇便朝我转过全身,
说道:“我的兄弟,你且看一看,听一听。”
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光芒
照向这大森林的四面八方
这令我顿时怀疑:是否闪电在发光。
但是,既然闪电总是来时快,去时也快,
那光芒却持续照射,而且越照越亮,
我心中不禁暗想:“这究竟是什么光?”
一首优美的乐曲在光辉灿烂的空气中荡漾;
这时一种对善的热忱油然而生,
令我责备夏娃的胆大狂妄,
在天与地都俯首听命的地方,
她作为女流之辈,又是单独一人,况且刚刚成形,
竟然不能忍受,让任何布幕遮住眼睛;
她若在布幕之下,保持虔诚,
我也本可在更长的时间内,
享有早已感受过的难以言表的欢欣。
我如醉如痴地在这带
永恒欢乐的新鲜景象中前行,
并且还渴望得到更多的欢欣,
这时,在我们的面前,像是烧起一片火光,
碧绿枝蔓下的空气突然变得通红发亮,
那柔美的乐声已听得很清,那是一片合唱之声。
七座烛台
哦,至为神圣的女神们啊,倘若我曾为你们
受过饥饿、寒冷或彻夜不寐的煎熬,
那么就有理由敦促我呼吁你们给以酬劳。
现在,埃利科纳应当为我倾泻清泉,
乌拉妮亚应当与她的歌咏队一起,助我一臂之力,
使我能把一些难以设想的事物赋成诗篇。
我们往前稍走不远,只见有七棵金色大树,
这是因为在我们与大树之间还有那段长长的距离,
这就把那原有的形象歪曲;
但是,等我走到离七棵大树很近的地方,
那使感官产生错觉的一般对象,
才不因距离而丧失它的任何形状,
这时,为理性提供论新材料的觉察力
才恍然大悟;它们本是七座烛台,
并且从歌声中,也才把“和散那”一词听出来。
那美丽的灯具朝上空放射出一片火光,
远比运转一个月的一半行程的圆月
悬在子夜的晴空上更加明亮。
我满怀惊异之情,
向善良的维吉尔转过身去,
他也用同样的惊讶眼光回答我的观望。
我随即又转过脸去,观看那些崇高的物品,
它们正在缓慢地朝我们这边移动,
速度之如此缓慢,只有新嫁娘们才会赛过它们。
二十四位长老
那位贵妇人向我唱道:“你为何竟一味地热衷于
观看那灿烂的光芒,
难道随光芒之后走来的东西你就不想观望?”
这时,我才看见有一群人跟在后面行进,
仿佛在追随烛台的指引,
他们身穿白袍;尘世间从未见过这样的雪白洁净。
河水从佐侧反射出一片烛光,
倘若我从水中望去,那水也便像是一面明镜,
反映出我左边的身影。
我从我所在的岸上,来到一个位置:
这位置使我与他们只有一水相隔,
为了看得更清,我暂时把脚步停止,
我看到烛火走在前方,
留在后面的是一片五颜六色的空气,
那景象竟像是画笔挥洒的一道道痕迹;
这一来,那上空就鲜明地留下七条飘带,
所有飘带都染上那几种色彩,
太阳神以此绘成彩虹,黛丽娅则以此编成光晕。
这几面旌旗向后飘扬,竟超出视力所限;
据我估计,靠外的两面
相距有十步远。
再这如我所描绘的绚丽多彩的天幕之下,
二十四位长老,头戴花冠,
两位一排,迎面而来。
他们都在唱道:“愿你
在亚当的女儿中间蒙福,
也愿你的美丽蒙福,姿色永驻!”
凯旋车与狮鹰兽
随后,在另一道河岸与我相对之处,
这些精选的人们
走过了鲜花与其他嫩绿的草丛,
犹如天上一个星光紧随另一个星光出现,
在他们之后又来了四头活物,
每头活物都戴有王冠似的绿叶一簇。
每头活物生有六只翅膀,
羽毛上长满眼睛;亚尔古的双眼
若还活着,想必就是这样。
读者啊,我不再浪费诗句来形容它们的形状,
因为还有其他景象在把我催促,
令我不能对这个景象尽情描述。
但是,请读一下以西结书,他曾描绘过它们,
叙述他如何看见它们从寒冷的地方
来临,带着狂风、大云和火光;
你将从他的著作中发现这些活物
与这里的恰好一样,除了翅膀的数目,
约翰与我的写法相同,与以西结则相差悬殊。
这四头活物的内部空间,
有大车一辆,架在两个车轮之上,荣耀凯旋,
这大车由一头狮鹰兽用脖颈拉牵。
那狮鹰兽把双翅展向高空,
恰恰放在居中的彩带与左右两边各三条彩带之间,
尽管从中穿过,却不曾损伤任何一边。
那双翼向上伸展如此之高,令人无法看见;
那金色的肢体犹如飞禽,
另一部分肢体则是红白相间。
不仅罗马不曾用过如此华丽的车子
令亚非利加人或名副其实的奥古斯都感到欢喜,
而且太阳车与它相比,也显得寒酸穷气;
那太阳车曾因走出正轨而被烧,
因为有虔诚的地球在祈祷央告,
而当时,宙斯的公正裁决又是多么神奥。
七位贵妇人与七位老者
有三位贵妇在右轮一边不住旋转,
婆娑起舞,摇曳向前:其中一位是那样红艳,
她在火光之中令人难辨;
另一位的肌肉与骨骼
仿佛是用翡翠制成,
