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好了酒宴,慕然先生赶过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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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造临,府内灯烛次第燃起,映得她脚下长路半幽半明。置身于太子府多日,府中前院路径已然熟稔,不必总管带领,她一人前往。
陡然间,锐风袭面。
她心念疾动,脚跟后移,继而……屈软于地。
“太子在何处?说了饶你不死!”一把剑顶至咽喉,刺客喝问。
“太子……”她举臂,颤指前方,两刺客当即回首。
趁此机会,她向后跌爬逃蹿,“刺客!抓刺客……有刺客行刺太子殿下!”
两刺客怒骂声中举剑索。剑锋将扫颈项之际,被前援救的府内侍卫架开。
此幕由始至终,不过短短片刻,待她惊魂稍定,仍须赴君子轩迎客。岂料,脚步甫入,尚未寒暄,轩内人呜声哭着扑上前握了她双手。
“慕然,你想死为娘了!为娘看到你尸身那会儿,差一点就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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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得如何?”
“刺客时,吓得软到地上,要不是侍卫搭救,当真就死了。这一点,奴才看不出任何异常。”
“其后呢?”
“与其母打了照面,愣神是有的。随后反应过,抱头痛哭。这一点,也算人之常情。”
太子柳持昱颔首,如此结果颇衬心意。“这个何慕然,倒是真的何慕然了。”
总管沉吟道:“依奴才之见,不若把其父母俱留在京城,不论这个何慕然能否确实尽忠于太子殿下,有其父母在,谅他不敢出甚差错。”
“在府外找处住所,安置他们住下,好生招待。这何慕然,本王终可放心用他一用了……”
窗外,樊隐岳得证实心中推测,闪身隐入暗夜。
何父何母出现之由不想自明,至于刺客欲试探的,应是她是否身具武功罢。想刺客行刺,多选深夜,这刺客在初暮之时造临,放声高叱,扮得实在拙劣,怕也只有如何慕然那等迂腐书生难以分辨了。
她扮成何慕然隐于太子府甫初,兆郡王即遣人到达何慕然帮乡,绘了何氏一干近亲的相貌,防得便是如此一日。反观太子,疑她不是何慕然,偏又以何慕然智能度她,相形之下,无疑过于平庸。就连先生自茶楼听的坊间闲语内,对这位太子未亦多不看好。
皇后娘娘,您的儿子前景堪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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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消息最是四通八达处,莫过酒坊、茶楼等消遣去所。关峙处在元兴城内,白日茶楼说书营生,深夜潜入太子府拥香偎玉。颇似潇洒自在。
偏偏,旁人不想给他这份自在。
“二哥。”
这日,他刚刚迈出茶楼,门外等候者翩然迎上。
“天峙?”他淡觑。
“二哥好逍遥,所谓大隐隐于市,二哥居然在这闹事中做起了说书先生,让天峙真是羡慕又意外呢。”
关峙径自举步。
一身汉家装扮的霍天峙亦步亦趋,瞳眸仔细扫过他周身上下,轻佻道:“二哥眉角含春,眼角露情,莫不是情场得意?恁快有了新欢,是把姡Ч谝幻廊说闭媾字烙谀院罅耍�
若小弟此时告知二哥她病得即将归西,二哥也是不管不顾了罢?”
逐七一
父母进京,一家团聚,遵礼遁道的书生何慕然自然要到太子面前感谢恩典,感念难己。
太子谈笑风声,如叙家常,“还真是巧了,孙大人进京面圣,竟然能与慕然的父母在途中巧遇,还救了他们性命,合该慕然有与家人团聚的福气。”
“若无太子殿下的成全,草民焉有这份福气在?”
“慕然若执意要作此想,从此后便安心在这京城住下,辅佐本王勤政爱民就是了。慕然满腹经纶,光华内敛,本王正需慕然相助。”
何慕然伏跪,虔诚感激,道:“学得文武艺,报与帝王家。慕然不才,蒙太子殿下不弃,当恪心竭力,报太子知遇之恩!”
“本王喜欢极了慕然这句话。”太子两掌相击,探手示书生平身,赐座。“慕然双手能字,且能一心二用,各自成书,可对?”
