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阴姬”自然不愿被别人知道她是个变态的女人,最后只好放他走了,而且永远不许他再回来。
但她还是忘不了,因为像雄娘子这种一身兼具男女两性之优点的人,世上只怕还没有第二个。所以阴姬就选中了和雄娘子长得很像的宫南燕,来作自己的爱宠,以填补自己心灵上的空虚。
就因为这种不正常的情感,才会引起这许多不正常的事。
现在,韩文也好、楚留香也罢,终于发现了阴姬的秘密。
楚留香愣了很久,旋即摸着鼻子道:“你自然不会说的,因为你是个‘圣女’。怎么能生孩子呢?而雄娘子每五年见她一次,为了遵守昔日的誓言,也只好欺骗她,说她的母亲早已死了。”
阴姬道:“就因为我们的态度太暧昧,所以她就认为她的母亲就是被我害死的。一直想复仇。”
楚留香叹道:“可怜的孩子,她难道不明白永远没有机会的么?”
阴姬道:“所以她就找机会,直到那恶僧无花来了,她知道无花是少林的弟子,在江湖中人缘又很好,她想借无花的力量来对付我。所以竟不惜以色相来诱惑无花。”
楚留香这才恍然大悟。
他本来就在奇怪,司徒静只不过是个少女,纵然怀春,也不至于如此淫荡,竟主动向无花投怀送抱。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司徒静对无花也有目的。两人正是尔虞我诈,都没有存着好心。
阴姬又道:“谁知道无花也想利用她来偷天一神水,得手之后,立刻就将她弃之如屣,她那时肚里已有了身孕,怕我以门规处置,竟含恨自杀了。”
说到这里。她语声也已哽咽,惨然道:“她却不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杀她的,直到死的时候,她……她还是不知道我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段曲折而悲惨的公案,直到现在,才完全水落石出。
楚留香长叹着:“如此说来,你是早就知道此中内情的了。”
阴姬道:“我自然知道。”
楚留香道:“那你为什么还怀疑是别人偷盗了天一神水呢?”
阴姬道:“我根本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别人,只不过,这件事的秘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我一定要找个替罪羔羊。”
楚留香故意问道:“你找的是谁?”
阴姬道:“楚留香。”
楚留香苦笑道:“你总算找对人了。”
阴姬道:“我只有找他。因为只有他才能做得出这些事来,我去找别人,江湖中人又怎会相信呢?”
她语气中居然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反似觉得很得意。
楚留香忍不住道:“你为了保全神水宫的名誉,竟不惜牺牲一个无辜者的性命么?”
阴姬厉笑道:“为了保全神水宫的名誉。我不惜做任何事。”,她语声顿了半晌,忽然幽幽叹息了一声,道:“何况,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之外,别的男人,在我眼中实不如条狗,莫说死了一个楚留香,就算死一千个,一万个又有何妨?”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你并不是为了他失约才要杀他的。”
阴姬道:“不错,他不来固然要死,来了更是非死不可。”
楚留香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你还记得有个人叫柳无眉吗?”
阴姬道:“我当然记得,她是石观音的弟子。”,她语声忽然激动起来,大声道:“你怎会认得她的?”
楚留香笑了笑,道:“你用不着吃醋,我并不认识她,只不过因为她最近做了件很轰动的事,所以我才知道她的名字。”
阴姬道:“很轰动的事?是什么事?”
楚留香道:“她为了要求你为她解毒,所以要害死楚留香。”
阴姬道:“解她的毒?她中了什么毒?”
楚留香讶然道:“你不知道?”
阴姬道:“我只知道她根本没有中毒。”
。
。
“看来一切的事情都有了一个解决!那么!开始吧!”,韩文的袖子中缓缓的滑落出一柄剑,一柄锋利的剑,剑锋遥指水母阴姬,道:“我来,最大的目的就是找你一较高下呢!”
