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会是毕将军派去的?”敬德跟上了凤修的脚步,大人身体自从小时候落下了寒病之后就一直不好,而后来一直忧虑深思,劳心劳力,才造成身体越来越孱弱。
“庞宝宝之前送过来的消息,昨天毕少白从一品香出来不久之后,一批人秘密的搜捕了毕少白副将厄尔多的住所,似乎已经知道毕少白带了一批精兵进皇城。”下楼梯的脚步顿了一下,凤修看着珍宝轩院子里冬季萧索的精致,一夜无眠,不是只担心夏沫,他却想不通裴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大人你要去裴王府?”敬德错愕一愣,大清早,大人甚至不曾吃饭,而且一夜无眠,看来大人熬了一夜,终究是放不下裴王妃。
“嗯,有些不放心。”点了点头,凤修这才上了马车,敬德也立刻跟了过来,马车向着裴王府的方向疾驰的赶了过去。
裴王府。
被音璇强制的按在床上睡了一夜,在第一缕阳关照射进长风院的时候,伊夏沫却已经清醒过来,而音璇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床边,拿过一旁的衣服,“圆儿回来了,在前厅。”
“哦。”神情淡漠的接过音璇手里的衣服,伊夏沫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回来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王嫂。”叹息一声,音璇算是明白过来,王嫂不是寡情的人,而是她从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如同她对圆儿一般,即使担心,可是面容之上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一刻钟的时间,和音璇一起向着前厅走了过去,却见裴九幽目瞪口呆的站在桌子边,而桌子之上,刚刚摆放而来的几碟菜肴宛如狂风过境一般,而端坐在椅子上的圆儿正毫无形象的大吃着。
“小王爷,谢谢你,我还要一碗饭。”抹着嘴上的油渍,阵阵三天不吃不喝下,圆儿早已经饿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对着裴九幽咧嘴一笑,将吃的干净的碗再次的递了过去。
“天那。”总算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胖了,裴九幽受不了的摇头,余光掠过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随即扬起最邪魅俊美的笑容,快速的向着伊夏沫扑了过来,“沫儿,你的胖丫头回来了。”
“公主。”快速的吞下嘴里的菜肴,看着走过来的伊夏沫,圆儿泪水刷刷的流淌下来,哽咽不已的开口,“公主,圆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嗯。”淡淡的语调下,伊夏沫快速的将圆儿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没有任何的伤,这样就好,终究是将她从皇宫里给带出来了。
“公主。”泪水汩汩的从眼眶里落下来,圆儿快速的擦着肥圆的脸,看着半点不曾担心过的伊夏沫,不由的扁扁嘴,“公主,你难道就一点就不想圆儿吗?圆儿被关的时候,出了想吃的,想的最多的就是公主,没有圆儿在,谁伺候公主啊。”
“不想。”少了她在身边,却是清净了不少,伊夏沫冷淡的吐出两个字,语音不曾落下,却见一旁圆儿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粗壮的胳膊狠狠的抱住伊夏沫单薄的身体。
“公主,圆儿知道公主肯定是想圆儿的,公主你都瘦了。”顾不得以下犯上了,圆儿抱着伊夏沫再次的痛哭起来,差一点她就回不来了,不能再照顾公主了。
面无表情,被圆儿过于粗壮的手臂勒的有些的喘不过起来,伊夏沫漠然的睁着眼,而一旁裴九幽嘴角早已经笑开花了,还是皆大团圆的好啊。
“小王爷,凤丞相来了。”周管家呆板的声音响起,对着大厅里的裴九幽恭敬的鞠躬,这才欠身让凤修走了进来。
看着被圆儿死死抱住的伊夏沫,凤修温雅的笑了起来,只是目光掠过伊夏沫垂在身侧那包着白色纱布的手时,清澈如水的视线却不由的暗沉了几分,她受了不少苦。
