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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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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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远陌把头甩开,懒予理睬。
  “被我一语击中心中痛处了罢?”梁上君笑得快意。“你的姐姐如果赶过拦你,你定然会说,你心中的正妻甚至将更尊荣的地位非她莫属,联姻仅是权宜之计。可对?”
  楚远陌极想叫门口守卫,将这人架到后山喂狼了事。
  “娶了罢。楚远漠在红雀部落里那个所谓岳父已被监控起,若你拒婚,他会被送出泥荒城,给楚远漠通风报信。若你允婚,他则人头落地。你经营了这么久方有希望红雀部落笼络到你麾下,怎能半途而废?娶了红雀部落主的小女儿,这个部落就算成了你的。”
  “你竭力劝我娶妻,意在何处?”他冷冷问。
  “你也可以不娶。”梁上君眨了眨眼。“可是小子,你会不娶么?”
  一脉难堪浮上眉际,楚远陌一拳打到案上,打飞了案上笔墨纸砚,也吓着了梁老头子。后者跳起,避开波及。“小子,被人说中心事,也不必杀人灭口罢?”
  “……姐姐他还留在那个人的身边么?”低眉默然半响,他问。
  “哪个人?楚远漠?还是……”
  他條地扬眸,“除了楚远漠,还有谁?”
  梁上君面不更色道:“她行踪不定,你师祖我也不清楚她会在哪里。”
  无暇计较他话里自封的“师祖”二字,他道:“我成亲时,姐姐不能观礼罢?”
  “决定成亲了?”
  “决定了。”他吸口气。“我会同时迎娶红雀部落与赤色国的公主。”
  孺子可教。梁上君点了点头,却不知出于哪番心理,说了一句,“你须清楚,一旦你成了亲,你心中的那个梦将永远不再可能实现。”
  梦?清雅纤影翩然浮上,楚远陌心中蛰痛,一掌劈翻桌案,声透帐布,惊奇飞鸟无数。
  正当此时,哨卫报,红雀部落主求见。
  掸了掸袖口,理了理衣襟,面上暴戾之气荡然无存,俊美无俦的少年迎出帐去。
  一旦应下婚事,婚仪一个月后,便要迎与楚远漠的正面一战,这是与之第一次的过手较量,他须心无旁骛,全力以赴,没有时间为自己的情绪哀悼祭奠。走上这条路,他须承受的不止如此。
  孺子可教,委实是孺子可教。梁上君频频颔首,也连连吁叹,又一回庆幸,隐岳没有把这少年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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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派人暗守在樊先生住舍四遭,几月,从未见樊先生身影。几天前房东前去收房,据说樊先生凭房已到期限。奴才请示王爷,是要把人撤下,还是留在那里……”
  “把房子买下,不得改变房内布置。”
  “……是。”
  “那个掮客小昌子那边奴才也问过了,他声称已经近一年没有见过樊先生。奴才也派了人跟在他周围,从不曾见樊先生出现过。”
  “给他黄金十两,若有隐岳消息赶禀报,再给百两。”
  “是。”
  “奴才派出四拨人马,向四处打探,一有樊先生消息,先会飞鸽传书。到目前……”
  “你做得很好,下去罢。往后有了确信,再报与本王。”
  “是。”
  楚河退出,楚远漠指掐额心,乏力阖眸。
  那个女人,不见了。
  宝郸城一战,军中消失了那个深孚众望的樊参赞,而他身边,少了天姿妙影的樊隐岳。至今,整整四个月过去。
  梁光带医携药,赶到那处,唯见人去帐空。后,曾与她共守艰难的宝郸城伤病兵员陆续返回,述说她在最危重之时被赶的自家人所救,随后伤病员被送走,樊参赞不知所踪。
  初闻时,尚以为她必然会回到延定城。但四个月过去,无处觅芳影。
  是病体未愈,有足难返?还是心存怨怼,刻意不见?
