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医经(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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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医经(1-80)-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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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哈哈笑了。

    “好,好,这种养伤我喜欢。”他笑道,又带着几分遗憾,“几日不沾肉酒,憋煞老子,恨不得这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痛快一场。”

    程娇娘扭过头看他一眼。

    “这里的酒,也不过比水稍浓些,算得什么,那就痛快吧。”她说道,用手中的烧火棍一指,“那边不是有肉。”

    那边?

    汉子们看过去,见路边躺着一匹适才被狼撕咬不得救死去的马匹。

    这边乱哄哄的嗷嗷叫着跳起来,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

    “他们要干什么?”

    “吃肉吃肉。”这边喊着回答,很快拿着刀去割死马的肉。

    可惜死马不多,不过其他人也没有要吃的,也算是不幸中万幸。

    “吃马肉?”

    “太难吃了吧?”

    架起火开始烧烤马肉的汉子们哈哈笑了。

    “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啊,哪里知道这马肉的鲜美,这要是搁在西北,都轮不到我们吃。”

    陈四老爷摇摇头收回视线。

    “这些人许是西北逃兵。”曹管事低声说道。

    逃兵啊,陈四老爷更为不屑。

    “王步堂手下也就这些怂货,不吃败仗才怪。”他说道。

    旁边的少年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将视线转向那边。

    “马肉?”他问道,似乎很好奇,“好吃吗?”

    “不好吃的,公子。”身边的随从说道,“很臭的。”

    少年人哦了声不问了,依旧看着这边。

    “那让他们一边吃去,守着娘子成何体统。”陈四老爷说道。

    曹管事似乎没听到,眼观鼻鼻关心。

    要是想赶这些汉子走,还用等他们出口?那女人什么难听话说不出来,什么难看事办不出来。

    不要管,由她,随她,任她。

    曹管事已经牢记秦郎君的话。

    陈四老爷还没上前说话,那边有人跑过来了。

    “这位老爷,娘子说,你这里有酒,借我们喝点可否?”两个汉子咧着嘴笑问道。

    都娘子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不敢,应当,承蒙相助,岂敢谈借?”陈四老爷含笑说道,抬手示意随从将自己马车上用于夜间驱寒的几坛酒拿下来。“给好汉们上酒,人人有份。”

    营地里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甚至还有人过来分了一些马肉吃,这其中就有那位少年人。

    当然,他只咬了一口就吐在地上。

    “果然难吃。”他说道,然后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看着旁边的曹管事和陈四老爷,“哎。哎,我此时要是再说一句,何不食肉糜,就更好玩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人有病吧?

    陈四老爷和曹管事皱眉。

    “这么好笑,你们听不出来?”少年人还有些不满,摇头说道。

    陈四老爷和曹管事干笑两声。

    “我去看看损失了多少马。”陈四老爷说道,起身走开了。

    曹管事自然不肯自己留下,也找个借口走开了。

    篝火边只剩下少年人以及随从。

    火光跳跃下,少年人翘起的嘴角慢慢的垂下来,哪里还有半分玩笑的意思。阴暗闪烁中侧影肃肃,周围的喧闹似乎隔绝,直到一阵大笑声传来。

    “静一静,静一静,我三弟要唱歌了!”

    唱歌?说笑喝酒的人都看过来。

    靠坐在木架上的男人咧着嘴笑起来。络腮胡越发显得乱丛丛。

    “今日痛快!痛快!”他说道,手里搂着一个酒坛子,原本蜡黄的脸在酒的刺激下发红,双眼也醉意蒙蒙,“我们粗人,不会说话,我们不会说话,我们,唱歌!”

    大家哄堂笑起来,还真没见过不会说话,会唱歌的粗汉子,当下纷纷起哄。

    “我们三哥可是读书人呢!”几个汉子喊道,带着几分得意,“会吟诗作对呢!”

