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接着不禁换成大声的怒吼。环对着门那边不为所动的铁发誓:
「绝对,绝对……!我绝对不会吃那家伙做的饭!」
环拉起毯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桂……你怎么还不来呢。」
桂每个月会来这里一次,呆个几天之后再回去。
当然,这是为了见环。
对环来说,桂滴访问是自己唯一的乐趣。
「我拜托桂换掉这个帮佣吧……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在床上想到的这个提案让环的火气稍稍平息了一些。
安排了环在这里的生活,让他不会为不自由所苦的是桂。听说提议不要把患上事故后遗症的环束缚在医院里,让他到这个别墅来疗养的也是桂。
「桂好温柔……」
而且桂对环很温柔。环没有兄弟,对他来说,从小就在一起的桂就是兄长一般的存在。
又过了几个小时,环的一大决心被肚子诉苦的咕噜声彻底击溃了。
「……可恶!」
吐出粗鲁的台词,环没有听到家里任何地方传来回应。
是不是出门了呢。
「你在的话说一声好不好!」
也许自己叫他的时候他正在睡觉?还是说不想回话呢?
为了找铁也许留下了的语音留言什么的,环在桌子上摸索着,手掌上传来的只有桌布的触感。
圆桌上什么也没有,摸上去的时候只有布质的桌布在移动着。
「对了,趁着铁不在吃点什么吧。」
厨房的架子上常放着麦片的。
环离开了桌子,向厨房急匆匆地走去,从架子上拿下麦片。
「还有……牛奶,和……」
摸索着找到合适的餐具和勺子,打开冰箱。
「太好了,我对厨房并不太熟悉的。」
把麦片倒在餐盆里的环在冰箱里用指尖搜寻着牛奶瓶,打开盖子后嗅了嗅味道,确定那是牛奶后,把整个瓶子拿了出来。右手拿着放了麦片的餐盆,左手抱着有些重的牛奶瓶,回到客厅去。
「啊!?」
本要把手中的牛奶瓶放到桌子上去的,环手中却传来滑下去的丧失感,不禁叫出了声。
预测失误,牛奶瓶掉到地上去了,环慌忙伸手去摸,但看不见的他是不可能拣起掉下的牛奶瓶的。
「呜哇……!」
乱挥的手绞在了桌布上,为了挣开它而用力一挥,结果上面放了麦片的盆子
嗯也和牛奶瓶一样摔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而因为手被缠住失去平衡的环也跌倒在洒满牛奶的地板上了。啪,胸口传来牛奶冰冷的感触。
「好冷……」
本想马上站起来,但刚才掉下来的餐盘发出了破裂的声音,用手去撑地的话,也许会被碎片把手割破。
「环!?」
听到急促的足音传来,玄关响起开门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你没事吧?」
是吃了一惊的铁的声音,环向脚步声传过来的地方转过脸去。
「有没有事?摔倒了吗?」
足音停在自己眼前,铁的感觉从头的上方传来。
「你不是出去了吗?」
「我在后院。」
环板着脸抬起头来,而确认了环没事的铁马上又变回了原本平静的口吻。
「刚才的声音你听见了吧?」
「啊。」
虽然摔倒的声音不小,但刚才环走出房间叫他的声音远比这更大,既然听到了刚才的声音,没理由听不见前者。
「那你为什么不在我叫你的时候马上就进来?」
环追问,铁报以冷静的回答:
「……虽然听见了,但你又不是叫我过来。」
环为了回击大大地吸了口气,可是在他再次张口之前,就被突然横抱了起来,环一下全身都僵硬了。
膝弯里传来铁的义手冰冷的感觉,虽然皮肤是柔软的,但是,就是像冰一样冷。
「你一个人能洗澡吗?」
「当然能!」
「那就进浴室去洗个澡吧。被牛奶弄脏了的浴在我会在你洗澡的时候洗好……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叫我。」
「跟你说你不要抱着我!我一个人能走过来!」
被抱到浴室去的一路上,环一直挣扎着,直到被放在木质感触的
地板上时才安静了点,对铁怒吼。
「是吗。「