  隐岳,若有怨,可向本王面前尽情施发。只是,不能避而不见。
  隐岳,若有气,可尽兴撒到本王身上。只是,你要出现。
  隐岳……

    逐四六

    “这是苏氏在军中、朝中犹在职的人员名单,共一百零二人,八十人分布在各军中任职,职位皆不显要。十八人在外省任职,多是知县、知府、织造、刑狱等最近民生的官职,多在四品以下。其余四人中,两人在吏部任文墨,一个吏部做眷写,另一人也是其中职阶最高的,户部侍郎……”
  “不必劳烦兆郡王解述,这书卷上写得很清楚,我会读。”
  柳持谦剑眉怫然紧蹙。
  樊隐岳当真读了起,从头到尾,凝眸凝心,贯注全神,彷佛身边除了空气,别无他物。两刻钟后,她抬螓首,拿下灯罩,将薄卷递到灯火上,付之一炬。
  “你这是……”柳持谦微怔。
  将燃着的薄卷丢到净面盆内,看之化成一团灰烬吗,樊隐岳淡然道:“我有娘遗传下的本事,过目不忘。”
  “你都记下了?”
  “需要我向你解释‘过目不忘’的涵义么?”
  “不、必!”精雕细刻的颜容气得阴霾布起。
  樊隐岳的情绪未随兆郡王起舞,清清淡淡道:“苏変落难,其族人并未做任何施救,若不是姓苏者过于凉薄,便是有高人在暗处指挥若定。但以苏変深爱其女,又曾将其亡兄遗腹子当成亲子抚养培育的行为举止看,这苏氏又不似亲情凉薄一族。”
  “这类事,稍试便知。”
  “如何试?”
  “你不是已经落实了‘场所’?把人送进去,端看苏氏一族作何反应。”
  “今夜我便把人带出,你回去将‘场所’稍事布置,等我送过去。”
  “回去布置?回去哪里?”
  “不是你的兆郡王府,而是……”她将画好的路线图推到兆郡王眼下。
  柳持谦仅睇一眼,即俊眸大张,“……这里?”
  “这里曾是我常去的地方。幼时无意中发现,曾把一些自认为重要的物什放到其内收藏。前两日我去看过,它还在,里面的东西竟然还有,说明几年无人光顾。”
  “我去安排!”柳持谦亦将图递到火上,随后扔进盆内,提步即去。
  到门前,他手搭上门闩,身势停住,侧首,“你可知道……”
  “嗯?”
  可知道……可知道……知道又能怎样?“多保重。”
  “不送。”樊隐岳晓得他欲问又未问出口的。
  春时多喜,再过一个月,是兆郡王的大婚之期,新娘乃兵部尚书之女。这场婚姻,虽非国与国之盟,亦是政与政之约。况且尚书小姐娇柔秀美,能使兆郡王并不违心的怜惜相待。吉祥在此时走了,虽已是负伤累累,总好过那个时刻临时的破碎支离。是以,他不问,她不说。他问了,她亦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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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姡Ч媵斯绞拢醯壅倭记淄跤胫爻冀桃椤�
  君臣一番计议,皆认为眼下当审时度势,暂观其变,并向边境增兵戍守,加强守备。
  回府内,良亲王妃不知从哪里听了宫内消息,哭求丈夫劝皇帝与姡Ч止ヴ耍跃然乇甘苷勰サ陌佟�
  良亲王好言宽慰,良亲王妃不领情,夫妻又生龃龉。王妃一怒之下,离府探望老父。再回,却是哭得更盛更凄更悲——奉旨闭门思过的前宰相,不翼而飞!
  良亲王惊闻,进相府查看过后,遂禀明天子,原欲暗作补访,不予声张,谁知不过三五天间,整个京城都在口耳相传这一处咄咄怪事。
  苏変虽罪名未定,但削爵卸职,犹为戴罪之身。如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极以畏罪潜逃。良亲王督刑部着手力查。
  宰相府内所剩无几的看家护院,一致认定当夜并未有发生任何异状。管家苏福言曰相爷那夜如往日般就寝安歇,自个儿在外室守夜,中间听得相爷有几声咳嗽,垂问了一声,相爷应得甚是正常平稳。
  事发半月,不见进展,良亲王柳远州深夜独坐,剖析个中异常。第二日下朝,传次子过府,书房内只有父子二人,他当口直问:“苏相失踪之事,与你可有干系?”