    读书人?吟诗作对?大家更是笑起来,这般的读书人还真是少见。

    男人不以为意,哈哈笑着。

    “…兄弟情…”他忽地张口唱道。【注1】

    与其说唱,不如说吼,因为病弱,声音沙哑,听起来倒别有一番味道。

    果真唱了?大家渐渐安静。

    “…两肋插刀…”

    似乎不成曲调,但这般吼出来,又是这般夜色里,听的倒是有些滋味。

    “…生死关呀…。情义比天高…。”

    这边的少年人转过头。

    “看来确实读过书。”他说道。

    随从没说话,也看过去。

    见那男人似乎有些词穷,抓了抓头,忽地看向篝火边坐着的娇娇女子。

    “。。娇娘子呀,为我一笑…”

    婢女眼睛一瞪,立刻站起来了。

    少年人呵呵笑了。

    “还是个风流读书人,要惹哭那小娘子了,好玩,好玩。”他说道。

    要是搁在别的时候,这种带有调戏小娘子的话唱出来,肯定会得到男人们的起哄。

    但诡异的是,现场一片安静,以至于那些已经咧嘴准备笑出声的汉子们都不自觉的只咧嘴没出声。

    虽然陈四老爷和曹管事都没明说,但千里迢迢为这娘子奔赴而来,其重要不言而喻。

    让自己主子们都有求与的娘子,他们这些侍从,怎敢笑闹。

    “对恩人不敬了。”大哥皱眉说道。

    这娘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闺阁女,闲杂人等多看一眼都要驱打,别说这样用言语挑逗了,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并没有挑动的意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男人不知是词穷了还是也忐忑了,唱完这句也没声了。

    “给我拿个酒坛。”程娇娘说道。

    安静中大家都听到了。

    “要用酒坛子砸破他的头。”曹管事幸灾乐祸的对身边的随从说道,“这娘子可是干的出来的。”

    婢女应声是伸手捞过一个酒坛,程娇娘伸出手。

    “他…”大哥起身赔罪,才张口,程娇娘接过话头。

    “给我一把刀。”她说道。

    那位大哥正好站起来,闻言毫不迟疑扬手就把自己的刀递过来。

    “娘子,我家兄弟他…”他再次低声要说话。

    程娇娘抬起刀,反手用刀背敲在酒坛上,发出一声闷响。

    大哥的话就停下了。

    程娇娘的刀背又接连敲下在不同地方,闷闷的酒罐渐渐的发出高低清闷不同的声音,暗夜里听起来有些怪异。

    少年人咦了声,微微掀起兜帽向这边看过来。

    “击缻?”他说道。

    “千。。古。。风。。流。。一。。肩…挑…”程娇娘缓慢的唱道。

    说是唱,不如说。她的声音木然平缓,除了拉长的声调,别无起伏。

    现场一片安静,这让原本声音小的程娇娘所唱传开了。

    “为。。知己…一切可抛…”

    刀背敲击酒坛,节奏也如同她的声音一般缓慢。

    伴着自己的声音,程娇娘心里渐起波澜。

    知己,她似乎也有知己。似乎也为了知己一切可抛。

    可是她想不起来了,她忘了。忘了那些不管事让人哭还是让人笑的一切……

    “冲。。冠一怒…犯天条…”

    她低着头,盘坐地上,兜帽遮住头脸,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唱着。

    有记忆,有经历,自然有喜有怒。

    她如是怒了会如何?

    波澜激荡冲击胸膛,可是最终面色无波,嗓音无声。

    她就像一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不,还不如野兽。想嘶吼都不能。

    击瓦低沉,一字一顿的歌词,所有的人竟慢慢的沉浸其中。

    尤其是这冲冠一怒犯天条,竟然从这木纳沙哑平缓的声调里,听出了激动。

    有些人攥起手。

    “兄弟情。两肋插刀,生死关呀,情义比天高,娇娘子呀,为我一笑……”

    那个汉子忽然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唱起来,重复自己方才。

    “…千古风流一肩挑,为知己一切可抛,冲冠一怒犯天条。”他接着唱程娇娘的。

    男声唱来沧桑更显。

    这一唱在场的人都心里惊讶一声,竟然是应和的。

    这娘子,竟然抬手张口间续应了这男人胡乱唱的歌!