水母阴姬面容变幻不定,忽然抬头问道:“你手里既然有他的东西,他的人呢?”
“他”当然指的是雄娘子。
韩文沉吟了一下,道:“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你应该问的不是我,而是宫南燕!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我可不想你跟石观音一样,站在我面前,连八成功力都不能施展!”
“也好!”;
水母阴姬冷哼了一声,旋即飞舞而去,虽然她在水里的功夫天下无双,但在陆地上。那也是天下少有的罕见啊!
冰面上,韩文抬起自己的剑,挽着袖子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抬起头,看着身前的三个人。道:“看着我做什么?”
“你就这么有信心?”,楚留香叹着气问道。
韩文摇头失笑,道:“我为什么没有信心呢?怎么?你们不走吗?一旦我战败了,你们的形势……可不容乐观啊!”
戴独行拱了拱手,道:“韩先生是我丐帮的大恩人,老朽就算是把命留在这儿又何妨?”
黄鲁直与楚留香相对而视。都是叹了口气,楚留香道:“这么一场旷世大战,我若是看不到,恐怕会后悔一辈子的!没办法,我这人,好奇心很重的!”
“多谢!”;
韩文笑着点了点头。仰面躺在冰面上,看着星光,看着自己的剑,却是一言不发,宁心静气。
江湖中人对水母的禁宫曾经有过许多种想像,因为根本从无一人到过这地方,是以就觉得更神秘。
有人甚至将这地方想像成天宫一样。其实,这也只不过是间以大理石砌成的地室,并没有什么十分华丽的陈设。
“水母阴姬”显然并不是个注重享受的人,她只是将这地方保持绝对洁净,任何地方都找不出一粒灰尘。是以四面的大理石看来,就像白玉般的晶莹生光。
石室中只有一床一几、一个并不太大的衣柜,和一些铺在地上的坐垫,除了这些生活上最低限度的必需之物外,这屋子里简直没有一样东西是多余的,可见“水母阴姬”非但洁癖很深。而且生活简单,自律极严。和江湖中人想像中的“水母阴姬”完全不同。
线条简单的短几,只有一只白玉茶盏,坐垫是用白色的马尾草编成的,虽然有很多女人都喜欢将一些贴身的秘密藏在枕头下、床褥里。但“水母阴姬”却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这种女人,她的床单连一条绉纹都没有。
她双眉紧紧皱着,脸上带着怒容,目光看来却有些忧郁。一走进屋子,她就躺到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屋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宫南燕也回来了。
天下所有的弟子走入师长寝室中,一定都会先禀报,再问安,武林中人虽不拘小节,但师徒之礼还是不可失的。何况神水宫规矩之严,更是天下皆知。
奇怪的是,宫南燕却随随便便的就走了进来,就像是妻子走入自己丈夫的寝室似的,而且居然坐到床上去了。
阴姬还是躺在那里,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徒弟坐到她床上,她这生具洁癖的人,却一点也不在意。
果然,她们的关系,真的是“蕾丝边儿的”;阴姬忽然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厉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在瞒着我,是不是?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宫南燕用力咬着嘴唇,不说话。
阴姬道:“昨天晚上你见到‘他’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直等到今天早上你才回来?”
她的手转动,将她的头发缠在手上,宫南燕痛得几乎要流出眼泪,但嘴角却泛起了微笑,道:“你在吃醋?”
阴姬道:“我吃什么醋?”
宫南燕不怀好意的笑着,道:“你是不是怕我和他有了什么关系,所以才吃醋?”
阴姬笑了,笑得却有些不安。
她笑着道:“你和他怎会有什么关系?”
宫南燕眨着眼道:“为什么不会?他是男人,我是女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岂非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么?”
阴姬的手忽然颤抖了起来,放松了她的头发,嗄声道:“但你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是吗?”