  “没有。”兆郡王答。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
  柳远州尚不能全信。这个儿子从不坚守某些所谓骄傲,谎言并不为其避忌。
  “谦儿,为父在此时问你,只是一个父亲在问。你若做了什么事,最好让为父知道。惟如此,当东窗事发时,为父不至于手足无措,也早早设法对你回护。”
  柳持谦恭敬道:“禀父王,谦儿绝对没有从苏相府内带走苏相。”此言千真万确。
  父王密谈结束,柳持谦留在府内用过晚膳,辞行回郡王府第。半途中,八抬大轿经一条巷口,八位心腹轿夫條觉肩头骤轻,换了夜行服的兆郡王由僻巷疾奔至良亲王府东南角门,门时虚掩,推开直入,行至一假山密布处,蹲身排移一矩形大石,露出一方幽黑动口,抓出袖口内两个干硬馒头投掷其内,按原路返回。
  柳家人,没有善男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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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姡Ч纳阏蹂瞎粒俊�
  元兴城南城,一家书目最是齐全的书坊内,南宫玖举眸凝觑着这位不请自坐的人,由其身上衣着,判其历,“你是羲国人?”
  “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南宫玖?”人眸线咄咄如刀。
  南宫玖安之若素,“正是南宫玖。”
  “为什么要戴面纱?”
  “我不觉得有必要回答。”
  “你戴了面纱我没办法看清你这个姡Ч谝幻廊说降兹绾胃雒婪ā!�
  “你可以不看清。”
  “可是,我一定要看。”
  南宫玖扔了银两,拿起所选书册,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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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双追寻姡Ч阏蹂慕挪剑嗖揭嗲鳎蠓⒍痢�
  元兴城,越发热闹了起。

  逐四七

    苏変失踪,苏氏一族皆有窝藏逃犯之嫌,尽遭查究。户部侍郎苏子祯乃苏変远房侄孙,亦因此事停职待查。
  苏子祯身量中等,纳言寡语,行事成稳,不喜张扬,平日既是当朝一品又是宗亲苏相走得不远不近。这一回遭之连累,未作一字,停职后多闭门不出,偶尔上街道书坊、画铺等斯文之地稍作流连,生活单调简朴。
  这样生活过了几日下去,他识得一位奇人。
  该人相貌平平,一生书生迂腐气,于书画坊内设桌卖字,左右两手各掷一笔,同时挥毫,落字各不相同,待笔落,一幅对联上下皆成。
  双手皆能书者,已属罕见,双手能书又各书异字者,由不得人不称奇。
  只是,进书画坊买字画购画客人中,真正懂得风雅者实在少之又少,大多人是为了购名人佳作装饰身价,或储于家中留待日后价值飙升时大赚一笔。是以,书生四边围观者不在少数,拍手叫好者大有人在,愿意出银子买下这无名小卒笔墨者,却寥寥无几。尤其书生每幅字要价十两,且分文不让,更使买客摇首却步。
  “这位兄台,在下有意请兄台到对接茶楼小坐,可否赏脸?”苏子祯观望多时,眼见书生一双孤傲眼眸因诸客冷落盈上不堪与嫉愤,走上前拱手相邀。
  书生冷声:“小生不认识阁下,为何要与阁下饮茶?”
  苏子祯笑颜可掬,道:“在下也是个读书人,见兄台文采洋溢,生了羡才之心,亟望一识。还请兄台赏个面子。”
  “小生正为五斗米折腰,无暇奉陪。”
  “兄台的字骨力遒劲,爽利挺秀,深得柳体之风骨,蕴刚硬志性。在下愿意买下兄台所有的字。”
  “阁下是在可怜小生?”
  “不不不,兄台误会,在下只是难抑爱才羡才之心,兄台志比天高,见字知人,在下愿结交阁下这个朋友。”
  费了半个时辰的唇舌,未能说动书生成性。翌日他再去,书生仍在。他复上前攀谈结交,仍被拒之于千里。如此一二去,十多日后,书生排斥防备之色渐微,彼此终得熟稔。
  这一日,两人正在就书画流派高谈阔论,书画坊东家凑,满面难色请书生别移他处谋生。东家话说得极是坦白,书生在此现场双手挥毫,初始的确多引了一些客源,如今新鲜劲头过去,客人兴尽了再不上门,还平白占了坊内空间,在商言商,望请包涵。
  书生痛斥东家铜臭满身,利欲熏心,愤而出门。苏子祯趋步相随,又度盛情相邀,所邀之处成了自家府门,道府内缺一名文薄,月例五两,免费用笔墨纸砚,还请赏光。
  书生沉思半响,终抵不过生存压迫,应下了差使,但犹不愿使自己有寄人篱下的卑弱,不在侍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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