第三位则如新飘落的雪花那样白净;
她们三位似乎时而由那位白色的牵头,
时而又由那位红色的带领;
并且随着这位的歌声,其他两位把舞步的快慢调整。
在左轮一边,又有四位在歌舞欢庆,
她们身着绛红衣衫,跟随其中一位的舞法跳动,
那位的头上竟生有三只眼睛。
在上述整个队伍之后,
我又看见有两位老者,他们衣衫不同,
但仪态相同,既威严又庄重。
一位像是那位至高无上的希波克拉底家族
的一名成员,自然创造他
正是为了他所更为珍爱的那些动物;
另一位表现出另有一番关注,
他手持明亮而锋利的宝剑,
吓得溪流这边的我胆战心寒。
接着,我又看见四位老者,神态谦逊;
四人之后,只有单独一位老人,
那老人走上前来,昏睡沉沉,眼神却依然锐敏。
这七位老者所着衣衫与前一批一样,
但他们却不是用百合花
编成花冠套在头上,
他们所用的是玫瑰和其他朱红色的鲜花:
凡站在稍远之处的人观看他们的外貌,
定会发誓:说他们的睫毛上方有火圈在燃烧。
当大车来到我的对面时,
耳听一阵雷鸣,这些高贵的人们
似乎下令禁止再往前进,
他们紧随排在前列的那几面旗帜,就在那里止步立定。
第六十四章
第三十首
贝阿特丽切的出现
维吉尔的消逝
贝阿特丽切对但丁的责备
贝阿特丽切的出现
最高一重天的北斗星
从不知道黄昏与清晨,
也从未被除罪孽的布幕以外的其他云雾所遮隐,
它使每个人都在那里领悟各自的责任,
犹如那颗较低的星辰
令人掉转船舵,向港口驶进
当这北斗星停止运动时,那些真正的人
原先是走在狮鹰兽与北斗星之间,
此刻则转过身去,朝向大车,犹如朝向自身的安宁;
其中一位,几乎像是上天派来的使者,
唱道:“我的新娘,来吧,离开黎巴嫩”,
他高唱了三次,所有其他人也都跟随歌咏。
正如享有天福的魂灵把最新的召唤响应,
各自迅速从墓穴中立起了身,
用恢复了的声音高呼“哈利路亚”,把上帝赞颂;
有一百位永生的臣仆和使者也正是这样,
从那华丽的神车上站起身来,
会合如此高贵的长老的声音,一齐歌唱。
众人都在说道:“奉主名而来的人当受欢迎!”,
他们一边朝上方和四周投撒鲜花,
“哦,你们把满手的百合花掷洒吧!”
我曾在白昼初来的时分,
见过东方呈现一片嫣红,
苍穹的其他部分则是万里晴空;
我曾见太阳的面孔在冉冉升起,却被阴影遮掩,
而由于雾气把阳光冲淡,
双目也便能久久仰望那面孔而不觉刺眼:
同样,就在这从天使们的手中上升、
又在大车里里外外飘落下来
的一片花的云海当中,
一位贵妇在我面前出现,
她头头缠橄榄枝叶,罩在洁白的面纱上边,
在绿色的披风下面,身着的衣衫颜色宛如鲜红的火焰。
尽管那么多的时间已经过去,
一旦见到她,我的精神仍只是惊愕不已,
我浑身颤抖,四肢无力,
我不再是用眼睛把她认出,
而是由于她身上散发的神秘魅力,
我才感到旧情的巨大威力。
维吉尔的消逝
早在我脱离童年之前,
那崇高的魅力就穿透过我的心灵,
而这时,它又刺痛我的眼睛,
我把身子向左转去,满怀企盼之情,
一个孩子害怕时或伤心时,
就会带着这种心情跑向妈妈怀中,
我想对维吉尔说:“我身上
没有一滴血液不在颤栗:
我认出了旧日情焰燃烧的痕迹”;
但是,维吉尔已离我们而去,
维吉尔,最最慈祥的父亲,
维吉尔,我为求得解救,曾委身于他,作为凭依;
古老的母亲不论丧失过什么东西,
都不足以使被露珠洗得容光焕发的面颊
不会因流泪而重又变得惨惨凄凄。
贝阿特丽切对但丁的责备
“但丁,不要为维吉尔的离去
再哭啼,不要再哭啼;
因为你该为其他的剑伤而哀泣“。
几乎像是一位海军统帅在船尾和船头走来走去,
观察手下人等在其他战舰上克尽职责,
并大力鼓舞士气;
在大车的左面边沿,
我听到有呼唤我的名字之声,便转过身去——
这里,实录我名实在是万不得已,
我看见那位贵妇,她最初在我面前出现,
曾是在天使欢乐地抛散的一片花雨之下以纱遮面,
这时,则向溪流这边的我投出视线。
尽管那条缠有米内瓦的枝叶的面纱
已从她的头上垂下,
仍然不能令人看清她,
她那帝王般的威严仪态,依然高傲的言谈举止,却令人历历在目,
她继续说下去,就像一个人谈话那样,
那最激烈的言辞留到最后宣讲:
“仔细地朝这边看!我就是她,就是贝阿特丽切。
你怎么竟敢登上此山?
你难道不知这里是幸福之人的洞天?”
我把双眼垂落到把清澈的水泉;
我从水中看到我的面庞,立即又把双眼移到草丛上面,
极大的羞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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