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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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门-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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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无一欠缺;其次一个不同便是分手从前人怕当负心人纵然爱情鸟飞掉了也不愿开口而现代人都争当负心人、以便夸口时当主动甩人的英雄免得说起来是不幸被动被甩。

    雨翔暗自羡慕钱荣而他自己则是被迫的心余力细的多少有被欺哄的感觉。

    钱荣问:“去消遣一下渔网吧怎么样?”

    雨翔深知钱荣这人到结账时定会说没带钱让别人又先垫着而且钱荣这人比美国政府还会赖债。推辞说:“现在市里管得很严。”

    “哪里做做样子罢了谁去管?”

    雨翔想也是现在为官的除吃饱喝足外还要广泛社交万忙中哪有一空来自断财路这类闲暇小事要他们管也太辛苦他们了。这个谎撒很大失水准。

    “不了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算了我去吧。”

    钱荣走后整间寝室又重归寂静静得受不了。雨翔决定出校园走走。天已经暗下外面的风开始挟带凛冽刺得雨翔通心的凉。市南三中那条大路漫漫永无止境一路雨翔像是踏在回忆上每走一步就思绪如潮。

    风渐渐更张狂了夜也更暗了。校园里凄清得让人不想出声音。钟书楼里的书尚没整理完毕至今不能开放据说市南三中要开校园网书名要全输在电脑里工作人员输五笔极慢打一个字电脑都可以更新好几代等到输完开放时怕是电脑都展得可以飞了。学校惟一可以提供学生周末栖身的地方都关着阴曹地府似的当然不会有人留下——那些恋人们除外阴曹地府的环境最适合他们因为一对一对的校园恋人仿佛鬼怪小说里的中世纪吸血鬼喜欢往黑暗里跑。雨翔正逢失恋日没心思去当他的吸血鬼伯爵更没兴趣去当钟危只是默默地垂头走着。

    走出校门口周身一亮置于灯火之中。里面的高中似乎和外边的世界隔了一个年代。这条街上店不多但灯多车多显得有些热闹雨翔坐在路灯下面听车子呼啸而过怅然若失。

    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往电脑房跑。可怜那些电脑为避风声竟要向妓女学习昼伏夜出。市南三中旁光明目张胆的电脑房就有五家外加上“学习中心”。“网络天地”不计其数。纠察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当年中国死板教育的牺牲品只去封那些标了“电脑游戏厅”的地方。仿佛看见毛泽东知道他是主席看到毛润之就不认识了更何况看到毛石山了。雨翔注视着那些身边掠过的学生对他们的快乐羡慕死了。

    夜开始由浅及深。深秋的夜性子最急像是要去买甲a球票总是要提早个把钟头守候着。海关上那只大钟“当当”不停。声音散在夜空里更加空幻。橘黄的灯光映着街景雨翔心里浮起一种异乡的冷清。

    一个携着大包学生模样的人在雨翔面前停住问:“同学耳机、随身听、钱包要哦。”

    雨翔本想赶太抬头看见那人疲倦的脸色缓兵道:“怎么样的我看看。”

    那人受宠若惊拿出一只随身听两眼通现它说:“这是正宗的索尼马来西亚产的很好啊!”

    “我试试。”

    那人见雨翔有买的欲望忙瞟着装好电拣半天挑出一副五官端正的耳机对准孔插了两次都歪在外面手法比中国男队的脚法还具。第三次好不容易插进了放进一盘带子为防这机器出现考前紧张症自己先听一下确定有声音后才把耳塞给雨翔戴上。

    雨翔听见里面的歌词又勾起伤心。那声音实在太破加上机器一破双破临门许多词都听不明白只有断断续续听懂些什么“我看见……的灯火在远方一刹那消失在天空……通往你的桥都没合…??雨打醒的脸看不到熟悉的画面……陌生的……陌生的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天空……找不到一个熟悉的角落让我的心停泊……远方的你灿烂的灯火……何时能燃烧在我的天空……”

    那人心疼电说:“怎样清楚吧?”

    “可以。

    那人便关掉随身听问:“要吗?”

    “多少钱?”