“太子见笑,草民惭愧。草民此等伎俩由最不得草民家父欢喜,言之乃华而不实,无用至极。”
柳持昱摇首,深深不以为然,“此话差矣。慕然依靠此能除了苏家反叛之众,乃利国忠君之大成,安能说无用?眼下,本王就要拿慕然的这个本事再用上一用。”
“请太子吩咐。”
“稍后慕然将曾在苏子祺府内出没并留把柄于苏福的朝臣名单写。明日起,本王将依次邀他们过府议事,慕然将诸人话语予以笔录,双手所成之文须各不相同。”
“……草民愚钝,请太子明示。”
“右手所写与其所说一字不差,左手作以调整,你可做得到?”
“草民生平最爱wanlong这等技巧,兴许不难。但草民需请太子进一步示下,这左手的调整是如何个调整法?”
太子满面讳莫如深,举笔龙飞凤舞速写几字呈于书生目下。后者观之,惊声抽息,双目遽扬,“这……”
太子喟然长叹,“如此,是为了使这些曾开口诋毁君上之流不敢再滋妄心。皇上以仁德治国,将由苏家查抄出的不轨之证在满堂文武面前付之一炬,旨在给他们一条改过自新之路。但人妄心但生,不易死灭,本王此举,意为防患于未然,以利我天历朝千秋大业。”
顿时,书生满眸正气,铿锵声道:“为国为民之事,草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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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重用,视作心腹。令得京城上下,朝内朝外,皆悉书生何慕然跃为太子跟前的第一红人,炙手可热,人称“慕然先生”,有意攀交者众。这位慕然先生虽不曾僻府另居,攀交者仍不乏手段,不惜买通府内管事,踏破太子府别门,络绎难绝。既是攀交,断无空手道理,名琴古画,璎珞美玉,一干珍品充盈于太子府客居院落。太子府总管受太子所嘱,乐见慕然先生声明俱扬,代收代转,颇为殷勤。
所谓书生意气,求得是出尘不染,洁身自好。何慕然自诩圣人门徒,不堪其扰,每日无事之际,多避府门,专往人少处寻找一方清净。
这般一,伺机而动者终获时机。
一道僻巷内,何慕然遭人行刺。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无力反击,乔三娘扮作太子府侍卫击退犯之敌,把这史上最不省心的徒儿送至关峙身边。
“若你的身份暴露,皇帝绝不会容你在太子身边呆上一刻。者想杀的,应该就是何慕然。不止苏家余党,想何慕然曾在苏府供事,亲笔眷抄,亲耳闻听,那些个被苏家留下过把柄的文武群臣有哪一个会欢迎何慕然留在人世?”关峙道。
乔三娘打谑道:“这么一,不管是樊隐岳,还是何慕然,都难得安生了。关先生,我离开元兴城后,你的娇妻劳烦你自己个儿多费心了呢。”
关峙眉心微紧。樊隐岳观三师父似是极期待自己有所应和,遂问:“您要离开元兴城么?”
“可不是?去为关峙的老情人望闻问切。”乔三娘神态诙谐,语气闲凉。“关先生的新爱旧欢,三娘还要一并照顾。三娘我上辈子定是欠了关先生的,是不是?”
“南宫玖病了?”樊隐岳凝眸睇向关峙。
“据说是病得厉害。”乔三娘一径抢答。“关先生怕你吃醋不敢亲自过去,要我三娘替他跑腿劳碌。关先生,三娘把话说在前头,如果您那位旧情人确真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可别怪我三娘没有尽力……”
关峙长眉微锁,“我不已然告诉过你了?若她当真病危,非医者能为,有干你何事?你有意在隐岳面前将这话再说上一遍,是嫌我们近太和睦了么?”
乔三娘仰首掐腰,越发的趾高气扬,“三娘被你支使得不高兴不成么?三娘还想问你,若你身边没有我这个神医,你又当如何料理?去,不去?隐岳,你不想知道么?”
樊隐岳缓缓摇首。
“不想?”乔三娘杏眸圆睁,满脸不信。
“既然眼前情形是先生有三师父可以劳烦,我又何必去钻那个假设情形下的牛角尖?”
“你——”乔三娘气结:这个徒儿怎这般的不让人遂心如意?吃吃醋,吵吵架,让日子过得精彩些有趣些,热热闹闹,有何不好?这般高风亮节,这般仙风道骨,有何情趣?