铁说完,丢下环一个人就离开了浴室,
「……那家伙搞什么!」
虽然这样发着牢骚,但身体上到处都沾着牛奶,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被牛奶弄脏的睡衣会发出难闻的味道来的。环关上浴室的门,甩似的脱掉了衣服。
水很温暖,新烧的热水正好没腰,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呢。
「什么人啊,都听到在叫自己的名字了,没说来他就不过来吗?」
坐在浴盆中的环还在愤愤地责备铁。
「普通来说叫到名字就等于要人过来吧?而且我明明自己能来浴室,他为什么要抱我过来?」
环完全无法理解铁的举动。
「我又不是站不起来……啊。」
自己被抱起来的时候听到了铁的脚步声,之中也混合着踩过碎玻璃的声音吧?环平时都是赤着脚的,也许铁是为了不让环受伤才直接抱他到浴室来也不一定。
「怎么会,他才不是那么亲切的男人。」
环像小狗一样摇了摇头,把自己头脑中的想法强行甩了出去。
「不过……如果我不喊他,只是大叫一声的话……他是不是马上就会过来呢?」
这个念头一闪过头脑,环立刻跳出了浴盆,在敲着浴室的门的同时发出惨叫一般的声音。
「哇啊……!」
还没叫完,厨房立刻就传来了铁奔跑的声音。
「怎么了?」
还没过了几秒钟,铁已经跑到浴室前推开了门。他那正如预想的行动让环的心脏不由得迅速跳动了起来。
「没什么事,只是差点摔倒而已。」
「……可别伤着了。」
这时,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浮出了明显的放心的表情。
「我没事……而且我也能一个人洗澡。」
「明白了。」
铁简单地回了一句,再次关上了浴室的门。
住下来的那个叫做铁的男人。
叫他他会来,吩咐他做什么他会做,但如果是无理要求他会立刻拒绝。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要不是环有意识地叫他来,以及必要的最低限度的交流以外,铁几乎不和环接触。
所谓「放任自流」的状况,自铁来到这个屋子的十天以来环算是切实地体验过了。
以前精神医师在的时候自己很不舒服,总希望他们不管自己。但现在精神医师都不来了,自己算是达成愿望的时候,却感到一个人的时间未免过得太漫长了。这与寂寞不同,只是好像自己都消失了一样,让人不由得担心。
这就是环现在的心情。
这个家以前除了住着照料环的人以外,医师也常会住下来。但自从铁来了以后,连时不时就登门的精神医师也不再出现。
铁与至今为止的人们都大不相同这一点,环从第一天就明白了。
完全不一样,连感觉都不一样。
他就是如字面意思一样来照顾环的起居,决不做必要以上的接触。
「没有兴趣。」
正如最初的宣言,铁对环完全没有兴趣。
不只精神医师,以前到这里来拜访的人们都试着与环沟通,但铁从来没有主动做过这样的事。他并不特意把窝在屋子里的环带到外面去,环原来觉得很麻烦的「午茶时间」也被他给取消了。如果自己要到外面,那就悉听尊便随你去,甚至到了晚饭时间也不会叫自己回家,即使天晚了自己不回来,他也不管。
环会叫铁,也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或者因为要打扫房子自己要到外面去的时候。环也不知道平时没有工作的时候铁在做什么,恐怕问他他也不会回答。早上自己醒了去客厅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工作了,睡觉的时候他依然醒着。
他到底是几时就寝,几时起床,几时洗澡,几时吃饭的呢,环完
全不清楚。
环只知道,夜已经很深的时候还能听到有声音从客厅里发出来。
嘎吱吱……环在几乎睡去时仍然听得到的声音,而当环打开寝室门的时候,声音就消失了。就这样一再重复着。
正午将过的时刻,从厨房传来的环的惨叫让正在阳台上晾衣服的铁立刻向楼下跑去。
这次又是什么呢。
「环?……!」
餐具柜大开,一摞盘子都掉在地上打得粉碎。