    程娇娘手中的击打声未停,且迎合了他的曲调。

    现场的人终于醒悟过来了,这娘子非但不生气,反而要来同乐。

    但却没人敢发出轰轰叫好声,只怕错过了那个娘子的歌声。

    “红颜…生白发…。痴心却不老…。”

    程娇娘慢慢唱道,依旧木然无波,但有击打声起伏相助,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女声,单调的击瓦声,听在耳内,竟然带着穿透千古的沧桑。

    是歌者沧桑,是器者沧桑,或是歌词沧桑?

    “问英雄…何事…难了…。”

    问英雄何事难了?

    何时难了!何事难了!

    这句词传入在场人耳内,心中顿时几分沧沧。

    何事难了?何事难了?

    家中老母等着扬名立业…

    隔壁竹马翘首以盼…。

    东街的酒市还未亲去…

    西边的功业尚未得尝…。

    父母恩,儿女情,忠孝仁义名…。

    击打一声声,那个原本起头的三哥都怔怔出神。

    “笑人生过眼烟云,空呀还是空!”他猛地高吼道。

    “。沧海瞬间,劝君莫忧…”程娇娘接道,“。。。千金纵散去…。梦无休…。。”

    沧海瞬间,劝君莫忧,千金纵散去,梦无休。

    在场的人再次怔怔出神。

    没有关系,纵然不知道自己是谁,纵然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做不到。

    没有关系,她还是走到如今,纵然磕磕绊绊。

    没有关系,无须忧愁,她能走了,能动了,能想了,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来来去去,沧海瞬间而已,只要她还在,一切无休。

    程娇娘扬手手中的刀,啪的一声击翻了酒坛子,酒坛子里的酒撒出来,溅起一阵火花。

    曲收歌尽。

    “痛快。”程娇娘木木吐出两个字,将手里的刀挽弯向下,递出去。

    “痛快!”回过神的三哥男人哈哈一声,抓起一旁摆着的酒坛仰头畅饮。

    痛快!陈四老爷难掩面色激动,拿起自己的酒壶仰头。

    痛快!曹管事没有参与饮酒,此时激动难耐,干脆从腰间抓起一块茶饼放进嘴中,以茶代酒吧。

    痛快!其他人也纷纷心中喊道,各自抓起酒碗一饮而尽,啪啪的摔在地上。

    耳边击缶声,男声女声沙哑木然歌声回荡,夜色里篝火火把刷刷作响,竟有一种生死沙场大战过后的悲壮之情。

    “不过是,杀了几只狼而已,哪来的这般风萧萧兮易水寒……”少年人坐在篝火边,慢慢说道,似是说与大家,又似说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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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歌词来源1994年台湾华视版经典电视剧《七侠五义》片首曲,作词:张永祥,那日偶然听到,不由澎湃,便让此场景中所唱的歌借用了此词,大家可以去搜来听听,我听的时候都是用手敲打桌面,很有感觉。

正文 第十六章 不解

    酒喝光了,肉吃完了,篝火啪啪的燃烧着,一切似乎依旧。

    但看着那个坐在篝火边安静如同石像的女子,每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同。

    娴雅文静,但又可与这等粗汉击缶而歌,且明明有些粗野的动作,到她举手投足间偏有一种大气荡然。

    看似娇弱春花,观之又如同沧桑白发。

    “有什么可看的。”几个汉子瞪眼说道,看向从对面篝火边走过来的向这边张望的少年人。

    少年人亦如这边程娇娘的打扮,大批风深兜帽,夜风里衣袍飘飘作响。

    对于他的到来在场的人都带着几分戒备询问。

    “这是小娘子,还是大娘子?”他问道,带着好奇,“看起来是小娘子,怎的……如同老妇?”

    何处如同老妇?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汉子们不高兴的说道。

    “不是吗?”少年人又走近几步,停顿一下,“声音怎么这么 难听?”

    太无礼了!

    几个汉子都呼啦啦的站起来,那边少年人的侍从也立刻虎视眈眈。

    气氛有些紧张。

    “无它,我久病之身而已。”程娇娘开口说道。

    “听到没有,娘子有病呢!”一个汉子气轰轰的喊道。

    少年人没忍住噗嗤笑了。

    “娘子有病,你笑什么笑!”那汉子更气,瞪眼喊道。

    身旁的男人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棒槌!你才有病!骂娘子作甚!”他吼道。

    汉子被打的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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