    “一百六十元。”

    雨翔惊诧地复述一遍。那人误解当是太贵然后好像害怕被路灯听见俯下身轻轻说:“这是走私货这个价已经很便宜了你如果要我就稍微便宜一些。”

    雨翔本来丝毫没有要买的意思经那人一说心蠢蠢欲动随口说:“一百五。”

    那人佯装思虑好久最后痛苦得像要割掉一块肉说:“一百五——就一百五。”

    雨翔已经没有了退路掏钱买下花去一个半礼拜生活费。那人谢了多句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这时雨翔才开始细细端详那只机器它像是从波黑逃来的身上都是划伤擦伤——外表难看也就算了中国人最注重看的是内在美可惜那机器的内在并不美放一段就走音那机器仿佛通了人性自己也觉得声音太难听害羞得不肯出声。

    雨翔叹了一口气想一百五十块就这么去了失恋的心痛变为破财的心疼。过一会儿两者同时病雨翔懊恼得愁绪纠结心慌意乱。

    这么靠在路灯边。街上人开始稀少了雨翔也开始觉得天地有些空檬。



………【第七章(1)】………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耐冷得像杨万里笔下的放闸老兵可以“一丝不挂下冰滩”;林雨翔离这种境界只差一点点了竟可以挂了几丝在街上睡一个晚上。

    雨翔是在凌晨两三点被冻醒的腰酸背痛醒来就想这是哪里想到时吓一跳忙看手表又吓一跳。两跳以后酸痛全消只是重复一句话:“完了完了!”

    他当学校要把他作逃夜处理头脑涨身上的冷气全被逼散。

    学校是肯定回不去了。林雨翔漫无目的地瞎走。整个城市都在酣眠里。他觉得昨天就像一个梦或者真是一个梦回想起来那一天似乎特别特别长也许是因为那一天在雨翔心上刻下了几道抹不去的伤痕。当初拼死拼括要进市南三中进去却惨遭人抛弃人在他乡心却不在雨翔觉得自己像粒棋纵有再大抱负进退都由不得自己。

    雨翔的那一觉仿佛已经睡被红尘睡得豁然开通——这种红尘爱啊开始心急是真的后来会慢慢变成假的那些装饰用的诺言只是随口哼哼打寂寞的歌。

    雨翔看到了这一点后爱情观变得翻天覆地。以前他想susan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剧中人去想;现在爱清退步了思想却进步了想susan时把自己当成局外人而且还是一个开明的局外人——好比上帝看人类。他决定从今以后拒绝红颜拒绝红娘拒绝红豆——雨翔认为这是一种脱恨不得再开一个教派。

    这样他便想susan现在应该睡着吧也许在做梦梦里应该有那位理科夫才吧反正一切与我何干?然而有一种事与林雨翔有天大的关系——今天是昨晚千真万确他逃夜了虽然是无意逃夜但事态还是很严重弄不好会被学校处分。

    边走边唱边唱边想竟到了一条铁路旁路灯在这里消失气氛有些阴森吓人。那条铁路中间一段在光明里两头延伸处都扎进了黑暗四周就是荒野天色墨黑身心缥缈。

    静坐着天终于有一些变灰。两三辆运货的卡车把夜的宁静割碎驶过后周边的夜都围挤着把方才撕碎的那一块补上——顿时雨翔又落入寂静。

    过了几十分钟那片变灰的天透出一些亮意那些亮意仿佛是各啬人掏的钱一点一点忽隐忽现。

    卡车多了一些远远地两道刺眼的光。夜的深处鸣起一声火车汽笛然后是“隆隆”的巨响。雨翔自小爱看火车开过再一节一节数车厢想象它要往哪去;那声音填充着雨翔的期待。不知等了多久火车依然没到“隆隆”声却似乎就在身边。不知又等了多久终于瞥见一束光亮得刺眼。庞大的车身风一样地从而翔身边擦过没留意到它有多少节只听到它拖着一声长长的“呜——”就这么不停留地走了。

    雨翔的注意力全倾注在火车上缓过神现天又亮了一点但也许是个阴天亮也亮得混混沌沌。路上出现了第一个行人雨翔欣喜地像鲁滨逊现孤岛上的“星期五”恨不能扑上去庆祝。他觉得看见人的感觉极好难怪取经路上那些深山里的妖怪看到人这么激动。

    天再亮了一截。身边也热闹了大多是给家人买早点的老人步履蹒跚。由于年久操劳身子弯得像只虾;雨翔看见他们走如弓的样子奇怪自己心里已经没了同情。天已经尽其所能的亮了可还是阴沉沉。雨翔怀疑要下雨刚怀疑完(电脑)毕天就证明他是对的一滴雨落在雨翔鼻尖上雨翔轻轻一擦说:“哎小雨。”雨滴听了很不服气立即呼朋引友顿时雨似倾盆。