眼底下既然无乐可取,无趣可生,扯起了备好的行囊,三娘上路去也。
三师父前脚离门,樊隐岳即改坐到了关峙腿上,两只幽潭般的妙目定定锁住那双狭长凤眸,良久不移不动。
关峙抚了抚微微抽痛的额际,叹了一声,道:“好罢,你问。”
“如果先生身边没有三娘,可会舍了月儿去探望南宫玖么?”
逐七二
料到她会问,待她问了,关峙仍是难忍莞尔,这个小女人呐。不如,他替她找一个更具话题的问题出。
“月儿以为,当你和南宫玖同时处于危险时,我会救哪一个?”
“嗯?”水眸灵动一闪,樱唇弯抿。
“如果我说,我会选择先救她,然后和月儿一起死,月儿会满意这个答案么?”
她黛眉俏生生扬起,“原事情还没有发生,先生已经想到要舍弃月儿了。”
“在你离开村子时,我已曾想过。”
“但,先生没有舍。”
“是呢,没有舍。那时,若舍了你……”
她噘嘴,道:“一生也便舍了。”
“可是,那时没舍,便再也舍不得。”
那时,不是不能舍不想舍,而是每每决定要把那一夜洞房当成飞鸿掠影忽略掉时,连呼吸都会渗进痛意。她对他释放的情,看似步步紧逼的热烈,实则是丝丝缕缕的渗透,教他设防不及。
“那么,在月儿与南宫玖同样面临险境时,先生确真要和月儿一起死么?”她把话题绕回。
“我不是圣先生,参不透生死大关,在我看,死亡是一件太过残酷的事,死了,与这人世再无干系。”关系勾起她的秀颚,薄唇轻点嫣红唇角。“我要你活着,不管怎样情形,若能活,我便会让你活着。”
“让南宫玖死掉么?”
“救了你,我会去救她。”
“若不及……”
“还是尽力去救。”
“救不了呢?就和她一起死么?”
他掀睫,见她美眸已眯成了两弯镰刀,不禁失笑,“我还是会尽力救她,就如这一回会让三娘去替她诊治。但死这等事,我已说过,太残酷,能避得开,我绝不会做。”
“所以,先生拐了恁大的一个弯,是想告诉月儿,因为现在月儿处在风口浪尖,危机四伏,先生选择留下保护月儿。若月儿这时不时这等处境,先生也许会去探望。是罢?”
他颔首,“如此说,亦无不可。”
“若月儿不时有事缠身,会陪先生一同去。”
“我晓得。”
“但我去,探得是虚实,不是病人。”
“……我也晓得。”
“若她当真病了,和一个将死之人月儿自然说不了什么。若她是假的,我会时时缠着先生,刻刻腻着先生,必要时候,不介意演一场活春宫给她观赏。”
“我也晓……”他微愕,继而啼笑皆非,在她臀上一拍。“月儿……”
“不过,我想她也是骄傲的女子,在确定先生爱上月儿的时候,便对先生死了心的罢?这一次应该不是故弄玄虚,而是真的病了。”
“天峙不会拿她的生死说笑,天峙说她病,应是真的病了。”
“霍天峙此了么?你说过这霍天峙爱她成狂,你留在元兴城不去,霍天峙会无答应?”
“我点了他穴道,然后三娘喂他吃了些软筋软骨的东西,委托商队将其带离了元兴城。三娘的腰向无人能解,他会一路睡至姡Ь场!�
她眸瞳晶莹流彩,眨亦不眨地端量他清俊掩面,半响,道:“先生治人的手段,好高明。幸好,月儿已想好了对付先生的法子。”
“呃?”他生起好奇。“怎样的法子?”
霎间,眼角生春,红唇魅翕,气息吐纳如兰,她贴近了去,道:“色、诱。”
他本该哭笑不得,又管不住自己心神荡漾,顺从想望将近在盈寸间的嘴儿含进薄唇,百般蜜爱,不一时气短喘促,觑观佳人面靥艳若朝霞,越发情生意动,俯她耳边道:“这法子有效,再接再厉。”
师命难违,她即刻全力以赴,好一番招惹,在两只玉腿放肆媚惑地缠上男人腰际之际,终究不辱使命……云收雨歇,她在他臂弯内似一只餍足猫儿般伸展腰肢,道:“当真是活着才好呢。死了,如何有这样的欢愉可享?”
男人不再管她的放肆言语,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