“没事了。”推开圆儿,顺着凤修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双手,伊夏沫淡淡的开口,凝皱着眉头看着大清早赶过来的凤修,这么冷的早晨,他的身体只怕受不了。
她总是如此,不爱惜自己,每一次都说没事,可是每一次都是伤的那样重,凤修无奈的叹息一声,丝毫不曾避嫌的握起伊夏沫的手腕,还不曾细细的看,却已经被圆儿那惊呼声打断。
“凤丞相,放开我家公主了。”顾不得吃食,圆儿气恼的直叫唤,这里可是裴王府,公主怎么能和凤丞相这么亲密,尤其自己的小命还是裴王爷给救回来的,从这一刻起,裴傲在圆儿的心里形象立刻高大起来,自然要捍卫裴傲的权利。
“你手怎么这么冷?”没有理会一旁圆儿气急败坏的喊叫声,伊夏沫倏地反握住凤修的手,那冰冷的双手早已经冻僵了,冷意似乎从他的指头蔓延到了自己的骨血之中,再抬头细看,才发现凤修苍白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却显得有些的疲惫,眼下更是有着一夜不眠才会有的灰黑色。
“大人一夜没睡。”一旁安静站立的敬德低声的开口,如同没有看见凤修投过来的制止眼神,大人明知道他的身体不能熬夜,却还是在珍宝轩站了一晚,这个时候也应该回府休息,可大人却还是坚持先来看裴王妃。
来前厅的路上,伊夏沫已经听音璇大致说了,出了九幽带去的人,更多的人确是锦衣卫的手下,而这一切只因为圆儿是她的丫鬟,伊夏沫清瘦的小脸上带着不认同,握紧了凤修冰冷的手,“回去休息。”
圆儿还要开口说什么,却已经被一旁的裴九幽给拉到了一边,眯着一双同样一夜没睡的眼,打趣的看着眼前的凤修和伊夏沫,小沫儿果真不够朋友,为什么她没有发现他的双眼也是熬夜之后的通红,却只顾着关心凤丞相。
“我无妨,倒是你,好好调养,不要再受伤了。”清澈的视线下移的落在伊夏沫包着纱布的双手上,凤修疼惜的开口,这双手原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可是如今却是伤痕累累。
“快回去休息。”点着头,伊夏沫直接拉着凤修向着门外走了去,而一旁的敬德这才松了一口气快速的跟了过去,大人虽然温和,可是大人的决定确实没有人可以改变,倒是裴王妃的话似乎大人很在乎,总是在不经意之下遵循着。
长风院三楼的回廊上,裴傲一手扶着木制的扶栏,冷风呼啸的吹拂着,视线悠远的看向前院的携手向着门口走去的人,俊冷而刚毅的脸上是漠然的麻木,根本看不出表情。
裴王府门口,凤修视线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长风院的方向,这才专注看向眼前的伊夏沫,“好了,外面冷,快回去。”
“谢谢你。”想着音璇的话,为了救圆儿出来,锦衣卫死了几个高手,想到此,伊夏沫不由感激的看着凤修,他原本就不需要为了她做这些,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却让他损失了得力的手下。
“傻丫头,和我何必如此的客套。”凤修温和的笑着,日光下,面容淡若秋菊目光更是无比的和煦,“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可是为了我,你和范家反目了。”没有凤修的轻松表情,伊夏沫语调凝重的开口,以裴傲的势力根本不需要锦衣卫出手,而且他对裴王府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易秉章偷偷将信笺送给凤修,裴傲不可能不知道,他不去阻止,就是为了逼凤修出手,让他和范家反目。
凤修目光闪了闪,重新认识般的看着伊夏沫清瘦的小脸,他一直以为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是她竟然看的如此的透彻,确实,这就是裴傲这样做的目的吧,明知道叶如眉是太后的人,却对她没有任何的防备,让叶如眉折磨上夏沫,让自己不得不出手尽快的将圆儿救出来,否则最后受伤的还是夏沫。
庞宝宝不愿意出手,就是因为这是拉拢范鹰的最好时机,可是为了夏沫,他还是让庞宝宝带着锦衣卫的高手闯了禁宫,救下了圆儿,和范家和太后也算是彻底决裂了,裴傲的睿智和远虑,根本无人可以比拟,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却可以造成如今的结果,不愧是苍紫王朝最尊贵的王爷。