    林雨翔躲避不及陷在雨里。路人有先见之明忙撑起伞。然而最有先见之明的是林父他早在十七年前就料定他儿子要淋杨大雨恐人不知把猜想灌输在名字里。林雨翔有淋雨的福分却没有在雨中飞翔的功能在雨里乱跑眼前模糊一片好不容易有一个来不及躲雨的车夫同命相怜让雨翔上了车。

    淋透了雨的人突然没有雨淋也是一种折磨身上湿渴渴的衣服贴着肉还不如在雨里爽快。雨翔身上湿得非同寻常内裤也在劫难逃。

    雨翔对车夫说:“市南三中。”

    车夫道:“哟跑很远啊你跑这里干什么。”

    雨翔想自己这种微妙的流浪精神是车夫所无法体会的闭口不说话。

    车夫往前骑着不住地抹甩着脸上的雨。林雨翔在车里锻炼自己的意志为被痛新一刀做准备。

    车外景物慢慢向后移着。过了很久雨翔才看见三中的大门。咬牙问:“多少钱?”语气坚定心里不住哀求“不要太贵千万不要”。

    车夫擦擦脸说:“二块吧。学生没钱。”

    雨翔像听噩耗半天回不过神。他在口袋里捏住十块钱的那只手缓缓松开搜寻出两枚硬币递给车夫。

    车夫把钱放在车头上那只破箱里扯着嗓子说:“这个学校好啊小弟弟半只脚踏在大学里了。”

    雨翔把钱荣从被子里吓出来。钱荣指着他一身的水吃惊地说:“你冬泳啊?”

    雨翔摇摇头。

    钱荣‘’嗅”一声怪腔说道:“社长大人失恋了也不必这么想不开哪个英雄把你从河里捞出来的?”说着佩服自己明察秋毫开导雨翔:“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留得小命在不怕没柴烧。凡事要向前看无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一个区区susan而寻死呢。Bytheay苏珊她漂亮吗?”

    雨翔冷漠地说:“没有外边在下雨。”然后身上像被电了一下跳起来说:“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和那个——我没——”

    钱荣摸出一封信说:“你写给她的信以后记得寄信要贴邮票否则呢……”

    雨翔浑身烫很难受夺过信说:“你怎么可以拆我的信。”想想信里的一腔真情献给了钱荣羞得想跳楼。

    钱荣说:“没想到啊一个男的深情起来这么……哎真是没有想到哇。”

    雨翔的血液都整队集合了往头上冲他不忍心再看那封信逼迫自己忘了里面写些什么骂钱荣:“你太不像话了你……”

    钱荣道:“你别忘了你昨天晚上在哪里逍遥?我一报告你逃夜就得处分没告你挺好了看一封信有什么了不起了?”

    雨翔气得喉咙滚烫肚子里积满骂人的话可一到喉咙就成灰烬柔柔地洒落下来:“那没有人知道我逃夜?”

    “至今为止没有我除外。”

    “那你别说……”

    “看你表现哈哈……”

    雨翔有把柄在钱荣手里反抗不得低着头出了一号室把信撕烂再也没鼓起给susan写信的勇气每次想到信就脸红心跳像少女怀念初吻——感觉是一样的可性质完全不同一种回想完后是甜蜜另一种却是愤怒而且这种愤怒是时刻想进却无力进的即使要进了被钱荣一个眼神就唬住了好比市场里那些放在脚盆里的龙虾拼了命想爬出来但爬到一半就滑了下去哪怕好不容易两只钳攀在脚盆的口上。只要摊主一拍只得乖乖掉回原地。

    雨翔擦一下身子换上新的衣服躺在床上看书。外面喇叭声大作钱荣冲出门招呼没打一个就走了。

    放下书林雨知睡了一觉梦里是他小时候趴在路边数火车车厢——“一、二、三、四……”醒时眼看着空旷的屋子怀念起那个梦境闭上眼想做下去只可惜梦像人的胳膊大腿断了很难再接上纵使接上也不是原来那个样了。

    一个礼拜没回家了雨翔收拾一下东西懒散地走下楼。

    应该说雨翔这种创伤比较好抹平一些因为久不见面不会见是伤情。钱荣就难说了他每天与姚书琴抬头不见低头见躲也躲不掉理论上说比较痛苦一点。

    钱荣一次听到一句至理名言治疗失恋的最好药方就是再谈一次恋爱。钱荣满以为凭他电视台男主持的身份别的女孩应该对他爱如潮水就等着从中选拔不幸的是对钱荣垂涎的女孩子大多都骚偶尔那几个不骚的也是无奈长得太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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