「这是……?」
「我不知道,我只是打开它拿个盘子,就全都掉下来了。」
站在盘子碎片中央的环说着,不好意思似的扭过了脸。
「受伤了没有?」
他的手臂和小腿上有几缕血痕,是溅起的盘子碎片划破的吧,不过不是什么大伤。
「别动,盘子都打碎了。」
伸出双手,铁越过悲惨的盘子们把赤着脚的环抱起来。
「……」
恐怕环不知道吧,自己露出了多么开心的表情。
仔细看看,盘子底下垫着的布与盘子一起掉在地上,普通弄掉盘子的话,不会连垫布也一起弄下来的吧。多半,环是要引起不知道在家里何处的铁的关心才故意弄随盘子的。
「伤口深吗?」
「只出了点血,很快就能治好。」
「哼。」
坐在桌子旁边,帮环处理伤口的铁感到环全部的神经都集中到自己这边来。铁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看着这样的环。闹得不好,环会把自己弄出大伤来的,他过着不自由生活的日子也不浅了,为什么要采取这么鲁莽的行动呢。
只要铁在,他不是不出自己的房间就是跑到院子里去不回来。所以自己不留在他身边,避开他到其他地方去,但环又一定会弄出刚才一样的声音来。
环的样子让铁浮现了一个想法:不会是……故意的吧?可是,他也没有什么要特别引起我的注意的理由啊。
「……你觉得我是个很不注意的人吧。」
忽然,低着头的环开口了。他的声音把铁从自己的思考中拉了回来。
「看不见还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没这样想过。」
「为什么?!刚才也许会弄出大伤来的啊!」
「没办法,有我在你也许就不会受伤了。」
「那你为什么不在?下次我可能会受更重的伤的!」
「……」
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铁直直地看着涨红了脸的环。
「说讨厌别人二十四小时都在身边,讨厌被监视似的看着的不是环自己吗。」
「!!」
面对叹了口气的铁,环咬紧了下嘴唇。
「……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伤口看起来挺疼的,如果再疼起来就告诉我。」
看着无言地点头的环,铁合上医药箱,为了把它放回原处而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里?」
感到他的动静,环摸着包扎好的手向铁转过脸去。
「我还没晾完衣服,正要去阳台。」
就在这一瞬间,环的表情覆盖了一层阴云,好象要说什么似的微微张开了嘴唇,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认为自己的行动没有必要请求原谅的铁留下环,自己走出了客厅。
「我本来是为了不让环生气才做的,但我不在的话,他会寂寞吗?」
这种想法浮现出来。之前明明听说他是个孤僻的孩子,只要有人呆在他身边他就会发脾气,根本不让别人碰他的。
「他寂寞?不会的。」
走上了台阶的铁发现医药箱没有拿上来,于是又向客厅走回去。
是因为铁离开了客厅安心了吗,环离开桌子在旁边晃来晃去,他在做什么呢。担心着不想与他搭话的铁在台阶下站住了脚。
「……铁?」
环以轻轻的声音呼叫着铁的名字,那是幼小的孩子不安地叫着双亲的声音。
他在客厅里慢慢地走着摸索着,终于发现铁不在这里,无力地垂下了肩膀。然后环改变了方向,向浴室走去。
「他要做什么?」
心中升起奇妙的感觉,铁小心着不让环发现,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赤着脚的环推开浴室的门,取下喷头,一把扔在瓷砖地上,大大地拧开了水龙头。
热水猛地喷出来,因为水压的关系,喷头带着水管像生物一样在地板上扭动着,站在浴室正中的环也在一瞬间被喷湿了。
环等了一下,等身体一半以上都被打湿时轻轻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