“不要多想。”冰冷的手掌疼惜的揉了揉伊夏沫的头发,凤修再次笑了起来,冷风之下,却忍不住的轻咳起来,一瞬间,苍白的脸因为咳嗽而憋屈的通红。
“没有药吗?”担心的看着凤修咳得佝偻起来的身体,伊夏沫面带愁虑的开口,一手扶着他的身体,一手快速的轻拍着凤修瘦弱的后背。
“咳,不要,手上还有伤。”快速的直起身体,凤修含混不清的阻止,快速的握住伊夏沫的手,她的手还需要好好的调养,不要再将伤口裂开了。
“上马车吧,外面风大。”动容的看着凤修那因为冷而冻得青紫的手,伊夏沫低声的催促着,看着凤修上马车的一瞬间,忽然开口道:“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让周管家告诉我。”
傻丫头,凤修动作一滞,回头看着站在王府门口的伊夏沫,大风凛冽之下,她一身白色的衣裳,发丝没有梳成发髻,只是随意的用发带扎了起来,在风里,缕缕的青丝随风舞动着,那一张清瘦的小脸却是异常的坚定。
“丫头,对我而言,你好好保重自己最重要,不要再受伤了,我会心疼。”凤修嘴角染笑,轻柔的开口,这才对着敬德一挥手,马车向着右丞相府邸快速的行了去,或许第一次救她的时候,他也曾想要拉拢大燕朝的公主,为调查那一支从毕少白手里救走她的神秘骑兵,为大燕朝的势力。
可是此刻,依靠在马车内壁之上,温暖的炭火下,凤修脑海里浮现出被匡衡刺杀时的那一幕,她不顾一切的挡在了他的身前,明明是那么瘦弱单薄的身体,可是那一刻,她却傲然站立在他身前,宛如巍峨不可催倒的山峦一般,将他隔离在安全的地方。
每一次,当自己咳嗽时,她的一双眼总是承载者或许连她都不懂的担心和关切,不是朝中那些大臣的伪装表情,不是那些背后幸灾乐祸的毒辣,是真切的,恨不能替他取代痛苦,那个丫头,面容清冷冷的,甚至不懂人与人的感情,可是却总是用她温暖的手握住他冰冷数年的手,那个丫头,实在让他放不下啊。
看着凤修的马车在寒冷的风中渐渐的远去,手指之间还有他冰冷的寒意,伊夏沫静静的站在风里,她虽然不清楚裴傲的想法,可是此刻却已经有了一些的明白,他在利用凤修对自己的重视为他的目的铺路。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或许凤修就成功的拉拢了范家的人,拉拢了太后的势力,而不是因为自己的丫鬟,损失了锦衣卫的高手,和范家太后更是反目成仇,自己终究还是连累了他。
“怎么,站了半天还不舍得回府?”裴傲迈步走了过来,带来一股压抑的冰冷气息,目光斜视的扫了一眼伊夏沫,“连本王都怀疑你和凤修相似的那个男人对你究竟有多重要。”
“其实不动用锦衣卫你也可以将圆儿带出来。”冰冷冷的嗓音从薄唇里吐了出来,伊夏沫漠然的看着凤修马车离开的方向,面容出了冰冷外,此刻却多了份冷厉。
裴傲一怔,倏地转过头来,看着站在身边的伊夏沫,明明她就站在他的身侧,随风舞动的发丝甚至缠上了他的发,可是莫名的,他却感觉她似乎离他很远很远。
不等裴傲开口,伊夏沫继续道:“你想要铲除范家的势力了吧,所以才会利用我,让你有了行动的理由,而你也担心范家被打击后,会在朝廷之中寻求保护,所以你放任圆儿被范家抓去,逼着凤修为了我而不得不和范家为敌,或许范中直也是你派人杀的吧,这样一来,范家不管如何都会要对付我,而无论是凤修还是毕少白,他们都不会置之不理,你可以安心的铲除范家,而不用担心范家为了自保而投靠任何一方。”
刚硬的脸上线条此刻紧紧的狰狞在了一起,鹰隼般的视线里晦涩如同深潭,裴傲倏地攥紧了拳头,漠然的,一瞬间原本狂怒的脸此刻却带着讥讽的冷笑,“这就是凤修来看你的目的吗?”
“不要牵扯到他,他什么都没有说。”不愿意让凤修背负上莫名的罪名,伊夏沫倏地转过头来,面容冰冷的凝视着裴傲那带着诡异笑容的俊彦。
一阵狂野的冷笑声响起,裴傲看着对着自己完全戒备的伊夏沫,放声冷笑着,目光愈加的凛冽而霜寒,一字一字的缓声道:“这么说这些都是王妃自己推测的了,本王倒是不知道王妃竟然如此的了解本王,连本王的意图都推测的如此精准!”
被裴傲那突兀的笑声弄的有些的疑惑,伊夏沫皱着眉头,是她推测错误了吗?思虑了半响,这才再次道:“我不在乎你如何利用我,可是不许你动凤修,否则就算拼了命,我也不会罢手的。”
耳边是随着冷风飘过来的警告声,裴傲看着转身擦肩而来的伊夏沫,忽然的伸过手抓住她的手,也根本不在乎抓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