宫南燕将头发甩到面前,轻轻的抚摸着,喃喃道:“他实在是很有趣的男人,难怪你一直忘不了他。”
她脸上渐渐泛起一阵红潮,像是已有一股热流自心底升起。
阴姬吃惊的望着她,道:“你……你难道真的……”
宫南燕星眸朦胧,柔声道:“奇怪的是,他对我的动作,竟完全和你对我做的一样。当他的手在抚摸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但他却比你……”
“叭”的一声,阴姬的手已掴在她脸上,怒道:“不许你再说下去!”
宫南燕手抚着脸。忽又吃吃的笑了起来,道:“你在吃醋,我就知道你在吃醋。”
她的手环抱起阴姬的脖子,用牙齿啮着她的耳朵,柔声道:“我喜欢看到你吃醋,只要你也肯为我吃醋。我就算立刻为你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阴姬木然坐着,眼睛似乎也有些潮湿了,喃喃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宫南燕道:“只因我受不了,我已经快发疯了,我要报仇。”
阴姬道:“报仇?”
宫南燕道:“每回你和我好的时候。我就会想,是不是因为我像他,你才和我好?每当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就会想,是不是他也用这种法子抱过你,你才用这种法子抱我?你抱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还在想着他?”
阴姬道:“你……你想得太多了。”
宫南燕道:“我不但为自己报仇。也要为你报仇。”
阴姬声音已颤抖,道:“为我?”
宫南燕道:“因为他抛弃了你,但你却一直忘不了他,你爱他,他却反而以此来要挟你,逼着你只好让他离开这里……”
阴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搂着宫南燕,良久,突然问道:“他的人呢?”
宫南燕面色一变,变得很狰狞。刚想说什么,她的人已飞了出去。阴姬不知何时已跃起,面上仍然木无表情。
宫南燕“砰”的撞上石壁,再滑到地上,吃惊的瞪着阴姬。目中充满了惊疑不信之色,颤声道:“你……你?”
阴姬道:“我……”
宫南燕目中忽然流下泪来,道:“你怎么……怎么忍心对我下手?”
阴姬道:“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
宫南燕嗄声道:“他?谁?”
阴姬沉默着,她的手也已开始发抖。
宫南燕吼道:“原来你还是爱他?原来我只不过是他的代用品,你竟不惜杀了我替他报仇,但你可知道我杀他是为了你么?”
阴姬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宫南燕道:“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还要……”
阴姬道:“你不杀他,我也许会杀他,但你杀了他,我就要为他报仇,无论谁杀了他,我都要为他报仇。”
宫南燕沉默了半晌,黯然道:“你的意思,我已经懂了。”
这意思其实并不难懂,正如一个孩子做了坏事,父母固然要打他罚他,但别人若打了他,做父母的非但心痛,说不定还会去找那人拼命,这就是“爱”,永远令人不可捉摸,但谁都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阴姬叹息着道:“你懂了最好,我也希望你能懂。”
宫南燕道:“但你莫忘了,若不是我,你……”
阴姬道:“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宫南燕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也说不出了。
沉默,沉默得令人窒息。
…
…
“你来了!”,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韩文也直挺挺的从冰面上站起身,看着水母阴姬,道:“你确定现在可以发挥全部的实力了?”
“是的!”,水母阴姬点了点头。
不久前的阴姬还是独步天下的神水宫主,一举一动中都充满了威严和自信,令人不敢不对她尊敬。
但现在的阴姬却已变成一个平凡的女人,一双清澈明锐的眼睛里,已充满了纷乱的情感,威严镇定的面容也变得焦急而激动,平整的衣衫也起了绉’纹,甚至连一双手都开始有些发抖。
韩文再也想不到一个女人会在片刻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不可一世的神水宫主,忽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平凡的女人。这改变实在太大,实在令人不可思议,她在这段时间里所忍受的痛苦和折磨,只怕也不是别人所能想像的。
韩文叹道:“我本不想扰乱你心神,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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